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不會放過你的

杜若寧雙手交握在身前,腰背挺直,聲音朗朗,從季氏將伐顓臾到天下有道,益者三友,再到君子九思,邦君之妻,全篇下來一氣嗬成,沒有一次打頓,沒有一個錯別字,甚至有些女孩子在

當她背誦完畢,不止整個課堂的學生,就連玉先生都驚呆了。

倒不是說這篇文章有多難背,關鍵杜若寧是個剛剛恢複心智的癡啞兒,加上今天一共才上了三天學,怎麽可能在一柱香的時間就把全篇都背會?

就算她是天才,是文曲星轉世,也得先從識字開始吧?

陸嫣然更是驚飛了眼珠子,不可思議地看著杜若寧,大聲道:“你作弊,你肯定有作弊。”

杜若寧隻是笑笑,連一句辯駁都沒有。

眾目睽睽之下,又有公正無私的玉先生做證,她根本不需要浪費口舌爭辯。

玉先生震驚之餘,肅容看向陸嫣然:“你是在質疑為師的公正嗎?”

陸嫣然忙垂首道:“學生不敢。”

玉先生道:“杜若寧方才確實背得一字不差,你既然沒有質疑,就該願賭服輸,兌現自己的承諾。”

陸嫣然不說話,攥著拳頭心有不甘。

杜若寧道:“既然你不服,我可以讓你也背一次,如果你能一字不差地背下來,這個賭就算作罷,怎麽樣?”

陸嫣然眼睛一亮,雖然被一個傻子讓顯得有點丟人,但總好過給她三鞠躬還要叫她師父。

“這可是你說的。”她生怕杜若寧反悔,等不及玉先生首肯,立刻背誦起來。

她之前讀過這篇,方才又看了幾遍,還聽杜若寧背了一遍,自認為應該沒問題,一路磕磕絆絆背下來,雖不是太流暢,好歹都背對了。

眼瞅著還有兩段就要背完,平時和她要好的幾個女孩子都鬆了一口氣。

陸嫣然性子乖張,今天若是在杜若寧麵前丟了臉,回頭肯定把氣撒在她們身上。

女孩子們正暗自慶幸,陸嫣然卻突然卡了殼,停在“不學禮,無以立”那裏,怎麽也順不下去了。

她自個急了一頭汗,她的好朋友們也急得直跺腳,恨不得把下一句告訴她。

可是有玉先生在,沒一個人敢這麽幹。

陸嫣然又想了許久,還是想不出來,眼看著到了下課時間,玉先生道:“與其這般為難,不如大大方方兌現了賭約,也算是個敢做敢當的誠信之人。”

陸嫣然小臉羞得通紅,索性一咬牙,聽從先生的指點,對杜若寧鞠了三個躬,大聲叫了聲師父。

“徒兒免禮。”杜若寧一本正經地應道。

課堂裏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玉先生趁機對學生進行了一番禮義修養的教誨,宣布下課。

玉先生走後,陸嫣然恨恨衝杜若寧道:“走著瞧,我不會放過你的!”

杜若寧笑道:“一日為師終身為師,你對師父如此不敬,是要遭雷劈的。”

陸嫣然漲紅著臉,拂袖向外走去。

“嫣然……”幾個要好的女孩子叫著去追她,陸嫣然頭也不回地罵,“滾滾滾,都給我滾,別來煩我!”

女孩子們彼此對視,十分尷尬。

杜晚煙過來挽住杜若寧的胳膊:“四妹妹,我們去更衣吧!”

杜若寧點點頭,兩人結伴去往休憩區。

“等一下。”一個穿鵝黃裙衫明眸皓齒的女孩子跑過來,落落大方道,“杜若寧,我叫陽春雪,我能和你們一起去更衣嗎?”

陽春雪?

又是一個好名字。

在京城,姓陽,能有資格進入南山書院的,恐怕隻有城東第一世家陽氏了。

杜若寧笑著打量女孩子,主動挽起她的手道:“好啊,那我們一起去。”

“喲,鼻孔朝天的陽氏女,也學會巴結人了。”有女孩子酸溜溜地說道。

“關你屁事。”陽春雪回頭不客氣地懟了她一句。

杜若寧哈哈笑出聲來,就憑這一句,這個朋友她交定了。

到了晚上散學時,杜若寧打賭贏了陸嫣然的事已經傳遍了東西兩院。

聽聞消息的人,無不感到震驚,稀奇,不可思議。

陸嫣然雖然脾氣不好,書讀得還是挺不錯的,在女學裏不能說數一數二,成績也算中上等,說破大天也不該輸給定國公家的傻小姐吧?

退一萬步說,就算傻小姐如今不傻了,也不可能搖身一變成了文曲星吧?

畢竟單就她今天的表現來說,那都不能叫過目不忘,而是叫無師自通。

可讀書又不是做針線女紅,怎麽可能無師自通?

既然不可能,唯一的解釋隻能是鬼上身。

“你們別不信,她真有可能是長寧公主上身了。”

一個男孩子站在同窗中間,說得手舞足蹈唾沫亂飛。

“我聽我爹說過,當年長寧公主就是京城出了名的大才女,才華橫溢,文武雙全,滿京城都沒有人能配得上她,後來,當今首輔三元及第,十七歲高中狀元,先帝見他品貌端正,少年英雄,便將公主下嫁於他……”

正說得精彩,一顆石子飛過來,砸在他後腦勺上:“魏軒,你小子敢妄議皇室,是不是嫌命長?”

“誰他娘……”魏軒捂著腦袋罵,一回頭看到是杜若飛,立刻把後麵的髒話吞了回去。

南山書院誰都知道,東院最不能惹的是平陽縣主,西院最不能惹的是杜小公爺。

不過現在看來,杜小公爺的妹妹都快壓過平陽縣主,成為下一個不能惹的人了。

惹不起怎麽辦,隻能躲了。

學生們一哄而散。

杜若飛抱臂冷哼:“慫包!”

在他眼裏,不能打的都叫慫包。

回家的路上,茴香坐在馬車裏,一臉崇拜地托著腮看著自家小姐,怎麽也看不夠。

“我們小姐就是厲害,才上兩天學就能打敗平陽縣主,小姐要是去科考,準能高中狀元,頭戴紅花,跨馬遊街,好不威風。”

“行了,你都念叨一路了。”藿香說,“小姐再厲害,也不能考科舉,能讓女子入學,就已經是先帝爺的大恩德,我聽說朝裏還有人向皇上諫言,說女子拋頭露麵去學堂有傷風化,建議皇上取消女學呢!”

“什麽有傷風化,我看他們就是怕被女子比下去。”茴香道,“萬一有一天女子的能力超過他們,就該他們在後宅相妻教子了。”

“怎麽可能?”藿香道,“你可真是白日做夢,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的。”

“那倒未必,前朝還出過女皇帝呢!”杜若寧在旁邊聽得饒有興味,不禁插了一句,“茴香說得對,他們就是怕被比下去,所以才製定各種禮法教條來約束女子,好名正言順地將女子禁錮在後宅傳宗接代。”

“哇,小姐好厲害,上了學說話就是不一樣。”茴香拍手叫好,兩眼直冒小星星。

主仆三個正說得熱鬧,突聽前方一陣嘈雜喧鬧之聲,馬車也緊跟著停了下來。

“怎麽了?”茴香挑開車簾問道。

賀之舟在外麵稟道:“小姐,東廠督公在前麵路口遭人行刺,世子吩咐換一條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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