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楚橋嶼無視了滿直播間的“？？？”，光速退出直播。
他打開手機上的外賣軟件，選擇了一家按距離排序最近的藥店，隨便搜了個解酒藥加入購物車。
拍下訂單後，楚橋嶼直起身，在房間中四處走動。
一醒來就是在打遊戲，他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四周的環境。
眼前是間不大的書房，目測十幾平方米，環境簡陋，除了一張書桌、一把電競椅、一台電腦和一些其他的直播設備，沒有再放另外的東西。
他走出房間，來到客廳。
客廳和他醒來身處的那間書房一樣，布置簡單到一覽無餘，隻放著純色的基礎款家具，沒有多餘的裝飾品。
路過鞋櫃前的鏡子，楚橋嶼側過身，難得地在鏡子前站了好一會兒，摸了摸臉，又伸出手大致地比了個高度，然後滿意地做出結論。
嗯，臉還是他原來的那張臉，身體看起來也還是他原裝的身體。
185還在。
牙刷杯裏形單影隻的牙刷、空****的掛不了幾件衣服的衣櫃、簡潔到“家徒四壁”的家居布局……
房間過分單調，鮮有生活氣息或者其他人來過的痕跡。
倒是很符合原書對原主的描述。
原書設定中，原主為人孤僻，沒什麽朋友，也不怎麽與人來往，對絕大部分人漠不關心。
他最在乎的是他的暗戀對象，原書主角受莫風。
莫風是他的高中同桌，性格好，人緣也好，和他性格陰鬱、人緣差的情況截然不同。
原主被莫風的溫柔所吸引，從高中開始便暗戀他，至今已快四年。
然而原主的暗戀藏得太深，也鮮少和莫風說話，因此莫風對他的印象僅限於這是一個沉默的高中同學。
哪怕是同桌，兩人的關係都稱不上親近，隻是互相知道名字。
所以主角受完全想象不到，在他高中畢業當了無盡戰鬥的遊戲主播後，有人默默追隨他也成為了遊戲主播，並且加入了和他相同的公會cy。
楚橋嶼結合原主的記憶，想著有關原主和主角受的劇情，繞回電腦麵前，坐沒坐相地窩在電競椅上。
電腦屏幕上檸檬直播的頁麵沒關，點進原主的關注列表裏，有且僅有一個關注的主播，無疑是原書主角：cy、陌風。
陌風頭像右下角的直播狀態是灰色的，該主播目前沒在直播。
主播的簽名裏寫著他的開播時間為早上九點到下午五點，現在不是他的直播時間。
沒能親眼看到主角的直播，楚橋嶼有幾分遺憾。
莫風沒當主播時是高分段知名的“路人王”，後來當上主播也理所當然地因技術出名，再後來去打電競比賽也是頗有天賦的新銳打野。
被原作者大肆誇獎的未來fmvp、賽場之星……他很想親眼看看這位主角的遊戲技術。
至於莫風是原主暗戀對象的身份，這和他楚橋嶼有什麽關係，他一個鐵直男，隻喜歡雙馬尾、大眼睛的可愛妹妹。
但沒看到他也沒多在乎。今天錯過了，明天還能再來看主角的直播。
放在電腦旁的手機屏幕亮起，有人給楚橋嶼撥了個微信電話。
是陳子浩打來的。
陳子浩是原主有且僅有一個的朋友，兩人也是高中同學，高中時關係還不錯。不過不是同班同學，是同校的。
楚橋嶼一手接通桌麵上的電話，打開免提，另隻手點進檸檬直播的無盡戰鬥分區，隨意地拖動頁麵瀏覽：“喂？”
陳子浩咋咋呼呼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說好的雙排呢！”
話裏話外充斥著對他一個人跑去巔峰賽單排、放人鴿子行為的譴責。
楚橋嶼從原主記憶的角落裏扒拉出來一個片段，是有這麽一回事，原主約好和陳子浩今晚八點王者局雙排的。
再一瞥手機屏幕右上角的時間，20：45，四舍五入快九點了。
但他今晚沒什麽心思打遊戲，先不提莫名的穿書，宿醉後的他頭還有些不適。
他模仿著原主對好友的稱呼說道：“浩子，抱歉，今天狀態不好，明天再雙排吧。”
陳子浩聽他這毫無波瀾的語氣，心下一驚：不會是剛才那把1-8把楚橋嶼打自閉了吧？
好友的遊戲技術在在主播中不算差，起碼比他陳子浩強多了。
他王者局隨便帶飛，巔峰賽排名穩定千名內。
可這是在沒直播的情況下。
直播時就不一樣了。
昨天楚橋嶼和他王者雙排的戰績，怎麽說……
就像男人不能被說不行一樣，也不能輕易被說打遊戲菜。
陳子浩打了個哈哈，把好友局局超鬼的戰績含糊地甩鍋給手感：“這不是你這幾天沒手感……我還不知道你的實力嗎？我等著躺呢。”
原主直播時和下播後的實力可以說是天差地別，下播把把超神，直播把把超鬼。
要不是楚橋嶼腦子裏有著原主的記憶，知道這主要是因為原主非常不習慣直播打遊戲，以至於直播時遊戲水平大跌，不然開播掉分下播上分的詭異情況真不怪觀眾懷疑。
但這些細節都不曾在原書劇情中體現。
原書裏隻提及了一嘴流免買分找代練的流言，並沒有蓋章流言的真假。
不過真相也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原主作為這一段劇情中聲名最為狼藉也最為響亮的黑紅主播，其作用是作為主角受的對照組，突顯出他的人緣好、技術強。
遊戲和現實中的不完全一致，原著也不能完全反映目前實際情況的全貌……
楚橋嶼陷入思索：看來原書劇情和現實中的無盡戰鬥遊戲僅供參考，不能完全照搬到這裏。
陳子浩聽電話那頭遲遲沒有回應，欲言又止了半天後吞吞吐吐道：“橋啊，咱下次和觀眾溝通時注意點尺度，love＆peace……正經主播別總被封直播間呐。”
原主平日少言寡語，打起遊戲完全一個暴躁老哥。
主播稍有失誤，彈幕開始說菜的情節在各大遊戲直播間裏時常出現。隻要有一個彈幕起了頭，然後一片彈幕跟著起哄說菜。
原主能忍得了這個？看到說菜的就和觀眾互噴。
雙方你來我往、不甘示弱。就在幾天前，戰況異常激烈，引得超管直接封禁直播間。
從不罵人吵架的楚橋嶼沉默了會：“好，我努力。”
得了保證的陳子浩鬆了一口氣，努力把話題轉向讓好友高興的方向：“你又撞車你偶像了？”
上次他看楚橋嶼異常關注Always的消息，就隨口問了句他是不是Always的粉，楚橋嶼奇怪地嗬嗬笑了，最後還是親口承認。
雖然他說是啊的語氣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但這可是Always，從16歲開始打職業直到20歲退役，打了多少年比賽，就拿了多少年冠軍和fmvp的天才打野選手，是楚橋嶼的偶像也不奇怪吧？
陳子浩不太確認地想。
楚橋嶼一愣。
不是他狂，憑他這遊戲技術，還有誰有資格能當他在這遊戲裏的偶像？
不用他自吹自擂，雖然有點中二，他可是被各路遊戲媒體和眾玩家冠以“神”後綴的男人。
難道他自己當自己的偶像？
忽然間，剛才同局過的隊友、原書主角攻的id“Always1111”的ID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他問：“Always？”
陳子浩感歎：“巔峰賽千名內人說多也不算多，說少也不算少。你總能撞車Always也是孽緣……啊不，也是和偶像的緣分一場啊。”
主要是楚橋嶼和Always多次同場的對局實在太讓人深刻了，超鬼得太深刻了。
甚至有好事者專門剪輯出兩人的撞車合集，陳子浩昨晚還在b站上的首頁推送上看到。
彈幕裏一堆Always的粉絲氣得直罵楚橋嶼故意撞車演Always。
陳子浩有心替好友辯解，他是遇上自己偶像太激動了沒發揮好，但這句話在彈幕框裏打了又刪刪了又打，還是沒發出去。
實在太像來洗地了的吧！
他作為知情人知道楚橋嶼直播時心態不穩，遇上Always更加緊張，心太急才發揮不好的。
不過這種失了智般的極力表現，比起想在偶像麵前好好發揮，反而更像求偶的雄鳥和競爭對手攀比華麗的尾羽。
老實直男陳子浩腦子裏突然冒出這個比喻句還愣了一下，立馬又因隨意腦補在心裏默默道歉。
若是楚橋嶼得知他內心想法，絕對會誇讚他一不小心得知了真相。
Always，喻瀾，不就是原主單向的情敵嗎。
莫風多次表示最喜歡的職業選手是Always，並聲稱選擇玩打野也是受他的影響。在原主不知道的原著劇情裏，莫風最後還和喻瀾在一起了。
他和陳子浩又有的沒的聊了幾句，最後陳子浩以還要直播為由，沒說幾句後便掛斷電話。
這通微信電話結束沒多久，外賣電話打了進來。
楚橋嶼踩著拖鞋走到門口，和外賣小哥道謝後，取過醒酒藥，倒了杯溫熱的開水，踱步回座位上。
他慢悠悠地捧著杯子就水服藥，拖動滾動條返回分區的最頂部。
大主播多選擇晚上七點後開始直播，這是直播的黃金時間段，觀眾最多，Always應該也不例外。
果然，無需楚橋嶼專門去搜索框裏輸入名字搜索，Always的直播間就掛在無盡戰鬥分區的第一個，直播間人氣近億，碾壓之後一大排的直播間。
直播間的名字很隨心所欲，簡單地寫著“上分”。
在一眾“國服xxx穩巔峰前十”、“國服xx排位把把亂殺”等直播標題中顯得格外清流。
這就是頂流主播的任性。
反正無論Always起怎樣隨意的直播間標題，都有人因為他的名字、他的技術去看他直播的。
人氣注水是各大直播平台心照不宣的事實了。直播間的人氣值隻能當個參考看看，但點進直播間劈頭蓋臉、五顏六色的彈幕足以說明這主播的人氣不是虛的。
而且和主播親密度較低的觀眾隻能發白色字的彈幕，彩色的是高級彈幕，隻有高親密度的觀眾才能發，說明這直播間裏高等級的活躍觀眾數量很多。
楚橋嶼的電腦用久了，配置跟不上，打無盡戰鬥都是開的低配模式。
他一進Always的直播間差點沒被卡爆，進房間後昂貴禮物的浮誇半屏特效一刻沒停過，直播畫麵直接被卡成一頓一頓的ppt。
楚橋嶼艱難地在巨卡的直播間裏切換了線路，關閉了半屏的彈幕。
層層疊疊的彈幕還是擋著直播界麵，他把彈幕的屏蔽等級拉滿，又調低了清晰度。
屏幕瞬間幹淨不少，直播也不卡了。
顏控的他多看了幾眼右下角的攝像頭，篤定地想道——
來看Always直播的，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的臉。
青年朗目疏眉，膚色是常年不曬太陽的白皙。隻是他眼眸低垂，有股不太認真的散漫。
也是，15-2-3的戰績，碾壓局，勝利近在眼前，不需要怎麽用心，打起來也挺沒意思。
屏幕上，Always血條僅剩一格，而身後敵方三人窮追不舍，看起來無處可逃。
彈幕有的為他危急的處境擔心，有的則猜測死亡次數什麽時候變成3。
即使身後的法師為了追上他，氣勢洶洶地交出閃現試圖控住他，Always臉上的表情沒有哪怕輕微的改變。
遊戲中漂亮的女英雄氣定神閑地位移過牆，像是早已預料到對方的攻勢，又不慌不忙地走位躲掉幾波傷害。
他頭也不抬，漫不經心道：“兩秒。”
話音剛落，大招cd冷卻結束，瞬間獵人獵物位置互換，滿血中單在高經濟裝備的技能傷害下暴斃。
剩下的一個輔助一個戰士都是短手英雄，沒了長手的法師，根本不好摸到位移多的刺客。
隻能放任飄逸的刺客在兩名敵方英雄和牆後的野怪間飄來飄去。
高經濟下無防裝，半肉戰士在他麵前也隻比脆皮肉一點，沒多久上單倒在了死去的中單身邊。
一波1v3的小型團戰下來，Always靠著吸血書的續航從殘血打到三分之一血，徒留茫然的輔助站在隊友的兩具屍體旁，瀟灑而去。
【我在等cd，你在等什麽】
【輔助：我那麽大隻中單和上單呢？】
【Always也不過如此，三打一放走一個（狗頭）】
之後便是意料之中的勝利。
遊戲結束後是慣例的感謝送禮物。
喻瀾拖出禮物界麵，抬起頭念道：“學生不要給我送禮物了，感謝‘能吃一整個西瓜’送的超火，感謝‘小越排位連勝’送的飛船……”
他感謝了幾位名字較為正常的觀眾送的禮物，麵不改色地把諸如“Always的在逃嬌妻”、“和Always貼貼”之類的名字歸類到了“感謝以上觀眾送的禮物”中的“以上觀眾”。
【笑死，姐妹們別浪費改名卡了，Always從不念這種名字的】
感謝完禮物後，喻瀾沒再管彈幕依依不舍的挽留，說了句晚安後，便下播了。
楚橋嶼給Always送了簽到送的免費禮物後，也退出了直播間。
他沒穿書前是無盡戰鬥的明星職業選手，代言接踵而至，平台給簽約費也毫不手軟。
因此他從沒有過缺錢的概念。
然而今非昔比，昔日的冠軍中單、最具商業價值的fmvp選手，如今一窮二白，剛才買藥時看到的銀行卡餘額的數字，哪怕加上小數點後，也沒有幾位。
所以現在他去別人直播間裏也隻能送送免費的熒光棒了。
楚橋嶼心酸不已：論fmvp與fmvp之間的差距能有多大……
但Always的直播讓他有了點想法。
遊戲主播主要有兩種路線，比如技術主播，可以說話少，但技術一定要過硬，像Always。
他看Always打了小半把，Always打遊戲，除去報點等遊戲內容交流，基本沒什麽話。但他技術過硬，打法偏莽偏凶殘，還挺有觀賞性。
或者娛樂主播，技術可以差點，但要給觀眾帶來歡樂。
手指在桌麵上敲打的速度漸慢，楚橋嶼陷入思索中。
那他還要當技術主播嗎，和他穿書前一樣？
技術主播最重要的就是秀就是上分，他玩拿手的中單當然能贏，而且還贏得很輕鬆，他的粉絲常誇他“打高分如打人機”。
可這樣有意思嗎？雖然打遊戲就是要贏，可是對於楚橋嶼來說，快樂也是打遊戲的過程中非常重要的部分。
以前打職業比賽，為了贏他隻能拿版本強勢英雄，或者聽教練安排、配合陣容選人，他都有點玩膩了。
他打開無盡戰鬥的遊戲助手，翻出他才穿過來時打的那把9-8-6的瑾。
9-8，不算好看也不carry，放到他以前玩法核的時候，這戰績是能被電競圈一眾暴躁老哥嘲出花的。
1-8開局，中間因為手生打出過不少辣眼操作，不說給前隊友看到笑掉大牙，他自己想起來那些操作都能多加一碗大米飯。
但是真的很快樂。
一個不太熟悉的英雄，在自己手上，操作從生疏笨拙到行雲流水，這種挑戰帶來的快樂，讓他想起了自己剛入門無盡戰鬥的時候。
那時候他熱衷於去玩各個位置、冷門或是熱門的英雄，去開發探索英雄的其他玩法。
不過因為他遊戲天賦太好，沒打多久便上了國服，然後被推去打青訓，又順利地成為職業選手，之後一直被固定在中路，不能再像一開始那樣隨心所欲地玩了。
甚至還因為他“萬物皆可中單”——什麽英雄都能拿來打中路的打法，被教練狠狠地打為邪/教，調侃他是陰間中路。
楚橋嶼微微一笑：重來一次，為什麽要走和之前一樣的道路呢？
他不想再當個中單技術主播了。
他決定當個上單娛樂主播。
做好以後直播方向的決定後，他輕輕歎了一口氣，心情愉悅幾分，動動鼠標點掉助手菜單欄上的紅點。
以前他都不管這些紅點的，各個app的角標常年為999+，讓紅點強迫症看到指定受不了。
沒想到這次心血**的行為，讓他有了特殊的收獲。
好友通知：Always1111請求加為好友。
時間是幾分鍾前，看來是Always下播沒多久後發出的申請。
遊戲助手和無盡戰鬥相關聯，助手裏看到的好友申請就是遊戲內的好友申請。
Always直播時冷淡的眉眼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楚橋嶼摸不著頭腦：他看起來可不像會主動加人好友的人……
原主沒關遊戲內的好友申請，通知裏滿滿當當地塞的都是好友申請。
他隨便點開幾條，有罵他坑人的，有罵他菜的，還有罵他演員的……
非常的和諧統一。
申請好友的個人資料上，有的掛著國標，還有的巔峰賽排名靠前。
楚橋嶼：……
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原主在高分段的出名。
Always1111的好友申請裏不會也寫著“別打遊戲了，趕快進廠”吧……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樂，點開Always的好友申請郵件。
這申請理由一看就是係統默認的，申請人的敷衍顯而易見：“聽說加你能上大分哦~”
楚橋嶼的視線在**漾的波浪號上停留幾秒，又挪向“上大分”。
不由地聯想到今晚驕人的1-8-5。
真的不是嘲諷嗎。
他想起之前在彈幕上看到的，結合陳子浩說的話，他好像總是撞車Always？
打開戰績頁麵，翻出了前幾天的戰績。
嗯，他和Always確實接連好幾天都撞車了。
昨天的2-10，前天的0-7，大前天的3-12。
再大前天戰績相對好看，0-3，因為那把遊戲時長總共10分鍾，隊友早早投降了。
他突然福至心靈。
加了遊戲好友就能在列表看到好友的遊戲狀態，隻要等他的狀態顯示為“遊戲中”，再進入遊戲就不會撞到他了。
楚橋嶼眉頭一挑，感覺微妙。
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被人默不作聲嫌棄的感覺。
要知道他以前打遊戲，基本上每把都有隊友或者對麵局內拍他彩虹屁，然後請求他給個好友位的……
楚橋嶼笑了笑，隻通過了Always的好友申請，然後一鍵清空了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