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夢二
夜晚降臨, 雲和停了筆,扭了扭酸痛的脖頸。
不愧是燕城一中的卷子。她寫了一個小時, 推算了一個小時, 草稿紙寫滿了幾張,都才做完一個大題,還不知道對不對。
“滴滴”兩聲。
雲和拿起手機, Q.Q裏是發來裴邊屹的信息。
他改了名,就簡單的兩個字:雲邊。
不像現在流行的看不懂文字, 也不是酷帥的一個字、一串英文,就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雲和看著自己的菇涼,白天那種羞恥又回來了,她把菇涼刪去,留了禾苗兩個。
點開信息,他說他有好好吃了晚飯,還把藥吃了。
雲和發了個笑臉表情包。
裴邊屹靠在沙發上,等了半天, 隻發來一個笑臉。
他又等了幾分鍾,看她一直在線, 瘋狂的想知道她在幹什麽。
手指捏緊了又鬆開,把手機丟在茶幾上, 往後仰躺下去。
黑夜寂靜, 孤獨包圍了他,打火機“嚓”地亮起。
星火染上指尖, 隨著他上了二樓,進了觀影室。
一片寂靜, 雖然白天也沒有什麽聲音, 可是她在著, 就算不講話,就那樣安靜地呆在他身邊,他的心底就平和一片。
小時候,小黃毛沒來找她玩,她就自個蹲在路邊和金毛玩。
他藏在她身後的巷子裏,蓋著紙板就能好好睡一覺。
所以,隻要她在,他的世界才會安寧平和。
暗無天日的沼澤裏,光線進來了,就會被吞噬掉,永遠埋葬在了泥濘裏。
即可,生死與共。
星火亮起,白霧緩緩飄散,尼古丁進入的肺裏。每一個細胞都在啃噬著、叫囂著,他想見一見她,想碰一碰她的皮膚溫度。
白天喝的西瓜氣泡水的杯子還在。
垂眸看了會兒,指尖搭在杯子口,輕輕地撚摸,這是她嘴唇沾過的杯子。
須臾,狠狠地抽了口香煙,掐滅,他轉身到窗前。
夜晚的淮江一片漆黑,岸邊燈火星點,像是螢火蟲。
他窩進白天她睡過的那座懶人沙發,側頭輕嗅,有她身上淡淡的水果香。
他把自己埋了進去,蜷縮著身體,擠進了沙發裏。
如果此刻,在她懷裏,是否也是如此的柔軟寧和。
或許會更瘋狂。
假如他躺在她懷裏。
他敢肯定,隻會更瘋狂。
手中小腿皮膚細膩,獨屬女孩子的柔軟。
她睡著了,所以一無所知。
他的目光沒了束縛,肆無忌憚地爬上了她的身體。
貪婪的,暴.虐的,祈求垂憐,渴望長久……
他從前能克製住,是她沒跟他說過一句話,也沒認出他是那個,小時候眼巴巴望著她的可憐人。
所以他保持著一貫的孤傲。
他裴邊屹是孤傲的,從不屑那些為了情情愛愛而低聲下氣去祈求的人類。
可如今,她來到他的身邊。
他成了曾經最不屑的那一類人。
沙發輕響,貪婪的目光滑上去。
翻過來的少女,睡得安然。
領口垂得很低,裏麵白色的蕾絲花邊若隱若現,沾上了白皙的肉.色。
脖頸上的紫印跡消失得差不多了,還得再印一點上去,最好是紅色的。
他控製住自己的手,沒那麽卑劣地往起伏的曲線上伸去,沒敢在放在她脖頸上。
隻能往她手心放去,讓她抑製住他妄想躁動的靈魂。
不想她抬手一把抓住他,往懷裏塞去。
身體踉蹌地倒在她身邊,掌心下是她的溫度,和那平穩的心跳聲——“咚、咚、咚。”
心髒也跟著跳起來,他緩慢靠近,明明是白天,卻如黑夜,是他喜歡的黑暗。
黑暗能蠱惑人心,教人看不清。
卑劣如他,躲在黑暗裏,窺視著天光。
而如今,她自願的,主動的來到了他的世界裏,他的劣根性冒了出來。
在跟他說,你完了。
借她的無知無覺,放縱.情.欲,烈火燒原,控製不住。
吻觸到了她的臉頰,往下滑是軟軟的,濕潤的唇瓣。
一碰而離,狼狽地倒在她腳下。
心髒“咚咚咚”叫囂著要爆炸。
他把自己搞得快要崩潰掉。
而她還在鼓裏,認為他是弟弟。
……
夜色深沉,狂風翻滾著吹過江麵,掀起一道道波浪。
有雙潔白纖細的手臂掛在他的脖頸上,鋪天蓋地的水果香包圍著他。
他垂下眸,見到了她。
眼尾痣魅惑,唇珠粉嫩,視線專注地放在他身上。
她說,接吻好不好。
他摟住她,摸到了冰涼的鐵鏈,不管不顧低頭吻下去。
他想進入到她口腔裏,想與她共舞,想感受她的喜怒哀樂。
想知道她的一切,想跟她沒有距離,想她像今天一樣永遠關心他……
未經允許,擅自偷親,即為盜竊,是賊。
可賊,也能等來她的青睞,是上天垂憐。
是指縫裏漏下的光。
她站在明亮的廚房裏,熟練地翻炒著菜,飯菜的香味充斥在鼻尖。
不是白天的裙子,是一身米色的寬鬆居家服,長及腰的頭發低低紮著,身材豐滿窈窕。
她炒好,關了火,端著盤子轉身。
見到他,溫柔一笑,說,回來啦,上班辛苦了,快來吃飯。
他看見了她眼角歲月的痕跡,有淺淺的紋。
女人把菜放在桌麵上,轉回身,給他解領帶,低聲說著些什麽,大約是一些生活瑣事。
一切是那麽的溫馨,日常的瑣碎,她在他身旁說話……
像迷醉的海洋,引人奮不顧身的跳躍。
而他成了一條黑漆漆的小魚,用盡全力,擁有了大海的魚.水之.歡。
解開了領帶,她又去脫他身上的外套。
他全程像個木偶一樣配合著她的動作,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衣服脫了下來掛在胳膊上,她轉身要走。
他不由自主地拉住她。
女人停下腳步,抬起眼眸,柔和深情地看著他。突然折回身,掌心撐著他的胸膛,踮起腳尖要來親他。
你是誰?他冷冷地問。
她搖搖頭,一臉無奈又寵溺的樣子,往餐廳走去的同時還拉著他。
一成不變的餐廳,原模原樣的桌子椅子。
古典的壁鍾掛在牆上,時間:十點三十分鍾。
你到底是誰?
他一把擒住她的手,冰涼的。
女人歎氣,轉身,柔聲喊他,老公,你又發什麽瘋?
什……麽?什麽?
他怔怔地放了手。
女人揉了揉手,嘀咕:都結婚十幾年了,還發瘋,真後悔嫁給你了……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冷冷說:你不是雲和。
女人臉色一變,生氣的樣子,甩開他的手,邊脫圍裙,邊往玄關走去。
他有些慌,快步上前去拉她。
你幹什麽去?
自然是走啊。
不準。
他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冷冰冰威脅,你敢離開,我就……
女人一瞬轉回頭,突然咯咯咯笑開。
眼角的魚尾紋散去,恢複成現在的少女容貌,麵目泣血,哀求:求求你放過我……
她痛哭著抬起手,兩手之間一串鐵鏈。
往下看去,裙擺下的兩腳之間也有鐵鏈,鐵鏈中間還有一根鐵鏈,連接著臥室。
臥室裏漆黑一片,他看見她被鐵鏈鎖在大**。
雙手雙腳鎖在四個角,一種受.罰的姿態。
薄薄的衣衫下,那原本潔白的床,被鮮豔的紅染成花瓣。
他握緊手,發現雙手在顫抖。
不是害怕的,是興奮的,瘋狂的……
他顫抖著醒來,在這個真實的夢裏。
夢醒時一切成虛,哪裏有她。
還不是他一個人,在巨大的黑夜裏,被黑暗吞噬掉。
孤寂一如既往地席卷著他。
他站起來回了臥室,巨大的床擺在臥室中央,潔白的床單讓人想要染上些什麽,最好是紅,鮮豔的紅。
夢裏,她被迫躺在這張**的模樣是那麽的清晰。
他有些顫抖的躺上去,失眠如同老朋友一樣,從不缺席。
淩晨兩點,他發瘋了的想見她,想聽聽她的聲音。
他起來下樓,到了客廳,拿起手機。
隨意點開Q.Q,裏麵出來三條小企鵝的消息。
他頓住,在沙發上坐下來,抹了把臉,重新拿起手機,點開信息。
9:00禾苗:【很棒哦/大拇指/大拇指】
9:02禾苗:【一份試卷離做完還有三分之一,好難,錯的應該很多/可憐】
9:20禾苗:【你睡了麽?早睡早起身體好,明天也要記得好好吃飯。】
喉結上下滑動,眸色幽深,他在對話框裏刪刪減減,最後一條沒發。
手機再次丟回茶幾,他在沙發上躺下。
身體滑來滑去,滑到地毯上,伸長手臂拉了個抱枕抱在懷裏。
梨渦淺淺,閉上眼睛。
大門外響起聲音,剛閉上的眼睛又睜開,直直看著門口。
俞淩踩著高跟鞋走上台階,打開大門,順帶打開大廳的燈,剛要換鞋,被地上躺著,睜著黑漆漆眼眸的少年嚇了一跳。
“阿屹?”她蹬了高跟鞋,換上拖鞋走過去,“怎麽躺地上,哪裏不舒服麽?”
裴邊屹收回視線,懶得說話,抱著抱枕翻了個身。
俞淩要去拉他胳膊的手頓住,臉色有些疲憊。提了提西裝褲,在他旁邊的地毯上坐下,輕聲說:“跟媽說說,這是怎麽了?”
少年沒答,一室安靜。
夜風拍打著窗戶,劈裏啪啦作響。
好似又回到他失蹤的那晚,也是這樣。
俞淩臉色有些沉痛,定定地看著地上的少年,“你又開始像以前一樣了是不是?話不說,人也不理,逐漸把自己封閉起來,以後呢?以後你又要怎麽對待這個世界?”
她按了按太陽穴,“這次調來淮城,是你自己要求要跟來的,可來了之後還是這樣,早知道讓你留燕城了。”
“你不耐煩跟我說話,知道你還在怪小時候那件事……”
少年突然從地上翻起來,把手裏的抱枕丟在沙發上,沉著臉色上了樓。
俞淩看著,忽然開口:“聽說今天,你帶了個小姑娘來家裏了。”
少年的身影頓了下,扭頭看了樓下一眼,抬步繼續上樓。
直到他身影看不見了,俞淩才收回視線。
精致的短發下,五官驟然暗淡,疲憊地倒在沙發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