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下城的麵積最小，可是人最多，所以建築隻能不斷往上搭，但搭得都自由發揮，以至於整個城區的房子都像一根根嶙峋的山峰。
最低下的街上白天沒有多少光能照下來，這會兒恒星落下，街上就成了整個赤岩城最舒適涼爽的地方。
他們本來就在下城，就沒有開車，從冷清陰暗的小巷子到了外麵最熱鬧的街道。
莊越斂被小崽子緊緊地抓著手，沒法亂跑，跟著莫姽走在最後。
這條街本來比較寬敞，但被分成了兩層，一層是建築下的店鋪，一層是地攤，硬將一條街分成了3條，變得格外擁擠。
莫姽的小弟就是在這條街擺地攤，不過地攤上賣的都是一些便宜的東西，莫姽想要的都要去店鋪裏。
下城的出售的幾乎全是不知轉了多少手的“二手貨”，莫姽招呼好小弟們給她留個攤位，就帶莊越斂去街邊的機械品店，第一件要買的就是抽濕器。
“這台是最新款的，別說抽濕，抽水都行！168，不二價。”
老板開價，莫姽隻有老板一半高，氣勢十足地叉著腰砍價，“太貴了，28。”
莊越斂對這還價一進想說的太多，不知該先說哪個，不管哪個他都驚訝這樣的物價，淩千瑾一件襯衣敢喊價500簡直離譜。
“叔叔，要買鞋嗎？”
店外麵突然傳來一個小男孩的聲音，莊越斂最近聽慣了“莊叔叔”，下意識看出去。
門外麵一個衣服破爛，光著腳的小男孩捧著一雙破舊的皮鞋在叫賣。
男孩看著比小崽子還要小幾歲，滿臉髒汙，手腳上都滿是傷口，瑟縮地在人群之間來回穿梭。
“這鞋你賣多少錢？”
一個看起來上了年紀的老婦人上前去詢問，男孩立即把鞋捧到了老人麵前，“2元8。”
“這都破成這樣還要2元8！”
老人轉身就走，男孩立即追上去擋在她前麵，“2元6。”
“不要——”
“2元！這是我媽媽最後的鞋，她生了病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奶奶，你就買了吧。”
男孩可憐地向老人乞求，老人打量著他還價道：“1元。”
男孩頓時要哭出來般，捧著鞋說：“這真的太少了，這不夠給媽媽買藥，你再多一點。”
“那就算了。”
老婦人冷漠地推開男孩往前走去，男孩猶豫了片刻還是追上來拉住她，“1元就1元。”
她嘴角露了絲笑意說：“我現在隻出0.8元。”
男孩驚訝地瞪著眼，最終還是狠下心，“賣！”
老人滿意地打開手腕上早已過時的老舊終端，對著男孩像是半殘品的終端轉賬。
可她剛解鎖了轉賬的程序，輸入金額，男孩忽然抓住她的終端搶過去。
“你做什麽！快還給我！”
男孩動作靈活地躲過了老人，在終端上點了全部轉賬，再對著老人的臉認證。
【成功轉賬148元】
“嘁！這麽點！”
男孩罵了一聲，把終端嫌棄地摔到地上，抱起剛要賣的鞋就跑。
下一刻，老人展開獸象，一隻半佝著身的2米灰狐猛地出現，擠到街上相互擁擠的人，立即迎來了咒罵。
他沒有理會，急忙追向男孩，用蒼老的聲音喊：“站住！把錢還給我！那是我老伴賣了義肢的錢！”
男孩擠進了人群中，老人不肯放棄，終於一爪子捉到了男孩，立即抓回來用力地拍在了地上。
幼小的男孩瞬間被摔破了頭，老人精神力堅持不住收起獸象，年老的身體壓住男孩，不停抽打著男孩的臉說：“把錢還給我！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男孩被打得懵了，連連乞求，“不要打了，我求你！我媽媽真的快不行了，我需要錢去救她！！”
老人沒有停手，咒罵著男孩。
已經滿臉是血的男孩突然從衣服裏抽出來一把光刃匕首，捅向了老人。
老人腹部中刀頓時停下了動作，男孩趁機推開他，起身要逃。他連忙一把抓住了男孩的衣服，男孩想也沒想一刀砍斷了他的手。
“啊——”
老人發出慘叫，男孩嫌棄地扯下還掛在他衣服上的斷手，扔到地上“呸”了一聲，轉身逃了。
“還我錢——”
老人已經沒了力氣再追男孩，身上手臂的血流了一地，被砍斷了的手還朝男孩的方向伸著，“錢——我最後的——”
街道上仍然擁擠，來往的人沒誰多看老人一眼，有人踩到地上的斷手，像踩到垃圾一樣惡心地踢開。
整條街都平靜如常，沒人在意老人發生了什麽，男孩做了什麽，唯一在意的是被老人的血汙染的地攤，厭惡地恐懼老人快走。
莊越斂跟莫姽去下一家店時，正好看到老人撿起地上的斷手，搖搖晃晃地撐著最後一口氣擠過人群，走向了遠處。
他又想起他長大的垃圾星，那裏的規則比起這裏更加殘忍，那時他的每一口吃的幾乎都是莊銳用命換來的。
“你在看什麽？”
莫姽發現莊越斂忽然不走了，好奇地跟著看去，習以為常地繼續說：“這種事天天發生！”
“聯盟從來沒有管過嗎？”
莊越斂看向莫姽問，莫姽奇怪地朝他看來，像他提到聯盟是說了個笑話。
莫姽小女孩一樣的臉不屑地笑起來，“倒也不是完全沒管過，40年前聯盟派了一支軍隊來攻打，和星盜打了一個星際標準月。最後毀了4個城市，死了30萬普通人，聯盟的軍隊忽然就撤了。”
40年前的事莊越斂確實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衡北四以前還有4個城市。
莫姽突然回憶起來，“其實在更早之前，衡北四雖然窮，但大家都過得自由自在，直到——”
莊越斂朝她看去，她卻驀地止住了後麵的話，瞬間沒了剛才的深沉，仿佛變回了真正的小女孩，叉著腰說：“別想借口蒙混過去，接下來還要賣淨水機——”
他跟著莫姽當了一晚上的提款機，終於買完了所有東西回去。
“車再借我用一下。”
莊越斂注意到小崽子身上還穿著完全不合身的衣服，之前的行李箱也扔在倉庫裏忘了拿，想著給孩子再買兩身衣服。
莫姽奇怪地問他，“你破產了，想要逃走了？”
由於他們買的東西太多，所以開了輛破到不行的老舊懸浮車。
莊越斂回答，“你這破車能逃去哪兒？”
莫姽看了看車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於是大方地把車給他。
“莊叔叔，又去哪兒？”
沈棘趁著莊越斂讓他先回去前先開口，莊越斂還是說：“我們要在這裏留段時間，我去買幾身衣服，你和老大他們先回去。”
莊越斂很耐心地解釋，但小崽子想也不想地回答，“我跟你去。”
“大哥，你們要去哪兒？”
羅困聽到聲音從裏麵跑出來，莊越斂一個還沒解決，覺得又要被一個纏上，他瞥了瞥了兩人說：“行吧，你們要去就不許下車。”
“是。去哪兒？”
羅困什麽也不知道先回答了，莊越斂說：“去買衣服。問下許葉哪裏有服裝店。”
他說完許葉就從羅困後麵冒出來，驚喜地瞪起眼，“你竟然記住了我的名字！”
莊越斂莫名他在驚喜什麽，下城全是賣二手貨的，他直接問：“中城的服裝店位置，告訴我。”
“隻有我一家，你需要衣服嗎？”
許葉頓時有了做生意的熱情，但想到之前的事又自語起來，“我的店不知道怎麽樣了，那些人會不會去店裏找我！我以後還能回去做生意嗎？”
“那就再去你店裏。”
莊越斂說完，剛還念叨著他的店的許葉果斷拒絕，“我不去，萬一我的店被盯上了，我一回去就會被他們滅口了！要不是為了你們，我怎麽會躲在這裏連家也不敢回——”
“那你把開門的密碼告訴我。”
莊越斂打斷了許葉，許葉審視著他問：“你會付錢吧？還有倉庫，你會賠的吧？”
他怔了怔，然後點頭，於是許葉給了他密碼，他帶了兩個小尾巴上車。
小豹崽和羅困衝過去搶副駕的位置，他就看著，最終羅困被小崽子的眼神嚇退，坐去了後座。
隨即，車門關上，車開了出去。
中城沒有下城擁擠，街道也明亮寬敞了許多，但在中城可能會被拍賣場的人發現。
這會兒街上仍然很熱鬧，莊越斂開到了中城沒直接把車開去服裝店，遠遠停在了街道的一角觀察。
一條街隻有服裝店關著門，門外麵有幾處的人明顯是在蹲點。
“大哥，殺進去？”
羅困湊到前座擼起袖子，像是要大幹一場。
“殺什麽殺，去找兩個和我跟小崽子差不多高的人，讓他們藏著臉從服裝店走過去。”
莊越斂說著給羅困的帳上轉了10萬，羅困震驚地看著收到的錢，“大哥，這麽多錢給我做什麽？”
“不然會有人白幹？”
羅困還是震驚，“那也不用給這麽多。”
莊越斂無語地回頭往後座看去，“給你的，剩下的留著，說不定還能用上。”
羅困更加震驚了，他大哥給了他10萬，要知道這在下城夠吃用十好幾年了。
天降巨款的羅困有些魂不附體地下車去找人，車裏就剩下了莊越斂和沈棘。
“看什麽？你也想要？”
莊越斂盯向看著他的小豹崽，“記得你的身份ID嗎？給你開個戶。”
“我不要。”小崽子非常果斷地拒絕了，然後篤定說，“莊叔叔你養我。”
“做夢！我養你有什麽用？你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你有什麽用？”
莊越斂一手撐在車窗上，側頭盯著大言不慚的小崽子。
小崽子認真地看了他半晌，反問他，“你想要我有什麽用？”
這話聽起來挺正常，可莊越斂想到這小崽子最開始說的那些，一巴掌拍過去，“別隨便對Alpha胡說。”
小豹崽立即捂住了額頭，完全不知悔改地說：“我隻對你說。”
莊越斂倏地沉眉，幹脆地轉開眼不理說不通的小崽子。
沒有過去多久，莊越斂就看到車外有兩個一大一小的人影走過去。
片刻羅困回到了車裏，“大哥，就是他們。”
莊越斂沒出聲，看著車外的人影人走服裝店前，小心地四處探望。
藏在暗處的人果然衝出來，兩人見了立即就跑，後麵的人連忙追去。
又過了半晌，服裝店外沒有人影再冒出來，他才把車開到店門口，打開車門說：“你們在車裏等我。”
羅困很想給他大哥當個人拎東西，但他大哥讓他等他就點頭說：“嗯。”
不過小豹子很不願意，但被他大哥瞪了一眼也沒敢說話。
莊越斂下車，走到門前正要開鎖，發現鎖被破壞了，他直接推門進去，裏麵被翻得一片狼藉。
不過進來的人顯然不是偷衣服，目的應該是找許葉，沒找到就把店弄成這樣，還留下了一股難聞的氣味。
他警惕地往進走進去，最裏麵的衣服堆裏驀地冒出來了幾人。
“誰呀！”
有人像是剛睡醒般喊了一聲，接著認出了莊越斂，立即開槍。
莊越斂避到花車後，裏麵的幾人立即展開了獸象，幾隻巨大的動物朝著他在的花車撞過來。
莊越斂沒把這幾人放在眼裏，不用獸象和武器也不用兩分鍾。
可就在一人的獸象撞到花車上，他準備動手時，小豹崽出現在門口，大喊了一聲。
“莊叔叔。”
頓時，一股精神力衝擊從他背後湧過來，他沒事，但對麵幾人的獸象瞬間被衝擊得消失，人也倒了下去。
還有滿地的衣服花車也亂飛出去，店裏變得更亂了。
“莊叔叔，你沒事吧？”
小豹崽朝著莊越斂跑去，到了他麵前忽然脫力地倒下去。
莊越斂連忙把崽子接住，覺得他帶著這崽子才是最危險的，他反問：“你沒事吧？”
小崽子驀地露了一個燦爛的笑，“我會保護莊叔叔，是不是有用？”
莊越斂沒沒想到小崽子竟然還在想他之前說的話，把小崽子放到了一邊說：“別亂動了，拿完衣服就走。”
羅困這裏也跑進，“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去找衣服。”
莊越斂也沒再趕兩人出去，從淩亂的衣服堆裏翻找能穿的。
羅困負責打包，剛還虛弱的小雪豹也獨自在衣服堆給他“莊叔叔”挑衣服，一不小心把那條檔開洞的皮褲也塞進了袋子裏。
“好了。”
莊越斂說完又對羅困說：“你先帶出去開車。”
羅困點了點頭就扛起一大包東西往外跑，他站起來扶住花車感覺果然很不對，信息素不受控製溢出來，才確定空氣中滿是“誘發劑”的味道。
誘發劑就是誘導**劑，品種很多，現在聞到的是專門針對Alpha的。
Alpha的**與Omega的**期不一樣，Omega的**期是周期性的，而Alpha的**是誘發性，比如匹配度過高的Omega信息素，比如精神力過度的刺激腺體，都可能誘發Alpha**。
拍賣場應該料不到他們會來這裏，還用這種辦法來抓他，況且剛才的人沒一個是真有實力的，最多隻能抓到許葉。
誘發劑更可能是許葉和情趣衣物一起賣的，被剛才豹崽子的精神力打碎了，又被難聞的氣味掩蓋他現在才注意到。
——果然，這小崽子才是最危險的。
莊越斂立即朝著豹崽子看去，結果一轉頭就是巨大的雪豹朝他撲過來，一推將他壓在了城堆的衣服裏。
“小崽子，放開我。”
雪豹雖然沒有倉庫裏的獸象巨大，但對比起人類的體型還是有著巨大的差異。
巨大的身體壓下來，尖利的爪子勾住他的衣服輕輕一劃，衣服就被撕破。雪豹尖利的指甲抵在他的皮膚上，壓出深深的凹痕，仿佛下一刻就會刺進去，在劇烈的體型差異下，這個畫麵有種淩虐的視覺衝擊。
“小崽子——”
莊越斂企圖掙紮，但雪豹的力氣太大，他隻能誘哄地說：“放開我，別鬧了。”
大雪豹完全沒有聽他的話，反倒像是把他的聲音當成了呼喚，低下頭來，粗糙的舌苔來回卷舔在他的皮膚上，帶起讓人戰栗的觸感。
他仿佛成了雪豹口中的食物，可是雪豹的動作又帶著別的意味，最原始的，直白的，不假掩飾的情與欲。
“住！手！”
莊越斂終於明白豹崽子不是又失去理智了，而是和他一樣**了！
——這崽子到底幾歲了？
他來不及問就被雪豹一口叼住，將他整個人放到一輛花車上，巨大的腦袋低下來，毛絨絨的大尾巴卷在他的腳腕上，就仿佛他是一頓美味的“晚餐”。
接著，大雪豹的爪子卻按住他的兩條手臂壓住他，低頭伸出舌頭來舔他，然後尖牙伸出來不停往他的腺體拱。
“小混蛋，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