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中秋
雲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話起了效果。
隔天再見到盧燦燦, 她果然正正規規地穿起了淮中高三的校服。
百褶裙襯得她小腿白皙,頭發染回來了, 像雲和一樣紮著黑黑的高馬尾。
耳朵上的碎鑽取了, 指甲也染回透明色,臉上沒塗那些誇張的粉底和眼影了。
她一進校門,大家夥的眼睛都瞪大了。
那時候, 雲和跟裴邊屹也剛進校門。
盧燦燦揚起小小的笑容,小步走過來, 給雲和遞了瓶早餐奶,“早啊雲和。”
順帶給裴邊屹也遞了一瓶,“早哦裴同學。”
雲和看她像是變了個人一樣的著裝和打扮,遲疑著伸手,接過早餐奶,回道:“早。”
周圍的學生們紛紛停下腳步,圍觀著這一幕。
一個個眼神對話。
A:哇靠刺激啊,狗血三角戀?
B:校花瘋了嘛?跟情敵做朋友!
C:驚天大八卦!校花為愛改良!
裴邊屹垂眸, 雲和衝著他使了個眼色。
他稍稍擰了下眉,還是聽雲和的話, 接過女生手裏的早餐奶,淡聲:“早。”
盧燦燦驚呆了, 瞪大了眼睛, 捂著嘴激動得不行。
雲和忙拉了裴邊屹一下,跟盧燦燦說:“盧同學我們先進去了。”
“好好, 你們走你們走。”她笑得明朗張揚,一瞬忙斂下一些, 變成溫柔的笑。
雲和趕緊帶著裴邊屹往教學樓走去。
看著遠去的背影, 盧燦燦激動得一把掐了自己一下, 轉而跟跑過來的小跟班打招呼:“從今天起,雲和在淮中我罩了!”隨即壓下笑容:“要溫柔,要溫柔。”
周圍的學生們八卦著,往教學樓走去。
——
那個星期過後,八卦傳得越來越玄乎。
九班班主任跟老杜是一樣的為難,說訓一下盧燦燦吧,人家現在規規矩矩穿上校服,上課不搗亂了,起碼看著像是認真聽了。
這是好事兒。
可風氣不怎麽好,這段時間政教處不知道在小樹林裏抓了多少對早戀的學生了。
影響屬實不好。
年級主任倒是有找過八卦中心的主角之一裴邊屹談話。
然而少年坦坦****,說是鄰居家的姐姐,長輩請幫忙補習。
另一個不關他的事,人家開始上進學習了,跟他有什麽關係。
年級主任被他一繞,明白了他們之間的關係,拍拍他肩膀,讓他別影響學習。
徐淮這天沒出去打球,雲和回來後,他就盯著她看。
雲和把筆放下,無奈轉頭,“你要說什麽?”
徐淮撓了撓頭,有些猶豫地支支吾吾道:“你和一班的裴邊屹,真是的在談戀愛麽?”
“沒有。”雲和皺眉,“他是我鄰居家的弟弟,我們小時候就認識的。最近是他在給我補習,走得近了流言就出來了。”
徐淮挑高了眉,眼珠咕嚕一轉,“這麽說你沒早戀啊?”
雲和再次無奈,“什麽早戀不早戀,我都成年了。再說學習重要,沒考上大學之前我都不會搞與學習無關的事。”
“嘿嘿~”徐淮摸摸頭頂,抱起球,樂嗬嗬跑了出去。
下了一場雨後,迎來了中秋節。
這一年的中秋和國慶連在一起。
高一和高二一共有七天假期,加上中秋的星期天就是八天。
而他們高三隻有兩天,就是中秋那天和國慶那天。
其餘時間照常上課。
中秋節那天,下午六點就放學了。
雲和到一班的時候,裴邊屹已經等在那裏了。
兩人一起往下走。
“今天中秋節誒,你回不回陸奶奶家?”
裴邊屹往下走的腳步一頓,說:“不回去了。”片刻又接上,“你今晚要和你媽媽一起過節麽?”
雲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母親沒發任何消息給她。
而且過節的話,去夜場娛樂消遣的人會更多,母親一定不會放過這個賺錢的好機會。
“我媽應該是要上班呢。”
聞言,裴邊屹停下腳步,梨渦浮現了一下,“那今晚來跟我一起過節。”
雲和也跟著停下,“啊?”
“我媽也不回來,陸,外婆那邊我也不想去,就我一個人的。”
他勾了一下她的指尖,眼睛漆黑濕潤,定定地看著她。
“姐姐。”尾音柔軟勾人。
雲和撓了撓手心,受不了。
他繼續說:“晚上一起看月亮,八點九點左右我就送你回去。”
這樣啊,雲和說:“那我還是得回去給我媽把飯做好,不然她就要餓著肚子上班了。”
“沒關係的。你先回去做飯,然後再過來。”
雲和點頭,想起什麽,說:“我媽往年都會象征性地做些月餅。小時候你也吃過,到時候我拿一些去你家。”
他拉著她往學校外走,輕聲回:“好哦。我等你來。”
——
到了濱江北苑前一個站,裴邊屹下了公交,按住了也想要跟著他一起下車的雲和,把她推回去車廂裏。
他站在路邊看著她,梨渦淺淺,“快回去,快過來。”
公交車裏坐著好多同齡的女生,齊刷刷看著車窗外的少年,無不竊竊私語。
看看少年,又轉回頭看車內的少女,目光透著些嫉妒。
雲和點頭,衝他揮揮手,公交車啟動。
回到家,果然,母親已經做了幾小個月餅,用玫紅色的紙放著。
棗紅的月餅上灑上些白芝麻和花生碎,剛出鍋沒多久,甜膩的月餅味滿廚房都是。
雲和彎了眉眼,跑到主臥門前,悄悄推開房間門,大**躺著一個背影。
關了門,她回房間換了身衣服,開始做飯。
等她把最後的菜端上餐桌,李彩麗從門裏出來,邊紮頭發邊看了眼菜。
淡聲說:“那兒的月餅,一會兒送一些去陸奶奶家。”
“好。媽快來吃飯。”
雲和把飯盛好,“今晚還要上班麽?”
李彩麗坐下,端起飯碗,不冷不熱道:“上啊,怎麽不上,不然你往後讀書的錢誰給你拿。”
雲和在她對麵坐下,夾了塊肉放母親碗裏,“媽,辛苦你了。”
李彩麗頓了下,撩起眼皮,冷冷看著她:“你這幾天怪得很。”
“有嗎?”
“肉麻兮兮的。”
“那是因為,我更愛媽媽了。”
李彩麗端著碗打了個寒顫,冷冰冰的視線掃向雲和,把碗“砰”放在桌麵上,“你給我好好說話!”
雲和原本眉眼彎彎的笑容一僵,頭垂得更低,含糊“嗯”了一聲。
後來的這頓飯吃得壓抑,在沉默中放下碗筷。
李彩麗站起來,進了臥室打理自己。
雲和沉默著收拾碗筷。
洗著碗的時候李彩麗踩著高跟鞋出來,冷淡道:“我走了。”
雲和垂著頭在洗,沒應聲。
李彩麗也不管她聽沒聽見,打開門走了。
高跟鞋的聲音一步步下去,洗碗的手也慢了下來,一滴水漬掉進洗潔精的泡沫裏。
慢吞吞洗完碗,雲和擦幹淨手,沙發上的手機響了一下。
她走過去拿起來,是裴邊屹的Q.Q消息。
不止Q.Q,他一開始給她發的是短信,看她沒回,這才改為Q.Q。
雲和點開短信,小寶:【什麽時候過來?】
隔了十多分鍾,雲邊:【我等你/微笑表情】
雲和心情緩和了一點,回了消息:【馬上就過去,等我收拾一下東西。】
那邊立馬回過來:【好/微笑表情】
雲和放下手機,沒注意到手機快沒電了。
進屋裏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找了兩個禮袋出來。
月餅分成了兩份,一份是帶去陸奶奶家的,一份是帶去裴邊屹那裏的。
她有些想不通,團圓的日子,怎麽他不來跟陸奶奶他們一起過呢?
她沒想多久,收拾好,提著禮袋下樓。
因為是中秋,槐花巷裏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鋪麵上都掛些紅色的彩帶。
雲和剛下樓,樓下的水果店老板就給她塞了一個月餅,“來小雨,吃月餅,中秋節快樂。”
雲和笑著接住,“謝謝叔叔,中秋節快樂。”
壓抑的心情驟然鬆開了,她抱著月餅往槐花巷右邊走去,腳步輕快。
陸家院子的大門口上也掛上了一串串紅色的中國結,廚房裏傳出來陸爺爺哈哈的笑聲。
雲和按了按門鈴,朝裏麵喊:“陸奶奶。”
“哎!是小雨,快,小寶去給你小雨姐開門。”
屋內的小金毛呼哧呼哧跑了出來,爬在鐵門上看她。
雲和蹲下一些,手伸進去摸了摸小金毛的頭,“好久沒看見你了,怎麽都不長大呢?”
小金毛尾巴搖得呼呼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她掌心。
陸爺爺擦著手,笑嘻嘻從門內出來,“小雨來了。”
說著把大門打開,小金毛圍著雲和腳邊打轉。
雲和“哎”了一聲,說:“陸爺爺,中秋節快樂。”
“同樂同樂。”陸爺爺把大門關上,攆了一下小金毛,“一邊兒去!”
雲和笑著看了眼小金毛,隨著陸爺爺進了大門。
陸奶奶也從廚房裏擦著手出來,笑道:“小雨來了,快進來。”
雲和把手裏的月餅遞過去,“陸奶奶,中秋快樂。”
陸奶奶笑嗬嗬應了一聲,接過她手裏的月餅,“是你媽做的?”
“是的呢。”雲和轉頭看了眼客廳,“我剛剛怎麽聽著小寶弟弟好像在家啊?”
“他啊,剛比賽回來,剛好趕上中秋。”
雲和:??
比賽?比什麽賽?剛剛不還一起回來的麽?
“喏,那不,出來了。”
雲和轉向廚房,門口出來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
她剛要開口的嘴巴頓住,一瞬瞪大了眼睛。
陸遠臨靠著門框,扯著嘴皮子笑,“怎麽?不認識了?”
雲和怔怔地退了兩步,“你,你是小寶弟弟?”
陸奶奶把月餅拿出來放在客廳的盤子上,收拾了袋子過來,“哎?你們在學校還沒見到麽?”
陸遠臨抱起胳膊,“哼”了一聲,挑高了眉眼看著雲和。
雲和吞了吞嗓子,細看才發現,眼前的少年是棕黃色的頭發,確實和小時候一樣是黃黃的頭發,那時候李小胖他們還叫他小黃毛來著。
陸奶奶疑惑地看看外孫,再看看雲和,有些摸不著頭腦,趕他們去客廳,“你們先坐著,飯菜一會兒就好了。”
陸遠臨讓開路,往客廳走去,在沙發上沒個正形地躺著起。
看著他跟小時候一樣的坐姿,雲和心裏涼了個透底。
完蛋了……
她就說呢,怎麽一開始攔住大學霸時,他的表情莫名其妙且冷冰冰的,在她說完那些話之後更是直接轉身走人。
他怕不會是以為她是神經病吧?
雲和回想之前死皮賴臉的種種行為——屢次跑去一班門外偷瞄,放學了還把人堵門口上。
說是跟蹤狂,小變.態都不為過。
“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麽?”
“因為你是小寶弟弟啊。”
“我不是。”
他還真不是,而那個時候,她居然還厚顏無恥地糾纏著人家,強調人家就是。
真想原地刨個坑把自己埋了。
回過神的目光和沙發上的少年對上,桃花大眼裏似笑非笑。
雲和無言以對,也沒臉麵再繼續呆下去,腦袋一抽,轉身就往大門外走去。
陸遠臨蹙了一下眉,從沙發上站起來,兩步上前,一把扯住雲和的手,“跑什麽?”
雲和被迫停下腳步,緩慢轉頭,“你真是小寶弟弟?”
聞言,陸遠臨挑著眉頭嗤笑一聲,“怎麽?很失望啊?”
“不是。”雲和有口難言,閉了閉眼,“那時候你怎麽不跟我直接說啊?”
“什麽時候?”陸遠臨耍賴皮,“公交車上?那你會信我麽?你那時候不是堅定地認為他才是你的‘小寶弟弟’麽?”
她渾身燒得跟個什麽似的,捂住了臉,“你別說了。”
手上的禮袋晃著,陸遠臨瞧見,笑了,“阿姨做的小月餅啊。”
雲和點頭。
陸遠臨便伸手,“那,給我咯。”
這月餅本來是要拿去給裴邊屹的,可現在真正的小寶弟弟站在眼前,她要怎麽去?
他不是小寶,反而被她騷擾了那麽久。
也是他脾氣好,沒對她發火。
不對,有發過一次,就是那晚他不耐煩了直接掐她脖子警告。
可她笨,沒聽懂他話裏的意思,還以為他生病了……
對,他確實是生病了,那她更不應該再繼續騷擾了。
想著,她把手裏的月餅遞給眼前的少年。
陸遠臨接過,心情大好,拉著雲和在沙發上坐下,隨後打開手裏的月餅紙,捏了一小塊,喂進嘴裏,享受地眯起眼睛。
“還是阿姨做的月餅好吃,外麵的都不好吃。”
雲和垂著頭坐在沙發上,為自己的笨而深深懊悔。
一小塊月餅突然來到嘴巴邊,她抬眼。
陸遠臨手指捏著月餅,眼尾輕挑,“嚐嚐。”
搖了搖頭,雲和避開。
陸遠臨吃完一塊,把剩下的包好放在一邊,翹起二郎腿,拿出一個遊戲手柄,“小雨……雲和,來玩遊戲啊。”
雲和看他一眼,有氣無力,“不想玩。”
陸遠臨轉頭瞧她一眼,“安心啦,裴邊屹那個人我了解,沒你打擾說不定都開心死了。”
“你們很熟麽?”
“同一個屋簷下出來的,你說呢?”
“我感覺有些對不起他。”
“哼,你更對不起的是我好吧。”他斜眺著她,“都不問問我這周不在學校幹嘛去了。小時候才一天不見,就擔心成什麽樣……長大了倒不關心了。”
雲和看向他,小時候那個跟她熟了之後叭叭說個不停,渾身髒兮兮,連泥巴為什麽不能吃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小模樣,和如今長大後的模樣對上,眼睛是放大版的,嘴巴也是。
“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雲和收回視線,“你怎麽就突然比賽去了?”
說到這個陸遠臨一肚子火,“我不就是想換班麽,還非得說要我去參加了競賽才能換,什麽破高中!”
那天二班的班長帶著他出去,疑惑地問:“陸同學,你跟雲和同學是認識嗎?”
“她現在叫雲和?”
“啊對的。”
“哪個班的?”
“六班的。”
六班……他低頭沉思片刻,站住腳,一瞬又轉身往年級主任辦公室走去。
二班的班長奇怪,追著過來,“陸同學,怎麽了?”
“我要轉班。”
……
雲和側頭看他,“那你轉回來幹什麽呢?二班也是重點班,你想轉一班麽?”
陸遠臨把遊戲柄一丟,轉過身把腿盤起來,正對著雲和坐,“你沒小時候聰明了啊?”
雲和臉一僵,站起來就要往門口走去。
陸遠臨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手壓著她肩膀,“哎哎,又來這招,小時候用得還不爽嘛。”
雲和被壓在沙發上,從心底散發出一股深深的無力。
是那種被看透下一步動作,你張張嘴他就知道你要講什麽,抬抬手他就知道你會幹什麽的無力。
卻也是一種安全感,來自於小時候,來自於熟悉。
從前她跟裴邊屹走在一起,永遠也不知道他下一步動作,說的話還總是讓人誤解。
她知道他為什麽想要轉到六班。
開學第一天,他跟她熟稔地打招呼就是認出她了。
他是想轉去六班,想跟這個兒時的玩伴在同一個班。
這也是,一開始她誤認為裴邊屹是‘小寶弟弟’時,即使有些害怕,也要厚著臉皮去找他的原因。
他們都想重新認識,想繼續小時候的時光。
畢竟當初不告而別,她可是氣了好大一陣子的。
陸家的晚飯很豐盛,陸遠臨媽媽這段時間不在淮城,又回了燕城。
所以就老兩口和一個外孫,再加雲和這個鄰居和劉嫂這個幫傭,一起過了這個中秋節。
雲和從家裏吃過晚飯再出來的,但那時候吃飯,在母親冷冰冰的言語下,雲和確實沒吃進去多少。
陸遠臨給她盛了小碗飯,不客氣地塞給她,“多吃點,阿姨是苛待你了還是咋?怎麽瘦這麽多?明明小時候肉嘟嘟的多好看,還幫我吸引了蚊蟲……”
“你這孩子,越說越離譜了。”陸奶奶昵了外孫一眼。
吃完晚飯,陸爺爺把躺椅和小圓桌移到院子裏,說看了中秋的月亮再休息。
小金毛又呼哧呼哧跑了出來。
雲和抱起它剛要坐下,陸遠臨一把拉住她,指了指天台,“走,上去上麵。”
她看了眼天台,抱著小金毛跟他一起去了。
陸遠臨進客廳,抱了個大西瓜抬在肩膀上,摸上兩把勺子,帶著她往樓上走。
這座陸家院子是早前民國時期就留下來的別苑,總共三層高。
上了樓頂,視野一瞬開闊起來。
晚風陣陣吹著,散了白日的炎熱。
已經中秋了,這風,就是秋風。
秋天總是很溫柔,日間把夏天留住,日落時晚風送涼。
天色漸晚,雲邊被燒成了一片片橘黃的雲彩,棉花糖一般。
陸遠臨在天台邊的水泥台子上坐下,把西瓜放旁邊,拍拍另一側的水泥台子,“來,坐這。”
雲和抱著小金毛過去,在他旁邊坐下,放下金毛,看著它歡快地跑來跑去。
“它有名字嗎?”
“聽外婆喊好像叫豆豆。”
雲和低頭,伸手拍了拍,“豆豆。”
小金毛停住腳步,黑漆漆的眼睛看向她,雲和笑:“好像真的叫豆豆。”
轉過頭要跟他說些什麽,一個腦殼蹦彈在她腦門上,雲和有些懵。
陸遠臨吹了吹手指頭,“竟然敢認不出我,你說是不是該罰?”
雲和看著他蓄力的樣子,動了動唇,閉眼認罰:“你輕點……”
第二個彈了上來。
她捂住額頭,睜眼瞪他,“還來?”
“至少得三次。”陸遠臨挑眉。
雲和再次閉眼:“快點。”
拇指抵上她額頭,雲和頭皮發緊,然而下一秒卻隻是輕輕一下。
她睜開眼,見他笑得張揚,摸了摸額頭也跟著笑了笑。
晚風忽停,葉落無聲。
陸遠臨轉回頭,往後伸手搭在欄杆上,整個人後靠了過去,長腿伸直。
他穿著人字拖,黑色的遠動大短褲,整個人懶洋洋的。
雲和側頭,往後麵看了眼。
下方就是槐花巷的巷子,對麵就是她們住的筒子樓。
黃昏被灰白的朦朧渲染,隔得遠,巷子裏的人就像小螞蟻一樣。
雲和瞟了一眼,看不清便收回視線。
小時候兩個小孩趴在欄杆上,猜她家在哪,小蘿卜頭一樣數著巷子裏有多少人。
這位置的風景再熟悉不過了。
扯了扯旁邊少年的袖子,雲和提醒:“別靠那麽邊上,萬一著欄杆不結實。”
陸遠臨挑眉,看了她一眼,轉頭看向槐花巷。
四號筒子樓下方,站著一個筆直的身影,黑色衣服顯得身影越發筆挺。
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他一動不動,像是一座雕像,
勾起唇角,懶洋洋笑了下,陸遠臨轉回身體,把西瓜抱過來,“來,吃西瓜。”
小金毛啪嗒啪嗒跑過來,蹲在他腳邊。
雲和看著那麽大的西瓜,猶豫:“你要怎麽弄開?”
“或許,”陸遠臨抬起手握成拳頭,“砸砸看?”
雲和蹙眉,“你可別逞強,小心手。”
“那你來?”他挑眉看她。
雲和:“……”
西瓜最終是被他抱著去牆上砸開的,簡單粗暴。
砸下來的西瓜就是不規則的一半大一半小,還掉了一些在地麵上。
天台上有水龍頭,年久不用,一開始擰開的時候管子裏呼嚕呼嚕直響,呼嚕半天衝上來一些水,放了會兒,水質清澈。
雲和把勺子洗了,一半西瓜上插一把。
晚風越來越涼爽,兩人抱著西瓜回了欄杆邊。
雲和舀一勺西瓜,丟下小塊給小金毛,剩下的全部喂進嘴裏。
不知道他上哪買的西瓜,清脆爽口,水分也多,一勺子裏西瓜籽也很少。
陸遠臨看她吃,笑了一聲,把腿放在欄杆外晃悠著,雙手趴在欄杆上,任由風吹著。
側頭,“來,給我喂一口。”
雲和頭也不抬,“你不是有?”吃了一勺,說:“懶得你。”
“哎哎,你就是這麽對弟弟的?尊老愛幼知道不?”
抬眸看眼前的巨嬰,雲和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那還有‘孔融讓梨’呢,也沒見你喂我一口。”
陸遠臨可不管,催促著:“快點快點。”張大了嘴巴。
雲和無語,果然很小寶,這熟悉的相處模式,讓她一下回到了過去,放鬆了心情。
想起什麽,她彎唇笑了聲,揶揄地看著他:“那你叫聲姐。”
“小雨姐。”他利落得很,又加上一句,“哦,你現在改名了,得叫你雲和姐。”
雲和:“……”
放下手裏的瓜,抱起他旁邊那個,拿勺子往瓜皮邊邊上挖了一大勺,抬起來遞過去。
天有些黑,她胡亂懟,估摸著大約是他嘴巴的位置上,“喏。”
“小瞎子!懟小爺鼻孔裏了……”
雲和往下一滑,勺子磕到他牙齒上,“這會兒準了吧?”
陸遠臨張嘴咬住。
感歎,“這種天氣吃西瓜,真是涼——”
“也不知道有沒有鼻屎。”雲和小聲嘀咕。
陸遠臨咀嚼的動作一頓,有些反胃,“臥槽你能不能閉嘴!”
雲和眼珠一轉,“剛剛好像看見你鼻孔上——”
“閉嘴閉嘴!”暴跳如雷地從天台上跳下來,陸遠臨一把捂住她的嘴,往後壓去。
另一隻手擋在她身後的欄杆上。
天徹底黑了下來,城市的霓虹燈光亮起。
雲和被捂著往後,麵朝著天,眼前黑漆漆一片,嘴巴上是他的手掌,身後是懸空的晚風,一絲絲從衣擺下吹進來涼颼颼的。
他的氣息在靠近,西瓜味的清鮮,聲音懶洋洋又有些惡作劇的味道:“還敢不敢惡心人的?”
雲和發不了聲音,隻能搖了搖頭。
他盯著她有些惶恐不安的麵容看了幾秒,一把拉起她。
雲和坐穩身體,心髒咚咚咚跳起來,被嚇到的。
西瓜被人從手裏搶了過去,陸遠臨的聲音傳來,“來,不是要‘孔融讓梨’麽?小弟喂你西瓜。”
雲和嫌棄地避開,“不要,你用過的,口水都沾上麵了。”
“切!”陸遠臨抱著西瓜轉身,“我自己吃。”
雲和翻了個白眼,手摸下去,摸到毛茸茸的小身體,是小金毛。
擼了一會毛茸茸,雲和腦海裏突然滑過一張精致的麵容。
動作一頓,她抿唇,頭痛的閉了閉眼。
造虐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十四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南山可幾人- 3瓶;臭豆腐裏麵夾榴蓮泡在 2瓶;
非常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