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殺人誅心啊

運動會這天,一中少有的熱鬧,大家也是少有的興奮。

鑼鼓喧天中,彩旗招展間,各個班級踩著音樂不緊不慢地排列著方陣走過主席台,喊出最嘹亮的口號。偶有幾個班級還會輔以小道具增加氣氛,勝負心大點的,更是載歌又載舞。

3班今年充當舉旗手的是層祿女孩青珠,王芳特地交代讓她今天穿得隆重點,她就把去年開學時那套黑色衣服穿來了。

手裏舉著拍手器,我們跟在青珠後頭走過主席台,氣勢如虹地吼出了今年的口號。

“少年強則國強,三班強則一中強!少年強則國強,三班強則一中強!少年強則國強,三班強則一中強!”

伴著口號,兩名從小熱愛武術的同學脫離隊伍,跑到最前頭朝主席台像模像樣套起招,完了一抱拳,在我們熱烈的“掌聲”中瀟灑退場。

這一套行雲流水下來,誰看了不說王芳這女人有點東西?今年的最佳方陣非我們莫屬。

走完方陣,輪到校長發言。我仗著大家擠做一堆沒人關注我,開始原地做熱身運動,不停拉伸雙腿。

男子百米跑上午第二場就開跑了,比完了我下午還有接力和兩人三足,得盡快進入狀態才行。

兩人三足拿第一我是不抱希望了,但百米跑和接力還是值得衝一衝的,特別是百米跑,去年我拿了第一,今年怎麽也不能第二吧?

想到兩人三足,我回頭看了眼隊伍裏的賀南鳶。他正在跟身後的左勇說話,可能是今天要比賽的緣故,他們層祿人都把身上的首飾給摘了,他也沒有再戴那枚金耳環。

“早知道要扔實心球就不減肥了,我早上吃了好多東西,不知道能不能扔遠一點……”前排,郭家軒拍著自己肚皮小聲嘀咕。

“放輕鬆。”高淼安慰他,“沒有人對你抱有期待。”

郭家軒給了他一個中指。

“實心球是不是在百米跑後頭扔?到時候我去給你加油。”我從後頭勾住郭家軒的肩膀。

“我也來給你加油。”方曉烈回頭插了一句。

“算了吧,看到你們我會更緊張的。”郭家軒苦著臉道。

發令槍響,隨著震耳欲聾的加油聲,六名運動員幾乎是同時衝出起點。

風刮著臉,我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終點,沒有懸念地獲得了百米跑的冠軍。

謝過同學遞上來的水,我邊喝邊穿過操場,往實心球的場地走去。路過一堆人時,突然聽到有個聲音在叫“3班賀南鳶準備”。我一下停住腳步,往那處看去。

人群間隙中,可以看到跳高架,我猜測那裏正在舉行跳高比賽。擠進人群,正好看到賀南鳶活動著脖頸,在助跑道盡頭站定。

“還剩兩個人了,你說誰能贏?”

“六班的吧,六班個子高,腿長有優勢啊。”

“三班這個也不差,過杆動作漂亮得沒話說。”

我不大懂跳高規則,看旁邊兩個人說得有鼻子有眼,就自來熟地插入進去:“同學,這是怎麽比的?”

兩人看了我一眼,也不見外,熱心地為我講解起來。

“就是比誰能跳得高,比到剩最後一個人就算贏了。”

“先起跑,到那個點看到沒……那是起跳區,必須單腳起跳,不然就算犯規。”

“碰掉橫杆失敗,越杆前身體碰到落地區也算失敗。”

說著,眼前迅疾地刮過一道風。賀南鳶遊刃有餘地在橫杆前單腳起跳,頭、背、腿,形成一道優美的弧度,以不可思議的姿態舒展著身體,越過了橫杆。

“漂亮!”身旁兩人紛紛鼓起掌,“這個背越式看幾遍都覺得牛逼。”

“同一個高度可以試三次,裁判舉白旗了,就說明跳成功了。這個高度兩個人都跳成功了,裁判就要升杆,直到有人跳不過去為止。”

我看賀南鳶要往回走了,怕他看到我,忙謝過兩人擠出了人群。

實心球場地在另一邊,我應該去找郭家軒他們。心裏是這樣想,但我的腳步卻不自覺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來到落地區前方,我再次擠進人群,站到了最前排。

跑道盡頭,六班的選手舉手示意,起跳點裁判放下紅旗,對方助跑後,與賀南鳶在同樣的位置起跳,但越杆的姿勢卻有所不同。賀南鳶是背部騰空越杆,六班這個是側身過杆,就像整個人摔了過去一樣。

好醜……這光姿勢就完勝了啊。我在心裏嫌棄地點評道。

可能是我唱衰成功,六班選手腳跟碰到橫杆,落地時,杆子也跟著落地,之後他又試了兩次,全部失敗。

望著再次站到跑道盡頭的賀南鳶,我不由握緊了手裏的礦泉水瓶。

助跑,起跳,猶如一隻優雅又敏捷的山貓,他輕巧地越過橫欄,背部重重摔到墊子上。

我屏住呼吸,如同其他人一樣看向裁判,當看到白色的三角旗被舉起時,差點沒忍住跟著人群一起衝向賀南鳶。還好跑到一半反應過來,趕忙轉變方向朝實心球場地跑去。

我到的時候,實心球比賽剛剛比完,郭家軒雖然沒得冠軍,但非常不錯的得了個亞軍,打破了我們班實心球獎項的曆史記錄。

“米夏!”郭家軒在人群中看到我,朝我跑了過來,興奮道,“我得亞軍了,剛剛你有沒有看我比賽,我第三投牛不牛逼?”

看著他天真爛漫的麵龐,我心裏屬實有點虛。

“牛逼牛逼。”我衝他豎起大拇指。

中午我本來還想再練練兩人三足,但賀南鳶說我下午還有接力跑,不宜過多消耗體力,就沒練。

到下午時,先比了接力,雖然大家都盡力了,但很遺憾沒有得到任何名次。

可能是兩場比賽消耗太大,在比兩人三足前,我的小腿開始嚴重抽筋。

肌肉硬得跟石頭一樣,我坐在草地上大力揉搓著,想將它們揉開,急疼之下眼淚都要出來。

“你怎麽樣?”賀南鳶蹲下查看我的情況。

我咬著唇,搖了搖頭。

“要棄賽嗎?”他又問。

我瞪著他:“要棄賽你棄,我今天就是爬也要爬到終點!”

“熱水來了熱水來了!”方曉烈拿著裝著熱水的兩隻礦泉水瓶擠過來,我剛要去接,賀南鳶先我一步,將礦泉水瓶握在了手裏。

一邊一個,賀南鳶替我做著熱敷,不時滾動水瓶,按揉肌肉,不一會兒,團結的肌肉就舒展開來,停止了**。

“還疼嗎?”拿開礦泉水瓶,他拿手揉了揉我的小腿肚。

我瞬間抽回腿從地上站起來,原地跑了兩步。

“好了,不疼了。”我感覺身體裏充滿了力量,甚至想要繞操場跑兩圈冷靜一下。

“預備……跑!”

猶如練習過的那幾次一樣,我同賀南鳶綁著腳腕,他勾著我的肩,我攬著他的腰,在一聲槍響後衝出了起點。

“左右!左右!左右!”口號越喊越響,我的嗓子都有些沙啞,最後越過終點時,都不能說是“喊”,完全是在“吼”了。

肺部脹痛著,我往前一個趔趄,有點刹不住腳,還好賀南鳶用身體擋住了我,才沒讓我摔個狗吃屎。

“第幾名?”我抓住他的胳膊,抬頭問道。

他喘息著,看向裁判所在:“應該是……第三。”

第三?竟然能拿第三?我還以為拿不到獎呢。

“第三,是第三!!”班長李吾駟從裁判那兒確認了名次,邊跑邊叫著朝我們過來。

真的是第三!

一個本沒有抱多大希望的比賽得獎,要比一個早就勝券在握的比賽得獎,來得更讓人心潮澎湃。我不知道別人是不是,反正我是。

盡管不是第一,但那瞬間我心中仍然充滿著獲獎的喜悅。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一把抱住賀南鳶,不停在他耳邊喊“我們是第三,我們是季軍”了,甚至……一隻手還在捏他的後頸。

賀南鳶沒有回抱我,但也沒有推開我,我想他多少應該是有些詫異的。詫異我突然對他做出這樣過密的行為。

心情從激動到惶恐,我燙手似的拿開手,正要退開,更多的人湧向我們。郭家軒大笑著將我們兩個一把摟住,鎖得動都動不了。左勇跳起來,從後頭勒住賀南鳶。我們被簇擁在中心,接受著一個又一個熱情地擁抱。

不管是層祿人還是夏人,這一刻都不再有隔閡,不再分彼此。

隻是一場運動會就使大家建立起了對班級的歸屬感,王芳這女人,確實有點東西。

由於是周五,高一比完賽都回家了,高二和高三卻仍然要留在學校裏。校方考慮到大家體力消耗也挺大的,晚上的晚自習幹脆就取消了,讓大家能好好休息一晚。

回到寢室,郭家軒去對門找高淼他們吃雞,賀南鳶不知所蹤,我攤開單詞本本來想用用功背幾個單詞,但隻看了兩個詞就開始神遊天外,腦子裏全是跟賀南鳶的那個擁抱。

沒什麽的吧?進球了,我和郭家軒也會那麽抱啊。直男嘛,都是很正常的事。絕對不是那幾個夢的後遺症,絕對不是。

寢室裏太安靜,我盯著書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單詞,不受控製地打起瞌睡,最後幹脆趴桌上睡著了。

【米夏坐在小板凳上,與大學同學聊著天,擼著烤串。

“這家還挺不錯的。”同學說著,又拿起一串烤魷魚。

“人這麽多還是有點道理的。”米夏感到褲子口袋裏的手機一陣震動,掏出來一看,是郭家軒給他發了消息。

“賀南鳶跟莫雅在一起了……”他念出信息,嘴裏咀嚼的動作一頓,隨後將手機往桌上一扣,舉手讓老板在上兩瓶冰啤。

“怎麽了,失戀了?”同學看他臉色不對,開玩笑道。

“高中女神跟我死對頭在一起了,晦氣!”米夏仰頭就是半瓶啤酒下肚。

這時,旁邊突然**起來。

兩名來吃烤串的女孩與另一夥同來吃烤串的客人因占座發生爭執,女孩看對方人多,不欲再掙,就想走,幾個大男人卻不肯罷休,將兩個女孩團團圍住。

“這位子本來就是我們先坐下的,我們都說不拚桌了,你們硬要拚,那現在我們不吃了,把桌子讓給你們,你們又不肯,到底想怎麽樣?”女孩甲將同伴護在身後,滿臉的戒備,“你們再不讓開我報警了。”

“報你媽的警,給臉不要臉!”見她要播手機,原本還笑嘻嘻的帶頭板寸大漢一巴掌就扇了上去,直接把女孩打蒙了,手機也被打到了地上。

“你們……你們想幹什麽?”女孩捂著臉,強忍著淚水,身後同伴抱住她,同樣眼裏閃著淚光。

“坐下,陪我們喝酒哎呀……”板寸大漢話還沒說完,就被背後一擊飛踹踹得往前栽倒下去。

米夏收回腿,一抹鼻子:“最看不慣你們這些打女人的男人了!”

大漢趴在地上,忿恨地回頭:“擦,哪兒來的傻逼?給我打!”

接著就是一場混戰,桌椅翻倒,酒瓶碎裂,耳邊充斥著各種尖叫怒罵。

米夏打得興起,忽然感到脖子一涼,接著是綿長的疼痛。

他捂住脖子,驚駭地回身看去,殺紅了眼的板寸大漢手裏握著一支鋒利的酒瓶,正衝他獰笑。

攤開掌心,滿目鮮紅,米夏的臉迅速失去血色。

大漢當胸一腳,米夏直直飛了出去,這一倒下,就再也沒起來。】

我捂著脖子驚醒,耳邊仿佛還能聽到夢裏的尖叫聲。

等等啊,我為什麽又死了?!

見義勇為都能死,講不講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了?

這已經是第三個未來了,除了和賀南鳶在一起的那個,其他兩個都GG了,還G得很難看。難道除了跟賀南鳶攪基,我沒有別的活路了嗎?

被抹脖子的感覺非常不好,哪怕是在夢裏。我一口氣喝了一大杯水壓驚,看了眼旁邊的床位,賀南鳶還沒有回來。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我拿起一看,竟然是莫雅打來的。

“米夏,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我找不到別人幫忙,隻能找你了。”莫雅的聲音十分急迫。

“怎麽了?”我聽她故意壓低聲音,猜測她這通電話應該是避著別人給我打的。

“你也知道的,我喜歡賀南鳶。昨天讓你交給他的袋子裏,有封我寫的信,信裏我說很喜歡他,想親自聽到他的回複,約他在操場那邊見麵。但我後悔了,不敢去赴約,能不能……能不能請你代我去和他說一聲?”

“……誒?”

殺人誅心啊!感覺今晚死了兩次。這就是裝gay的報應嗎?不僅要幫自己心儀的女神追死對頭,還要幫她夜會心上人,回收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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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頭埋了一個小品梗,不過不知道也無所謂。

GG是遊戲術語,意思是涼了,完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