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計劃
軍部製定的清理組織液計劃十分簡單粗暴。
華州境內的組織液， 由蘇則邢律兩人乘坐機甲前往回收。如果遇到類似遊江市那種需要深入城市的，則告知中都，由中都下令城市周邊軍區基地配合行動， 吸引變異人等變異生物， 為兩人行動創造條件。
至於國境周圍國家的組織液回收則由尖刀小隊配合， 采用聲東擊西的方式， 掩蓋蘇則邢律行動的跡象。
總而言之一句話，一切行動以不暴露機甲和蘇則身份為主要前提。
“都聽明白了吧？”邢弘業環視一圈，“聽明白了就做準備吧，小晶， 蘇則的治療要多久？”
蹲坐在蘇則身邊的角獅偏了偏腦袋：“很快，隻是一個小手術。”
“耗能呢？”邢弘業又問。
“不到百分之一。”小晶回答。
“既然如此，等蘇則治療結束， 沒有其他問題就行動吧。”邢弘業站起身道， “越快清理完組織液， 國家就能越快恢複，老百姓也不用繼續受罪。”
“是！”尖刀小隊齊聲起立敬禮， “保證完成任務！”
會議結束， 蘇則和邢律正要離開指揮部找個地方悄悄登上機甲做手術， 卻被尖刀其餘八人堵在了樓梯口。
“副隊， 我知道你和蘇則在談戀愛， 但是吧重色輕友這碼事， 它在咱部隊就不允許存在， 你懂吧？”小熊昂著頭堵在邢律麵前，哪怕身高不足， 氣勢方麵是拿捏死了的。
阿宏幾人在一旁幫腔， 猴子更是講事實擺道理：“就算你倆更親近， 但公平公正才是我們這個社會的行事準則，你身為領導，是不是該以身作則？”
邢律好笑地看了他們一眼，轉頭去看紀文成，卻隻得到對方一個無奈聳肩的動作，沒等他收回目光，就看到大宇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擋在他倆之間，以傲人的身高和體型阻隔了他的視線，似乎在默默抗議他找外援的行為。
“怎麽連大宇都……”邢律啼笑皆非地搖搖頭，兩手叉腰道，“有什麽屁話就趕緊說，別一直嗶嗶沒用的。”
尖刀幾人對視一眼，林修竹越眾而出：“我們也要上機甲！”
老貓緊接著解釋般補充道：“咱們也不是單純地好奇，剛才的會議你們倆也聽見了，以後去國外執行任務的時候咱們要相互配合，這合作對象不得提前熟悉熟悉嗎？”
邢律好笑道：“你們是打掩護的，真正需要配合的是我和蘇則，和你們好像沒什麽關係吧？”
“打掩護也需要配合啊！”達子急了，“不然我們還沒吸引到敵方注意，你們倆就衝進去了，這不是壞事嘛！”
邢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沒事，我和蘇則也沒打算帶著小晶本體衝鋒陷陣。”
在國內還好說，在國外這樣做實在過分惹眼。最佳解決辦法是蘇則和他兩人殺死組織液附身物，小晶再回收組織液，就和在遊江市一樣。
邢律問過小晶，在能量充足的情況下，它完全可以遠程操作本體，核心單獨行動。這樣一來，小晶可以用核心跟著他倆進入任何敵方，本體則懸浮在空中等待接應，隱蔽又安全。
達子幾人啞口無言。
見他們不說話了，邢律伸手推開他們：“讓讓，任務還等著呢。”
眼看邢律和蘇則要離開了，小熊忽然一個飛撲抓住邢律的手臂，哀嚎道：“副隊！求你了！帶我們一起上去吧！我們就看一眼！就一眼！我們這輩子可能就這麽一次機會了～”
小熊這一嗓子，差點讓邢律沒繃住。他看了一眼哭天搶地的小熊，又看向其他眼巴巴看著自己的隊友，充分釣足人胃口後才兩手一攤：“小晶又不是我的……”
他話音未落，小熊一把甩開他的手就要撲向蘇則。
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蘇則嚇了一跳，反射性地就躲在了邢律身後，伸手一指腳邊隱身的角獅：“你們問它！”
眾人齊齊低頭一看，隻看到一團空氣。
小熊試探地伸出手：“小晶啊……”
小晶渾身一抖，借著隱身的優勢縱身一躍，然後迅速變形為迷你飛行物，懸浮在蘇則頭頂道：“你們可以登艦，但僅限於給駕駛員做手術這段時間。”
短暫的安靜後，小熊忽然蹦了起來，剛才還在苦苦哀求的人一下子沉穩起來，表情嚴肅地說：“行，那就快走吧。”
說完，他就同手同腳地往外走，身後跟著同樣一臉神遊的隊友們。
邢律看著完全把多年軍姿拋之腦後的隊友，忍不住捂了下臉：“太丟人了……”
蘇則從他身後走出來，眼帶笑意道：“走吧。”
一行人離開指揮部，來到他們居住的宿舍樓頂。
要給蘇則做手術，小晶需要完全展開才能使用醫療艙，展開的地點就選在了基地上空——反正是隱形的，在哪都沒差。
為了不引人注目，尖刀幾人上樓頂都是避開人溜邊跑，到了頂樓後林修竹更是被一群無良隊友摁平在地板上，免得他“傲人”的身高暴露大家夥的行蹤。
林修竹整個人癱在地上，連腕足都緊挨著地板，就這麽躺了好一陣子也沒見一點動靜，他忍不住抬起頭，問摁著自己肩膀的小熊：“還沒好嗎？”
小熊抖著腿四處張望：“沒呢。”
“哦……你能不抖腿嗎？搞得我跟開了震動模式一樣。”
“不行，我緊張。”
“平時出任務也沒見你緊張過，上個外星飛船而已，看你那沒出息的樣。”林修竹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小熊嗬嗬兩聲：“你出息，那你現在走啊！”說著他鬆開了手，還比了個請的動作。
林修竹輕咳一聲，昂著頭四處一看，轉移話題道：“蘇則和邢律呢？”
“他倆和隊長在樓梯間裏。”猴子用下巴指了指林修竹頭頂方向。
林修竹看不到，倒是能想象得出他們仨站在樓梯間的模樣，肯定比他們趴地上好看：“嘖，蹲地上又不丟人，何必站那麽遠？”
“就是，”阿宏附和道，“隻要能登上外星飛船，讓我爬著上去都行！”
“過了啊，咱們華州軍人的氣節還是要有的。”蹲在阿宏身邊的達子說道。
“你現在蹲著就有氣節了？”阿宏鄙視地看了達子一樣。
達子麵不改色道：“至少比躺著強。”
林修竹：“……喂！”
邢律看著不遠處或蹲或躺的隊友，一臉絕望：“太丟人了……”
紀文成嘴角抽了兩下，不怎麽走心的寬慰道：“理解理解，大家夥確實很好奇。”
邢律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轉移視線看向蘇則：“怎麽樣？”
蘇則看著空無一物的天空搖搖頭：“好像還沒好……有了！”
邢律眼睛一亮，連忙轉頭望去：“哪呢？”
蘇則抬手指著一個方向：“那裏，有隻鳥被撞暈了。”
“……”邢律什麽都沒看到，卻也意識到了小晶已經順利展開，心髒忽然快速地蹦噠起來——雖然已經乘坐過一次飛行器了，但這可是機甲啊！傳說中的機甲啊！
就在邢律有些走神時，蘇則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快速道：“跟我走！”
說完，他便如一支利箭般彈射了出去！
邢律其實壓根沒聽清蘇則說什麽，但腳比腦子實誠，蘇則身形剛動他便緊隨其後，一點猶豫都沒有。
他倆這突如其來的行動看得紀文成愣了一下，好在他也
是進化者反應並不慢，很快就追了上去，幾乎在眨眼間三人便跑到了頂樓邊緣。
眼看下一步就要踩空了，最前方的蘇則非但沒有減速，反而用力一躍，整個人騰空而起。邢律見狀，想都沒想也跟著做出跳躍的動作。
跟在他倆身後的紀文成看見這一幕，腦子裏瞬間湧現無數想法，腳下猶豫片刻後，他最終選擇相信兩人，跟著縱身一躍！
下一秒，紀文成便發現，自己並沒有像想象中那樣往下墜，而是踩到了平地上。他連忙抬頭一看，眼底瞬間映出宇宙星辰。
原本深冬層疊的灰色雲層被墨藍色的宇宙星空替換，無數閃著微光的細小星光匯聚在一起，旋轉、收縮、膨脹，既像是一顆跳動的心髒，又像是來自未知宇宙的神秘星係。
紀文成以前不是沒見過太空的圖文視頻，人類有太多相關的影視作品。但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隻有真正身臨其境，才能體會到那份震撼人心的壯美。
此情此景，讓紀文成徹底失語了。他夢遊般往前走了兩步，甚至伸出手想觸碰那些星光，但一股大力忽然從背後傳來，直接將他撞倒在地。
“誰……！”紀文成話音還未落，又有人泰山壓頂般撲了上來。
“艸！輕點……！”壓在紀文成身上的人一口氣還沒喘上來，又被壓了下去。
“你們他媽……！”
“啊！我艸……！”
“讓開快讓開……！”
“啊——！”
接二連三的哀嚎聲裏，尖刀小隊一個接一個用跳樓的姿態撲進了機甲內部，疊羅漢般摔成一堆，直到跳躍力出眾的林修竹跳到了眾人身前才結束這場慘劇。
“我說你們著什麽急……哇哦。”林修竹鄙視的話語消失在漫天星空裏，好一會才清醒過來，“這也太……太……”
“太壯觀了……”達子夢遊般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仿佛近在咫尺，又似乎遠在天邊的旋轉星光。
“這是機甲內部？我怎麽覺得……我們進入宇宙太空了？”猴子趴在地板上，嘴裏發出夢囈般的呢喃。
“壯觀是很壯觀，但怎麽什麽都沒有啊？”已經渡過最初震驚的阿宏起身道。
“對哦，我以為會像電影裏演的那樣，到處是顯示器操作台什麽的。”老貓附和道。
此時邢律也在問蘇則同樣的問題：“怎麽什麽都沒有？”
一開始的震撼之後，幾乎所有人腦子裏都會冒出這個問題，蘇則也不例外。失憶的他對機甲一知半解，不比尖刀其他人好多少，此時聽到邢律的問題，他一臉懵逼地搖搖頭。
“你想要什麽？”忽然小晶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懸浮在兩人麵前。
邢律一怔，想了想道：“就算駕駛員是用神經連接操作機甲，也需要把椅子吧？還是說站著操作？”
小晶回答：“每個駕駛員習慣不一樣，但不管駕駛員喜歡哪一種，我都可以滿足。”
隨著它話音落下，兩人前方的地板上緩緩升起一把銀色的椅子，它的形態和邢律在飛行器上見到的一模一樣。
邢律見狀有所恍然：“難道，所有的物品都會按需求這樣出現在地板上？”
“是的。我的係統集成了所有宇宙航行所需物品，雖然大小無法和旗艦相比，但功能完全一致。”
小晶一邊說，一邊在吵吵鬧鬧的尖刀小隊麵前具象化了類似沙發和茶幾的物品。它們都是銀色的，有著金屬質感，但坐上去卻柔軟舒適，完全貼合身體，讓隊員們驚歎不已。
邢律回頭看了一眼，有些感歎又覺得有一絲好笑：“你們星球的人該不是全民崇尚極簡主義吧？”
“這隻是個人愛好而已，駕駛員不喜歡雜亂的空間。”小晶說著頓了頓，
又道，“如果現在駕駛員想要改變風格，我完全可以配合。”
蘇則無所謂地說：“就這樣吧。”
“是，那是馬上開始手術，還是由我帶你熟悉一下機甲？”小晶詢問道。
蘇則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先做手術：“開始吧。”
他話音剛落，一個大約一人高的水晶柱便從地板浮了上來，裏麵封著一根有著白色鱗片的尾巴。
這一幕頓時吸引了尖刀幾人的注意力，小熊更是直接起身走了過來。
“這是你的尾巴？”
蘇則嗯了一聲，看著尾巴旁又浮現出一個大約三米長，一米五寬的白色繭狀物。
“這就是醫療艙。”小晶介紹道，同時它射出一股牽引光束，將尾巴從水晶柱中取出，放入醫療艙，“請駕駛員進入醫療艙。”
聽到這句話，蘇則反射性地看了邢律一眼，得到他鼓勵的眼神後，走到醫療艙旁，看著它開啟艙門，然後躺了進去。
待艙門合攏，一組數字忽然出現在醫療艙上方，懸浮在半空中，閃爍著白色光芒。
邢律稍作分辨，很快就發現那是倒數秒針計時，他心算了一下發現整個過程連十分鍾都不到。
似乎是擔心邢律嫌棄時間太長，小晶還特地解釋了一句：“主要耗時在殺毒上。”
邢律點點頭，沒有說話，也沒有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就這麽站在醫療艙旁，默默等待著。
林修竹見狀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就是個小手術，有什麽好擔心的？這還不到十分鍾，我去醫院拔個牙都比這花時間。”
“你懂啥啊！”小熊回頭嗆道，“副隊這是擔心蘇則被外星高科技一治，不但尾巴長回去了，記憶也恢複了，那不就完了嗎？”
“記憶恢複為什麽會完？”林修竹沒反應過來。
“嗨！你這就不懂了吧？”小熊走過去往椅背上一趴，“如果蘇則恢複以前在外星的記憶，那地球的記憶就沒了！這樣一來，副隊和蘇則十年的愛恨糾葛，感情基礎不是都沒了嗎？他能不擔心？”
林修竹聽得一愣一愣的：“為什麽恢複記憶會忘記失憶後的事？你從哪知道這事的？有科學依據嗎？”
小熊：“電視裏都這麽演。”
林修竹：“……”
邢律：“……”
原本隻是單純的擔心蘇則，完全沒想過這件事，現在被小熊這麽一說……反而有點擔心了啊！要是蘇則真忘記失憶後的事怎麽辦？
十分鍾後，醫療艙從橫放轉為豎直，艙門也隨之開啟，蘇則站在裏麵，雙眼微動似乎剛剛蘇醒。
邢律見狀連忙撲了過去：“蘇則！你…你沒事吧？感覺怎麽樣？”
蘇則睜開眼，看著邢律臉上既焦慮又擔心，還摻雜了一點害怕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挺好的……怎麽了？”
邢律心中大石瞬間落下，臉上終於有了點笑意：“好就好……你要出來嗎？”
蘇則嗯了一聲，手扶著醫療艙邊緣正要邁步，卻忽然停下。
邢律頓時又緊張起來：“怎麽了？”
蘇則搖搖頭，示意沒事，然後表情略有些古怪地抬起右腳往前一邁……
啪嘰！
在眾目睽睽之下，蘇則直接摔了個五體投地，速度快到連邢律都沒反應過來。等他意識到時，蘇則已經攤平在地上，唯有一根白色的大尾巴高高豎起，如同一根標杆。
……艸，真的不會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