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哈拉子

回到了鋪位,等了半個多小時,卻未見楊寧回來。

黃罡難免有些上火。

別瞎扯,怎麽可能是妒火呢?

身為拜把老大,必須要有寬廣的胸懷,莫要說一個根本不適合自己的洋妞,就算是自己的夢中情人,同時被兄弟看上了,那也得忍淚相讓。

這就叫一個拜把老大的自我修養。

黃罡悻悻然打開了旅行包,取了些幹糧,就著鹹菜,喝著開水,填飽了肚子。

再等了半個小時,仍不見楊寧的身影。

黃罡禁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莫非那金發女郎是某個國際犯罪集團放出來的鴿子?

把三弟楊寧給釣去某個地方做那啥……

不對!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這位金發女郎又怎麽能輕易放過自己呢?

論個頭,論身材,他黃罡似乎比三弟楊寧差了點。

但要是論長相,論魅力,論成熟……

所以嘛,這個猜測肯定不對。

那就是第二種可能了。

幹柴遇見了烈火。

一個把持不住,於是就……

兄弟不省心,這老大當的,實在是太難了!

黃罡搖著頭,歎著氣,叼了根香煙,也不點火,將宿營車之前的兩節臥鋪車廂的廁所挨個看了一遍。

可別說我黃罡迂魔。

這並非沒有可能。

也就今年夏天,一塊倒騰外匯卷的一夥計突然從人間蒸發了,一打聽,原來是坐火車去魔都的時候,跟一幹那行的女人在火車廁所裏交上了火,結果被鐵路乘警抓了個現行,判了半年的勞動改造。

而這趟列車可是班國際列車,要是犯了錯,處罰肯定會加倍。

萬幸的是,溜達了一圈,並未發現異常。

心中雖然仍舊是七上八下各種擔憂,卻是無招應對,那黃罡也隻能是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溜達到了抽煙區,劃著了火柴點上了火。

剛抽了兩口,就感覺身後飄來了一股肉香。

猛一轉頭,便看見了三弟楊寧的那張笑臉。

“你丫哪兒去了?這都過多久了?知不知道外麵很危險處處要小心?”

黃罡繃著臉,劈頭就是一通訓斥,頗有些長兄如父的那種感覺。

楊寧笑嘻嘻回應道:“我教會了小姐姐吐煙球,小姐姐為了表示感謝,請我去餐車吃了頓午餐。喏,這是我專門省下來留給你的,快吃吧,香著呢。”

一隻牛肉漢堡。

上輩子的楊寧吃這玩意能吃到吐。

但也沒辦法,手術一做就是一整天,中午的時候,隻能借接台的十幾分鍾空檔,三五口塞下一隻漢堡,再喝上兩口可樂,誰讓這種洋快餐吃起來簡單方便,而且熱量高撐得久呢?

另一邊,黃罡接下了漢堡,鼻子輕輕一嗅,感動的淚水登時從一側嘴角不爭氣地流淌了出來。

好兄弟,泡妞的時候還能想到大哥。

“小姐姐,小姐姐,你叫的倒是挺肉麻,可你想過沒有,她是個洋妞,並不適合你!”

黃罡捧起漢堡,咬上了一大口。

馬德,真香!

可再怎麽香,我這個當大哥的也得為兄弟的未來殫精竭慮。

“大哥我比你多吃了幾年飯,在看人方麵上比你有經驗,就從那洋妞點煙抽煙的姿勢就能看出來,她恐怕不是個正經人,三弟,咱收收心吧,可別讓人家給坑了。”

楊寧嚴肅點頭。

“嗯,多謝大哥教誨,三弟我記下了。”

黃罡滿意點頭,隨後,再狠狠地咬上了一口。

太他麽香了!

比香河肉餅不知道香了多少倍。

楊寧無奈搖頭。

不過,這也正常。

上輩子小的時候,他也是整天吵著嚷著要去吃金m或是開封菜,總覺得那玩意就是比家裏的飯菜香。

無他。

新奇而已。

等長大後,吃的多了,感覺也就變了。

再等到進了醫院上了班……

咳咳,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又想吐。

“黃老大,你說那個小姐姐不適合我,這點我信,但她適不適合你呢?”

黃罡下意識點了下頭。

忽地覺察到了失態。

連忙解釋。

“我跟你不一樣,你還年輕,沒多少經曆,很容易被人家誘騙而動了真情。但老大我就不一樣了,在社會上闖**了那麽久,什麽樣的人沒見識過?什麽樣的場麵沒經曆過?”

楊寧聽著,連連點頭。

“我錯了,黃老大,你說得對,我才剛滿了十八歲,社會閱曆實在太淺,很容易就會被別人給騙了,所以……”

楊寧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紙片。

“所以我決定,從現在開始,不再跟那個小姐姐有任何聯係,她留給我的聯係電話和聯係地址,我也全扔了算逑。”

言罷,揭開過道上垃圾箱,便把那張紙片丟了進去。

黃罡心裏,不由一陣哆嗦。

別介啊,兄弟。

你丫就不能留給我嗎?

我黃老大閱曆深,別人騙不著,就算被人家給騙了,那也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三兩口吃下了那隻漢堡,再抽完了手上剩下的半支煙,黃罡搭著楊寧的肩,回到了宿營車的鋪位上。

“睡一會吧,三弟,你不是夜裏就沒睡好麽,這會兒剛好補個覺。”

楊寧玩味一笑,然後脫了鞋,躺在了鋪位上,拉過被子蓋住了,不過兩三分鍾,便響起了輕微的均勻的鼾聲。

這邊,黃罡悄悄睜開雙眼,偷偷瞄向了對麵的楊寧。

確定三弟的確進入了夢鄉,這老兄躡手躡腳爬起身來,溜出了車廂。

目標。

垃圾箱。

毫不猶豫伸下手去。

歐耶。

真是上帝保佑。

隻一把就摸到了那張紙。

確定是三弟剛才丟下去的那張麽?

黃罡拿出來後隻瞄了一眼,便百分百地做出了肯定。

不過,同時,他也很想破口大罵。

因為,那張紙片上根本就沒有什麽聯係電話聯係地址。

有的隻是五個字和倆標點符號:

哈拉子,爽不?

……

二號硬座車廂中。

張大誌換到了楊寧空出來的座位上。

靠窗的座位就是舒服,但他的心情,卻始終好不起來。

還是那三個字:憑什麽?

在這個道上混了三年多快四年,張大誌自認為就沒有他搞不掂的人擺不平的事。

除了那頭北極熊。

今天之前。

嚴格地說,應該是今天上午的九點半之前。

他都沒把這檔子事放在心上。

畢竟,那頭北極熊扛過槍,打過仗,戴過軍功章,據說家裏的背景還挺硬。別說手下那些個乘務員,就算是鐵路局的領導,對那頭北極熊的軟硬不吃、剛愎暴躁的脾氣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更何況一個華國人呢?

但今天。

倆剛入道的小雞雛,卻令他三觀盡毀,五官扭曲,臉麵丟光,一口鬱悶之氣到現在都沒能舒緩過來。

哦,不。

不是倆。

隻一個。

那個臭不要臉給自己起了個老大哥名,叫什麽哈拉少的姓楊的那個小雞雛。

這小雞雛的年紀能有多大?

十八,還是十九?

反正到不了二十。

再想想自己都已經過了而立之年的歲數了,而且還比人家在這條道上多混了那麽多年,一股子惱羞之怒油然而生,控製不住地衝上了頭。

一個嫩的下了鍋連骨頭都能燉爛的小雞雛都能搞得定那頭北極熊,我張大誌憑什麽不能?

如此情緒,還真不是單純的賭氣。

張大誌想的很遠。

自打這北極熊上任以來,他帶著幾位兄弟另辟捷徑找到了更賺錢的招數。這招數,一旦被那姓楊的小雞雛給效仿了去,那他張大誌的利益可就要大大縮水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張大誌暗下決心,必須拚上一把。

能毀了姓楊的那個小雞雛跟北極熊的關係最好,毀不掉,那自己也得跟北極熊建立起來同等的關係。

餐車中,伊萬諾夫吩咐過餐車廚師為他燒上一盤土豆燉牛肉,然後去到了臨近車門的那張桌椅坐了下來。

這一天可是把他累得夠嗆。

不過,累過了這一天,後麵的幾天也就輕鬆了。

所以,有理由於今晚的晚餐犒賞自己一番。

熱氣騰騰的菜肴端上了桌,伊萬諾夫打開了哈拉少同誌送給他的二鍋頭,就著瓶口,深吸一口氣。

真香!

比起自己國家產的各種伏特加都要香。

對華國,伊萬諾夫有著一種特殊的複雜感情。

他的父親,當年曾經和華國軍人並肩戰鬥過,他的祖父,更是在華國生活工作了近十年。

很小的時候,他父母帶著他來華國探望祖父祖母,別的什麽事他都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有一點,他卻是印象深刻。

那就是華國人民對他們一家的那種友好熱情。

他搞不清楚,為什麽兩個如此友好的國家會鬧矛盾,甚至要鬧到翻臉掀桌子的地步,但他相信,這一切都是暫時的。

果不其然,就在他行將退役的這一年,兩國關係終於迎來了轉折,又恰巧地方上將他安排去了鐵路局工作,所以,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列車長的這份工作。

這趟列車,是兩國友誼的紐帶,是兩國友誼的見證,能成為這趟列車的列車長,他感到無上光榮。

即便地方組織認為他伊萬諾夫以正連級幹部的身份轉地方,僅僅做一名列車長實在是不合適,但他仍舊固執己見,為此,還差點鬧到了他父親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