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煙火
韓煙永遠都記得這一天。
這天的太陽很大, 陽光很好，四月溫和的風吹著，投在地上的斑駁樹影不停晃動。周圍的枝丫上還落著幾隻鳥, 嘰嘰喳喳的叫著，仿佛在為初來的春意暢歌。
遲也看著她的眼光直白又曖昧, 像是要把看透一般。良久，他認真的開口, 低啞的聲音中還帶著點不可抑製的緊張，“韓煙, 我們在一起吧。”
短短一句話, 八個字, 卻猶如千斤重, 壓在了韓煙的心頭。
她的睫毛顫了又顫，呼吸幾乎都快停止。空氣中彌漫的滿是緊張靜謐和緊張, 時間滴答的行走，周圍的動靜被感官屏蔽, 韓煙就目不轉睛的盯著遲也看，仿佛這個世界上隻剩下她們兩個人。
無數次在腦海中浮現的願想已經成真，韓煙卻突然無措了，她眨著眼睛，酸澀的感覺惹得她眼眶中蓄上了點點淚花。
遲也在等她的答案，他就沉默的站在那裏，不繼續逼問，給她留足夠的空間去消化，去思考。
握著懷抱中的那個柔軟的兔子, 韓煙突然來了勇氣, 她看著遲也冷淡的唇, 墊腳吻了上去，就像蜻蜓點水般的，在他唇上僅停留了幾秒，很快離去。
做完這個動作，她的臉上透著十分不自然的紅，就像天邊的晚霞一樣，從臉頰蔓延到耳後。
她不敢看此時遲也的表情，將臉轉過去，盯著路邊開的正豔的花，輕聲說了句：“我答應你。”
也許是因為這一個吻，也許是因為這一句話，遲也心情好了起來，他勾了勾唇，看著嬌羞的女生，心底一片柔軟。
“煙煙，你回頭。”遲也低沉繾綣的聲音落在韓煙的耳邊。
他的嗓音勾的人心顫，韓煙轉過去，溫熱的觸感倏地傳到了她的唇上，她的心跳了兩下，眼睫微顫。
遲也將一顆糖塞到了她的嘴裏，清涼甜膩的口感溢滿整個口腔，被他粗糲的指腹觸碰過的地方還有些酥酥麻麻的。
觸到一片溫軟，遲也的眸一下暗了下來，他俯下身，托著她的後腦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最後他也止步於唇貼唇，沒有再深入一步，因為他怕進展太快，會容易嚇到這小姑娘。
覆蓋在韓煙身上的陰影離開時，她的臉紅的快要滴血，她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像是要浮起來一樣。
“真甜。”
她聽到麵前的男生曖昧勾人的話，微微睜大眼睛看著他，遲也衝她揚眉，嘴角還掛著痞壞懶散的笑。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熱，由內而外的，熱的連風覺得是燥的。
小鳥仍舊在叫，五顏六色的花揮舞著自己的枝葉，蝴蝶從遠處飛過來，在花叢中翩翩起舞。
春天，是真的來了。
＊
次日早上韓煙醒來的時候，她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自己虛無縹緲的情緒落地了。
就像是從迷霧中撥開了一片清明，露出了藏在朦朧下的赤紅的玫瑰。
她站在洗手間裏刷著牙，想起昨天下午在樓下的事情，她不自覺的揚了揚唇角。
進來拿東西的餘文靜看到，開玩笑的在韓煙腰上揉了一把，笑著打趣：“煙煙，你這樣好像癡漢哦。”
韓煙吐掉泡沫，嘴裏含著水，不清不楚的說：“哪有。”
昨天晚上餘文靜和簡易一回來，葉雨欣就立馬給她們八卦今天發生的事，說到遲也讓別的女生給她把玩偶和信帶給韓煙時，她故作神秘的說：“你們猜怎麽樣了？”
餘文靜：“她肯定下樓了，然後就被遲也哄好了。”
“賓果！”葉雨欣打了個響指，衝她們眨眼，“而且啊，最後遲也還跟韓煙表白了，他們兩個在一起咯。”
“哇！煙煙脫單啦！”簡易驚歎一聲。
韓煙不好意思的捋了捋耳旁的碎發，淺淺的笑了一下。
“夠可以的呀，煙煙，竟然能把校園男神給勾搭走，真為我們302爭光！”餘文靜揶揄她。
“不過你可別想逃過去！不知不覺把我們302的女人拐跑，讓你對象得請我們吃東西！我要喝星巴克！”葉雨欣湊過去說。
餘文靜：“我也要！我想吃DQ的冰激淩！”
“我就不敲詐你了，點個便宜的，”簡易說，但韓煙還沒開始感動，就聽她一下句話，“聽說天都商場新開了一家西餐廳，那裏的牛排還不錯，我就淺淺的來一份吧。”
韓煙：“……”
我謝謝你啊。
她可聽說，那裏的一份牛排便宜的都好幾百，這請一頓下來，沒有幾千收不了場。
三人齊刷刷的盯著她看，韓煙無奈，隻能同意。
不過，她沒想，或者說不好意思讓遲也請，她還是打算自掏腰包。
……
在宿舍整理完畢，韓煙她們幾個一起去食堂買了飯，邊吃邊往教室去。
韓煙她們幾個學的漢語言專業，今天早上她們要上的課是中國文化概論。這門課的老師是一個瘦高的老頭，頭發有些白，經常頭戴一頂貝雷帽，看起來有些滑稽。
她們進教室前，還在討論猜測今天這個老師會戴什麽顏色的帽子。
早上出門很早，所以她們來的時候教室內人還比較少。
韓煙她們四個一進門就往後排走，她偏著頭和葉雨欣邊走邊說。走到倒數第二排的時候，倏地，韓煙感覺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衣擺。
她往旁邊看過去，瞳孔瞬間變大，眼裏是藏不住的驚喜。
遲也戴著黑色鴨舌帽坐在靠近過道的位置，他抬頭看她，漆黑的瞳孔裏帶著些散漫不羈，臉上還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整個人輕佻又慵懶。
“你怎麽來了？”韓煙抑製不住嘴角的弧度，她的心裏泛起了一絲絲甜。
“因為想我女朋友了。”遲也懶散的抬了抬眉骨，吊兒郎當的開口。
韓煙的臉頰急劇升溫，連呼吸都有些緊張。
“啊？誰啊？”葉雨欣以為韓煙在跟她說話，她轉過去臉問。
但，看到坐在那的人時，她瞪大了雙眼，捂著嘴扯了扯餘文靜的衣服：“我靠，遲也！快看！”
餘文靜和簡易聽到這兩個字，立馬也轉了過來，八卦的問：“哪呢？在哪呢？”
三個人的反應很大，她們誇張的表情和動作盡數的展現在遲也麵前，韓煙覺得有些尷尬，臉一下就紅了。
遲也之前也和她們見過，這會兒熟稔的和她們打了招呼，吊兒郎當挑了一下眉，看著韓煙說：“今天把她借給我幾節，一會兒請你們喝奶茶。”
“沒問題，”聽到奶茶，葉雨欣立馬把韓煙往他那推了推，笑著說，“嘻嘻，煙煙，今天你就跟遲也坐一下吧，我們大方的準許一次。”
一杯奶茶就賄賂了她們，這讓韓煙有些哭笑不得。
把她推到遲也的懷裏，葉雨欣她們三人立馬坐在了教室的另一側。坐下後，還抬眼衝韓煙擠眉弄眼。
那樣子仿佛再說，看，我們幾個很有眼色吧。
對於她們的八卦，韓煙總是有些無奈。
遲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伸手接過韓煙的包給放到隔壁位置上，又側了一下身，示意讓她進去。
椅子與桌子之間的空隙很小，韓煙從他麵前經過時，她的胳膊不經意間撞上他的胸膛，遲也眯了一下眼，喉嚨有些發癢。
坐好後，韓煙將書、筆記本以及水杯從包裏拿出來。遲也瞥了一眼她的筆記本，上麵記著娟秀工整的筆記，明顯的三好學生的樣子。
遲也胳膊交叉抱在胸前，懶散地踩在桌麵的橫杠上，漫不經心的靠著椅背一直盯著她看。
韓煙被他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她胳膊壓著課本轉移注意力，問遲也：“你怎麽會知道我今天上午有課？”
“課表這種東西去論壇一搜就知道了。”遲也挑眉答。
也對，畢竟每年剛一開學就會有學生開始在論壇上吐槽課太多或者課程好難，要找一個課表並不是太困難。
漢語言專業有兩個班，這門課是一起上的，人比較多，是在一間大教室。離上課時間越來越近，學生都陸陸續續的往教室裏來，很快，教室幾乎都坐滿了。
有一些跟韓煙比較熟的女生看到她身旁坐著的男生，有的專門過來給她打了招呼，目的都是想要看清坐在她身旁的人是誰。也幸好遲也戴了帽子，他低頭打著遊戲，頭也沒抬，其他人也看不清正臉。隻能透過棱角分明的側臉以及，張揚的氣勢得出來這是一個帥哥的結論。
上課鈴響起，中國文化概論老師拎著一個裝書的袋子走進來。
今天他戴了一頂深藍色貝雷帽，頭發梳的一絲不苟，上來就先點了名。
點過名，正式開始上課。
韓煙上課一般都是認真聽講，從來不玩手機，即使是再枯燥無聊的課，她也都能夠堅持。
貝雷帽老師正對著一頁PPT從古講到今，時不時的還冒出來幾句冷笑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韓煙也跟著笑，她笑起來眼下眼尾上挑，眼底下還有一顆小小的痣，格外明豔。
遲也打完一局遊戲抬頭，看到的就是她盈盈笑臉。
韓煙皮膚很白，她的頭發今天沒有卷，自然的垂在肩上。這次她穿了一件紅色針織衫，襯得她的臉愈加的豔。
遲也目光往上移，挪到她的紅唇時，想起她唇的柔軟觸感，喉嚨有些幹澀。
韓煙的手從桌麵上垂了下來放在腿上，注意力仍舊在講台上。
倏地，溫熱的觸感傳來，她感到一個寬大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緊接著，與她的手十指相扣。
她快速的垂眸從縫隙看了一眼。
遲也正牽著她的手，在課桌底下。
韓煙的心跳快了起來，她眼睫顫了顫，像做賊似的看了眼四周，生怕有人注意他們之間偷偷的親昵。
隻是牽著她的手，遲也並不滿足，他時不時的會用粗糲的指腹摩挲她的拇指，又惡作劇似的勾一下她的手心。
手上的觸感十分清晰，韓煙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桌子下兩人緊緊相扣的指尖上。她雖然盯著講台，但隻看到台上的老師一張一合的嘴，完全聽不進他在講什麽。
很快，老師講完一頁ppt，開始翻下一頁。
要記筆記了，韓煙想要掙脫開他的手。
遲也抓得很緊，她怎麽也甩不開。較量了幾輪，韓煙敗下陣，遲也懲罰似的撓了一下她的手指，癢癢的，連心都跟著癢。
他們兩人的動靜雖然不大，但還是落在了老師的眼中。
他指著韓煙：“那位坐在戴黑帽子旁邊穿紅衣服的同學，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啊？”韓煙剛才心思都沒在課堂上，她根本不知道剛才老師問了一個什麽問題。
還是前麵的同學好心提醒了一下她，“老師問的是‘文化和文明之間的關係是什麽樣的’？”
韓煙略微思索了一下，組織語言：“我認為，文化與文明二者之間既相互聯係，又相互區別。首先，我先從他們二者之間的聯係談起……”
回答完畢後，老師就讓她坐下了，韓煙鬆了口氣。
但她剛坐下，就聽到老師悠悠的說：“年輕人談戀愛理解，但也要分清場合是不是，在這神聖的課堂上拉拉扯扯，讓我看到咯你說我一個異地分居的老頭子可怎麽受得了。”
開玩笑的話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韓煙的臉滾燙滾燙的，羞得想要鑽到地縫裏。
她聽到旁邊的罪魁禍首也低笑一聲，韓煙咬唇瞪了他一眼，捏了一下他的胳膊。
“不許笑，還不是因為你。”韓煙皺著鼻子凶巴巴的說。
小姑娘連發脾氣都這麽可愛。
遲也懶懶哼笑一聲，他捏了捏她的手，趁著老師轉過去身時，在她的耳邊曖昧的說：“下課給你補償。”
呼吸間的熱氣灑在脖子上，韓煙心裏一陣陣發顫，她紅著臉賭氣似的把臉轉到一邊。
一節課下課後，遲也接了個電話跟韓煙說了一聲去教學樓門口拿外賣。
葉雨欣她們三個立馬圍了過來。
葉雨欣雙手撐在桌子上問：“你們倆上課幹嘛了？讓貝雷帽點你倆名。”
“沒幹什麽。”韓煙不自然的躲避她的眼。
餘文靜：“咦～我們才不相信。”
“該不會是接吻了吧？”簡易眼睛亮亮的，一出口便是重磅一擊。
韓煙哭笑不得：“什麽跟什麽啊。”
幸好遲也回來及時，他把幾杯奶茶分給了她們，又把其中一杯放到了韓煙麵前。葉雨欣她們得了好處，也不再繼續為難韓煙，識趣的拎著回到了座位上。
兩節課很快過去，這兩節課遲也沒有再打擾韓煙聽課，而是低頭忙著自己的事情。
下課後，葉雨欣拖著另外兩人先離開了。韓煙在座位上收拾東西，遲也站在一旁等她。
這間教室接下來還有班級上課，陸陸續續有人進來。
其中一個男生看到了站在後邊的人，熱情的過去打招呼：“遲也，你上節課也在這上的？”
遲也手插著兜，看了一眼旁邊的女生，勾了勾唇，懶散的說：“陪我女朋友來上課的。”
那人震驚：“我靠！你竟然談戀愛了！”
這時，韓煙收拾好東西，遲也自然的接過她手中的包，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走了。”
今天韓煙隻有三節課，一上完也就沒有其他事情了。
她本來想去圖書館自習，但遲也拉著她的手不讓去。
霸道的很，韓煙根本就掙不開。
他吊兒郎當的勾了勾唇，偏頭對她說：“不是說要給你補償？”
遲也帶著韓煙來到了電影院。
他正在選著電影，韓煙抬頭轉了一圈：“這就是你說的補償？”
“嗯，”遲也選了一部正在熱映的愛情片，問韓煙，“這個看不看？”
韓煙大致瞥了一眼：“看。”
“好。”遲也買了票，機器嗡嗡作響，兩張打印好的票從取票口落出來，遲也伸手拿著。
不是周末，還是上午，電影院人不多。遲也買的那一場除了他們，還有兩個人。
驗了票，韓煙抱著一桶爆米花，遲也拿著兩杯可樂進了場。
電影開始，故事娓娓的展開，情節雖然平淡，但韓煙目睹到女主默默喜歡男主的心路曆程時，她還是共情了，情緒隨之波動。
她看的入迷，情節正到**時，熒幕突然滅了，隨之暗掉的還有頭頂的燈。
整個場子內伸手不見五指。
無盡的黑與寧靜讓韓煙有些害怕，她顫抖著聲音喊著身旁的人：“遲也。”
“我在。”一道堅定的聲音在黑暗中回應她。
聽到他的聲音，韓煙安心了不少。
隨後，影院內廣播響起：“親愛的觀眾們，由於影城內部出現電路故障，現在正在啟用備用電源，請您耐心等候。如有想不想等的，可以退票處理。”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來電，韓煙不想等下去了，她對遲也說：“要不我們走吧。”
“好。”遲也拿上東西起身。
韓煙也跟著站了起來，但黑暗中容易看不清路，韓煙不小心踢到了椅子底部，她身體一個踉蹌，往前倒去。
正好撞到了遲也的懷裏，他悶哼一聲，戲謔的說：“原來我們煙煙這麽熱情啊？”
韓煙想慌忙起身，但遲也怎麽會放她離開，拉著她的胳膊將她帶入懷中。
“晚了。”
在鋪天蓋地的吻落在她唇上前，韓煙聽到他說了這麽一句話。
“乖，張嘴。”遲也托著她的後腦勺，開口時聲音嘶啞又難耐。
他的吻十分熱烈，又十分霸道，幾乎要將韓煙口腔內的空氣都掠奪走，韓煙閉著眼，身體都是軟的。
吻了很久，遲也才鬆開她，韓煙腿有些軟，她胳膊環著遲也的脖子，讓身體有了一個支點才能站直。
兩個人的呼吸都十分不穩，彼此的氣息糾纏在一起，在這黑暗的環境中格外的明顯。
他們在黑暗中接了一個吻。
韓煙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是他們兩個的第一次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