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鳶,你這就太見外了

雪好大。

隔著透明的傘仰望夜空,一片片羽毛般的雪花飄飄****地朝地麵墜落,接觸到塑料傘麵,隻是須臾就化成了晶瑩的水珠。

哪怕穿了最厚的羽絨服,手腳還是一點點冰涼下來。說了十分鍾到,但當我卡著點來到小區大門口,卻並沒有看到賀南鳶的蹤影。

我掏出手機給賀南鳶發去信息。

【說了十分鍾,多一分一秒一個毫秒,都不是十分鍾。】

最頂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一會兒,賀南鳶回過來。

【堵車了。】

雪天加上晚高峰,堵車也不是不能理解。這樣的想法在五分鍾後被侵入骨髓的寒冷擊個粉碎。以為隻需要短時間在戶外逗留,雖然外頭穿了最厚的羽絨服,但裏麵我隻穿了一件短袖薄T,腳上也隻是穿了不禦寒的運動鞋,還沒穿襪子。

【這雪比賣火柴的小女孩死那天的雪還大,你到底什麽時候到?我已經能看到我媽了。】

短短幾分鍾我換了十幾個動作,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幹脆蹲下身,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你把門牌號給我,到了我自己慢慢找,你回去吧。】

米大友當初圖靜,買了最裏頭的一棟房子,光是從家裏走到小區門口我都走了十分鍾,現在再走回去,說不定剛進家門賀南鳶就到了,那還不如繼續等著呢。

【不要,我要等你。】

而且,撩漢和撩妹的本質都是一樣的,讓對方覺得自己非常特殊、非常重要,總是沒錯的。沒人不喜歡被重視的感覺,就算是朋友,也會欣喜於對方的偏愛。

以上,是我為了與基佬共情,打了半個月乙女遊戲的體悟。

等都等了,反正沒事做,我幹脆點開遊戲開始抽卡。

攢了五十抽,怎麽樣也要給我出個沒有的SSR吧?

第一抽,八個R,兩個SR。

第二抽,六個R,三個SR,一個重複的SSR。

第三抽……

不死心地連抽五次,出了一堆SR,SSR是一個新的都沒有。

深呼吸,調出後台模式,上劃APP關閉,我熟練地點開通訊錄裏的客服電話。

“您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的?”溫柔的AI女聲響起。

“騙子,大騙子!哪怕出一個,哪怕出一個呢!!”我氣得要死,在馬路邊大喊大叫。

“抱歉,我聽不懂,請簡短地描述您的問題。”

“賺這種錢,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一輛黑色越野車碾著積雪緩緩停在我的麵前,我沒有注意,仍在**辱罵AI客服。

“五十抽,一個新SSR都沒有,這合理嗎?啊呸!垃圾,專門騙女孩子錢的垃圾!”越想越氣,我呼吸急促起來,身體都熱了,“女孩子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啊?無良遊戲,唾棄你們!”

罵完了,我掛掉電話,一抬頭,對上了黑色越野車裏,一雙琥珀色的眼眸。

我:“……”

車上的賀南鳶:“……看你在打電話,就沒打擾你。”

我吸吸鼻子,撐著傘站起身,裝作若無其事:“也不是什麽重要的電話。”

收起傘,抖了抖上麵的水珠,我拉開後車門鑽進車裏。後座上,賀南鳶穿著一件深紅色鑲著白色毛邊的層祿服飾,腳上踩了雙翻毛靴,看上去舒適又暖和。

“抱歉啊小朋友,路上有點堵,等很久了吧?”駕駛座上的年輕男人回過頭,笑眯眯地對我打招呼。

我一眼認出,他就是上次跟舅舅一起來學校的男人。

“也沒有等很久。”車裏暖氣很足,不一會兒我手腳就恢複了溫度,“哥,你直接開進去,我給你指路。”我指著小區大門道。

聽到我叫他“哥”,男人笑容愈大:“欸,好嘞。”

從大門開到我家門口,也就兩分鍾,全程賀南鳶顯得很安靜,都是我在跟開車的男人說話。

“你可以和小鳶一樣叫我的名字,我叫柏胤。”

小、小鳶?我努力壓平唇角,但它們仍然不受控製地上揚。

“那不行,直接叫名字,多沒禮貌啊。”我怕賀南鳶發現我在偷笑,趕忙身體往前,往前排座椅中間靠去。

“你叫我哥,叫摩川舅舅,不是差輩了嗎?”

之前聽層祿人都叫舅舅“頻伽”,我就想過這可能是他們對言官的尊稱。後來上網查了查,發現每任言官隻有在當學徒時才有自己的名字,一旦繼任成為真正的言官,就會成為山君的“頻伽”,不再擁有俗世之名。

“舅舅叫摩川啊?”

“是啊……”

“別再叫他這個名字了。”一直很安靜的賀南鳶忽然開口,“你也不想給他帶來麻煩吧。”

車內暖氣分明很足,我卻在那一瞬間打了個寒顫。

柏胤沒再出聲,從後頭看,他唇角的笑已經消失了,整張臉變得比外頭的風雪還冷。

我突然有種預感,賀南鳶會答應住到我家,本質上或許並不是因為我列出的那諸多優點,很可能……是他壓根不喜歡柏胤,不想和他住。

還好這死一般的尷尬沒有持續太久,車一停下,我迫不及待跳下去,打開後備箱,把賀南鳶的行李箱和背包搬了下來。

他的行李箱不算大,但特別沉,沒有做夠充分的心理準備,我第一提沒提起來,第二提憋著勁兒算是提起來了,但胳膊一直在抖。

“我靠你帶了什麽這麽重啊?你要送我的怕不是塊石頭吧?”

賀南鳶從我手裏接過背包背在肩上,說:“不知道要待幾天,就把作業帶來了。”

這家夥真是學霸人設不倒,這麽千裏迢迢的竟然帶了箱作業過來?

我衝他豎起大拇指:“牛逼!”

關上後備箱,我與柏胤道別:“哥……不是,叔,再見,路上小心!”

對方降下玻璃窗,似笑非笑地衝我擺了擺手:“再見。”視線落到一旁賀南鳶身上,他表情淡了些,“別忘了給你舅舅報平安。”

賀南鳶隻是敷衍地回了個“嗯”。

“怎麽這麽慢啊?我剛要打電話給你呢。”

一進門,郭家軒與邱允便圍了過來,我邊脫鞋邊跟他們解釋了這麽久才回來的原因。

“邱允,這是賀南鳶。賀南鳶,這是邱允。”簡單介紹了番,我讓饑腸轆轆的兩人先吃起來,自己帶賀南鳶上樓放東西。

到了四樓,我將行李箱拖出電梯,向賀南鳶粗略地介紹了下整個樓層的格局。

“差不多就是兩室一廳的格局。那裏是我的房間,剩下的那個是遊戲房加書房,這個小廚房有冰箱和微波爐還有零食櫃,你要吃什麽自己拿……郭家軒他們住三樓,我爸他們住二樓,保姆在一樓……我爸他們不太在家,碰到了你也不用不自在,他這個人比我還社牛。”

把行李箱推進房間,隻是稍微動了動,我就有點出汗了。脫掉外套丟進衣帽間,我從臥室裏走出來,發現賀南鳶站在客廳的窗邊,正望著樓下的景色。

米大友請了專門的園林設計師做的設計,院子裏的燈一到夜晚就會自動打開,裏頭花草每周都有專人打理,我不太了解,但據米大友自己說,最貴的一顆羅漢鬆價值十多萬。

我一開始覺得他花十幾萬買一棵樹純純冤大頭,後來想想自己那些鞋,林林總總加一起,差不多也有十幾萬,然後我就閉嘴了。

“你有帶夏天的衣服嗎?我家有二十幾度,你穿這個會太熱的。”

賀南鳶仍是看著下麵:“你的借我穿吧,我隻帶了冬天的衣服。”

“行。”我轉身回臥室,“你過來換衣服。”

雖然我跟賀南鳶有一些小小的身高差,但好在男生的衣服都很寬鬆。從抽屜裏找出一套白色籃球運動服,我反手遞給了身後的賀南鳶:“你先換這套,我再給你找套換洗的。”

手上的衣物久久沒有人接,我疑惑地回頭看過去,賀南鳶盯著我的手腕,準確說是我手腕上的百香籽串珠,看得有些出神。

“你認出來啦?”我晃了晃手腕上的串珠,“這是莫雅送我的,說是你們神廟裏柏樹結的籽做成的,戴著有益身心健康。”

“哦……”他低聲說著,從我手裏拿過衣服,解著領口的盤扣,進了一旁的洗手間。

我跟過去,靠在門邊:“你要給我的禮物呢?”

他將綴著銀飾的腰帶解開,放到一旁,接著脫下深紅色的袍子。

“什麽禮物?”

我一愣:“就是我考進前兩百你要給我的禮物啊?上午你還說你給我帶了呢。”

厚重的袍子落地,裏頭還有件黑色的裏衣,賀南鳶一粒粒解著扣子,透過鏡子與我對視。

“哦,忘帶了。”說著他脫掉裏衣,露出緊實飽滿的上身。

“不是,你上午還帶著晚上就沒了,你是在車上吃了嗎?”我有些急了。

“開學給你。”

“開學都跨年了!”

“本來就是開學給你。”他雙手搭在胯部,作勢要脫下了黑色的長褲,“……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我收回略有些放肆的視線,咳了聲道:“小鳶,你這就太見外了。有啥呀,你哪裏我沒看過?我哪裏你沒看過?”

“你要是再敢叫我一聲’小鳶’,我就立馬衝過去把你的頭拔下來。”賀南鳶轉身麵向我,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狠的話。

操,要不要這麽血腥?凶死了。

我打了個哆嗦,不由站直了身體:“我……我去外麵等你。”

感覺賀南鳶是說得出做得出的人,我認慫超快。

走到外頭客廳坐下,我抓過沙發上的一隻抱枕抱進懷裏,還在想禮物的事。

什麽呀,害我這麽期待……藍色的,該不會真的是吃掉了吧?藍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