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第三十九章審判(8)

何天亮為難了,他不可能開槍,也沒必要開槍,隻好說:“你給我老老實實坐回去。”

白國光到大班台後麵坐了下來。何天亮玩弄著手裏的槍,過去當武裝民兵的時候,他玩過半自動步槍、五六式衝鋒槍、二十響駁殼槍,還擺弄過武裝民兵連長的五四式手槍,白國光這支槍比五四式小得多,精巧滑潤的槍身上印著一串外文,看樣子是外國貨。不過,隻要是槍,結構都差不多,何天亮試著退下槍柄上的彈夾,彈夾是死的,再仔細看看,何天亮不由啞然失笑,這支手槍是假的,不過外觀、分量都跟真槍差不多,確實精致。

“你他媽從來就這副德『性』,從頭到腳從裏到外沒真的。”

白國光抽出一支煙把煙屁股在桌上了,點著才慢條斯理地說:“跟你開個玩笑,不過你這人真他媽難收拾,剛才你難道就真的一點不怕?”

何天亮沒有說話,他回味著剛才白國光用槍指著他的時候心裏的感覺,他確實沒有感到害怕,麵對槍口都不害怕,何天亮有些得意。他認為沒必要回答白國光的問題,他到這裏不是來跟白國光聊天的,就用假槍的槍管點著白國光的腦袋:“你以為這是假槍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假槍到了我手裏也照樣是槍,我就讓你嚐嚐假槍的滋味。”說著,就開始用槍管敲擊白國光的腦門。白國光疼得齜牙咧嘴,也不敢說話,半張著嘴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兩顆眼球拚命往一起湊,成了鬥雞眼,人也好像變成了癡呆。何天亮見他的腦門子上敲起了幾個紅疙瘩卻一聲不敢吭,也就沒了耍弄他的興致,這槍雖然隻是一支玩具手槍,可是也做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何天亮挺喜歡,就把手槍裝進自己的褲兜,他決定,要將這支手槍據為己有。不是他貪心,也不是他企圖用這支假槍幹什麽,這支假槍太完美,太叫人喜歡了。

白國光見他把槍裝進了兜裏,知道他要把手槍據為己有,心疼得扭曲了麵孔,卻故作坦然地說:“這麽多年了你也真沒出息到哪兒去,這種破玩具手槍滿大街的攤上都有賣的,你也能看得上眼。”

何天亮說:“你他媽嘴裏從來沒真話,這種玩具手槍哪個攤上有賣的?你去給我買兩把來。”他知道,如此精細的玩具手槍國內肯定沒有。

白國光說:“我嘴裏沒真話,你說句真話行不?你到底要什麽,我想你總不至於要我的命吧?”

何天亮沒有直接答複他,掏出煙來,卻隻剩下一個空盒,他把空煙盒『揉』了扔到地上,問道:“你有沒有煙?我兜裏的煙抽完了。”

白國光瞪著他,從兜裏掏出一盒中華,扔到了何天亮的麵前。何天亮從裏麵抽出一支,點燃深深吸了一口,說:“中華煙的味道到底不一樣,比我的強多了。”

白國光不屑地說:“你一個擦皮鞋的,也就隻能抽那種煙,你要是拿著大中華在鞋攤子前麵抽,警察都得抓你。”

何天亮說:“你說得倒也是,咱們國家的警察就是怪,放著你這樣的罪犯不抓,卻偏偏跟我們這些擦皮鞋的過不去。就拿你來說吧,開這麽個半公開的『妓』院,還私藏槍支,還裝模作樣像個人似的,當警察的眼睛怎麽就瞎了呢!”

“這就叫成者王侯敗者賊。”這會兒白國光冷靜了許多,他從椅子上坐正,在桌上的煙盒裏掏出一支煙,卻不點燃,拿在手裏捏來捏去地玩著:“再怎麽著,別人見了我得尊稱一聲白老板,見了你,大不了叫一聲擦皮鞋的,這就是等級的差別,就是地位的高下,就是價值的不同。這是現實,你不服氣也不行。”他像是用這些話自己給自己長了氣候,又靠到轉椅上,還把腳交叉著擱在了桌麵上。

“我想你半夜三更來找我,總不是為了跟我研究工作吧?讓我猜猜,你到底要幹什麽。要我的命?我想你不敢,也沒那個必要,要了我的命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你還得賠上一條命。要錢?有這個可能,但這又不像你的風格,不過人總是不斷變化的,說不準你確實混不下去了,真的想抓我個大頭,抽我一管子血。可是我要是不給呢?你準備怎麽辦?打我一頓,殺了我?難道……”

何天亮沒有耐心聽他胡謅八扯,打斷了他說:“你別他媽的豬鼻子上『插』蔥裝象了,你以為你挺有身份是不是?說透了你不就是舊社會『妓』院裏的**老鴇子嗎?你的錢我還嫌髒呢,一股烏龜老鴇子的『騷』味兒,上麵不知道沾了他媽的多少梅毒。我來找你幹嗎你他媽心裏清楚著呢,少嗦,馮美榮在哪兒?”

白國光咧咧嘴:“這個忙我還真沒法幫你,信不信由你,被你打散了之後,我跟她就再沒來往過。再說,你也沒交代我替你看著她,我怎麽知道她在哪裏?”

何天亮審視著他,看他那個樣子不像說謊,也許他真的不知道馮美榮的下落,可是不問清楚又不死心,找不到馮美榮就找不到寧寧,盡管這個話題令他心裏滴血,他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打聽:“我跟她也沒啥關係了,這你也知道,我隻是想通過她找到我女兒。”他為這近似懇求的話感到了屈辱,可是,為了寧寧他沒有選擇,隻要有一線希望、一絲線索他也要不懈地努力,隻要能找到寧寧,付出再大的代價他也在所不惜。

白國光眯起眼睛,死死盯著他,臉上漸漸消失了嘲弄對立的神情,歎了一口氣說:“馮美榮真他媽的漂亮,我第一眼見著她就被『迷』住了,整個人就像得了失心瘋,得不到她好像活著就沒了意思,可惜,我終究跟她沒緣分。出了那件事後,我成了她的仇人,我他媽最終鬧了個雞飛蛋打。”說到這裏,他把一直拿在手裏玩弄著的煙點燃,深深吸入一口,又緩緩吐出,接著說:“我確實恨你,你不但把我整了個半死,還壞了我的前程,要不是出了那件事,我現在怎麽著也是廳局級了。這麽多年,我沒忘了你,也知道你不會忘了我。知道你放出來的消息,我也確實想折騰折騰你,能把你趕走更好,既可以出一口氣,也落個安穩,省得你以後找麻煩。自從那天你給我擦了皮鞋後,我倒不恨你了。你一個擦皮鞋的能把我這個在省城叫得響的大老板怎麽著?咱倆比起來,不敢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起碼有那麽百八十裏的差距*潢色小說?都市小說。你等等,讓我說完。”見何天亮張口欲言,白國光攔住了他,“不管怎麽說我是從高處俯視著你,你看我得仰起頭來,就像那天晚上你給我擦皮鞋一樣。也許你不服氣,可惜事實就是如此,咱倆的層次相差太遠,我還有必要把你當回事嗎?現在想起來我自己都覺得我可笑,我怎麽會把你當回事呢?你放心,今後我再也不會有那份閑情逸致跟你逗著玩了。今後在大街上碰見了,我還會找你給我擦皮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