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隻不過【太宰治】神色的變化更為隱晦,幾乎是在厭惡的神態剛剛觸及眼尾的瞬間便換了一副無辜神色,“真凶惡啊,跟這樣的家夥相處一定很辛苦吧,阿裕?”

牧野裕司沉默了一下,“啊這、”

在寬敞明亮的首領辦公室中,這倆人之間此刻詭異的氣氛硬是讓牧野裕司感到了他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壓力,總覺得有什麽過於真實的壓迫感正讓他本能的寒毛倒豎。

就是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為什麽他總覺得眼前這場麵有點類似婆媳糾紛啊?!

“那也比你這種已經無藥可救的家夥要好。”在牧野裕司猝不及防的神色中,太宰治倏地一把伸手拽住了這家夥的領口,緊接著對另一個自己反唇相譏道。

【太宰治】眉宇間的神色肉眼可見地冷了一分,但他到底沒有攔下對方的動作,隻是停在原地,眸光晦暗地注視著太宰治揪著牧野裕司進了更內側的首領休息室。

牧野裕司此刻才終於有機會仔細打量一下眼前剛剛被趕鴨子上架不久的年輕首領,對方眉宇之間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鋒利,銳意十足到像是哪怕目光觸及都會被刺傷的刀鋒。

和牧野裕司剛見到太宰治那時相比,即便對方所表現出來的東西似乎從未改變過,但還是有些細微之處顯得有所不同了起來。

那時的對方眼中空無一物,即便是在臉上所表現出的喜怒哀樂也大多隻是麵具一般浮於表麵的情緒,真實的內裏始終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但現在,就像是堅固的硨磲打開了一條縫隙,露出了內裏——跟海膽似的滿是刺兒而且還烏漆嘛黑的內核,雖然給人的感覺還是紮手,不過他至少願意接觸一下其他人了不是?

跟眼前的太宰治比起來,另一個【太宰治】給人的感覺就溫和了許多,可那種溫和也同樣隻是流於表麵的幻象……也可以簡單地理解為給海膽球表麵噴了層金漆,看似光鮮亮麗,但隻要有人敢伸手,你看他紮不紮人就完事了。

畢竟本質上是同一個人,就算經曆際遇再怎麽不同,有些根本的東西是沒那麽容易改變的。

唯一的區別大概在於,一個像是蜜蜂窩,一個更像是馬蜂窩,一個有攻擊性但一般不會把事情做絕,另一個則是手段更冷酷,也更致命。

不過這純粹是環境與目標帶來的不同,後者會養成這種習慣的原因更多的是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實現自己的目的。

“居然把這家夥帶回來……你是怎麽想的?”在把牧野裕司帶了進來後,太宰治鬆開了手,向後倚靠在門邊的牆垣上,鳶色的眸沒什麽表情地瞥了過來。

“什麽怎麽想?”牧野裕司茫然地回答,“又不是我把他架過來的,腿長他自己身上,我還能把他丟回去不成?”

太宰治垂了垂眼簾,避開了牧野裕司的視線,像是想說些什麽,可不知為何,他此刻莫名顯得有些舉棋不定。

他很少會有這麽躊躇的時刻,直到胸膛起伏數次後,太宰治才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輕輕歎了口氣,用輕不可聞的語氣低聲道,“雖然我在這點上的看法和他一樣,但至少……我願意接受所有的可能性。”

牧野裕司沒聽清對方說的話,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你什麽?”

“沒什麽。”太宰治此刻已經恢複了一貫平靜的神色,走到牧野裕司身前,在對方一頭霧水的神色中,伸手在牧野裕司的身上摸索了一下,順手摸出一枚竊聽器,再麵無表情地把那個小設備捏成了碎片。

他順帶著譏諷道,“跟那家夥待一起可沒有什麽隱私可言。”

牧野裕司則是望著太宰治露出了一點欲言又止的神色,緊接著又被後者報複性地掐著臉蛋擰了一下。

結果他不擰這一下還好,這一擰牧野裕司立刻找回了他之前跟太宰治相處的感覺,正在他打算暗戳戳地絆對方一腳,讓對方回憶一下往昔之時,身後的暗門再一次被人從外麵打開。

幾乎是立刻,一種如芒在背的危機感瞬間攀上了心頭,但還沒等牧野裕司搞明白這種像是被大型猛獸盯住的緊張感到底源自何處,自己就被人按住肩膀往後拉了一些。

緊接著,微涼的指節從後方繞過他的脖頸,貼在了他的頰側,“下手真重啊……我說過了吧?和這種凶惡的家夥待在一起可不會有什麽好事。”

牧野裕司緩緩地打出了一排省略號,緊接著有些擔心地詢問對方,“你下巴還痛嗎?”

饒是【太宰治】都被對方問懵了一瞬間,片刻後才回答,“哎?阿裕是在關心我麽——”

“說話這麽順溜一定是沒問題了,”牧野裕司徑直打斷了對方的話,自顧自地下了定論,緊接著又往後給了這個已經湊到了他背後,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社交距離感的家夥一個頭槌。

雖然他也沒怎麽用力,本意也隻是想讓那家夥識趣地撒手,但對方硬生生地吃了這一下,完全沒有絲毫要躲開的意思,又露出了吃痛的神情,委委屈屈地問,“……這次是為什麽?”

“哈?你竊聽器都被拿出來捏碎了還問我是為什麽?”牧野裕司嚴重懷疑這家夥在碰瓷自己,“你倒是有一點自己做了什麽好事的自覺,不要理直氣壯地侵犯別人的隱私啊——雖然我知道你對這種事沒什麽感覺,但你好歹裝一下呢?!”

他說完就重新轉過頭去望向了太宰治,可跟他設想中幸災樂禍的神情不同,對方此刻的神色是完全出乎他預料之外的森然。

隻不過這種森然明顯不是對著他來的,順著太宰治的目光,牧野裕司扭過頭去,對上了依舊顯得有些委屈的【太宰治】的眼眸。

就在他一臉莫名其妙地回過頭去的同時,他突然注意到休息室內的一角正擺著一麵朝向這裏的鏡子,而鏡中的【太宰治】在他收回視線的那一刻,原本柔軟無辜的神色瞬間被翻湧而出的惡意所淹沒,這翻臉的速度之快大概能讓精通變臉技術的手藝人直呼內行。

牧野裕司這下產生了一種頗為微妙的既視感,就好像他原本在家裏養了一隻黑色的貓貓,但有一天他從外麵帶了另一隻大一號的黑色流浪貓貓回來,這隻流浪貓貓在他麵前表現的無比乖巧可憐且柔弱,但是他一回頭,這家夥就開始偷偷摸摸地‘哈’原住民,甚至還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暗戳戳地伸出爪爪時刻準備著撓對方兩下……

隻不過【太宰治】對於視線的靈敏度顯然也不弱,幾乎是下一秒,他就與鏡子中的牧野裕司對視到了一處。

這家夥先是肉眼可見的愣了愣,緊接著抿了一下線條精致的唇瓣,一臉難過地別開了視線。

今年奧斯卡沒有你我不看!

另一邊的太宰治則是“嗬”了一聲,不無嘲諷地開口,“就算裝也裝的不徹底麽?我還以為你能裝更久一點呢,真讓我失望啊。”

牧野裕司已經無力吐槽這倆人了,隨便吧,愛咋咋。

在宰科生物互扯頭花的時候,其他人隻要沉默就好了!

就和厄裏斯在宴席上丟下的那個金蘋果一樣,實際上無論帕裏斯把那個金蘋果給誰,對三位女神來說都沒有任何實質上的影響,最多也隻會讓另外兩位女神麵子上有些過不去,但是被卷進去的做選擇帕裏斯可就不太好過了!

就算牧野裕司真能做到一碗水端平,這兩隻宰科生物也隻會覺得他把自己跟另一個自己相提並論本身就是對他們的一種忽視……是的,雖然他們本質上都是一個人,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看不上另一個自己,兩看兩相厭。

正好他估摸著此刻琴酒大概也已經回到了藏身處,如果對方要著手去見組織的首領的話大概不久之後就會跟對方聯係,便幹脆彎了下腰,從這倆人中間鑽了出來,順帶著禮貌性地比了個“請”的手勢。

“你們繼續吧,當我不存在就好了,nobo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