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重逢（2）
火焰依舊在搖曳著，周圍也一樣的喧鬧。
他覺得自己是看錯了，隻看了一眼，又落魄的坐了回去。
村長看出來他的無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葉少俠是不是想起了誰啊？”
葉遠歌點點頭，並沒有隱瞞。
“是啊，是我喜歡的人，很多人都說他死了，讓我看開一些，但我總覺得他還在我身邊，隻要我找的再仔細些，肯定會找到的。”
三年來，他沒有在外人麵前說過這種話，怕的就是說出來後，會生出一種感傷。
但現在說出來了，果然如料想一樣，心情變得沉重了。
“隻要他一直在你心裏，就跟活著沒什麽兩樣，我老伴也走了很多年了，但回到家看見屋子裏的裝飾，就感覺她還在啊。”
村長隻不過說了幾句話，葉遠歌卻莫名感懷。
顧辭暮的房間一直都是他在收拾，不管走了多遠，回去的時候都會擺回原樣。
觸景生情四個字，一直都是他走下去的支柱。
篝火宴會結束的很快，他看著村民們紛紛回到自己的屋子裏。
村長年齡大了，也不方便久留，“葉少俠，早些回去休息吧，火滅了之後，夜晚是很冷的。”
葉遠歌應下，還是坐在這裏發了會兒呆。
柴火的確快要熄滅了，周遭都歸為平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他已經習慣了沒有顧辭暮的日子，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但偏偏是這種情況下，越發覺得有顧辭暮在的時候更好。
一個人可以將就，稀裏糊塗的過下去，兩個人就不一樣了，行天下盡處，觀萬家燈火。
哪怕是忽然崩潰了，身邊也還是會有個人安慰你，輕輕拍拍你的腦袋，低聲道一句：“沒關係，有我在。”
葉遠歌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這天晚上，忍不住又把臉埋在膝蓋上。
“顧師兄，你什麽時候來見我啊……”
“現在”
空氣中陡然響起一道冷冽的男聲，葉遠歌眼淚都來不及擦，抬起頭對上那人的目光。
這張臉在他夢裏出現過無數次，周茗伊說夢見的次數多了，以後見麵的次數就會越來越少，以至於葉遠歌都不敢在夢裏與他碰麵。
此時此刻，顧辭暮就站在他對麵。
眉眼落拓，褪下了萬劍宗的弟子服後，換了一身更為嚴肅的黑衣，看上去比往常要更孤冷幾分。
葉遠歌不在乎他變成什麽樣子，直接就撲了過去。
他哭的很用力，眼淚打濕了那人的衣衫。
顧辭暮沒有推開他，但也沒有伸手擁抱他。
“你真的回來了嗎，還是說我在做夢呢？”
思念一個人到極致的時候，自己也會分不清現實與幻想。
葉遠歌抬起眼，見他沒有回答，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臉，真實細膩的觸感讓他驚喜。
“顧師兄，你怎麽不說話啊，我好想你啊，你現在才肯回來看我。”
他有太多的話想告訴顧辭暮，然而此時才意識到對方過於冷漠了。
“看見了就走吧。”
顧辭暮落下這六個字，轉身又要離開。
葉遠歌快步追上去，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好不容易見到了，顧辭暮還是要選擇離開。
“顧師兄，你等等我吧，我想多看你幾眼，還有，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麽了。”
他不相信過了三年而已，當初那個拿生命愛他的人已經不在乎了。
若是真的不在乎，今晚顧辭暮就不會現身。
“我們不是一路人了，你以後會懂的，離我遠些。”
顧辭暮回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悲涼。
葉遠歌抹抹眼淚，咬咬牙，一把從後麵抱住了他。
“別走了，我真的找了你好久，你要是再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他隻是喜歡一個人，所以再也舍不得分開了。
顧辭暮在他抱上來的這一刻明顯愣住了，渾身都有些僵硬。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冬日裏的寒風吹來，反倒是一種慰藉。
“何必呢，以後會後悔的。”
他其實也不想說這樣的話，尤其是感覺到背後那個人在輕輕啜泣著。
“我不在乎以後，我隻想跟你在一起，是你說的喜歡我啊，怎麽就要反悔了呢。”
葉遠歌不敢鬆開手，害怕一鬆開，顧辭暮就會消失，然後他又要找了好幾年。
“遠歌，我這樣的人，不，我甚至都不是人，留下來隻會拖累你，你應該繼續做你的葉少俠，獨當一麵，不是嗎？”
顧辭暮今天說的話都很反常，葉遠歌又用了些力。
“去他的葉少俠，我就想做葉遠歌，天天跟在你後麵，天塌下來了也有你保護我，多好啊。”
這是他的心裏話，無論顧辭暮變成什麽樣子了，他永遠都是那個擋在前麵的大英雄。
但顧辭暮還是掰開了他的手，“你想清楚了嗎？”
葉遠歌使勁點頭，“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到處跑，你分明活著，現在才肯來見我。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那三年是怎麽過的，看見煙花會想起你，看見桂花糕也會，甚至是看見平安符都會想起來。
我那麽想你啊，你居然跟我說讓我離開。”
話音剛落，顧辭暮就把他攬到了懷裏，葉遠歌稍稍低頭，就能聽見對方狂亂的心跳。
人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說謊，但心跳不會，但凡他是愛你的，你肯定能感覺到。
“遠歌，你要想清楚，現在的我跟以前不一樣了，倘若我出現了，他們會想辦法殺掉我，到時候如果你站在我這邊，可能會麵對很多難題。
我是注定活不長久的，縈世遲早會降臨，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擺脫一個容器的命運。”
顧辭暮從來都考慮很多，葉遠歌隻在聽到“注定活不久”時皺了眉頭。
“有我在，你肯定能好好的，顧師兄，要相信我啊。”
葉遠歌怕他不相信，抬起頭來跟他對視。
“就算他們不肯放過你，我也會保護你的，哪怕是無路可走了，我也陪著你一起，反正你就別想走了，攤上我一輩子都跑不掉的。”
顧辭暮聞言，難得的勾起唇來。
下一瞬，葉遠歌的嘴就被堵住了。
那人的手放在他腰上，緩緩遊走著，撩的他不能自己。
闊別三年，顧辭暮的吻不似當初那麽溫柔，侵略性更加突出。
葉遠歌被他抵在樹上，還未回過神來，那人的吻又落了下來，拉著他一起下墜。
第二日醒來時，葉遠歌一翻身就看見朝思暮想的人。
他盯著看了很久，直到顧辭暮也睜開眼睛來。
“昨夜睡得好嗎？”
這句話一問出來，葉遠歌老臉一紅。
他昨天是太久沒見到顧辭暮了，一時忘我，就跟顧辭暮做了那件事。
顧辭暮早先修行，體能俱佳，哪怕是做那種事的時候，也能夠輕易的展現出優勢來。
葉遠歌完全沒法跟他一起折騰下去，疲累的過分，直接就睡了過去。
現在一大早，又被問這種問題，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挺好的，顧師兄，你怎麽知道我在散花鎮啊？”
昨天隻顧著煽情，今兒個才想起問問這三年顧辭暮發生了什麽。
聞言，顧辭暮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跟了你好久了，本來不打算見你的，實在忍不住了，誰知道現在走不了。”
葉遠歌佯裝生氣，“怎麽，你都已經睡了我，還想就這麽離開啊，告訴你，想都不許想。”
顧辭暮勾起唇，“那當然不想走了，要是還有時間處理那些事情，我們就成親吧。”
自從三年前顧辭暮走了之後，葉遠歌再也不敢去想以後。
他從**坐起來，快速穿好衣服。
“不用了，我們現在就去吧，我等不了以後，成親之後，你就不能離開我了。”
顧辭暮這才反應過來，湊過去吻了一下他額頭。
“好，我們今天就成親。”
他從前沒想過婚娶之事，如今能夠跟葉遠歌成親，比之成仙，要更加讓人欣喜。
大婚這日，沒有請任何一個人。
天地之中，唯獨他們二人執手，對著清風叩首。
葉遠歌不喜歡蓋蓋頭，顧辭暮依著他，穿上了新嫁娘的衣服，掀蓋頭那一刻，他還未反應過來，絲毫不害羞的新娘直接吻了上來。
他沒有推開顧辭暮，隻是嘴角會不自覺的勾起來，感受著那人溫柔的吻。
“真好，你是我的了。”
聞言，顧辭暮愣了一瞬，笑著補充道：“我一直都是你的。”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管他以後會怎麽樣呢，當下所愛之人陪在身側就已經足夠了。
葉遠歌吹熄燭火，任由顧辭暮牽著他的手，帶他去往無人的田徑。
天公做美，這一日下了大雪，雪花落到青絲上，仿佛一瞬間白了頭。
他有預感，他會跟身邊這個人，猶如淋雪白頭，總會走到真正的白頭之時。
“顧師兄啊，以後我們的宿命都綁在一起，你永遠離不開我，正如我會一直陪著你，拜過天地，就再也不許走了。”
顧辭暮小心的替他拂去頭上的雪花，“那當然，有我在的時候，你隨時可以躲在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