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堂中,為首的一名青衣男子朝柳書言行禮道:“臣名叫望月,昨日得禮部冊封德玉公子,皇後千歲。”

柳書言看過去,這個叫望月的生得柳眉鳳目,膚白如雪,雖為男子卻腰身纖細,盈盈一握,瞧上去弱柳扶風,別有風韻。

韓君夜是不是也喜歡掐他的腰?柳書言一想到這裏心中就又酸又苦,臉色掩飾不住,隻冷淡地點點頭算作招呼。

餘下眾人紛紛自我介紹,向皇後請安。

“臣妾鶯歌,幸得皇爺垂憐,賜熙嬪封號,特來向皇後娘娘請安,今後唯娘娘馬首是瞻,一同伺奉皇上。”

鶯歌是個明豔的女郎,眉目有塞外風情,許是韓君夜從西北帶回的美人。在他困於邊境不得回的難捱時光裏都是這個鶯歌陪著他的麽?

柳書言不知不覺間將自己的一顆心醋得找不著歸處,連句場麵話也講不出口,隻吩咐小桃紅從庫房裏拿自己陪嫁的首飾賞玩出來,一一賜給拜見的妃嬪。

望月,鶯歌,柳眉,紫鴛,落雪……柳書言根本記不住這許多人,心中難受,身體也乏。小桃紅見狀,替他下了逐客令。

“娘娘今日身子不適,還請貴人們改日再聚。”

妃嬪們紛紛告辭,退出紫宸殿。

小桃紅見柳書言臉色比平日更白了幾分,提議道:“君後可要再歇息?”

柳書言哪還睡得著,擺擺手道:“罷了,沐浴吧。”

而紫宸殿宮外,妃嬪們結伴而行。柳淑儀撅著嘴說:“我還以為皇後是多麽個傾國傾城的天人容貌,原來也不過如此麽。”

她這話是朝著熙嬪鶯歌講的,恰巧說進了對方心坎裏,在鶯歌看來皇後柳氏一個男人遠不及自己身嬌體軟花容月貌。

柳眉見沒人指責她犯上,便大著膽子繼續說道:“而且皇後那不能容人的樣子,哪有一國之母的風範,今日就差把不歡迎我們寫在臉上了。”

紫鴛附和:“對啊,才沒坐幾分鍾就推脫身子不適,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昨晚承寵君恩似的。”

說到這裏,眾人都有些沉默,後宮久旱,他們好久都沒見過皇帝了。

望月這時候開口了:“我是無所謂,本來就沒得君上臨幸,但鶯歌姐姐你是多年前就跟著皇爺的,得當一句敬重。”

鶯歌被這麽往高台上一架,也覺得自己今日口口聲聲唯皇後馬首是瞻,姿態擺得夠低了,可皇後根本沒有應下,更別說拿她當姐妹。賞賜玉杯給她,分明是在諷刺她風塵出身,可以說是把自己的臉麵放在地上踩。

鶯歌心中暗暗記恨,手帕都絞緊了。望月淡然一笑,等大家議論得差不多了才驚呼:“啊,姐妹們慎言,小心隔牆有耳。”

韓君夜下了早朝就往紫宸殿趕,別說新婚燕爾,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就是兩個時辰不見,他都想得緊。可惜到了紫宸殿,卻被宮人告知,皇後身體不適,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拂曉嗬斥道:“大膽!拒不接駕,論罪當……”

他話沒說完,被韓君夜訓斥:“住嘴!皇後不想見朕,那朕就晚上再來。”說罷帶著一行人回養心殿繼續埋首政務了。

期間韓君夜通傳了紫宸殿一名小內侍,上次紫宸殿換血,韓君夜安插了人在裏麵,於是將上午發生的事知道了個大概,難怪他的皇後生那麽大氣。

這個禮部,萬事推脫,唯獨在送人進宮的事上辦得如此積極。韓君夜思考著到底要怎麽同柳書言解釋,他那些後妃大部分是朝臣權貴在他回京之後送到王府的。

珍玩美人,貴族們權當是貨物,隻肖一張禮單,王府管事就收入庫房,安置在內院。韓君夜那時廣交群臣,也並不想駁人臉麵,故而默認收下可並未染指。

即位登基需要操心部署的事實在太多,他本想得空就將王府裏這些美人給安置遣散了,誰知禮部連夜給全塞進了宮裏,還各自擬好了位份。

此時奏章就擺在案頭,韓君夜直想給他們的主官批個大大的“幹爾何事”!事已至此,柳書言氣得不願見他,韓君夜卻喊不出一聲冤枉。因為壞就壞在那後宮裏,他並非全沒碰過。

傍晚,韓君夜又厚著臉皮去紫宸殿討飯吃。門口的小太監依然說皇後身體不適,誰也不見。韓君夜也不惱,隻命他去通傳,說自己就在門口等,哪兒也不去。

果然隻捱了一炷香的時間,裏麵的人就心軟放他進去了。到了內殿,布了一桌豐盛的飯菜,小桃紅請皇帝用膳,柳書言卻坐在一旁貴妃榻上別開臉不願看他。

韓君夜揮退宮人,走過去牽柳書言的手,被對方啪地打掉。他又緊緊執起柳書言的手放到自己臉頰上,說:“打這兒,是朕不對。”

柳書言聽他這麽說,知道定是有人已經同他匯報過今日之事了,恨恨地講:“皇上說笑了,分明是臣妄想。”

妄想著可以一生一世一雙人,可自古以來,哪個皇帝不是坐擁三宮六院。自己竟然祈願可以分走韓君夜全部的愛意,太自不量力了……

韓君夜聽他這麽說,自己先心痛了:“不是妄想,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我可以保證,今後唯你一人。”

他原本想在王府遣散眾人,可眼下已送進宮裏,再廢除還得通過前朝。畢竟也是他王府中人,就養他們一世繁華也未嚐不可,隻是韓君夜斷不會再碰除柳書言外的其他任何人。

柳書言望著韓君夜的眼睛,他的君王褐色瞳仁裏隻盛著自己的模樣,他該相信他麽?他能相信他麽?

最後柳書言仍然遵從內心,擱在韓君夜臉上的手輕柔柔地拂過,像是無奈之下放過他又像是帶著綿綿情誼的撫摸。韓君夜高興地將人摟進懷裏,柔情蜜意的情話張口就來,說著說著就又親又揉,弄得柳書言又羞又怕,他掙脫開來說道:“飯菜要涼了!”

韓君夜隻想吃他,哪想吃飯。可擔心自家皇後這個身子餓不得,腰身摸著是越來越清減。於是按捺下心火,陪柳書言挪到餐桌上好好吃飯。

用完晚膳,散步消食,再陪柳書言作畫取樂,夜很快深了。韓君夜沒有要走的意思,柳書言開始趕人。

“時辰不早了,皇上回宮歇息吧。”

韓君夜瞪著他,撒嬌一般講:“皇後好生無情,你我新婚燕爾,竟要攆朕去獨守空房,寒夜冷塌的,我……”

秋高氣爽,不知道哪裏冷了,柳書言揶揄著打斷他的苦情戲:“皇上要是覺得孤枕難眠,可以翻牌子叫人侍寢啊,今日望月,明日鶯歌,後日落雪,熱鬧得很。”

韓君夜被堵得沒話說,不過這倒提醒他了,明日一定得記著吩咐拂曉告誡內務府那邊,可千萬別自作主張製作一套綠頭牌出來。他們再上趕著辦事,自己又得花好一番功夫哄人。

“朕隻要皇後侍寢,日日都皇後侍寢。”韓君夜不要臉地貼上來,手又開始不安分,沿著腰線往下探。柳書言身子還痛呢,日日侍寢,那還不要他命了。

他邊躲邊道:“要留下就老實點,不然就去睡書房。”

韓君夜歎一口氣,他的皇後什麽都好,就是身子弱了些。於是隻好兀自壓抑亢奮的欲望,試圖平靜下來。昨夜新婚的感覺太好,他迫不及待地想重溫。

年輕的帝王將額頭靠在自己皇後的肩窩裏喘息,可憐兮兮地問:“那明日可以麽?”

他說得像沒討到糖吃的孩子一般可憐,讓柳書言差點心軟,幾乎就要讓他為所欲為。可轉念一想,他今日將自己氣得夠嗆,如此可惡行徑,為什麽還要縱容他,於是又狠下心來,堅持隻蓋棉被純聊天,什麽都不許做,否則就踢下床去。

帝後新婚,隻次日疑生間隙,遂消。丹桂飄香,月漸圓滿,時至金秋,恩愛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