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陸曉今天喝得有點兒多， 她在陽城的工作結束，馬上就要回長星，今天是陽城這邊酒店的負責人請客吃飯， 從中午到這會兒，就在雲海酒店。
飯桌上免不了應酬， 陸曉也多喝了幾杯， 不僅因為工作上的酒桌文化，更因為她馬上就要離開陽城，和蘇晴雪的關係卻還沒有一點兒和緩。
陸曉有些著急， 心情差極了， 她不明白怎麽就突然變成了這樣。她坐在酒桌上， 臉上掛著職業假笑，嘴裏機械地說著恭維的話，木然地喝下一杯杯酒。
腦子裏無法避免地又想起一個半月之前， 她不過是出了個差，回家之後發現家沒了。蘇晴雪那些照片擺在那， 像一道驚雷一般把她劈懵了， 她到現在都猜不出來，蘇晴雪為什麽會有那些照片？是誰拍了那些照片？
照片到底怎麽回事她想不明白， 當時隻有一個想法，她不想失去蘇晴雪！分手時間越長， 這個想法就越強烈， 她想留住蘇晴雪，可以放低姿態、死纏爛打求她回心轉意。
蘇晴雪提出分手之後，陸曉第一件事是跟那個男的斷了聯係， 本來她也沒覺得那個男的有多合適結婚，不過就是圖個新鮮罷了。
陸曉偶爾感到非常疲憊， 她一邊不想失去蘇晴雪，一邊又不得不對世俗低頭，拚命維持兩邊的天平。她父母逼得那麽緊，她能拖就拖，她多希望蘇晴雪還能更體諒她一些。
可是蘇晴雪跟她分手了。
陸曉被酒精燒得雙目通紅，為什麽要分手？她不要分手！隻不過是為了敷衍父母找了個男的交往罷了，她又不會真的離開……她的心還在蘇晴雪這裏！
從酒店的飯局出來，陸曉醉得挺厲害，但還不到神誌不清的地步。想到明天就要離開陽城，如果這次就這麽走了，下次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機會當麵找蘇晴雪複合。
就這麽和蘇晴雪分手的話，她不甘心，真的不能甘心！
於是，在酒精的驅使下，陸曉找出蘇晴雪曾經提過的，她父母給她買的那套房子的地址。
當初蘇晴雪不過隨口一提，陸曉如今十分慶幸自己留了所有的聊天記錄，不至於讓如今的自己徹底失去尋找蘇晴雪的方法。
陸曉還是有些頭暈，她搖搖晃晃站在蘇晴雪家門口，抬手按下門鈴。
快開門，快開門，快開門！
她心裏想著，隻要這扇門打開，她就能見到蘇晴雪，她就能纏著蘇晴雪聽她解釋。她可以對蘇晴雪撒撒嬌，就像曾經一樣，每次蘇晴雪生氣，她隻要撒個嬌就好了，蘇晴雪都舍不得跟她生太久的氣。
這次一定也一樣！蘇晴雪舍不得一直這樣冷著她的！
隻是陸曉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蘇晴雪家的門打開，她看到的卻是雲霽。
這一瞬間，陸曉全身的血液都往腦袋裏衝，怒火瞬間燒光她的理智，在酒精的助燃下，她的質問脫口而出！
“你為什麽在這裏？！”陸曉咬著牙，憤恨道：“你為什麽在晴雪家？！”
雲霽站在門口，她跟陸曉隔著兩步的距離，卻已經聞見她身上的酒氣，知道這人是喝多了。
“我來她家玩兒。”雲霽語氣很平淡，和陸曉的憤怒形成鮮明對比，顯得陸曉很無理取鬧。
陸曉看著她出現在蘇晴雪家，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心底的怒火越燒越旺！她最無法容忍的就是雲霽出現在蘇晴雪身邊，這像是在她的心底澆上滾燙的岩漿，噴發出濃濃的不甘。
陸曉胸口起伏，怒視著雲霽，她腦子不清楚，脫口而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騙得過她，騙不過我！你趁著她和我吵架趁虛而入，在她身邊裝好人，在這趁人之危！”
雲霽抿了下唇，她表情依然平淡，仿佛陸曉說得話事不關己。
陸曉看她這副樣子更氣了：“別裝了！雲霽，我早就清楚你……”
“清楚什麽？”
陸曉的話沒說完，就被走過來的蘇晴雪打斷。
“晴雪……”
看到蘇晴雪出現，陸曉眼中閃過喜色，然後就看到蘇晴雪走出來擋在雲霽身前，那姿態像極了保護，刺得陸曉雙目通紅。
蘇晴雪微微側身，對雲霽說：“我跟她說，你先進去。”
雲霽瞥眼她的表情，見她神色平淡，心中微微放心，點了下頭退回客廳。
蘇晴雪站在門外，身後的房門沒關，留著道縫隙，她微微側身，是個隨時都要回屋的動作，擺明了不想多談。
“有什麽事？咱們一次把話說清楚吧，以後就別再糾纏。”
她這樣幹脆的態度讓陸曉心中鈍痛，她喝了太多酒，酒勁兒上頭刺激著她的神經，幾乎理智全無。
“晴雪，你一定要這樣嗎？”
蘇晴雪問：“我怎樣？”
陸曉吸了下鼻子，委屈道：“我們不分手好不好？”
蘇晴雪保持疏離站在那，目光冷淡，道：“不好。”
“晴雪！”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很多次了，我也回答你很多次了。我今天再說最後一次，希望這次你能把話聽進去——我不會跟你複合！”蘇晴雪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對陸曉最殘忍的話。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跟我分手！”陸曉眼眶發紅。
蘇晴雪說：“我不喜歡爭搶，尤其不喜歡跟別人搶女朋友。畢竟，能被搶走的，都不是真正屬於我的。”
陸曉有些急，她伸手想拉蘇晴雪的手腕，被蘇晴雪躲開抓了個空，她酒喝得有些多，腳步不穩，但蘇晴雪沒有扶她的意思，她最後隻得伸手扶住了牆。
“你一直說分手，根本不聽我解釋，我找你這麽多次，你根本不給我機會好好談。”
蘇晴雪覺得心累，她真覺得沒什麽好談的，那麽明晃晃的出軌，還有什麽好談的？不分手還留著過年嗎？
“陸曉，你覺得我長得很像個傻子嗎？”
陸曉被她問得有些懵，茫然看她，搖頭：“沒。”
蘇晴雪說：“那你憑什麽覺得在發現你出軌之後，我還能繼續當什麽都沒發生？你要明白，我們這次不是普通的吵架，跟從前都不一樣。從前的小吵小鬧，耍個脾氣鬧點兒矛盾，都是戀人間再正常不過的事，但這次不一樣！”
“這次是原則問題，陸曉，我有底線！”
陸曉臉色泛白，不甘道：“我知道錯了！我已經跟他斷了聯係！你原諒我這一次，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再也不會了！我隻是犯了一次錯而已……我保證再也不會了！真的！你相信我！”
蘇晴雪頗為無語，又頭疼，聽聽這話說得，她隻是犯了一次錯而已……可真根本不是普通的錯，真是不能退讓的原則和底線！更何況蘇晴雪重活一世，知道兩年後陸曉還會出軌一個叫張成的男人……
出軌隻有零次和無數次，發現一次就沒必要再繼續這段荒唐的感情。
她瞥眼看陸曉，沒接她的話，反而問：“你媽媽知道我們的事嗎？”
陸曉一怔，下意識搖頭。
蘇晴雪又道：“那她給你介紹相親對象，你還是會去的，對吧？”
“我……”陸曉的臉一下子更白了，她憋了半天也組織不好語言，不知道該怎麽說才能讓蘇晴雪繼續體諒她。
蘇晴雪垂下眼睛，無奈道：“你看，哪怕是你剛才信誓旦旦的保證那麽多，其實你都是做不到的，你和我都心知肚明。”
陸曉咬著牙，說：“可是晴雪，我是愛你的……我愛的是你……”
蘇晴雪沒忍住笑了一聲，笑意中滿是諷刺：“你說你愛我，可你連誠實地對身邊的人說出我們的關係都不敢。陸曉，你現在拿手機，當著我的麵給你媽媽打電話，說你和我談戀愛，已經談了四年了。然後告訴她你不會和男人結婚，讓她不要再給你介紹相親。怎麽樣？你敢嗎？你敢打這通電話我就信你！”
陸曉愣在那，她攥緊手裏的包，差點兒就伸手進去拿手機。她看著蘇晴雪，看著金框眼鏡下那雙熟悉的眼睛，那雙眼睛正微微彎著，像從前一樣。陸曉喜歡蘇晴雪對她笑，那笑容能讓冰雪融化，蘇晴雪對她笑的時候，讓她覺得自己擁有全世界最溫暖的愛。
這笑容蠱惑人心，陸曉真的差點兒去拿手機，可她最後還是沒有這麽做。她緊緊抿著唇，嘴唇都在發抖，胸口酸澀難當，本就通紅的眼睛快能滴出血，眼底凝出水汽。
蘇晴雪靜靜看著她，給足了她思考猶豫的時間。而陸曉就那麽站著，攥著手裏的包，沒再有更多動作。
良久，陸曉呆站在那許久，遲遲沒有下一步行動。
蘇晴雪看她這樣，臉上笑意更深，開口道：“看吧，你不會打的。”
她的語氣那麽理所應當，她早料到陸曉不會打這個電話。上輩子在一起六年，蘇晴雪太了解陸曉了，她要是能跟家裏出櫃早就出了，根本就不會鬧到現在這地步。
她寧願去相親，寧願去跟她媽介紹的男人見麵，甚至交往，更甚至有接吻或更進一步的關係，也不願意站出來為了她們的感情對抗世俗。她寧願選擇兩頭騙，選擇對身邊所有人隱藏起和蘇晴雪的關係，就是不會選擇出櫃。
“我早就說過，你給自己留足了餘地。說到底，在你心裏，和其他人都一樣，也覺得我們的關係是見不得人的。”
她但凡堅定地把她們的感情視作珍貴，都不會做出這些惡心人的事。
陸曉垂著眼睛，不死心道：“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就一定要逼我？我不明白，不管我表麵和誰在一起，我心裏都是喜歡你的啊！晴雪，那麽多人選擇形婚瞞過家裏，不是也可以嗎？你為什麽不能……”
“我不能。”蘇晴雪平靜地打斷她，不顧陸曉錯愕的眼神，繼續道：“我從前一直覺得，你隻是需要時間，等你準備好了，會跟家裏坦白的。但現在我明白了，你從來都沒想過要坦白，你想盡辦法拖著，兩頭騙，你打算把我和我們的關係藏一輩子。一邊跟男人相親交往，滿足你父母的要求。這邊又要跟我麵前像是沒事兒人一樣繼續在一起。陸曉，你太貪心了，什麽都想要，什麽都不想付出。你也太天真了，紙是包不住火的，你不可能永遠這樣藏下去。”
“可是……”
“明明是我們先在一起的。可你跟男人相親，以後甚至要結婚。到了那時，我反而成了‘小三’……陸曉，你太自私了，你考慮過我願不願意被迫當這個小三嗎？”
陸曉唇色煞白，她咬著後槽牙，甚至要咬出血來。
蘇晴雪看她一眼，今天說得廢話已經太多了，她不準備再繼續浪費時間。
“你走吧，今天該說的也都說清楚了，以後不要再找我。”
蘇晴雪回身推開房門，邁步進去。
陸曉還站在原地，咬著牙道：“晴雪！你跟雲霽走這麽近，她安得什麽心思你知道嗎？”
蘇晴雪神情有些錯愕，腳步頓了一下，她沒想到陸曉會提到雲霽，不明白怎麽就又扯到了雲霽身上。
但她不想跟陸曉再廢話，低頭進了門，關門之前涼涼地說了句：“不關你的事。”
大門阻隔了視線，蘇晴雪沒再看陸曉一眼，那人示弱的姿態早已擺出來，但蘇晴雪早不吃這一套。都分手一段時間了，還是用這一招，沒意思。
家裏的氣氛顯然有些不對勁，雲霽站在不遠處，她好像有點兒緊張，兩隻手攪在一起，腳尖內八站著。
蘇晴雪又看向麻將桌那邊，那四個人還在打牌，但說話聲都小了，顯然也受了影響。姚淼扔出一張牌的同時看過來，用眼神詢問她。
蘇晴雪搖了下頭，讓他們繼續玩。
轉頭看雲霽，蘇晴雪想到陸曉最後說得那句，雲霽安得什麽心思？她能安什麽心思……
蘇晴雪垂了下眼睛，再看向雲霽的時候眼底含著笑意，走過去說：“她太瘋了，抱歉。”
雲霽很明顯愣了一下，微訝道：“為什麽抱歉？”
蘇晴雪說：“因為我讓你剛才開門麵對她，她出言不遜也是因為我，原先我也沒想到她這樣，這麽死乞白賴地糾纏，你帶朋友來我這邊玩就撞上了兩次，實在抱歉。”
“沒，沒什麽，不用道歉。”
蘇晴雪笑：“好。”
雲霽抿了下唇，偷偷看眼蘇晴雪的表情，見她神色如常，完全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心中原本那點兒不安稍稍降了下去，但仔細想想還是忐忑。
剛才陸曉提了兩次，直白地提起雲霽對蘇晴雪的“心思”和“意圖”。一次是對著雲霽自己，另一次是直接對蘇晴雪說的，就算第一次蘇晴雪沒聽清的話，那第二次肯定是聽得一清二楚，連站在屋裏的雲霽都聽見了。
雲霽心虛地絞著手指，藏在拖鞋裏的腳指頭蜷起來，雖然喜歡並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壞心思，但蘇晴雪剛跟陸曉分手一個半月，雲霽一直不太敢讓她知道，害怕她不想開啟下一段感情，知道了之後會躲著自己。
本來心裏七上八下的，但看蘇晴雪這會兒的表現，她似乎沒有把陸曉這句話放在心上，不僅提都不提，麵對雲霽時連神色都和以往沒有任何區別。
雲霽抿唇，她甚至開始懷疑陸曉到底有沒有說那些話，難不成是自己麵對情敵氣糊塗了腦補出來的？
她很快就排除了這個選項，陸曉一定說了，蘇晴雪一定也聽清了，她隻是沒有放在心上，或者說她不想提。
雲霽一顆心因為這個猜測泛起細細密密的酸苦，如果蘇晴雪真的完全不知道的話還沒什麽，可如果她從陸曉的言語中窺探出了什麽，卻故意當做不知道，在自己麵前維持以往的樣子……
這代表什麽呢？是否代表她無聲無息地拒絕？
蘇晴雪這人性子淡泊平和，就連拒絕都是悄無聲息的。
雲霽覺得心髒發冷，她不想再繼續想下去。
不遠處的麻將聲暫時停下。
“來，換個人，我歇會兒。”
姚淼拍了拍雲霽的肩膀，雲霽回過神，她偏頭看了眼姚淼，又看向麻將桌，點了下頭走過去。
姚淼看蘇晴雪，說：“剛才商量了下，大家都覺得晚上不用出去吃了，就在你家吃，省的折騰。”
蘇晴雪怔了怔，道：“家裏食材不太夠。”
姚淼拉著她：“所以咱倆出去逛逛，晚上就在家涮火鍋吧。”
於是兩個人穿了大衣出門，留其他四個在家打牌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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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三水：我來吃瓜了
渣女送助攻＋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