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煙火
遲也身上的煙味包圍著她，兩人距離近的連他黑而密的睫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韓煙有些不知所措，她往旁邊挪動了一下身子，拉遠了點兩人之間的間距。
“找我有什麽事麽？”
遲也輕笑一聲，低沉懶散的聲音落在耳邊撩動微不可查的撥動了一下韓煙的心弦，她的睫毛顫動了兩下。
“我不是在微信上跟你說了麽？等我有時間了來找你。”
等我有時間了找你。
韓煙以為這個“找你”是在微信上找她，她沒有料到，他會到她們學院的元旦晚會上當麵找她。
“是要讓我請你吃飯麽？但現在已經很晚了，要不改天吧。”韓煙握緊了手中的蘇打水仰起臉說。
“就明天吧。”遲也散漫的看過去，眼皮褶子甚是明顯。
“明天？”韓煙猶豫了一下，“可是明天是元旦。”
“有什麽問題麽？”遲也挑眉問。
“行，那就明天吧，”思索片刻，韓煙做了一個決定，“你想吃什麽？”
“錦竹苑二樓的雞湯。”
韓煙：“……”
錦繡苑二樓的雞湯正是韓煙經常去吃的那一家，雖然說味道不錯，但就請人吃這個，總覺得有點不太合適。
韓煙忍不住又確定了一遍：“就喝雞湯麽？”
“嗯。”
看著麵前認真的人，韓煙應下：“行，那我們晚上一起去吃吧，明天白天我有點事要忙。”
“那就7點在錦竹苑門口見。”
確定好時間地點後，穆易白剛好從廁所裏出來，他遠遠的衝遲也招了招手：“走了，遲也。”
遲也衝他比了個“ok”，轉過去身準備走時，又想起了什麽，對韓煙說了句：“今天的表演很精彩。”
謝字沒有說出口，遲也就已經走遠了。
韓煙看著他散漫離去的背影，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遲也給她了一種熟悉感。這種感覺像是掩藏在內心深處，平日注意不到，但一見到他，就異常強烈。
但她怎麽也想不起來這種熟悉感來源於哪裏，這就讓她不禁有些好奇，想要更深一步的去了解他。
直到很久以後，韓煙想起來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好奇正是她動心的開始。
＊
下午6點50從辦公室出來時，天上又飄起了雪花，韓煙裹了裹衣服，急匆匆的趕到錦竹苑。
等到她到那裏時，已經超過他們兩個約定時間五分鍾了。
韓煙氣喘籲籲的站在錦竹苑門口四處張望，在這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她並沒有發現遲也的身影。
她打開手機，準備給他發消息問他在哪。
一個男生過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韓煙以為是遲也，她轉過來身：“我剛想問你在哪——”
看到麵前男生的丹鳳眼時，韓煙停住了接下來要說的話，轉而問：“是你？”
麵前的人正是穆易白，他摸了摸後腦勺，笑了一下：“對，是我，我是遲也室友，穆易白。”
做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穆易白開門見山的說：“你今晚不用等遲也了，他來不了了。”
看到韓煙疑惑不解的眼神，穆易白解釋：“他媽來找他了，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他讓我在這等你給你說一聲。”
“我知道了，謝謝。”韓煙道了謝。
她垂下眸，手裏還緊緊的握著從辦公室裏拿出來的要看的材料。
其實陳教授交代給她的任衤糀務她還沒有完成，隻不過因為跟遲也約好一起吃飯，所以她才提前離開，並將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準備拿回宿舍做。
韓煙在心裏盤算著，既然今晚沒辦法一起吃飯，那麽她還能回辦公室繼續剛才的事情，就不用把任務留到明天了。
“哎，你也別傷心，”看到她這幅樣子，穆易白以為她很失落，安慰道，“反正，遲也心裏應該是有你的，要不然他也不會讓我在這等著給你說一聲。”
韓煙“噗嗤”一下就笑出來了，她的杏眸彎彎，一雙眼格外明動：“我沒傷心，你不用安慰我，我倆不是那種關係，既然今晚他出去了，那我就先走了。”
韓煙離開後，穆易白撓了撓臉，還在嘟囔：“明明感覺遲也就是很關心她，怎麽一個兩個都說沒關係，真奇怪。”
＊
窗外的雪還在下，一片一片潔白的雪花飄下來，被風裹挾著飄**在空中。
湘楚私菜館的包間裏放著優雅的古典音樂，桌麵上的飯菜在燈光的照耀下格外的誘人。
遲也拿著剛才服務員送來的充電寶把手機充上了電，低頭看著屏幕上電量數字的變化。
坐在他麵前穿著貴氣的女人一臉笑意，拿著筷子給他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他麵前的盤子裏。
“小也，你不是最愛吃燒茄盒了麽？來嚐嚐這家的，這家茄盒裏麵放的是羊肉，很好吃。”
遲也撩起眼皮，看著他盤子裏放著的炸的金黃酥脆的茄盒，不著痕跡的往裏推了推：“你不知道我最不愛吃的就是羊肉麽？”
蘇英臉上的笑僵了一下，她放下筷子：“你看這麽久沒見麵，媽都忘記了。”
“有什麽話就直說吧。”遲也隨意的往椅背上一靠，手中把玩著剛才徐英遞給他的名片。
蘇英沒有想到他問的這麽直接，她挑了一下細長的眉，坐正身子優雅的理了理剛剛燙的精致的卷發，慢條斯理的說：“那我也不賣關子了，小也，最近媽做生意沒錢了，你去幫我在你爸那要點錢出來吧。”
她頓了一下，又接著說：“也不用太多，就10w塊，你就像之前一樣去給你爸說——”
“你找我就這一件事？”遲也把名片往桌子上一扔，垂眸低聲問了句。
“當然不是了，你看媽這不是也這麽久沒見你了，正好來見見你。”蘇英皺了一下眉，對他的態度有些不滿。但因錢未到手，她還是耐著脾氣說話。
“嗬，想我麽？”遲也諷刺的勾了勾唇，黑發下的眼神銳利的盯著她，“想我為什麽不早點聯係我，又是等到沒錢了才想起來找我。你究竟是想我？還是想錢？”
他眼中的嘲諷很是刺眼，蘇英不耐煩的拍了一下桌子，語調立馬上升：“遲也，我是你媽，你怎麽說話呢？”
“你配當我媽麽？”遲也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話，他輕笑一聲，語氣鬆散。
被他的話刺激到，蘇英終於忍不住了，她拎著身旁的包就丟了過去，聲音尖銳：“我生了你，是我給你的生命，就憑這一點，我永遠是你的媽！”
蘇英的包外表上襄有一些鉚釘，包擦著遲也的臉而過，給他的臉上砸出了一小道口子，血珠瞬間湧了出來。
遲也無所謂的摸了一下受傷的地方，看上手上的鮮血，他諷刺一笑，眼神逐漸冰冷，透著一股決絕：“你要知道，你給我的生命早就在我十歲的時候已經終結了，現在，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遲也麵無表情的瞥了一眼呆坐在那的蘇英，他起身，拿上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和手機就往門外走。
快走到門口時，他停在那，轉過身，吊兒郎當的對蘇英說：“對了，忘給你說件事了，我已經從那個家獨立出來了。所以，他的錢跟我沒有一分的關係，你要要錢，直接找他要會更快。”
說完，遲也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那。
關門的“哢噠”聲喚回了蘇英的思緒，她在包間裏歇斯底裏的怒吼著，嘴裏還罵著不幹不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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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樓時，遲也將充電寶返還給了服務員。
他走出飯店，摁著開機鍵打開了手機。
趁著開機空擋，他站在路邊從兜裏掏出來一根煙點上。
剛才手機已經充了20％的電，雖然不多，但也夠用。
手機開機後，有兩條未接來電跳了出來，他沒有去查看，而是先打開了微信，尋找到一個可愛卡通兔子的頭像點了進去。
【既然今晚你沒空，那就改天再請你吃飯吧】
看著韓煙發過來的消息，遲也把煙放嘴裏斜叼著，雙手快速的打出來幾個字：【你在哪】
很快韓煙就回過來了消息：【思政樓A座】
看完這條消息，遲也將手機放兜裏，抽完一根煙後伸手打了個出租往學校趕去。
將近晚上10點的時候，韓煙才從辦公室下來。她抱著資料出了思政樓的門，正偏頭笑著跟旁邊的女生在說話。
外麵的雪已經停了，但北風還在不停地吹著。韓煙把脖子上的圍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半張臉，抱著資料的手往袖子裏縮了縮。
“耶？韓煙，你快看，你的8點鍾方向有一個帥哥。”袁冰妍推了一下韓煙的胳膊道。
“什麽8點鍾方向，說的還這麽專業。”韓煙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臉上有片刻的失神。
遲也穿著一件黑色衝鋒衣站在路燈下，黑發在頭頂光的照射下在臉上打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側臉線條異常冷峻。他低垂著眉眼抽著煙，神情晦暗不明，看著頹且不羈。
韓煙跟旁邊女生說了一聲走過去，離近，她看到遲也臉上有一道不淺的傷口，傷口剛結痂，還帶著點鮮紅。
韓煙走到他麵前，試探的叫了句：“遲也？”
聽到她聲音，遲也抬頭，他的眉眼淩厲張揚，但透過瞳孔，韓煙仿佛看出了他的痛苦與掙紮。
“你怎麽在這？”韓煙問。
“我來找你。”遲也將煙掐滅，撩起眼皮看著她說。
與昨天晚上一模一樣的話，但說話的語氣卻不太相似。
從這句話中，韓煙聽出來了他的心情好像很不好，她握緊了懷中的資料說：“你不是跟你媽一起去吃飯了麽？”
說到這個話題，遲也沉默了。半晌，他開口，聲音裏是說不盡的冷頹：“一起去看跨年演出吧。”
遲也避開了她的問題，韓煙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也沒有深問，接著他的話說：“去哪？”
“北星live house。”
“但現在都已經10點了。”韓煙看了一下手機。
“韓煙，”他認真的叫她，“我在冷風裏等你了一個小時了。”
韓煙心裏升起了一股愧疚感，室外的天確實冷，隻站著一小會兒，韓煙就覺得風往衣服裏灌。
“那先等我回一趟宿舍把資料放那吧。”再三考慮，韓煙還是應下來了。
“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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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也將韓煙送回宿舍，他在樓下等著她。
快到了關宿舍門的時間，宿舍門前有幾對情侶摟摟抱抱的不舍得分開，在黑暗中你儂我儂的說著情話。
遲也站在樓下，他眉目冷峻，身材高挺十分惹眼，一會兒就有好幾個女生向他要微信，他都冷淡的拒絕。
過了將近五分鍾的時間，韓煙給遲也打了電話，他從兜裏拿出手機，修長的手指劃過接聽。
“那個……”韓煙在另一邊猶豫的說，“我能不能帶上我室友？她們也想去。”
“可以。”遲也爽快的同意。
韓煙鬆了一口氣，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又問：“哎，那票夠不夠啊？”
又一個女生站在遲也麵前等著問他要微信，遲也漫不經心的看了那女生一眼，拿著手機轉身走到一個漆黑的角落。
他站定，從兜裏掏出來打火機，按下，火苗在這黑夜中一跳一跳的，照出了深邃棱角分明的五官，他盯著那抹藍色的火焰說：
“你放心，這個我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