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許願

高考過後的這個暑假, 大概是人生中最長也最輕鬆的一個暑假,剛從高中那種苦兮兮的地獄模式中解脫出來,幹什麽都覺得特有趣。

那通電話的最後, 夏灼問他說,“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他聲音還是有點欠嗖嗖的,“就這麽辦唄,以後或許跨專業考個研, 往前走, 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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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她即將要離開東江去渝州上學, 夏建軍最近也沒再跟他提房子的事兒, 就連在外麵打麻將的次數都少了很多, 從良速度快得很有嫌疑。

夏建軍一般不下廚, 但這幾天破天荒連著做了好幾天飯。

在夏灼吃著飯,第N次看向夏建軍的時候, 夏建軍開口了,“當初你媽和那個律師, 有開出什麽有關筒子樓的證明嗎?”

得, 還是房子的事兒。

上一秒差點洗白, 這一下徹底打回原形。

“不知道。”夏灼低頭吃著飯,實話實說,“當時我還小, 我媽又不可能把那些給我。”

她吃飯的動作忽然頓了瞬,何慧珍的銀行卡倒是還在她這兒, 從筒子樓帶回來一直沒機會見麵,她得找個機會趕緊還回去。

夏建軍看了她眼, 沒有再說, 拿桌上罐子撈了一筷子韭花放碗裏, 自己吃自己的。

等夏灼吃到碗底最後兩口,他又冷不丁問了句,“下個月多少號走?”

她說了個大概,“18號左右。”

“要我去送嗎?”一般子女上大學第一次去,都是家長跟著去送的。

夏灼想了下,搖頭,“不用了。”

前幾天去雁平算是她第一次獨自出遠門,當時衝動之下做的決定也沒顧上害怕,現在想想,自己一個人似乎也可以,出門在外雖然人生地不熟,但她更不願意讓夏建軍跟著,一路上指不定要吵多少次。

別人上學歡天喜地,別到時候她拖著行李在前麵走,夏建軍操著一口方言在後麵罵。

場麵過於滑稽。

夏灼吃完飯接了杯水回臥室,無意瞥見對麵,不自覺多看了兩眼。

陸風禾當真沒再把窗簾拉上,讓她大膽看。

幼稚不幼稚。

夏灼自認不是偷窺狂,自覺把自己這邊的窗簾拉上了,轉身有些犯困地撲在**,給他發消息,【在幹嘛?】

過了會兒他才回。

L:【喂貓啊。】

夏班長:【下午我還得去一趟筒子樓,把隨後剩下的一點東西拿完。】

陸風禾那屋裏的東西壓根還沒動,雜七雜八堆著,於是說,我也去看看。

半下午的時間,天氣比中午要涼快一些,筒子樓外遛狗的大爺又牽著狗出來散步了,兜裏還揣著一個收音機,咿咿呀呀像高中老師的擴音器,帶著些許雜音。

裏麵講武鬆打虎,有點像說書的,又有點像說相聲。

陸風禾路過盯著那個古董似的收音機多看了兩眼,大爺大方掏出來,“你喜歡?給你看看。”

陸風禾笑了笑,“沒有,就是好奇,現在人不都用手機嗎?”

“不一樣。”大爺擺擺手,一臉此言差矣,“這是我女兒給我買的,手機打開我還得搜半天,這個一摁開就能聽,方便,而且聲音夠大。”

現在人講究電子產品的音質,大爺卻講究方便和聲音大不大,越大越喜歡。

這大爺之前見過夏灼,現在看著她,覺得眼熟,視線在二人之間掃過,了然於心,“你們是一起的?”

“嗯。”夏灼點了下頭,想說什麽,又不知道大爺所說的“一起的?”是怎麽個關係,她也不好胡亂答應。

等大爺揣上收音機走遠了,她看著身邊人,忽然有種恍如隔世又水到渠成的感覺,“陸風禾,我真沒想到有一天咱們倆關係會這麽近,一起吃飯,一起走路,一起來筒子樓收拾東西。”

雖然都是普普通通的小事,也讓人覺得特滿足。

用不了多久,他們還會一起上大學。

夏灼以為他會點頭,說嗯。

陸同學卻不按套路出牌,“我想過。”

二人剛進樓裏,現在正是在樓道一上一下的位置,夏灼回頭,表情有點疑惑。

“一起吃飯,一起走路,一起來筒子樓收拾東西。”陸風禾也沒再往上走,稍仰起頭對上她眼睛,不緊不慢重複她的話,“從我認出你的時候,我就在想了。”

從他陰差陽錯知道她就是六年前京市醫院帶他跑的那個姑娘起,就開始逐漸逐漸的去想這些事了。

他可能就是網上說那種,剛知道她是誰,就連以後孩子叫什麽都想好了。

妄想症。

代指的就是他。

他看人的時候永遠赤城,目光灼灼,直接又炙熱。

夏灼輕別開眼,臉已經有些紅了,“真的假的。”

“真的。”陸風禾手揣兜裏,頭發被光籠上一層淡金色,“這算不算你年少時英雄救美,我多年後以身相許。”

話本裏最爛俗的故事,如今也真的發生了。

隻不過是在男女身份上,進行了人設互換。

他這種鋼鐵直男偶爾說兩句曖昧情話,對人造成的暴擊效果簡直翻倍,夏灼扭頭往前走了,“你今天怎麽忽然這麽肉麻。”

他慢悠悠抬腳,從後麵跟上來,“肉麻嗎,我還有更肉麻的,要不要聽。”

“暫且不要。”

不然她待會兒臉紅耳熱,顯得她很沒出息。

陸風禾追著問,“真不要?難得肉麻一回,不給我個機會表現表現?”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夏灼捂著耳朵跑。

陸同學,你真的很幼稚。

……

筒子樓裏東西多是多,但有用的沒多少,陸風禾在306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落下的耳機貓罐頭什麽的,打包一個紙箱就裝完了,剩下冰箱電視叫收“舊冰箱舊電視”的來搬走。

膠帶封箱,陸風禾抱著紙箱去夏灼那邊看看她收拾好沒。

夏灼見他人過來,手裏就一個不大的紙箱,還怔了瞬,“你東西這麽少啊,我這邊之前收拾過的,但還剩下很多。”

陸風禾看她蹲在地上,不停往箱子裏放東西,橡皮尺子和寫了幾頁還剩下很多空白的本子。

這些他覺得拿回去也用不上,就都撂屋裏了。

夏灼反應了一下,把身前紙箱拉給他看,“你的書什麽的,還有這些小東西,你不會都扔了吧。”

言語之間仿佛在“譴責”他行為上的浪費。

而浪費是可恥的。

陸風禾頓了下,有些尷尬說,“那些我……沒拿。”

夏灼沒多想,順口給他提建議,“不帶走的可以去樓下小超市賣掉,那些書本都能賣。”

說完才後知後覺回想起他“大少爺”的身份,估計書本賣那點零錢,他也不在乎。

正想說他懶得折騰就算了,反正那麽多書也就隻賣二三十塊。

她還沒開口,他就點了下頭說,“好。”

陸風禾把手裏這箱東西放她這邊,回去把書搬了兩趟拿下去賣了,他第一次參與畢業賣書這種活動,感覺還有點新奇,當看著那些已經被他翻爛,背得頭大的書,放到稱上,仿佛在他揮手告別。

老板一眯眼睛,拿計算器算了個數,然後從抽屜裏有零有整拿了36.5元給他。

陸風禾拿著那36.5塊錢走出小超市,腦子裏隻有三個字。

血汗錢。

他沒上樓,又轉身進去超市,買了兩罐雪碧和冰棒什麽的。

夏灼等人重新上來,她竟然還沒收拾好,可能是動作慢,也可能是之前和夏建軍賭氣把東西全搬出來了,就很多。

陸風禾把超市袋子順手往桌上放,“一會兒就化了,吃完再收拾。”

夏灼也抬起頭,達成共識。

陸風禾到現在沒賺過一分錢,這36.5元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桶金,這雪碧喝得都多了幾分滋味,“你猜我的書賣了多少。”

竟然還有點驕傲。

夏灼拆開冰棒,隨口猜了個數字,“三十。”

“36.5。”他說得有零有整。

夏灼沒聽出他語氣裏那一點點不自知的“小驕傲”,對此渾然不覺,隻是不怎麽感興趣的“哦”了一聲。

陸風禾淡淡收了視線,算了,再說真成炫耀了。

他目光落在矮桌上,上頭放了一個玻璃罐子,裏麵滿滿都是千紙鶴。

這個他眼熟,一般初中時候,經常會有人去學校門口那些禮品店買這種“漂流瓶”“許願瓶”之類的,有的人折星星,有的人折千紙鶴,而且這紙條裏十有八九還有字。

下一步,就該是送給心儀對象了。

他雖然從沒送出去也沒收到過類似禮物,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其中套路知道的一清二楚。

夏灼這個顯然是收拾東西才先放這兒的。

罐口開著,他也不好直接伸手去拿,萬一上麵寫字了,而且又正好是他不能看的東西。

就顯得冒昧又唐突。

夏灼注意到他的眼神,過去把罐子蓋好,“你知道這個是什麽瓶子嗎?”

“許願瓶。”他之前還觀察過,“漂流瓶”的話一般是細口。

“你買的這個冰棒是新品吧,之前沒這個口味。”

夏灼咬了一口冰棒,沒往下說,生硬的轉移話題,這個關於“漂流”還是“許願”的話茬暫告一段路。

直到從筒子樓離開,她才神神秘秘把這個罐子塞給他,“先別看,回去再打開。”

作者有話說:

叮——

還有十天左右正文完結。

澀澀什麽的……有。

往後番外的話,我再想想寫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