第33章 囚禁是慢性死亡

第一卷前塵方恨少 第三十三章 囚禁是慢性死亡

丟下鞋子,某人健步如飛地走著。江夏初看著地上被某人丟棄的鞋子,擰著眉頭:“有那麽難嗎?”

最後,關艾堅決地告別了高跟鞋,給那套天價的禮服配了一雙帆布鞋。然後大咧咧地走進會場,大大方方地接受無數注目禮,尤其是關家老頭怒氣衝天的眼神。

關艾奉承那句話: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看去吧。她做到了。有時候,江夏初很羨慕關艾能如此灑脫地丟棄,她卻做不到。

小徑,隔出了兩個世界,華燈籠罩與沉寂僻靜的兩個極端。

江夏初喜歡安靜,不應該說是死寂,沒有生命氣息裏,她才能能到自己的呼吸,才發覺她還活著,真真實實地活著。觥籌交錯的夜生活,格格不入的她融入不了。

這處是關家唯一沒有被修葺的地方,聽關艾說,這曾經是她母親的花園的,如今荒涼破敗了。

是不想睹物思人?還是怨恨責怪?才會落得這樣的荒廢。誰知道呢,猜忌人心多累。

隻有一棵樹孤獨得立著,樹下有一張木椅,看的出來關艾的母親是個文雅的女人,這樹種的江夏初認得,是扶桑樹,扶桑花的話語是微妙的愛。

樹是會枯萎的,沒有永開不敗的花,扶桑花落了,寄托在扶桑花裏微妙的愛情又能永恒嗎?江夏初討厭永恒的愛情,這樣美好的東西她卻討厭。

坐在木椅上,黑色的裙擺鋪滿了整張椅子。樹上偶爾墜下的落葉落在她肩頭,涼涼的,仲夏夜居然是冷的。仰著頭,望著遠處的天空,是江夏初為數不多的習慣,四十五度的視角,天空沒有近一分,她還是看不清星星,就像那個人的眼睛,永遠的神秘。她冷笑低頭,卻看見了真實的眼睛,不是那相像的星子。

左城的眸子其實比那遠處的星子還要冷上幾分吧,永遠覆蓋著沉沉陰霾。又一次,毫無預兆,江夏初的世界左城出現了,她隻想落荒而逃,提起裙擺便轉身。

“這麽迫不及待?”左城自嘲,看著那個黑色的身影,離座,舉步,逃竄,朝著與他相反的方向。

她穿上了黑色的裙子,很美,可是左城覺得刺眼,卻又貪戀。

“你知道就好。”月光漏過樹影,打在江夏初臉上,半明半暗的灰色,就像陰陰鬱鬱地烏雲。

左城眸底沉得像泥沼,翻騰著洶湧的黑色。密密的視線籠著江夏初的臉,淩厲地像要刺穿她:“江夏初,你就這麽不願意看見我?”

“你知道不是嗎?”她理所當然地回答。

是啊,他知道,可是左城還是給了江夏初將他淩遲的機會。

左城緩緩走近,冷冷睥睨黑暗中的江夏初,聲音沉甸甸的,承載著濃濃的慍怒:“可是,我卻希望時時刻刻看著你,甚至想綁著你,讓你哪也去不了。”

左城真的這樣想過,可是他不敢,因為江夏初有多狠左城知道,不僅對別人,更對自己。他怕以後再也聽不到江夏初對他冷言冷語,他怕再也沒有這樣一個人在恨著他。

“你不敢不是嗎?”江夏初冷笑,用著勝利者的姿態諷刺。

如果她死了,左城這些年的堅持不是要化為泡影,江夏初才會如此篤定。這世上最了解左城的就是江夏初了,隻不過這種了解基於恨。

“到底,你要我怎樣?”聲音顫抖,一字一字加諸了哀求,晦澀得一塌糊塗。

無所不能的左城早就將尊嚴給了江夏初,任她踩碎了,所以才會如此卑微。

愛情裏,最後的保留就是尊嚴了,左城卻絲毫不保留,所以輸得一敗塗地了。

“要怎樣?”江夏初冷笑出聲。

多可笑啊。她要怎樣他不知道嗎?而且不覺得晚嗎?如果她說:她要她姐姐活過來,要謙成好好的,要那些噩夢都煙消雲散,能嗎?又何必如此虛偽。

那就看誰更誰更虛偽吧。江夏初一句話冷得讓所有可能擊得支離破碎:“我不要怎樣。”

“你知道的,我不會放任你逃離,那就好好相處不行嗎?”左城問得小心,他雙手捧著自己不能讓人觸及的東西到她麵前,賭一個退步。

其實他知道,他必輸無疑。

“好好相處?”江夏初笑得不可抑製,這是最好笑的笑話不是嗎?

“不要這樣笑了。”左城幾乎祈求。

她在笑著,他那不能觸及的真心被撕成了碎片殘破得再也拚湊不全,他不記得疼痛,卻心疼了為了江夏初。

“左城,你知道的,囚禁是慢性死亡。”不是危言聳聽,是江夏初的堅決,她看著左城,眸光零碎,片片聚焦了最深的墨色,“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非誰不可,隻是自己畫了一個牢籠,將自己囚禁了起來,連帶著我。”

她寧願相信左城隻是困在了牢籠裏,而不是那可笑的非誰不可。其實在江夏初心裏,左城沒有愛,不懂愛,他根本沒有那種能力。

“我寧願。”左城堅決如鐵地固執。

如果牢籠是江夏初,他寧願被困著。

“可我不願意。”江夏初抬頭,同樣堅決如鐵地執著。

同樣的表情,關艾說得很對:江夏初與左城有著一模一樣的表情,絲毫不差。

江夏初固執,左城也固執,一句話誰都不妥協。風,又冷了幾分,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覆蓋一層厚厚的陰翳,就像江夏初的臉色,就像左城的臉色。

他們的僵持是冷的。左城靠得很近,江夏初恐懼這樣的距離,還有左城身上死亡一樣強勢的氣息,她後退,連著幾步:“她也不願意。”

她?自然指的是突然進入他們死局中的關盺。江夏初不知道關盺存在的原因,她隻是僥幸地希望她的噩夢能被取代。

“沒有她,都是因為——”

都是因為你,從來都是你……

隻是她總選擇視而不見,置若罔聞。

她冷冷截斷:“我不想知道,你的所有都與我沒有關係,違約事項我會盡快找律師代理。”

都說左城心狠、冷酷,可是左城知道最狠最冷的那個一都是江夏初。他抿緊了唇,絲絲嘲諷:左城,還不夠嗎?你已經沒有什麽可以給她踐踏了。

那好,誰也別想安逸吧。左城目下無塵,冷若冰霜:“我看誰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