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抵抗

嚐試失敗。

他的人生,早就折在這裏了。

去拚事業,去找新的伴侶,去過不被束縛的人生,都不可能了。

他已經燃燒了自己全部的能量。

時隔五年,他再次淪落為這株月季的養分,糟蹋了自己的根莖,掰掉自己的葉子,他努力盛開出一朵幽蘭,盡情地告訴井渺。

我愛你,請你垂憐我,用你花瓣上的露珠,花蕊中的香蜜。

我願意,被你裹挾。

——

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席斯言睡夢中驚醒。

他的Omega渾身**,一身斑斑點點地窩在他懷裏,貼的無比近,似乎要融化在他胸口一般。

竟然……做了。

“斯言?斯言!你快開門,渺渺沒事吧?你們已經一天一夜沒出來了!”蘇皖急切地喊。

他快速清醒過來,小心地離開床鋪。

“媽,你等一下。”

衛生間的鏡子上,印出Alpha性感的身體,他的酮體上遍布了似小貓一樣的抓痕。

席斯言換好衣服出來,井渺還在沉睡,驟然離開Alpha的懷抱讓他下意識地蜷縮在席斯言躺過的地方,像一隻尋求母親懷抱的小奶貓。

他低頭在他肩膀上印一個吻,然後打開了門。

雖然房間還開著隔斷,蘇皖聞不見任何味道,但她還是一眼看出了不對勁。

“你們......”她一時心情有些複雜,“是我想的那樣嗎?”

席斯言沒有反駁,平淡問:“媽,自森到了嗎?”

蘇皖歎口氣,決定按過不提:“到了,在樓下坐著,你抱渺渺下來吧。他太久沒和Alpha結合過,要好好檢查一下。”

席斯言點頭,重新關上門。

他接了一杯熱水,然後把睡得迷糊的Omega抱起來:“渺渺,我們起來了,讓自森哥哥給你看看有沒有生病好不好?”

井渺慢慢坐起來,伸手揉自己的眼睛,發出小聲的抗議:“唔,好困。”

席斯言哄著:“我們先喝點水好不好?過高的體溫會讓水分流失,身體會不舒服。”

他抬著那個隔熱的小狗狗模樣的杯子,輕輕吹著。

井渺看看他,忽然伸出手:“給我。”

席斯言不明所以,把杯子放他手裏。

井渺小心接過來,然後自己開始吹起來,吹一會,他小心伸出舌頭舔一下,然後又繼續吹一會,再一口一口喝光這杯水。

席斯言眼皮跳了一下。

“哥哥給你穿衣服。”

他把井渺的小熊圖案睡衣拿過來,示意他伸手。

Omega紅著眼睛瞪他,一把搶過自己的睡衣,有些緩慢但不生疏地自己給自己穿衣服:“我不要,不要你穿,渺渺自己,可以穿。”

他邊說,邊委屈地掉眼淚。

席斯言徹底慌了。

他按住他的褲子,聲音嘶啞討好:“寶寶,還在生哥哥的氣是不是?不生氣了,不生氣了好不好?哥哥沒有碰過任何Omega,隻是和Omega在同一個空間裏。”他把人按在懷裏無措的哄,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形同出軌和背叛的行徑,“哥哥幫你穿衣服好不好?哥哥幫你穿。”

井渺哭著推他,執意要自己穿褲子。

他倔強地伸腿下床,卻意料之外地整個人摔下去。

井渺害怕地哭起來:“腿死掉了,沒有感覺了,站不起來了。”

他的行為提醒著席斯言,昨晚自己有多放縱。

席斯言趕緊把人抱起來,安撫著:“沒有死,渺渺的腿好著呢,是軟了,一時沒有力氣,過一會就好了。”

哭泣的Omega被抱下來。

井渺羞於見人,從頭到尾都把頭埋在Alpha的衣襟裏,不肯轉過來。

甘自森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了一遍這兩個人,然後冷眼感歎:“禽獸。”

席斯言忽略他的不客氣:“把體溫計給我。”

半個小時後,甘自森認真寫醫囑:“你放心,沒什麽事,他已經成年很久了。被標記過的Omega發/情期也短,不想打抑製劑的話,注意陪伴就可以了。第一輪熱呢已經退了,多喝水多補充營養就好,別的也沒什麽。”甘自森手停了一下,“要避......那什麽嗎?你不會不知道**期那什麽會直接那什麽吧?”

席斯言麵色平靜:“他已經懷過一個小孩了。”

甘自森欲言又止,許久後他歎氣:“也是,現在能夠懷二胎的Omega跟綠孔雀似的,稀有的很。你們家渺渺也是這兩年才把身體養好的......”

席斯言默不作聲。

“但你真的不打算再帶他檢查一下嗎?他**期這麽規律,時間隻會長不會短,要是努力調養一下的話,還是有很大概率再懷的。”甘自森有些不甘心,“說實話,你們家現在這個情況,也不可能去領養吧。”

“不會領養的。”席斯言拍拍井渺的背,“如果他不會好,我們家就隻有這一個小孩。”

甘自森歎氣:“好,那就多注意陪伴吧。你本來就是低敏,信息素不濃,多釋放一些陪他吧。”

井渺好像又睡了過去,在席斯言的懷抱裏蜷成一團。

席斯言點點頭:“好,你回去吧。”

“你不留我在家吃一頓飯?”甘自森難以置信。

“別人家Omega在發/情期,你一個單身A留下來,合適嗎?”席斯言不客氣回懟。

甘自森睜大眼睛:“我去......你這占有欲稍微收斂一點行不行,在我眼裏,井渺就是個小孩好不好?”

席斯言挑了下眉,繼續抱緊懷裏的Omega:“那你可以陪我父母用餐,我抱渺渺回去了。”

他站起來的動作讓井渺有些不適,嗚咽了兩聲又歸於平靜。

“對了。”甘自森叫住他,“天府澤最晚今年年底就要開始了,離開三年,你確定了是吧?”

席斯言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害,我和你說什麽確不確定,這個計劃沒有你,我們城邦的研究隊會很難辦,你是一定要離開的。”甘自森感慨,“挺好,王淞是護衛軍,我是醫療隊,咱們三個還在一處並肩作戰。”

席斯言垂眸,繼續抱緊了井渺。

“自森。”他平靜地注視著自己的好友,然後認真且嚴肅地,搖了搖頭。

甘自森愣在原地,很久沒回過神來。

席斯言把人放回去睡覺,蔣阿姨趕緊抬了營養餐上來。

他再次把睡迷糊的孩子叫起來,溫聲哄著他吃飯:“乖,吃點東西再睡好不好?”

井渺第N次被吵醒,整張臉寫滿委屈和不滿,但是他很聽話,還是乖乖坐起來。

席斯言抬著碗喂他。

小孩再次伸手:“給我。”

席斯言這次沒有如他所願:“我喂你。”

“不要你喂,渺渺自己,可以吃飯。”

他的孩子在用“獨立”來報複他,表達自己的不滿。

漂亮Omega噘著嘴,攤著一雙手,明明很委屈,但莫名堅持:“給我。”

席斯言笑起來。

他分明幹淨而純真,卻是世界上最誘人的香巴拉。

席斯言放了碗,驟然吻住他,雙手不安分地掠奪井渺的肌膚。

“寶寶,我的寶寶。”

井渺輕易被勾起第二輪發熱,他傷心地哭起來:“不要我,還欺負我,你不好!”

“好好好,是哥哥不好。”他鬆開井渺,壓抑著體內翻滾的熱浪,還是抬起碗,近乎懇求地哄著這個孩子,“寶寶我們先吃飯好不好?”

井渺低著頭不回答他。

“如果你不乖乖吃飯,哥哥就要走了。”

小孩驚恐地抬起頭,然後自己抹著眼淚任他喂自己吃東西。

席斯言滿足地笑了,無論如何,他都是那個全心依賴著自己,完全離不開自己的孩子。

我用威脅和恐嚇,來確認。

天府澤計劃的入院法則秘密公布了,定向通知達到標準的中高級人員,再針對能力和天賦選拔。

他們分為四個部分,指揮部、研究院、護衛隊和醫療隊。

指揮部由政府下派的最高指揮官和其他三個分隊推選代表組成,負責天府澤厄宴分區的作戰指揮和行政統籌。

第一批參與天府澤計劃的成員,非必要三年內不能離開天府澤,可以在信號加密安全區和自己的親友用仿生通訊器聯絡。

如果入選成員有伴侶,每個月可以有三天假期,由政府安排,在特定環境和監督下,度過發/情期或易感期。

沒有伴侶的成員,則沒有假期。

嚴格控製入院人數和成員,沒有經過政府審核通過的無關人員,不可進入天府澤。

極強極高的保密,讓許多擁有伴侶家庭的人都覺得不舍,但這是很多人科研工作者、醫學研究者、甚至是軍隊士兵的最高理想,收到通知的人,都趨之若鶩。

所幸,計劃正式開始前,他們還有五個月的準備時間。

金教授沉默地看著席斯言的拒絕意向書。

辦公室裏低氣壓讓人喘不過氣來。

“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斯言?”金教授有些痛心疾首,“你要放棄研究院的職稱,也放棄天府澤計劃。”

“是。”Alpha站的筆直,毫不猶豫。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你知道你放棄的是什麽嗎?你以為你在放棄個人榮譽?”金教授雙目通紅,感到疲累,“你是天府澤的核心靈魂之一,是平等的未來。”

席斯言垂眸:“我知道。”

“理由,可以給我嗎?”金教授甚至覺得自己的頭發一瞬花白了。

席斯言平靜道:“我的Omega,不能沒有我。”

金教授啞然。

他所有的說辭和憤怒,戛然而止。

金教授是那場悲劇的當事人之一,如果說席斯言是明麵上為了城邦和民眾犧牲的英雄,井渺就是那個無名的神祇。

他們任何人,都不可能讓井渺,再犧牲一次。

蘇皖和席玉城亦然。

這一刻,他們是自私的。

金教授與井渺無親無故,但對於蘇皖和席玉城來說,井渺早已是他們的孩子。

經曆驚心動魄的生死,經曆失去一個生命的痛苦,他們更珍惜家人。

為社會和世界,他們已經付出了太多。

蘇皖和席玉城,不求一切,隻想世界留一塊伊甸園,供養那朵脆弱的月季。

哪怕是,將自己的兒子也禁錮其中。

“如果……我向上麵提出申請,讓你帶著那孩子一起去天府澤呢?”金教授問道。

一起……

席斯言站定在原地,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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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更,補一下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