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小先生,墓園到了。”保鏢恭敬地打開車門。

紀風看他低眉順眼的樣子嗤笑一聲:“能不能別老是這樣,搞得跟黑社會一樣。”

保鏢依舊低著頭。

紀風嘁一聲,走下車,推了推眼鏡:“我自己進去,都別跟著。”

他說完,長腿一邁大步向前走去。

紀風每次來從不準備什麽,單純與母親說說話。他站在一座墓碑前,看著上麵的照片。

“媽,那個人終於要死了。”

紀風說不上來內心有多大波瀾,隻是覺得,終於對母親有個交代了。

他直接坐在地上,低聲說著話。

良久,等他站起身往外走快要出去時,腳步一頓,然後往左拐朝著一座墓碑走過去。

“小粽子?”紀風走近了才發現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可不就是他下午看到的裹得跟個粽子似的小姑娘。

紀風摸著下巴盯著她的臉打量片刻,將手背往她額頭上貼。

發燒了。

紀風嘖了一聲,今天他心情好,就當是做個好事。

再者,小姑娘長得還挺漂亮。

紀風哼著歌兒,將人打橫抱起來,上了車。

助理對於他在墓園撿了個人這事還挺好奇,然後就聽見紀風說:

“時候差不多了,正好去醫院吧。”

醫院。

一間高級病房裏此刻圍著許多人一雙雙眼睛都盯著**邁入風燭殘年的老人。那個一生呼風喚雨的人此刻蒼老無比,臉色灰白的躺在病**,猶如即將轟然倒塌的樹木,再不能迸發出一絲生機,連說句完整的話都不能。

紀家所有的親戚都來了,七嘴八舌說個沒完,個個都想分一杯羹。小輩們跪在紀老爺子病床邊你一嘴我一嘴說個沒完,老人連臨死前的清靜都是奢望。

紀蘭卓站在病房外,說不清是什麽感覺,他和紀老爺子並不親近,隻是心裏看著這幅畫麵仍然有些堵。

他搓了搓臉,覺得心情煩躁,趁著沒人注意離開。

剛走到一樓大廳,就看見紀風懷裏抱著一個人從外麵走進來,他一頓,下一刻腳步生風衝到紀風麵前。

“喲,大侄子怎麽在這兒啊?”紀風看向麵前的人,唇角一歪,笑得有點渾:“這時候不在老頭子跟前守著?”

紀蘭卓沒看他懷裏的人,一雙眼盯著紀風:“你來晚了,老爺子在等你。”

“等我幹什麽,我又不貪那點錢。”紀風掂了掂懷裏的人將人抱緊些,“大侄子給你小叔讓個路唄。”

紀蘭卓看他一眼:“這人哪來的?”

紀風哦了一聲,隨意道:“撿的啊!怎麽,看上了?”

他還沒等紀蘭卓說話,突然繞過紀蘭卓往前走:“看上也沒門,我撿的。”

紀蘭卓大步上前堵住他的路,淡聲道:“老爺子現在讓你上去。”

紀風皺了皺眉:“紀蘭卓,你想幹什麽,你爸對老爺子殷勤的不得了你身為兒子不跟著你爸堵我幹什麽,話不多說,滾開,我現在就想看著這小姑娘,誰他媽稀罕那個死老頭子!”

紀風是私生子,最恨的就是那個當年騙了他媽又把他和他媽拋棄的男人,即使他現在快死了,紀風隻會拍掌大喊死的好,不稀罕去看一眼。

“你放下她。”紀蘭卓不讓一步:“我是我……朋友。”

紀風狐疑的看他一眼,紀蘭卓臉上好像沒什麽表情,淡漠無比。

“你什麽朋友?”他問。

紀蘭卓對上紀風的視線,眼裏毫無波瀾:“我兄弟的女朋友……見過幾次。”

他說得跟真的一樣,紀風挖槽一聲:“有主了!!”

紀風因為他媽那事對三個人的關係最是避之不及,心裏上就排斥,果然一聽他這話想都沒想就將萬狸放了下來招呼一個護士扶著萬狸。

“嗯。”紀蘭卓問他:“她怎麽了?”

紀風一聽有主也沒了興致:“發燒了。”

“老爺子還在等著你,你上去吧。”紀蘭卓似有似無看了一眼萬狸:“我等會給她男朋友打電話。”

紀風草草嗯了一聲,進了電梯。

等他一走,紀蘭卓立刻將人從護士手裏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裏,近乎貪婪的盯著那清麗的麵容。

萬狸迷迷糊糊睜開眼,入目滿是白色。

她揉揉眼清醒一些,才發現自己在醫院。

恰逢護士進來:“你醒了。”

她將萬狸手背上的針拔掉,又測量一遍體溫:“燒退了。”

萬狸問:“你知道誰送我來的嗎?”

“一個大叔,剛剛已經走了。”護士答,很快離開病房。

萬狸坐在病**。

她還真是高估自己了,沒想到會暈倒。

真的要感謝那個好心人了。

護士出了病房,走到不遠處倚著窗戶台的少年身邊:“病人燒已經退了。”

紀蘭卓嗯一聲,將手裏的東西遞過去:“你等會給她,就說是你買的。”

護士接過東西,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明明剛剛在病房裏陪了大半天,好不容易人醒了又急匆匆的跑出來。

她一抬頭,那少年已經走出很遠了。

護士拎著飯複又進去。

天色漸晚,紀蘭卓回了紀老爺子所在的病房。

哭嚎聲一片。

紀蘭卓閉上眼睛。

“你知道他們在哭什麽嗎?”紀風一手插兜朝他走過來,“他們在哭自己。”

紀蘭卓睜開眼:“老爺子做了什麽?”

紀風眼裏含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我還是得佩服他,那些人等了這麽多天就是為了遺產,可惜呀……”紀風攤開雙手,“遺囑暫不公開。”

紀蘭卓一怔。

不知為何,他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紀風拍拍他的肩膀,嘲諷道:“紀元酒還真是走運,鬧成那樣了老爺子也不說收了他的權利,現在一切如舊,真不知道這麽多天鬥來鬥去有什麽意思。”

他說完,語氣輕佻道:

“造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