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五花肉
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蘇則提著已經卷刃的菜刀，站在變異野豬的屍體前發愁。
野豬在昨天狩獵時已放過血，當時他以為衛風棠和秦瑜怎麽著也要修整個兩三天才會下山，所以並沒有急著處理。
誰知衛風棠清醒得比他預計得早，下山的決定也做得雷厲風行。
送是一定要送的。這裏距離山腳大約三十公裏，山路崎嶇，按衛風棠的腳程要走一天。這一路先不說那些各式各樣的變異生物，僅僅是自然形成的沼澤坑窪就足以致命。
既然決定要送人下山，蘇則把昏迷的秦瑜和衛風棠安置好後，便連夜開始處理變異野豬。誰知剛剖開肚子弄幹淨內髒，那把飽經風霜的菜刀就徹底歇菜了。
蘇則看著開膛破肚的變異野豬，眼露不舍。
烤五花、烤豬蹄、烤排骨……不行，不能放棄！
蘇則眼神重新堅毅起來，把報廢的菜刀一扔，剛轉身，就看到林修竹正在收帳篷。
蘇則一愣，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脫口道：“你幹什麽？”
林修竹瞄了他一眼，手上不停：“不是要送衛院士嗎？這些東西路上都能用。”
蘇則張了張嘴，又閉上，好一會才艱難開口：“送下山就好了啊……”
林修竹嗤笑一聲：“送下山然後呢？距離山腳最近的村子也要好幾公裏，這一路就不管了？而且到了村子也不一定能聯係上部隊，到時候又怎麽辦？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至少要把衛院士安全地送到軍區才行吧？”
沒想那麽多以為把人送下山就可以回來開滿漢全席，還指望林修竹能在他回來前整個野豬十吃，蘇則回頭看了眼變異野豬，開始認真考慮把它拖下山的可行性。
這時，衛風棠和秦瑜走了過來，他們穿著蘇則的衣服，並簡單清洗了一下，看著精神了許多。
他們手裏拿著果子根莖類的食物，將它們放在篝火旁的小鍋裏，一邊用蘇則打來的水清洗，一邊看著林修竹揮舞八根腕足忙得不亦樂乎。
見林修竹把四米見方約三米高的帳篷拆解，最後塞進一個一米多長的收納包裏，秦瑜不解地問蘇則：“他在幹什麽？”
蘇則坐在石頭上，悶悶不樂地回答：“收拾東西。”
秦瑜更納悶了：“他也要下山嗎？”
聽到這句話，林修竹動作一頓，隨手把帳篷收納包往箱子裏一扔，發出啪地一聲巨響——那個箱子是他剛從單人床底下拖出來的，貌似是露營專用收納箱。
秦瑜被嚇了一跳，衛風棠倒像是明白了什麽，笑著起身道：“小林，我來幫你。”
“不用！”林修竹硬邦邦地吐出倆字，下一秒又語氣一軟，“您坐著休息就好，這些東西拆解拚裝都需要技巧，沒用過很難搞明白。”
衛風棠沒有強求，說了句“辛苦了”便又坐了回去，眼中盡是欣慰。
三人就這樣坐在篝火的餘燼旁，看著林修竹八根腕足盡出，來來回回地收拾，花了整整兩個小時，太陽都快走到肩頭了，才勉強把大部分東西都裝進那個大約兩米長半米寬一米深的箱子裏。
蘇則：“……”
終於知道為什麽他東西買得這麽全，卻隻用了一次。
露營用具基本都收好了，隻剩下一些調味料林修竹暫時沒動，而是拿小刀割了幾條野豬肉，準備烤好了帶著路上吃。
看到他的動作，蘇則眼睛一亮，連忙借了那把小刀割下大塊的豬肉放進背包裏——
烤排骨、烤豬蹄是沒有了，但烤五花不能放過！
***
與此同時，長陵山山腳下。
邢律看了眼遠去的直升機，轉身命令道：“檢查裝備，十分鍾後進山。”
“是！”
小熊、達子、大宇同時朗聲應道，開始快速檢查身上攜帶的槍支彈藥。特別是大宇，作為小隊的火力支援兼通訊員，他攜帶了最多最重的裝備，小熊和達子都搞定了，他還在檢查自動裝置。
個子最矮的小熊在旁邊看著，用肩膀撞撞達子：“你說，這玩意載得動我不？”
達子瞄了眼他說的“玩意”，挑挑眉：“你可以試試。”
“那還是算了，聽說這玩意一個幾千萬，別執行任務沒壞卻被我壓壞了。”
“其實沒那麽貴，”大宇憨笑道，“你說的是研發費用，投入量產後，一個十幾萬吧。”
“那我也賠不起……”小熊嘀咕著。
他們說的正是大宇正在檢查的自動裝置，全稱是“全自動輔助性戰略運輸機械裝置”，因名字太長，部隊裏都管它叫小方，因為它的外形就是一個立方體。
小方邊長為一米，外層塗裝戰術迷彩，整體由輕型合金打造，底部有一個類似螃蟹節肢的機械腳，能靈活應對各種地形，主要功能是運輸物資。
一開始，小方被認為是軍科院最雞肋的產品。它雖然能適應各種地形，但承載能力有限；能跟著特殊部隊潛入敵後，移動時動靜又有點大；用以戰時前線補給吧，它速度卻提不上來，容易變成戰場活靶子。
總之，怎麽看都派不上用場，剛研發出來就被束之高閣，直到末世初露端倪，小方才重新得到重視，並迅速投入量產。
它的速度是比不上機動車，但可以跟隨戰士在任何地形執行任務；行動時確實不夠隱蔽，可麵對變異生物也不需要藏匿行蹤，甚至能成為吸引它們的靶子；一立方米的空間不算大，卻足以裝下大部分便攜型重火力武器，成為戰士們的移動彈藥庫。
而且小方還有一個十分可愛的特點。
檢查完小方體內裝載的武器後，大宇抬手合上它的頂蓋，小方隨之發出“滴”的一聲電子音，麵向大宇的那一麵出現一個黑色顯示屏，邊放音樂邊顯示它運輸的所有武器裝備。
“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
邢律看著顯示屏上滾動滑過的“RPG，數量1”“榴彈，數量5”“方便麵，數量10”，聽著“謝謝你給我的愛”，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這他媽誰搞的？”
小熊達子都呆了，異口同聲道：“不知道！”
小熊嘴快地補了一句：“上次用也沒這樣啊？”
大宇嗬嗬笑道：“出發前小方做過係統升級，可能是新功能吧。”
邢律聞言咬了咬後槽牙，軍科院那幫孫子！
等顯示完所有武器彈藥，音樂戛然而止，黑色顯示屏上出現兩個鵪鶉蛋大小的白色圓點，同時發出滴滴兩聲鳴叫，示意啟動完畢，待機等候命令。
邢律吐了口氣，直接命令道：“小方，出發！”
接到命令，小方黑色顯示屏上的兩個白色圓點一下子變成兩個半圓，表情瞬間從呆萌變為嚴肅，六根機械節肢立起，按照預先設定好的路線，向著既定目標前進。
邢律四人跟著它身後，按照121的陣型，踏入了長陵山。
剛進山時，因前路情況未知，加上之前特種小隊的遭遇，邢律四人一直保持著戰術隊形，緘默謹慎，遇見任何變異生物四人都第一時間舉槍瞄準。
直到小方意外被變異植物包裹，邢律出於觀察的目的阻止隊友開槍，然後眼睜睜地看著那張類似草墊子的變異植物吐掉小方，緩緩遊到他們腳邊，試探了幾下後又慢慢遊走。
“不對啊！怎麽感覺，這裏的變異生物都很…很……”小熊“很”了好一會，也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詞。
“溫和，”達子補充道，“或者說攻擊性沒那麽強。”
小熊一拍槍管：“那可太不強了！和變異人相比，這裏的變異生物甚至有些可愛了！”
“不能大意，”邢律提醒道，“如果這裏真的這麽無害，接應特種小隊的直升機為什麽會墜毀？配置齊全的特種小隊怎麽會全軍覆沒？”
想到犧牲的戰友，小熊達子有些鬆懈的精神再次緊繃，一行四人加上小方，繼續朝著坐標點前進。
而距離他們大約二十五公裏的地方，蘇則一行四人正朝著山腳走去。
林修竹用兩根腕足舉著裝露營設備的箱子，蘇則背著裝滿變異野豬肉的背包，衛風棠和秦瑜輕裝簡行，兩個小時走了……五公裏。
這裏麵有山路崎嶇難走的原因，但症結還是因為兩位科學家的體力跟不上。
其實擱平時，他倆不會這樣拖後腿。畢竟是常年進行野外科考的生物學家，野外生存技能早已練滿，就連年逾六十的衛風棠也是看著削瘦實則渾身腱子肉，爬坡下坎並不含糊。
可是昨天之前，他們被變異巨熊追了三天三夜，體力和精神都承受了巨大的壓力，短短一個晚上根本不可能完全恢複。
好在衛風棠下山的決定做得十分果決，但並沒有那麽急迫，歇腳時他甚至很有興致地拈花惹草，幾次捏著花花草草、鳥羽獸毛欲言又止地看著蘇則，似乎很想征用他的背包去裝那些寶貝樣本。
蘇則見狀默默抱緊了懷裏的背包——誰都別想動他的五花肉！
兩撥人就這樣越走越近，但因目的地不同，眼看就要擦身而過時，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就地紮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