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切結束

從門後走出的嘉賓居然是貝特曼和鄭子龍導演!

還有站在他們身後的井晶晶、燕和……狼狽的八人中、呼吸急促的薑北總算明白了經紀人陸姐所說的“好處”。貝特曼背後與國外、與好萊塢的關係或許遙遠, 可鄭子龍導演在影視圈盤根錯節的關係、與他手下的資源都是實打實的!

不止薑北呼吸已然急促、激動到不可自抑,曲平秋等人也亦然。隻有姚悅倒是不以為然。作為背景咖,她對這些所謂的資源可沒有那些人那麽在乎……

直到最後一人也從門裏邁出了腳步。

在他的身影出現時,姚悅驟然發出一聲尖叫, 所有人也激動了起來。

“喻……喻哥!”

“喻哥, 喻哥啊啊啊, 我是您的粉絲!!”不止兩個女孩難掩激動, 就連曲平秋和薑北也忍不住露出了崇敬的眼神。

從偶像出身、到最年輕的金曲獎歌手、到走向影帝……喻容時是他們的童年, 也是所有人的偶像。

就連丁別寒都有些動容。在進入無限流世界前, 他又何嚐不是個中學生、喻容時的歌曲又何嚐不是他年少時的回憶呢?

直到他瞟見易晚也在鼓掌,卻好像沒有什麽表情變化。

——果然這亦不足以使他動容嗎?

丁別寒驟然一凜,正在這時……

他心口忽然傳來了輕微的灼燒感!

這種輕微的灼燒感實在是太熟悉了。丁別寒有些扭曲,沒想到他居然在這時接到了進入無限流遊戲的通知!

開始時間大約是在……二十分鍾後!

易晚感覺身邊丁別寒的氣息有些慌亂,正在困惑,抬眼便對上了另一人的雙眼。

那人生得一雙像是黑曜石般的非常漂亮的眼眸, 站在眾人之中含笑看他。

易晚愣了愣, 那一刻他忽然覺得那人有些眼熟……姚悅拍他的肩膀:“還在神遊什麽,到你的座位上去。”

“他有點眼熟……”易晚訥訥道。

姚悅驚了,小聲道:“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你做偶像的還會不認識喻容時啊。”

……不是這樣的。易晚想。

可他到底在哪裏見過他呢?

在光彩四溢的燈光下,每個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為首的貝特曼道:“在這七天的征程裏,你們表現出了最頑強、也最拚搏的求生品質, 在叢林裏以人類的智慧,譜寫出了一篇有關生命的讚歌……”

“……在這個過程中, 有一個人以他的智慧與能力, 帶領著眾人披荊斬棘, 那名勇者便是。”

“易晚!”

在掌聲與歡呼聲中, 易晚就這樣被人推上了台。在這個突然設置的彩蛋般的環節中,他從貝特曼的手中獲得了獎杯,並和他擁抱。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易。在看見你的表現時,我不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而像是看見一名多年的好友。我們分明沒見過麵,卻似曾相識,就像我們是一對親兄弟一樣。”貝特曼碧綠的雙眼真誠,親切地擁抱易晚。

“小易,貝特曼先生想見你這位小影迷很久了。每次你在真人秀裏說出他的經典台詞時,他都忍不住地在直播間裏歡呼。”燕和在旁邊嗬嗬笑道,“他真的很喜歡你。”

井晶晶則笑得有點尷尬。她心裏有鬼般地不去看易晚,尤其忽略薑北的表情。在薑北翻車後,她之前貶低易晚、拔高薑北的言論被網友們挖了出來,紛紛對她進行冷嘲熱諷。

“你真的是第一次參加野外求生活動嗎?你看起來太熟練了。”鄭子龍也對易晚讚不絕口,“在我們協會裏也很少有人能比過你……”

“真要說的話。”在所有的讚美之聲中,易晚像是一隻被團團圍住的棉花,“我中學時參加過定向越野比賽、植物學比賽、生物學比賽。在來之前,我認真看過百度資料……”

“哈哈哈哈哈!”眾人哈哈大笑,顯然是都不信的態度,“你也太謙虛了!”

“都這時候了還在玩梗,哈哈哈哈。”

“中學第二恐怖如斯!”

直播間裏彌漫著快活的空氣。人類的悲歡互不相通。易晚被人團團圍著,感覺自己快要脫水了。

他在過於刺眼的燈光下側過眼,看向薑北的方向。薑北站在失落的陰影裏咬牙切齒。在與他四目相交時,薑北愣了愣。

易晚忽然很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玩手機。

燈光閃爍,易晚平靜地收回目光。正在這時,他的手裏忽然被遞過來了一個……

一個……

保溫杯??

保溫杯裏裝著熱水,還漂浮著幾個紅棗枸杞……易晚抬起眼來,看見喻容時正看著他,黑曜石般的眼眸對他眨了眨。

易晚在那一刻忽然就開心了起來。這種開心像是夏天的風吹起灌木的綠葉,粉白的花朵於是嘩啦啦地綻放開了。

“噢噢,對對,小易先喝點水。”鄭子龍看見這一幕,納悶並笑著圓場道。

這兩人之間怎麽有股很奇怪的氛圍?

Iris5的悲歡並不相通、池寄夏坐在沙發上,眯著桃花眼,單手托腮,盯著貝特曼的臉。

“什麽你的親兄弟?什麽你的多年好友?什麽你的粉絲?”池寄夏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明明是我先……”

安也霖默默地看了不知為何炸毛的池寄夏一眼。

過了一會兒,在係統的勸解下。池寄夏又想通了。他微笑中帶了三分不屑、四分涼薄、三分得意。

貝特曼想必不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替身而已吧?他絲毫不知道其中的真相,還自以為與他一見如故。教會易晚的明明是……

然後他就看見貝特曼和易晚在直播間裏相談甚歡。貝特曼再次感歎了兩人的一見如故,與易晚交換了聯係方式,約定以後接易晚出國一起旅遊。

易晚低著頭,臉有些紅。他似乎不太適應這種被人矚目的感覺,睫毛有些顫,看起來也為自己中學第二水平卻能得到貝特曼如此讚揚而感到很高興。

看起來居然有幾分可愛。

池寄夏正這麽想著,便聽見他說:“其實剛才見到你時,我也有一種熟悉感……我可以叫你貝哥麽?”

“哈哈哈哈哈。”貝特曼大笑,給易晚取了個新外號。“好的,小白。”

池寄夏:……

池寄夏:……破防了。

……替身使者竟是我自己!!

他看著兩人晏晏的笑顏,覺得自己從未有過的輕快,仿佛真要變成泡沫了。

池寄夏最終哀嚎一聲,看著滿屏誇讚乃至刷CP的彈幕,對自己的係統大聲道:“我絕不會讓易晚好過的!!”

安也霖看了眼背後仿佛泛起七彩光暈、盡管沒發出聲音但表情扭曲的池寄夏:……

他這個隊友真的是神經病吧。

安也霖覺得極為煩躁。他始終注意著丁別寒與薑北的一舉一動。終於,頒獎儀式告一段落。在最後的彩蛋環節之前,直播間放廣告,導演讓所有人休息一段時間。他緊張地擦著汗,聽下屬向他匯報如今直播間的熱度情況。

“千萬……什麽?在線觀看直播人數破一千五百萬了?!”

這幾天節目的熱度就像是滾雪球。導演萬萬沒想到這個網絡直播綜藝居然能有這麽好的效果。他在感到極度喜悅的同時也倍感壓力。在再次確認了最後的彩蛋環節和互動環節的流程後,他又聽到工作人員的匯報:“關於薑北的事……”

薑北,又是這個薑北!當初要不是被他經紀人信誓旦旦的灌水數據蒙了眼,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會把這個麻煩精招進來。

“沒事,黑紅也是紅。”導演倒是很大度,“他能帶來流量就好。你是不知道如今直播間裏是有多少人來看他笑話的……牆倒眾人推嘛。黑他的人來看他,也是我們節目吸引流量的勝利……對了,丁別寒呢?”

“他剛才請假去廁所了。”

“噢噢,易晚呢?”

“不知道去哪裏了……可能上樓透氣去了吧?”工作人員道,“沒關係,易晚很老實的,他肯定會準時回來。”

“萬萬沒想到,最終最出彩的居然是易晚,還有丁別寒。他們倆CP呼聲挺高的。正片時多剪點……”

“薑北?他那群粉瘋得很,在扒出他黑料後瘋狂洗地。小心讓她們把直播間氣氛帶壞了……”

的確,在水軍的各種運作下,北極星們雖然已經脫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卻是像打了雞血似的非常瘋狂。她們不肯相信“黑料”,不肯相信薑北的道德敗壞,將事故定作意外、將注水作為“常見”的商業手段。

“北北為什麽要注水?還不是因為這個市場、這個公司、這個世界就是這副模樣!如果沒有數據,即使他那麽好,他也會被冷落。他都是迫不得已的啊!”

“你們為什麽要這麽苛刻?私底下這麽幹的人多著呢,隻是你們沒扒出來而已。為什麽要把所有的惡意都傾倒給薑北?”

“我還記得他在舞台上說起音樂夢想時是那麽單純、那麽明亮……營銷手段和他本人無關。他也是迫不得已的。他在我心裏還是那個幹淨的隻想著隱約的、清秀又有才華的少年。”

在她們心裏,如今的薑北可謂是個美強慘。罵聲越多,越顯得薑北本人清澈無瑕——隻要薑北本人還站在那裏,幹幹淨淨,她們就覺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即使被說狂熱、被說戴濾鏡,這都是因為她們身為粉絲……曾在過去的某一刻真實地被他眼裏的“光芒”所鼓舞打動。

她們是真的很相信他。

這種信任超越了對薑北本人的,甚至懷有另一種因素——那些她們錯付給薑北的、那些喜愛他、心疼他的時光。

盡管薑北從頭到尾都在欺騙她們。是薑北辜負了她們。

閑聊著,導演組幾人從座位上起來。在走到走廊時,他們看見薑北正從另一頭走來,微微有些尷尬。

他們立刻從薑北的粉黑風雲上轉過了話題,聊到了節目組對易晚的補償之上:“……之前有電視台想引進這個綜藝。在剪輯時……會給易晚另開一個彩蛋欄目……讓他講解……”

“和山林保護……當地旅遊局……合作……”

導演組的人走了。薑北站在那裏,努力控製扭曲的表情。

半晌之後,他笑了:“導演組這麽偏心易晚,他的隊友丁別寒會怎麽想呢?A.T.事務所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沒人像他一樣知道,Iris5的最後一名成員便是易晚。這次節目想必也是事務所決定讓丁別寒帶帶易晚、讓易晚漲漲人氣。沒想到最後大放異彩的居然是易晚,得到最大好處的,也是易晚。

薑北相信沒有人能不懷有芥蒂,尤其是之前在溶洞裏時,丁別寒已經表達出了自己對易晚的嫉妒和不滿。

他現在就要找到丁別寒、好心地和他“提起”這件事。

別寒哥哥,你被當做被拉踩來抬其他人的筏子啦!

他懷著幸災樂禍的心情控製住了自己的表情,順便拉住一個工作人員,問他丁別寒的去向。

“丁哥去廁所了——好像是那邊最偏僻的那一個。”對方的反應雖然讓薑北意外的、非常不熱絡,但還是告訴了他,“對了,薑北哥,直播馬上又要開始了。你記得……”

“我會準時回來的。”薑北說。

“馬上開始”好啊!丁別寒來不及調整自己的心情與表情。到時候如果最好的、兩人撕起逼來,他豈不是樂見其成!

薑北噠噠噠地向著廁所走過去了。工作人員看著他的背影,很快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那個放出風聲的薑北的錄音料是真的嗎?”

“不知道啊……媽的董狗,放料還搞明天放送的預告,當狗仔還搞饑餓營銷。”

她和朋友在微信裏興奮地互相回了幾句,聽見其他工作人員說在準備把手機還給明星了。走回直播場時編導讓她把易晚找回來。

她在走過這條小道時,正好看見易晚向這邊走來。出於和這個新晉人氣藝人拉近關係的想法,她隨口道:“易哥,你剛才幹什麽去了呀?”

“玩手機。”易晚說。

哦,剛下來能拿到手機就玩,也很正常,年輕人都這樣。工作人員想。

工作人員因此對易晚有了些親近感,沒有想更多。

“不過按照節目流程,之後的直播環節會用到您的手機。您一會兒上場前記得把它交到負責人的手裏。現在是不能拿走的。”工作人員說。

易晚點點頭。

她帶著易晚由逼仄的小道向著演播廳行走。小道旁有大片的玻璃窗,窗外在下雨,易晚在玻璃上看見自己的臉。

是那樣平靜的、淡然的、像是過去每一日的路人的臉。

隻是有無數的水柱順著他臉頰的倒影流下,他的表情卻始終不變、漠無感情。

直到他進入演播廳。所有的燈光又照到他的臉上。

不知怎的,工作人員的心裏像是忽然感覺到了什麽來自外界的變化般微微一動。她轉過頭,看見易晚站在燈光下。方才因在逼仄小巷的陰影裏隱約帶了點陰冷豔色的臉被白光照亮。他皮膚極白、容貌極清秀,像是一張最普通、最無聊不過的白紙。

依舊是從前那樣的白棉花。

……

屬於演播廳的世界很喧鬧,屬於廁所的世界卻偏僻而冷清。薑北想不通丁別寒怎麽選擇了一個這麽遙遠的廁所,不過此刻他的心裏已經充滿了挑撥離間與告密的衝動。

腳步距離廁所越來越近,薑北的心情也越發雀躍。這是一個剛剛建成的廁所,牆壁刷著慘白的漆、兩旁還有些廢棄的建材。

“……吱呀。”

不知怎的,在站在廁所門前時,薑北忽然感覺自己仿佛聽見了一陣幽幽的歌聲。

像是粉麵繪彩、身著花衣的戲子……在幽長地唱著歌。

肯定是幻覺吧?薑北想,正經人誰在廁所裏唱歌啊?

他微微定神,抬腳走進去。可那歌聲就像是縈繞在他的耳邊似的,陰魂不散。從來不太信鬼神的他不知怎的竟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原本想要挑撥離間的心情也如烈火驟然被澆滅。

像是某種直覺在告訴他要離開這裏!

“丁……”薑北看見裏麵三個隔間,隻有最後一個隔間的門是合上的。他走向隔間麵前,手指猶豫著要敲響隔間門:“別寒哥,你在嗎?”

正在這時,他忽然感覺耳邊的鬢發被輕輕地吹動了!

那是一種極為陰寒的氣息。薑北猝然轉頭,在那一刻,他的雙眼因極為恐懼而瞪大!

如瀑的黑發落在他的肩頭,往上看,則是淌著血的繪彩的臉。穿著紅色戲服、美豔至極卻也恐怖至極的厲鬼倒掛在天花板上,血紅雙眸怨毒地看著他。

那絕不會是人類,因為……它頭上的皮膚像是被剝下來了,一般穿在臉上、另一半則耷拉在白骨森森的臉之下!

就連裏麵隱約蠕動著的黑蟲都絲毫畢現!

“啊……啊……”

薑北就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他腿一軟,向後摔倒在了廁所裏,換好的幹淨衣服上沾滿了牆灰與木屑。鬼物的血滴在他的襯衫上,讓他沾染了血腥。

第三個隔間裏忽然發出了巨大的響聲,一下一下、像是極恐怖的東西正撞擊著廁所門、要從其中破門而出!

“砰!”

“砰!”

廁所門被撞得一下一下顫動、螺絲釘嘩嘩地作響,像是時刻會脫門而出,牆灰也在簌簌落地。紅衣的鬼物怨毒地看了一眼隔間,眼裏閃過一絲遲疑與忌憚。終於,它頭也不回地潛入了陰影裏,向著門外跑去!

薑北手指用力地抓地,終於讓自己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恐怖席卷了他的所有心髒,讓他站也站不穩,正在這時……

廁所門被撞開了!

在那個血肉模糊的鬼頭出現的瞬間,薑北發出一聲慘叫。所有的陰謀算計、嫉妒惡毒都從他的腦海中消失了。他隻剩下求生的欲.望……他連滾帶爬地、以最狼狽的姿態逃出了廁所!

在他逃出後,一隻蒼白有力的手抓住了鬼物囂張的腦袋。他一刀插進了鬼物的喉管,並把它塞進了縫隙裏!

隨著厲鬼被塞入,噴射到外界、乃至丁別寒衣服上的血液也隨之消失。隻是留在他皮膚上的血跡仍在……

副本結束後,鬼物無法在現實世界的物質上留下自己的痕跡——隻除了人體。

丁別寒沒有感到輕鬆,他已經聽見了來自外界的叫聲,以及那個……

逃跑的畫皮鬼!

“他.媽.的。”

不過沒關係,在現實裏鬼物無法像副本裏一樣肆無忌憚地殺人。在殺人之前,它們需要完成許多前綴任務以削弱人類的陽氣,比如,引起單一宿主的足夠的恐懼感。在那之後才能對那人出手……

而他要趕在那之前將鬼物清除掉!

鬼物無法在白天行進太遠,除非它能夠找到一個人進行隱藏或附體……

丁別寒低低地咒罵了一聲。他精神高度緊張,並誓要把那隻畫皮鬼親手殺死!

薑北在走廊上絕望地奔跑。他瞳孔巨縮、幾乎被擊潰了對於人世間最基礎的科學認知。

鬼!鬼!那東西絕不是特效化妝,而是鬼啊!

他跑過三條走廊,在最後一條時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那個工作人員被他撞倒在地上,“哎”了一聲,揉著腦袋,實在是不知道薑北在發什麽瘋:“薑北哥,直播要開始了,找你半天了!”

“我……我……”

她的話進入了薑北的耳中,薑北被鬼物所俘獲的理智稍微回來了點,卻還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顫抖著道:“我在廁所裏,看見了鬼……”

他的手勁很大,工作人員是個妹子,被他抓得手臂劇痛。她原本就因為最近薑北的表現不太喜歡薑北,現在被這麽一抓更痛更煩了。另一個工作人員也連忙過來,拉開他的手道:“薑北哥,你冷靜一點。這棟樓都是新建的,哪會有什麽鬼?節目要開始了,導演找你半天了……”

節目!

薑北這才恢複了一點精神,卻依舊驚魂未定。他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兩人,兩人都看著他,眼睛卻像是看著讓他們厭惡、疑惑、不解的神經病……

薑北的腦袋就像被打了一盆冷水。這盆冷水在他看見自己胸口幹幹淨淨、隻是沾染了灰塵的襯衫後顯得更加的涼了。

“血跡……血呢?”

他抓撓著自己的襯衫用力地去看,工作人員看他的眼神更像是看著神經病了。薑北最終也沒能從自己的襯衫上找到那滴原本該留在他身上的血跡。

難道是幻覺?難道剛才的廁所裏,真的沒有鬼物,而是他自己疑心暗鬼?

薑北覺得這個世界荒謬極了。他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腦子,還在茫茫然地恐懼著,可他又不敢回頭去廁所再確認。工作人員這時已經有些忍耐不了了,催促他道:“節目要開始了,導演說讓您快些過去。在那之前,我們先去旁邊的房間裏,選您的手機,一會兒環節時節目上要用。”

薑北在精神的震顫中隨著他們一起去拿手機。屬於他的櫃子裏放著兩部手機,雖然關機,卻還充著電。是因為導演擔心七天結束後手機沒電了、環節無法進行。

“薑北哥,你一會兒用哪個?”工作人員說。

“黑色殼子的那個吧。”薑北說。

薑北看起來心不在焉,在工作人員拿出手機後也並沒有道謝。在恍恍惚惚即將拿著手機離開時,他想起了什麽,讓手機開機,並輸入了開機密碼。

映入眼簾的的確是屬於黑殼手機熟悉的屏保與界麵……薑北略微放心。由於時間緊張,他又聽見工作人員催促:“快點,就差您了。”

薑北於是終於把黑殼手機放在工作人員的籃子裏,走了。

“他搞什麽啊,表情這麽難看……嘶,疼死我了。”在他離開後,被他抓著手臂發瘋的女孩抱怨道,“什麽鬼。我看他才是神經病吧!”

“說不定還真是神經病,我看他就不太正常。”另一個工作人員道,“節目裏他差點害易晚受傷時,就說自己看見了鬼……我覺得那就是給自己的責任進行開脫罷了。”

“簡直無語子。”

薑北心神不定地走進演播廳,抬眼看見丁別寒正在他的座位上,神態冷漠。易晚則坐在另一邊,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切看起來都是這麽正常。可他卻越發感到一種魂魄離體般的、茫然的恐懼。這種恐懼讓他打量著四周……

“人齊了,我們馬上開始吧。”導演立刻道。

丁別寒也在此刻收回了在場內警惕逡巡的目光。

他在尋找那隻畫皮鬼,他能感覺到鬼物就在這附近!

直播間被打開,一千多萬人又湧進了直播間。其中也包括水軍和不願接受事實的薑北的粉絲們。鏡頭內出現眾人的臉,再次引發觀眾們尖叫歡呼。

直播間裏先是播放了一段剪輯的短片。短片中是這七天以來眾人求生旅行中的精彩段剪輯。易晚求生、丁別寒捕魚、姚悅從一開始嬌氣惹人討厭到跟上節拍、開心果謝恬恬、從傲慢變得慚愧的蔣澤方……一幀一幀,都是所有人的記憶。

“這七天的旅途不隻是這八名藝人、五名評委的旅途,更是我們直播頻道裏一千五百萬觀眾的旅途。他們同樣在藝人們看不見的地方、陪伴他們走過了這段曆程。接下來是我們期待已久的粉絲互動、空降超話環節!”在剪輯視頻動人的BGM裏,主持人用心潮澎湃的語氣將氣氛炒到最高。

主持人用隨機數抽簽的方式抽出了每個人上台的順序。在一片掌聲和歡呼聲中,曲平秋第一個被請了上去。

他從籃子裏取出屬於他的手機。手機被工作人員用數據線接通在投影屏幕上,一打開微博,便有成千上萬條表白消息彈了出來。

“秋秋!!參加真人秀辛苦了,媽媽愛你!!”

“人間顏值曲平秋[愛心]人間敬業曲平秋[愛心]”

“平秋人氣很高嘛。”主持人笑眯眯道。

曲平秋哈哈一笑。他按照流程空降了《綠野尋蹤》超話,並發布了一條微博:“我是曲平秋,你們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那條微博的熱度瞬間爆.炸。無數粉絲湧進來爭先恐後地問問題。

“哥哥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

“哥哥一路上累嗎,覺得最美好的回憶是什麽?”

陳可也在看直播。不過這次,她不是為了薑北而來的,而是為了易晚。

在七天的節目中她對易晚積攢了越來越多的好感,相反,對自稱專業的薑北則越來越反感。她已經退出了被室友拉進的薑北粉絲群,而是進入了一個人數暫時看起來少得可憐、卻又非常新鮮的群。

也就是易晚的第一個粉絲群。

易晚的粉絲群體構成非常奇怪。裏麵不僅有很多年齡比起薑北的小妹妹粉絲平均年齡偏大的女粉(畢竟看求生綜藝也是有門檻的,很多小妹妹對此不感興趣),甚至一些在其他粉絲群體中少見的男粉。這些男粉專注於求生、科普、乃至釣魚方麵的業餘愛好,不像網上某些男性一樣喜歡到處煽風點火,整體素質較高。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有才的、喜歡剪輯視頻搞表情包的快樂缺德網友。

他們也在群裏討論著接下來想要詢問易晚的問題。不過他們提出的問題就相當奇怪了……

在曲平秋之後便是蔣澤方。蔣澤方的人氣差了許多,收到的評論比起來也是寥寥無幾。他沒控製表情,當場臉就陰了下去,甚至還酸溜溜地說了幾句“嗬嗬,現在觀眾們都比較在乎臉比較好看”。

放在過去他這話還有人迎合,如今卻得到一片嘲諷:“也不見你求生時能力好啊。”

“身手不如丁別寒就算了,求生技能也不如易晚。我真好奇現在某些整天diss美男子的男人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覺得自己更‘陽剛’?”

蔣澤方過去便輪到了易晚。易晚走到台前,從籃子裏取走了自己的手機。

“即將打開你的微博,你有什麽想法?”主持人笑眯眯地問他。

薑北在那時終於轉過頭來。

易晚站在台上,白皙的麵孔被燈光照得明亮而寡淡。離開叢林後他看起來變得纖瘦、平淡、不像在叢林之中時有那種抓眼的魅力。他看起來也是不會說出什麽漂亮的話的感覺。

無論是討好粉絲還是謝謝大家。或許這時他隻會說一句“嗯”。

薑北忽然就想起了他們被選定為雙人組合出道、曾一起坐在A.T.事務所的練習室裏的場景。那時夏日很長、蟬鳴很響、背後的水泥牆很白。易晚坐在他的身邊認真看譜子。易晚不是話很多的人,如果他不說話,兩個人會很久很久在一起不說話。

易晚不是個會給人添麻煩的隊友、也是個不會聽信傳言的人。曾經被其他練習生坑害過的薑北原本是很開心的。他會為了其他人先一步出頭而嫉妒、而哭,易晚則會在夏日的蟬鳴聲中買回涼冰冰的易拉罐汽水、把罐子貼在他的臉上,在他看過來時對他安靜地笑。

原本他們也可以走過很多夏天。走過很多地方,路上易晚也會買來易拉罐汽水,放在他手裏,安靜地不說話。

他本來是個很訥言的人。

可他不肯跟他一起走,不肯接受那些算計。

他看著易晚,易晚還是從前的模樣,像是隻因為忍耐力很強而不會喊疼的貓。如今他的表情也像是隨時能被糊弄過去般平靜。

易晚沒有看他,就像沒有察覺到他的注視。

可易晚開口了。

“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幾乎沒有打開微博。”易晚說。

他說了一句不在薑北意料中的、沉默乖巧的易晚會說的話。

“為什麽呢?”主持人說。

易晚笑了笑,沒說話。可無論是直播間裏的工作人員、還是彈幕外的觀眾都意識到了他在說什麽。

他們隨著直播來到易晚的微博。易晚過去的微博下已經湧入了新的粉絲,但曾經被薑北粉網暴的證據依舊有許多條被頂在前排。

過去易晚是與他們毫不相關的人。因此他們從未注意。直到今日他們才看到這片角落裏居然有那樣惡毒的、一片片的汙言穢語的辱罵。

原本在高興地和群裏一起玩梗的陳可也沉默了。她想起就在一個月前,當她還不認識易晚時,她從室友和許多其他人口中聽聞了“霸淩”的事,隨口將它傳給他人,絲毫不知道易晚身上因此發生了什麽。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傷疤。

因為不認識,因為不愛,所以可以憑借流言隨意傷害。因為不是自己親手所為,就與自己無關。去做傳言者也沒有負疚。

她忽然覺得血液的浮力像是被抽空了,心髒於是沉沉地墜了下去。好在易晚始終沒有什麽表情。

“把那些評論刷下去吧,別讓晚晚看見了。”有人說。

易晚的微博在屏幕下被打開。撲麵而來的熱度讓人吃驚,評論999+,轉發999+,粉絲暴增近百萬。主持人說:“易晚,你現在算是紅了。”

易晚笑了笑。他掠過那些忽然熱情高漲起來的評論與@。不過由於演播廳裏網絡不太好,原本緩存的一些謾罵依舊出現在了界麵上,雖然隻是一瞬,也足夠被看見了。

他來到超話裏,發了個貼:“我是易晚,有什麽想問我的麽?”

沙雕觀眾們立刻湧上來提問,頃刻間便是十幾萬條。就連導演組都為易晚五倍於之前的人的熱度而震驚。

隻是那些評論的畫風與過去幾個人的截然不同。

“你更喜歡哪個外號?蘑尊還是魚皇大帝?”

這是玩梗樂子人。

“易哥易哥,我撿到了一個果子,這是什麽果子啊?”

這是科普愛好者。

“晚晚我好喜歡你!希望你以後都可以開開心心的,這條不用回複。”

這是那些給予善意的人。

易晚於是淺淺地笑了。鏡頭拍下他笑時的模樣,看起來溫柔又淡然。

——易晚也曾經對他這樣笑過的。薑北忽然想。

陳可的室友仍舊在薑北的核心粉絲群裏,看見裏麵喋喋不休道:“你看曲平秋的微博底下那麽熱鬧。等會兒輪到小北時,我們也要上去提問、替小北增加熱度,不能讓他輸給曲平秋,尤其是不能讓他輸給易晚。你聽到了麽?”

這幾日她看到了許多和薑北有關的黑料。即使是此刻,彈幕裏也在質疑北極星們之前網暴的行為。不過其中的一個大粉在私底下倒是滿不在乎地說:“即使是最壞的設想……那些料是真的又如何?隻要他長得帥,我就粉他。”

終於,易晚的環節過去,然後是丁別寒。丁別寒的粉絲也極為熱情,尖叫激動。她們看在眼裏,紅眼在心裏。

“一會兒絕對不能輸陣!”

終於,輪到了薑北。

在聽見自己的名字時,薑北走上去,從框子中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演播廳裏亮堂堂。他將手機接通了信號,神經依舊緊張地感覺有鬼物在場內逡巡。在他打開手機時,他忽然……

在觀眾席中看見了易晚。

易晚的眼睛黑沉沉的,沒有表情。

他仿佛感覺有一道黑影在他身後一閃——是那個穿著戲服的鬼物,薑北手一抖,直接點開了第一頁上的微博。就在那一刻……

他發現易晚沒有在神遊。

他在看著自己!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驟然湧上了薑北的心頭。此時的手機終於被聯通好。國際版首頁的畫麵出現在直播間眾人的眼前。1500萬人在觀看直播,水軍和粉絲們都準備好了負隅抵抗、歡呼雀躍。

“薑北是我們的王,我們要為他……”

可就在這時……

他們看見了一個別樣的頭像。

一個別樣的用戶名。

polestar_leon。

和他的……主頁。

那一刻,鋪天蓋地的黑暗像是向著直播間裏襲來。薑北僵直著身體站在那裏,看見在所有的黑暗中,易晚坐在場內唯一白色的一點上。

依舊是白的臉,黑的發,深色的雙眸。

他被白光照亮著,麵無表情。

……

盡管畫麵掐得很快,可薑北的小號、薑北的首頁依舊暴露在了1500萬人的麵前。群眾一片嘩然,紛紛趕來吃這個絕世大瓜。

他們循著賬號,衝進薑北的首頁。薑北的首頁並沒有拉黑所有人,於是那些瘋狂的、辱罵的、黑泥的言論紛紛暴露在了眾人的眼前。

那些言論神經質、瘋癲、詛咒……像是世界上最惡毒、最偏執、也最low的歇斯底裏的私生飯才能發表出來的。可它們卻偏偏出現在薑北的小號微博裏。即使是最一葉障目的粉絲也沒辦法否認在節目中,的確是薑北用自己的手機、親手打開的這個小號。

甚至,那些言論循著時間線一條一條,居然能對上薑北本人的行程與易晚的行程發展。而更讓人感到惡心而毛骨悚然的是,這些天天發瘋的言論顯得博主就像是易晚的深櫃。

“今天看見了A.T.的練習室視頻,在裏麵看見了yw。光是看著這張帶笑的臉我就想吐。”

“他還想火?這輩子都火不起來的。”

“他媽的臭傻.逼不肯和我一起跳槽,就在坑裏爛死吧一輩子。別他媽想獨自清高,有我在這輩子都不會讓你出頭。”

“他媽的朋友圈屏蔽我,我殺了他。”

各種打碼的、沒有掛大名的、或者語焉不詳的語句被網友解讀出了其中真意。所有人都震驚了。

薑北這不止像是易晚的黑粉,更像是一個恐怖深櫃啊!!

之前賣的什麽小天使形象、什麽清澈形象?全塌了啊!還是最low的那種塌法!!

愛豆可以壞,但不能low!!

而從工作人員手中買到料的大狗仔董哥也連忙發博:“今晚零點,與今天大瓜相關的錄音爆出[淚][淚][淚]怎麽自爆得比我發料還快!”

一半路人在震驚,易晚的粉絲在暴怒痛哭,一半的路人在嘲諷生氣,還有人在其中得到了樂子,在瘋狂截圖留證、嘲笑薑北。

這件事實在是太好笑太有戲劇性了,以至於一下子就上了熱搜——其中當然也不乏A.T.事務所的推波助瀾。Iris5的經紀人劉哥之前正為薑北公司的水軍手段被搞得煩心,在與他們搏鬥。當他看到這條新消息時,簡直整個人都快笑傻了。

這特麽就是正瞌睡有人送枕頭過來了。衝啊!!弄死他!

而且讓他想不明白的是,易晚之前說不用和薑北和好,他覺得這件事周日就能解決。

這也……太巧了吧?

在這樣驟然爆發的風聲,陳可的室友茫然地看著Q.Q群,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片空白。

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何故……

她居然找不到話語來形容了。

太low了,實在是太low了!!

人設崩塌成lowB比什麽都可怕。她默默地看著Q.Q群人數飛速地從3000掉到2000,掉到1000,然後……

“真是太惡心了。”一個她眼熟的妹子最後的消息是這樣的,“撒謊的lowB,我真是瞎了眼,我瞎了眼啊!!”

室友自己也默默地點下了“退出本群”鍵。

她獨自一個人坐在室內,有種徹底的茫然感。在她家之外的網絡上,是更大風浪的海洋。

……

直播結束了。

薑北甚至不知道……它是怎麽結束的。

節目組以放送事故為理由中斷了一會兒直播。在那之後,他們勉強地糊弄、並繼續了最後的流程。薑北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台上下來的。他坐在座位上,渾身發冷,直到一切喧鬧歸於寂寥。

那些喧鬧中有對易晚同情的眼神、有對他鄙夷的眼神、有其他看熱鬧的竊竊私語,但那都不重要了。

他握著手中的手機,依舊是黑色的殼子,熟悉的壁紙,熟悉的圖標。他顫抖著手指將它們一個個點開……

它不是屬於他大號的手機。

他那時按照流程,根本來不及去檢查。

窗外下著大雨,嘩啦啦地,像是連接了整個天與地的雨水。薑北從演播廳裏走出去,他顫抖著、茫然著走過無人的走廊,在大片玻璃窗的盡頭看見了易晚。

易晚站在那裏,正在玩手機。他垂著眼,睫毛很長,素白的麵孔上沒有表情。

就像是在演播廳裏時……看著他的表情那樣。

劉哥給他發來了微信,興奮地告訴他他終於被“洗白”了,薑北這次一定會被打得死死的,並著力於誇獎了他在節目裏的表現。

“你這麽厲害早點說嘛!等你回來後,我們也差不多該公布Iris5的陣容宣布出道時間了……其他人都很期待你能回來。對了,你也太幸運了,正瞌睡被人送枕頭。誰能想到這個薑北居然自爆,哈哈哈哈……”

易晚用耳機聽著語音,沒有說話,隻回了一個輕輕的“嗯”。

“保姆車在門外接你,你還在裏麵找廁所休息?丁別寒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也給他發了信息。你要是看到他也叫他趕緊出來,今天雨下得大,早點回旅館。明天回公司……”

易晚認真地聽完,掛掉了手機。

他將手機裝在兜裏,轉身離開走廊。正在這時,他聽見薑北顫抖的聲音:“是你幹的麽?”

易晚回頭。

這是一條沒有監控的走廊。他看著薑北站在他身後,雙目赤紅、形容狼狽、近乎瘋癲。

“是你幹的麽?易晚?”

易晚安靜地看著他:“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薑北定定地看著他,忽然惡狠狠地將兜裏唯一的手機扔到地上、摔得粉碎、讓它關機。

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一定要追上易晚來問——即使詢問對於如今的他來說已經不算證據,他也沒有任何能記錄證據的東西了。明明這顯得他像是隻狼狽的小醜……可他還是近乎失控的、瘋癲地哭著笑著開口了:“這是你幹的麽?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我的小號,你更換了手機殼、改變了壁紙和桌麵主題,就是為了讓我在直播裏……”

無論他怎麽說,易晚都沒有回答。窗外的雨下得很大,易晚蹲下身,從包裏抽出一張衛生紙。

他用紙墊著自己的手,撿起了那枚被薑北摔得分崩離析的手機,將手機放回薑北的手裏。

“好好拿著,七千多的手機,還挺貴的。”易晚說,“以後你或許沒有能這樣肆意揮霍掉七千的工資了。”

“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你怎麽會能夠開機……”薑北還在嘶啞。

正在這時,易晚的嘴唇貼近了他的耳邊。

他聽見易晚極輕的聲音。那一刻,他的整個心髒像是凍住了。

“你的手機密碼是我們被宣布成為一個組合的那天的日期,是那麽難猜的一件事麽。”

易晚說。

薑北再也發不出聲音。那一刻他有種全身的皮膚被剝開的感覺,由此露出了血淋淋的內裏。那種感覺遠比小號曝光時更甚。

易晚握住他的手,讓他五指抓住自己的手機,轉身離開。

那一刻所有的恐怖與線頭在他的腦海裏串聯而成。從他處於嫉妒將原本想要潛規則他的程導介紹給易晚過去的經紀人、到易晚忽然加入Iris5,到這次的綜藝,恐怖,丁別寒……

“易晚。”在嘩啦啦的雨聲中,薑北發出最後的聲音,“你恨我嗎。”

“你辜負的隻有你自己的粉絲。”易晚說,“你欺騙了她們。我去找隊友了,你好自為之。”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走向光裏。薑北被留在黑暗裏,他握著碎裂的手機,蜷縮著身體,發出幾乎要嘔出靈魂的哭聲。

在他之後,喻容時站在黑暗裏,靜靜地看著走廊上這一幕。

“或許我什麽都知道,隻是什麽都不想幹。僅此而已。”他忽然自語道,“會有這樣的人麽?”

他咀嚼著這句話。

……

丁別寒奔跑在走廊裏。

畫皮鬼的影子在建築物裏四下穿梭。他咬著牙,一路狂奔以捉住它。在轉過一個拐角時,他眼看著伸手就要抓住那鬼物的裙擺……

然後就撞上了一個人。

那人舉著手機,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丁別寒,劉哥讓我們去保姆車……”

然後他就看見那抹鬼影鑽進了易晚的影子裏。

丁別寒:……艸!!!!

在那一刻,與鬼物追逐並想辦法殺死它的丁別寒突然有種“這下終於沒問題了”的放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