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夢三

烏雲遮月, 涼風習習。

裴邊屹把一整瓶礦泉水喝完也沒能澆滅心底的燥火。

一閉眼就是校服裙擺下的腿和唇上軟綿的觸感。

礦泉水瓶“哐”一聲丟進垃圾箱裏,兜裏的手機在瘋狂震動。

他從兜裏拿出煙盒, 抽根了香煙, 咬在唇瓣上,摸打火機的時候才想起來,打火機給人了。

垂首扯唇, 他拿下煙,指尖壓著唇瓣, 呼吸沉重,有些沉溺。

不管兜裏的手機如何瘋狂震動,他轉身上了黑色轎車。

這車一直跟著他們。

離開學校的時候他是最後一個,短短一周而已,已經形成了習慣。

習慣坐在位置上等,等她來把他帶走。

等到最後,羅怡拿著鑰匙進來,他才帶起書包走人。

校門口的熱鬧隻在放學那一時, 過後便安靜了下來。

他上車,然而轎車剛起步幾米, 他往外隨意看著的目光便精準的定位到一人。

即便她躲在陰暗的站牌後麵,即便她什麽都不做, 他依然能一眼鎖住她。

他喊了停車, 靜靜地看著。

她似乎在等人,偶爾便抬起眼看向路麵, 探頭探腦的。

到了這一刻,他任舊覺得好可愛, 即便她等的不是他。

他知道她在等誰, 可為了多看她一會兒, 他自虐似的也跟著等。

多希望……

自行車飛奔過去,她隻是看了眼又收回來,還在繼續等著。

挑高眉稍看了片刻,他忽然打開車門下車。

劉叔焦急地看向後座,想要喊人,然而少年已經幾步繞過公交站台,走上人行道。

幾秒後,站牌後麵冒出個小身影,劉叔歎息著搖了搖頭,開著車跟在他們後麵。

裴邊屹知道她跟在後麵,麵上平靜無波,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因為怕忍不住,他真的會拽著她滾進路邊的灌木叢,讓她沒法逃脫。

克製一些的情況下,他會站住等著她像第一次那樣直直衝進懷裏,他會緊緊抱住她壓著她接吻;

他會轉身,不管不顧拉起她的手,帶著她狂奔。

他什麽都想,就是沒敢行動。

因為在不久之前,她剛被他嚇到。

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上了一半,他拿著試題從老師的辦公室出來,眸光隨意地往教學樓下瞥了眼,隨即站住腳步。

有個女生,背著書包快步往操場走去。

偌大的校園因為上著課而寂靜,越發顯得女生突兀。

她好像在哭,風吹著裙擺,纖細的胳膊抬起來,手背抹麵。

他垂眸,嘴角輕扯,拿著試題進了班裏,戴上眼鏡,找了筆出來。

十幾分鍾過去,原本該做完的試題空白一片,他丟了筆,往後靠。

陸遠臨那個傻缺,沒把她護好。

離開了他,成績倒退了,被人造謠了,還被騷擾……

所以,為什麽要離開他呢?

心底煩躁,伸手拿了煙。

側邊原本低頭撿筆的女生陡然見到煙和打火機出現在大學霸修長的手裏,整個人僵硬住。

大學霸抽煙?

天啊!

頭皮莫名涼了一瞬,她抬頭猛地對上鏡片後一雙薄涼刺骨的眼,心髒抖了一下。

呐呐地要說什麽,然而裴邊屹轉了視線,捏著手裏的東西直接站起來。

椅子在地板上拖出聲音,羅怡皺眉,站起來往整個班級看,一眼對上裴邊屹。

他沒看她,也沒說一句話,神色冷漠,插著褲兜就出了教室門。

班裏的學生們看看門口再轉回頭瞅了眼羅怡。

羅怡溫和地笑笑讓大家安靜學習,坐下繼續寫習題。

裴邊屹沒去操場,他的倨傲不允許他在被丟棄後又賤兮兮地湊上去。

他去了小樹林,淮中出了名的私會地。

靠著樹幹,點燃了煙。尼古丁緩解了一絲絲焦躁,然而燃到盡頭,更深的燥意像雪崩一般鋪天蓋地湧來。

第二支剛摸出來,小樹林裏的落葉響了幾聲,目光平掃過去。

她背著書包,眼尾紅著,一步一步走向後山坡。

殘陽西斜,身影被越拉越長,裙擺和腿的影子一點點從地麵爬到他的身上和臉上。

放學鈴聲響起,她扯下書包丟在地上,抱著膝蓋哭。

不是嚎啕大哭,相反,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但他就是知道她在哭了。

塞進嘴裏的煙被他咬斷,來不及點燃。

苦澀的煙絲掉在舌麵上,他心髒緊緊擰了起來。

她哭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夕陽一點點落山,她終於不哭了。

伸出細白的手,妄想抓住遠方的光。

有那麽一絲絲傻氣,可愛得要命。

橙紅的餘暉灑在她臉麵上,哭紅的鼻尖,濕潤的眼睫,眼尾的紅痣都被染成一片豔麗的色彩。

他又想抽煙了,否則他的破壞欲要壓不住了。

這副麵孔,這種哭過後紅著眼眶求饒的模樣,隻能在被他欺負過後,伏在他肩頭,被他安撫。

而不是對著荒無人煙的後山,在抓不住的光裏黯然失落。

他就是那麽卑劣,在她痛苦時,反而想讓她更痛苦……

夜幕降臨,她依舊坐著,連他何時坐在旁邊都不知道。

算了,她都那麽難過了,他也不好受,就靜靜地陪著吧。

畢竟這些天來的疏離,已經讓他連續失眠了好久好久。

他閉上眼睛,迷迷糊糊有些想睡去。

她隻是坐在他身邊而已……

一隻手突然摸上他的鞋麵,他睜眼。

這片小山坡其實不是那麽黑,遠處教學樓上的大燈反射著,昏暗下還是能看得清有些輪廓。

可對她來說卻是全黑的,連書包都是摸著背上的。

她越來越近。

他突然就沒忍住,腳一收帶著她撲到他身上。

久違的淡香衝入鼻尖,他深吸一口,抱住她。

遠處教導抬著手電射了過來,還大聲吼著。

而他的心思,全在她身上。

如果以一秒一秒來算,她撲在他身上已經有一百多秒了。

他惡劣地想出聲,想要把教導吸引上來,看見他們抱在一起私會。

這樣,以後所有的言論又會像前段時間一樣,把他們綁在一起。

最後一絲理智控製住了他。

她起來的時候,他特意低下脖頸,算準了她看不清。

柔軟濕潤的唇瓣擦過他的,不似接吻,卻勝似接吻。

壓在心底的猛獸驟然掙脫束縛,狂躥而起,一把抱住她,順著她推搡的力倒在地上。

他把眼鏡摘了隨手丟一邊,抱著她壓在草地上。

沒說一句話,借著黑夜的隱藏,瘋狂掠奪。

她不會知道他是誰,不會知道是誰如此卑劣地趁黑打劫。

教導就在遠處,吼的聲音還在傳來。

他放開了一點,又有些悲切地伏在她身上。

喊吧,趁他還有一絲理智,毀掉他吧……

幾秒過去,她隻是掙紮,蠕動著要從他身下逃跑。

貼得那麽近,他又那麽渴望跟她觸碰。每摩擦一下,都讓他情難自控。但他又惡劣地不挪開身體,讓她感受著他的變化。

這些都是他對她猛烈的喜歡,身體的每一個器官都在渴望著跟她親近。

她不理他的這段時間,他隻能朝著夢裏那個抬著鋒利刀尖的女孩祈求。

可是很疼很疼,疼著睡去,疼著醒來。

最疼的一次,他終於進入到了最深處。可他也看見了床下血淋淋的腦袋,連那不瞑目的眼都是愉悅的。

不夠,不夠,遠遠不夠。

他重新貼上,含住窺視已久的珍珠,想要咬下來,吞進身體裏。

讓他進去,進到她溫暖的領地。

他將成為她裙擺下的忠臣,隻要讓他進去。

迷戀她身上的淡淡檸檬香中夾雜著的少女香,迷戀貼在她身體上的柔軟,迷失在親吻裏。

一不留神被她掙脫,他恍然回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她掙紮的厲害。

知道她害怕,他將手邊的電池板塞給她。

她停住拍打和掙紮,他便知道,她還記著她丟掉的手機。

拉著沒讓她走,他把手機和手機蓋撿起來,連帶著打火機。

因為夜裏她會看不見。

可手機塞回去了,她就會走了。

天光一亮,他們又是無關緊要的、陌生的同學。

手機丟掉了,還可以收回。

那把人丟了,還可以收回去的吧。

他不計較了,臉撲在她腿麵上,喉結隱忍地上下滑動著,擦過她的膝蓋。

把他收回去吧,他一定會比過去聽話。

拉著她的指尖,沒忍住吻了上去,破罐子破摔地想要出聲,被她一把拍在臉上,踢開他跑了。

明明看不見,還跑得那麽快,她一定是怕慘了。

還好沒出聲,她的害怕和痛恨,也隻會留給不知名的登徒子。

保留住了他最後一絲卑微的顏麵。

像場默劇,人退場了,戲也結束了。

隻剩夜風蕭蕭,凝望著,看她走遠。

他垂首,從兜裏摸出手機,給一個從未打過,卻存在通訊錄裏的人打了個電話。

慢悠悠回到教學樓,外套上沾上了些草屑,他脫下來要丟進垃圾桶裏,忽而又想起這件外套還抱過她。

手收了回來,在班裏坐下。

羅怡見他回來了,鬆了口氣。又見他頭發淩亂,嘴唇豔紅,訥訥問:“裴邊屹你幹嘛去了?”

他掀起眼皮,涼涼地看著她。

眼鏡重新戴了回去,擋住了眼底的紅和動了欲後的妖。

羅怡扯扯嘴唇,幹笑:“我的意思是剛剛老班找你。”

他丟了書,站起來出了教室。

原本要往老師辦公室走的,卻又突然很想見見她,腳步一轉走向了六班。

六班教室後門開著一半,目光掠了進去,看見她僵硬的背脊,垂首擦著書本上被沾上的汙漬。

隱晦的的聲音傳來,他掃向她後麵那群男生,戴著眼鏡,很清晰就看見上麵的畫麵。

耳邊傳來惡俗的調笑:“權哥眼光不錯啊,眼尾居然有顆紅痣哎……”

視線掠過白花花的畫麵,放在他說的那個位置……

一把推開門,嗓音淡涼:“李群。”

身後不遠處就是巡查晚自習的老師,他把門推開得更大。

一步一步走進去,麵色無害,腳底壓著滔天的怒。

但他就是這樣,越生氣,情緒波動越大,表麵越是平靜,甚至還能帶上一絲溫和的笑意。

一腳踩在座位上那人搭在過道上的腳,後跟碾著轉了一下。

嚎叫聲響起,桌麵被撞動,手機砸了下來,另一隻腳算準了踏上正中心的屏幕,直接碾碎。

再用淡淡嘲諷的語氣激怒。

把事情鬧大,大到無法收拾才能讓他平息心底的怒火。

爭吵聲果然引來老師,甚至是年級主任也跟著進來了。

打報告打得毫無心裏負擔,激將法一用再用。

他從來沒那麽生氣過,想在學校繼續待下去,根本不可能。

可這群人還想禍水東引,那他就直截了當,撿起地上的手機,摁在音量鍵上,拇指摁著home鍵,手機裏傳來掉下去前的聲音。

年級主任果然被氣到臉色漆黑,拿著手機就要叫家長。

所有人都走了,他最後出門,關門時轉回身,和她看過來的目光對上。

視線下滑,見到了她紅紅的唇瓣,嘴角有些卑劣地翹起。

如果,你知道了,趁著黑夜,把你壓著狂親的人是我?

你會厭惡麽?

畢竟,論起本質,他和李權也沒什麽區別……

手機不停地震動著,裴邊屹拿出來,是王小帥的。

原本約了今晚在槐花巷聚聚的。

他在沙發上坐下,隨手滑了接聽鍵。

“我去!阿屹你終於接電話了,我他媽都要跑淮中去找你了。”

抽了根煙,從茶幾上撈出新的打火機,點燃,他含糊說:“今晚不過去了。”

“嘖……”

“明晚吧,把好玩的都約著,我給大家陪個罪。”

王小帥一抹頭發,“也行。”

要掛電話,對方忽然又問:“你知道……”

王小帥等了幾秒,沒等來他後續的話,奇怪問:“啥呀?說說看,就沒有我王小帥不懂的東西。”

裴邊屹叼著煙,垂下脖頸,手搭著膝蓋,眼閉了閉,到底還是沒忍住,“有個日本的……”

王小帥聽了一會兒他的形容,杵著眉頭直笑:“嘿嘿,這我知道,明天你過來拿,小爺今晚就給你搞定。”

作者有話說:

小帥爺,詞樹也要!(舉手!

然後如果覺得小裴不做人的,詞樹雙手奉上大皮鞭,你們盡管抽他哈~

反正我好喜歡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