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嬌氣

偌大的幔帳中空無一人。

容見緩緩皺眉:“跑了?”

難不成是覺得陪他寫作業太折磨, 外麵又有陳嬤嬤虎視眈眈,所以跑了?

一隻手落在容見的肩膀上,輕輕點了下。

容見嚇了一跳, 屋裏明明應該沒有別人了, 回過頭才發現是明野。

他很小聲地說:“我還以為你走了。”

明野站在床沿邊:“我在殿下心中就這麽沒有信用嗎?”

可現在人並沒有走,容見便惡人先告狀:“你怎麽嚇人!”

明野似笑非笑道:“臣又不知道進來的是不是殿下。所以順著帳子撩起的方向繞到了後麵。萬一是別人, 也可不被發現。”

容見:“……”

這樣顯得他惡意揣度好心明野, 像是狗咬呂洞賓……

他嚐試以理服人:“師必勝理行義, 然後尊。嚇人就是嚇了, 先生要有師德……”

明野“哦”了一聲, 似乎有話要說。

容見想了想自己的書袋子裏能有幾斤貨,還能辯得過眼前這個人不成?又想到作業還要全靠眼前的明野,聲音軟了下來, 這次是以情動人了:“反正先生不能欺負學生,答應學生的事也要做到。”

明野有些疑惑道:“殿下寫文章的時候怎麽沒有這麽機靈?”

容見:是人身攻擊吧!是吧!

明野已經走到了軟塌邊,重新翻到方才沒寫完的文章,朝容見招了招手。

容見想著今天不知道是個什麽倒黴日子, 是不用抄經, 可還是逃不了抄作業。

容見坐回原來的位置, 重新拿起筆墨, 聽著明野報出的句子, 一字一句地寫在紙上。他寫得很認真, 奈何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早晨和中午應付了徐耀;又在留觀閣正襟危坐了一下午;從拙園走回長樂殿的路程也不短,雖然有明野扶著, 但還是有好幾次險些踩到裙子;回來後忙了會兒作業, 方才又打發了陳嬤嬤。現在真的是渾身上下沒半點精神。

他靠著意誌力強撐了一會兒, 然而臉上照著明晃晃的燈光也打消不了他的倦意。容見手中還拿著筆,眼皮卻已經合上了,整個人往下栽了下去。

好險被明野扶住了。

明野鬆開手,看著眼前的容見,意識到他真的是累了。

看到齊澤清帖子的時候,明野是打算替容見寫完這些的。

齊澤清聽聞留觀閣之事,覺得容見是可造之材,懂得利用太後與皇帝之間的矛盾,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想要好好培養這位公主,這本沒有錯。但他並不完全了解容見的真實水平,所以沒有循序漸進,出了些容見根本寫不出來的策論。

可是容見似乎很不好意思,非要嘴硬說希望得到明野的指導。

明野改變了主意。

他很少會做這樣的事。其實教導容見,遠比他自己動筆慢得多,這樣的過程更像是某種遊戲,看到笨拙的、懇求他的公主,的確也很有趣。

但遊戲是遊戲,明野沒有真的讓容見累到疲憊不堪的意思。

他接過容見手中的紙筆,輕聲道:“殿下去睡吧,剩下來的我會寫完的。”

容見才從睡夢中驚醒,但還保留最基本的羞恥心:“這樣……不好吧。”

明野解釋道:“這些對殿下而言太難了,寫起來也沒有意義。但是臣很快就可以寫完。”

容見覺得明野講得也很有道理,主要是自己真的太累了,但還是很有義氣地說:“那也不能留你一個人寫我的作業!我陪著你!”

說出這句豪言壯語時,容見覺得不就是在旁邊看著,又不用動筆,自己還能原地暈過去不成?然而他低估了自己的困意,看著明野迅速而高效地寫文章時,容見眼前發黑,一點一點,承受不住地閉上了眼,伏在桌案上睡著了。

明野看著容見的臉,停了好一會兒。

容見真的是很嬌氣的小東西。

他長久地長久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筆尖上凝了一滴墨汁,落在了那張快要填滿的澄心堂紙上。

回過神時,明野沒有低頭,也知道這份策論毀掉了。

這麽低級的錯誤,不僅容見會犯,明野也會。

但明野不會像容見那麽悔不當初、那麽可惜,他將那張紙收了起來,重拿了一張鋪在自己麵前,沒有動筆,而是站起身,將燈火一盞一盞地熄滅了。

周姑姑看寢宮的燈暗了下來,以為容見寫完了文章,正推門而入,準備說話,卻見明野偏過頭,抬了抬下巴,意思是容見正在睡。

他的眼神平靜無波,就那麽看了周姑姑一眼,周姑姑心中卻一驚,不由地退了出去。

甚至到了外麵還心有餘悸,覺得這個明侍衛好生厲害。

某種意義上來說,容見也沒有食言,明野讓他陪到了最後。

明野在昏黃的燈光下寫完幾份文采平庸、合乎容見水平的文章,走到容見身邊,俯下.身,攬著他的膝彎和脖頸,很輕鬆地抱起這個人。

容見實在很瘦,身體輕飄飄,明野抱起來沒什麽實感,覺得他還沒有自己慣常用的那把刀重。

刀有鋒利的刃,容見渾身上下,連堆在明野胸前的發絲都是軟的。

然而這麽被抱起、懸於半空中時,容見在睡夢中也會覺得不安全,本能地摟住明野的臂膀,生怕這個人把自己摔下去。

明野一步一步,走得很穩,他將容見放在**,蓋好被子,又看了一眼,重新放下帳子。

一無所知的容見睡了很長的、很好的一覺。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容見還有些茫然,昨天他怎麽就睡過去了,怎麽就自己爬到**了?

太累了,累到失憶。

容見托著下巴,發了會兒呆,生活不易,文盲歎氣。

正打算起床的時候,容見發現枕頭旁多了兩團東西,準確來說,是用於填充他女裝時某個沒有的部位。

因為這樣東西頗為羞恥隱秘,而且不能被旁人看到,容見有時候就隨手放在**,穿衣服的時候再裝上。

他的寢宮一貫沒有外人,可是昨天危急關頭,他把明野推到了**,還待了很久。

一想到這裏,容見的臉一下子就燒了起來,熱得難以想象。

昨天他到底是回來時就把東西拿下了放在**,還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落在枕邊的?

如果是睡姿很差,自己掉下來的,會擺放得那麽整齊嗎?

容見從不敢置信,左思右想,疑神疑鬼到接近崩潰,滿床亂爬,最後思維跳躍到想要和明野恩斷義絕,此生不複相見。

太丟臉了……他人生中的重大失敗,他的社會性死亡,他要跳樓……

周姑姑推門而入,本來是打算叫他起床的,看到容見呆呆地坐在**,有些驚訝:“殿下醒了啊,我來為您梳洗上妝吧。”

卻聽容見心如死灰道:“姑姑,你去和齊先生說,就說本宮要退學,不念書了,自此以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長留長樂殿,再不見外人了。”

周姑姑走上前,撩起帳子,還未反應過來:“殿下這是怎麽了,遇到什麽事了嗎……”

容見捂著臉,搖了搖頭:“沒什麽,剛睡醒,腦子不太清醒。”

他自欺欺人了一番,且說明野有沒有看到,就算看到了,女裝大佬的東西,像明野這樣純潔的十八歲少年怎麽會知道那是什麽。

一定什麽都不知道。

他這麽想著,扶著銅柱站起來,跳下床,趿著鞋走到梳妝台邊。

昨天是昏昏沉沉睡過去的,所以此時麵上還留有很少的一點眉黛口脂。容見看到銅鏡裏的自己,覺得有點像上大學的時候,他被舍友拉去做苦力當coser,學姐幫他化完妝,晚上回來後他也不會卸妝,第二天起來就是這個模樣。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覺得自己很難適應這裏生活的容見也開始熟悉現在的一切,漸漸地忘掉了從前。

容見不願意再回憶下去,他隨口問:“陳嬤嬤呢?”

周姑姑道:“陳嬤嬤早晨才走的,臨走前畢恭畢敬地說天色還早,就不給您請安了。但請殿下放心,什麽事都不會有。”

*

太後於辰正起床,梳洗過後,先念了半個時辰的經。

陳嬤嬤進來的時候,宮女正在為太後梳頭發。

太後吃了口養生茶,清了清嗓子,問道:“昨兒她怎麽樣了?”

陳嬤嬤一夜未睡,此時站在太後麵前,強打著精神回道:“昨日老奴奉旨前往長樂殿,公主聽聞太後的懿旨,謙遜受訓,一整夜都在抄經。老奴從頭到尾都在看著呢,公主困得睜不開眼也不敢睡,直到天亮才歇下的。”

說完將寫好的兩本佛經遞了上去,太後認不出容見的字,略翻了幾頁就丟在一邊,她聽到容見得到了懲戒,鬱結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如果不是她,昨天怎麽會發生那樣的事,真是讓哀家丟盡了顏麵。”

而對於容見昨日是有意還是無意,太後卻沒有想太多,總覺得是小孩子的把戲。

太後道:“聽尋秋說你一個人看著她,旁人都在旁廳?”

陳嬤嬤揣度著太後的心意,賠笑道:“老奴想著,殿下好歹是太後血脈,代表著皇家的體麵,雖奉娘娘的旨意,但也不該讓外人瞧見,難免閑言碎語。”

太後怎麽也想不到陳嬤嬤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跟她經曆過那麽多事,能被容見一個十七歲養廢了的少年人拿捏住了,倒也沒什麽奇怪,隻覺得陳嬤嬤辦事妥帖:“你做事,哀家一貫是放心的。”

一個姑姑走了進來,呈上了一封信。

太後拆開來,才略看了幾眼,就氣得將信拍到了桌案上:“都是些不中用的東西。那幾個閣老聽說昨日的這事,今天就上書要為公主選駙馬了。”

慈寧殿內一片安靜,幾個侍奉的嬤嬤姑姑連呼吸聲都不敢了。

片刻後,太後念了會兒佛經,似乎平靜了下來,問道:“哀家從前聽說,公主是不是和一個侍衛走得很近?”

陳嬤嬤小心道:“這個……老奴還有所不知。”

太後低著眉,她長久地拜佛念經,連神態都有些像牆上掛著的菩薩畫像,不過眼角的皺紋卻像是燒好的細瓷上的裂痕,無論如何也無法複原如初了。

其實容見和誰生孩子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她要掌控那個孩子。

陳嬤嬤記著她的話,躡手躡腳地退了下去。

*

上學的路上,容見裝作忘掉早晨醒來時發生的事,謹慎地對明野道了句謝,然後就努力保持距離,像是一無所知的樣子。

太久沒來上課,一到教室,容見立刻被同學們的問候所淹沒。

長公主在書齋的名聲倒是很好。他平日裏並不擺高人一等的架子,與旁人一般學習讀書,也從不遲到早退。上次的校場案過後,還有好幾個學生義憤填膺,說真凶不真,得尋出真正的凶手才是。

容見一一和同學們寒暄,如往常一般上課。

往日裏容見總覺得上課很痛苦,經過瘋馬和徐耀這兩件事後,他才深感平平淡淡才是真,他愛上學,讓他上學。

中途休息的時候,容見將齊先生昨日布置的作業交了上去,因這是額外的作業,所以等今天的課上完了,容見得留在仰俯齋,齊先生另外再看。

容見聽到這個消息呆了一下,怎麽複學第一天就要額外上課?

就這麽到了午休的時間,如今天氣冷了,宮裏頭撥了一個專門的院子,讓公主上完課後可以在那休息。

容見心不在焉地吃了幾口寡淡的飯菜,翻著手頭的書,便見明野推門走了進來。

明野道:“殿下,天水園外跪了個宮女。”

容見還沒來得及問怎麽了,就聽明野繼續說:“是蕭貴妃的宮女。說昨日在拙園摘的花不好,伺候不得力,罰她在那跪到天黑。”

容見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

昨日他做的事是把皇帝從蕭貴妃那截了胡,蕭貴妃肯定心有不悅,明麵上又不能說些什麽,隻好用這樣的手段泄氣。她懲罰宮女的緣由是拙園之事,而昨日長公主也在拙園遇險,宮中的人何等精明,立刻就將這兩件事聯係到了一起。而天水園又是從仰俯齋回長樂殿的必經之路,蕭貴妃讓人跪在那裏,就是等著容見回去時撞見,要給他難堪。

其實容見不在意被人嫉恨,也不在乎別人的背後謾罵,反正都是他聽不見的話。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有人因他的事而被牽連,還是一個無關的人,容見都不能不管。

明野看著容見站起身,就要往天水園那裏去。

他沒勸容見用完飯菜,因為他知道容見不會吃了。

這樣的事,在明野看來再小不過,本來也沒必要告訴容見的。

以容見的性格,知道別人罵了他,他不會放在心上,甚至轉瞬即忘。而如果有什麽人因他受到傷害,他會一直記得,而且會後悔。

容見就是這樣的人,在深宮中格格不入的那個。

所以明野還是說了。

容見一路快走,甚至有些不符合禮儀的小幅度跑動,緊趕慢趕,終於到了明野所說的地方。

天水園外的路是主道,現在又是午時,事情正多的時候,來來往往的仆從絡繹不絕,目光也不由地落在那個跪著的小宮女身上。

在宮中伺候主子,犯了錯受罰是常有的事,但讓人跪在這樣的地方,不僅是為了懲罰,也下了麵子,日後在奴才裏的前程也都沒了,未免太狠了些。

左右不免竊竊私語,問這是怎麽了,哪個殿的小宮女,犯了什麽大錯,受了這樣的嚴懲?

而在她身旁立著幾個玉芙殿的宮女,其中一個叫梅雲還是蕭貴妃的心腹。

消息靈通點的也猜出了個大概,知道是蕭貴妃和長公主不對付。

所以容見一走到那條路,周圍無論什麽人,都望向了他。

容見沒在意那些目光,徑直朝那幾人走了過去。

宮女靈頌已在這跪了好一會兒了嗎,初冬的青石板冷得刺骨,她的膝蓋跪得生疼,但疼也是不能動的,動了隻能加罰。何況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她也不允許自己露出那樣的醜態。

就這樣熬著吧,能熬到什麽時候就是什麽時候。

她忽然聽到有人問:“這是怎麽了?”

靈頌微微抬起頭,看到一張容貌昳麗的臉,那人長長的裙擺落在自己跟前。

是長公主。

為首的宮女叫做梅雲,朝容見福了福,不卑不亢道:“回稟公主,昨日貴妃娘娘命她在拙園摘花,這個賤婢刻意挑了不新鮮的花,令娘娘心煩鬱悶,不得消解,便罰她今日在這跪著思過。”

容見輕輕“哦”了一聲,他甚至沒聽她說完,直接道:“四福,你把這位姑娘扶起來。”

梅雲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容見說了什麽,就見公主身後的小太監走上前,要扶起靈頌。

怎麽會這樣?和她在宮中與娘娘商量過的情形完全不同。

在她心中,這樁差事並不難做,公主一貫是不得罪人的,何況這事也隻是為了娘娘泄氣,明麵上並未與長公主過不去。

長公主怎麽會現在就插手。此時人來人往,可都看著呢。

梅雲定了定心神,她是一介宮女,不可能阻止公主,隻能試圖以理服人:“殿下,是這個宮女犯了錯……”

容見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不知道宮裏的人都是個什麽意思,殺雞儆猴是吧,不把人當人是吧,便淡淡道:“你就同蕭貴妃娘娘說,這個宮女雖然做錯了事,但已經罰了這麽久,本朝以慈悲為懷,也該夠了。而本宮見她聰明伶俐,心生喜歡,要帶回去讓她陪侍左右。”

容見並未刻意壓低音量,此話一出,周圍鴉雀無聲,連來來往往的侍從都停了下來,在看這場熱鬧。

長公主往日在宮裏頭的名聲是溫順平和,萬事不沾邊,隻保全一己之身,何曾有過為了一個小宮女出頭,張揚到近乎囂張的時候。梅雲都聽呆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愣愣道:“是、是、謹遵公主之令。”

容見尋思著這宮裏頭的皇帝和太後都得罪了,虱多不癢債多不愁,一個貴妃他還怕什麽?

於是微微一笑:“貴妃娘娘若是不願意,不妨親自來長樂殿要人。本宮靜候蕭貴妃的輦轎。”

梅雲等一眾玉芙殿宮女,哪裏敢接這句話,全部噤若寒蟬,不知道回去後該如何給蕭貴妃交待。

而主道上的眾多仆從也都吃了一驚,誰能料到今日蕭貴妃殺雞儆猴,鬧得好大一場,闔宮都傳遍了,卻沒給到長公主臉色看,自己反倒丟臉至極。

靈頌被人扶了起來,還有些失神。

長公主這麽做是為了自己的顏麵嗎?

但不管如何,也是長公主救了自己。靈頌沉默地想著,自己該記著公主的恩情才是。

然後,靈頌就被長公主握住了手腕,長公主俯下.身摸了摸她的膝蓋,很擔憂地問:“好涼啊,你跪了多久,會不會跪壞了膝蓋?”

今日是個陰天,天光甚少,彤雲密布,周圍的一切都是冷的。

隻有長公主的手很溫暖,雖然隔著衣裳,靈頌仍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

她的聲音有些發抖,也不是冷的,很小聲、很謹慎地回答:“回稟公主,我沒事的。”

容見怎麽可能放得下心,古代的醫療水平不比現代,他怕宮女年紀輕輕就凍壞了骨頭,叮囑道:“四福,你先把人扶回去,再去找個太醫來瞧一瞧。記著就說本宮的命令,讓太醫院的最擅長看骨頭的那個院判過來。”

四福連連答應下來,攙著那個宮女走遠了。

待終於解決完這件事,容見才鬆了口氣,想起午飯沒吃,饑腸轆轆,準備回去吃飯。

容見今日一直竭力避免與明野單獨相處,更不想開口說話,但回去的路上沒了四福,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了。

明野落後容見兩步,他忽然問:“殿下今日怎麽一直避著臣?”

容見停下腳步,支支吾吾道:“怎、怎麽會……”

明野聽了,漫不經心道:“這是用完了就扔嗎?昨晚還說什麽,學生對先生極為感激,要陪伴先生左右寫完文章。”

這些逾矩的狼虎之詞,當然是不能說給旁人聽的。

然而不提昨晚還好,一提起昨晚的事,容見就不自覺想到今天早晨一覺醒來,看到枕頭邊東西的那種衝擊感。

明野低頭看著容見,若無其事地問:“殿下的臉好紅,是怎麽了?”

“是病還沒好嗎?”

容見心裏想,是不想麵對你。

作者有話要說:

見見:不許欺負我!!!

明天就是周末啦,大家有開心放假嗎!

感謝追文,評論抽二十個紅包!晚安!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