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不直接打的原因很簡單,隻要有點情商的人都知道這會琴酒的心情想必不會特別美妙,他可不想平白當了被撒氣的對象。

更何況對方也多半不會管其他人的死活, 最多也就是丟下一句‘你們自己想辦法回日本’就算數了。

結果對方卻一反常態地給他丟下了一個地點和時間, 告訴他來某處碰頭。

安室透心中一淩,嘴上卻沒有多少猶豫地應了下來,甚至反而還調侃道,“怎麽,難道是你那邊的下線出了問題, 要我捎你一程?”

“哼。”電話那頭的琴酒像是不屑一顧般地掛了電話, 又在停頓了片刻後, 終於把視線從備用手機屏幕上的聊天記錄上挪開了少許。

跟安室透設想的憤怒不同, 他此刻唇角邊的笑意滿溢獵手著捕捉到獵物動向的殺機,“雖然這趟是被人耍了,不過能捉到隻藏得那麽深的老鼠也不算虧。”

如果說酒廠一開始的確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但他們很快就意識到, 在這種就連他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突**況下,那些隱藏在他們組織中的‘碩鼠’更不可能反應過來。

既然一時間動彈不得, 那不如幹脆趁著眼下的時機看看到底哪些人有所異動。

不止其他各國的情報組織滲透了黑衣組織, 黑衣組織也同樣在反向滲透對方, 就像這次, 借著軍情五處的耳目,琴酒可是有了不小的收獲。

“但是,還不能確定使他們三個中的哪一個。”一旁的伏特加有些擔憂道, “請報上隻說查到了少許異動……他們三個又被關在一個方向上, 總不可能他們三個都是臥底吧?”

琴酒“嘖”了一聲, 要是按他的習慣, 如果他懷疑三個組織成員中有一個是臥底,那當然是直接把這三人全都幹掉最保險,可惜波本、蘇格蘭和黑麥威士忌都是有代號的成員,BOSS也不會允許他這麽做。

“那就先詐一下他們好了。”琴酒冷笑著開口,“如果詐不出來,那告訴他們,如果他們不找出他們三個中到底哪一個才是臥底,那就同時對他們三個發出追殺令。”

另一邊的安室透則是已經和諸伏景光通過了氣,兩人在意識到琴酒同時找了他們兩個之後就立刻嗅到了少許不妙的意味,可惜現在他們聯係不上黑麥威士忌,也就無從確認是否是他們三個暴露了些什麽。

他們聯係不上黑麥威士忌的原因是對方一逃出來就恢複了原先跟安室透互看不順眼的狀態,這一方麵是為了偽裝,還有一方麵是這倆人的確就是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相性不合吧。

隻是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一隻跟長了觸手的章魚丸一樣的奇怪生物悄無聲息地自書桌底下爬了出來,藏到了安室透的衣擺內側。

“怎麽了?”在見到搭檔的動作倏地一頓後,諸伏景光有些警惕地問道,“你發現了什麽?”

“不……隻是感到有人在窺探我們。”安室透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大概是我的錯覺。”

這裏可是連一處窗戶都沒有的地下室,在交談之前他自然和諸伏景光檢查過室內的每一個角落,在確定沒有竊聽器的存在後才能直接這樣交談。

他說,“雖然我不認為琴酒能找到什麽決定性的證據,但也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那家夥可是一聞到血腥味就會在旁邊不停遊曳的鯊魚啊。”

“琴酒大概會先詐我們一下,保持鎮定就好。”安室透一邊飛快地分析著,一邊不放心地望向了諸伏景光,“雖然說是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但我也不希望你去做什麽傻事,我們一定會一起見證組織被扳倒的那一天。”

“當然了。”諸伏景光笑了笑,跟安室透碰了下拳,避開了對方的視線,“我先出去準備一下。”

畢竟是摯友,安室透對諸伏景光的性格再清楚不過,這家夥就是會犧牲自己保全其他人的類型,如果琴酒逼的太緊……

他一拳打在了實木質地的桌麵上,目光漸漸地沉了下去。

結果另一邊正在用咒靈偷聽的牧野裕司被這一拳震的都快耳鳴了,他當場揉著自己的耳朵“嘶”了一聲,感歎道,“這活其實也不容易啊……”

他這段時間聽了太多組織內部的恩怨情仇,隻覺得組織內部的臥底多到哪怕下一秒這個組織的BOSS跳反他都不會驚訝了……

隻不過【太宰治】對此的解釋是,如果換成是他的話,他大概也會和組織做出一樣的選擇,也就是在明知道行動組中有臥底的情況下繼續派對方執行命令。

“畢竟臥底的工作熱情一般都比較高?哪怕被分配到再重的任務也隻會覺得‘一定是我得到了賞識,觸及更深的秘密的機會近在眼前’,這樣的理由麻痹自己,然後繼續為了自己臥底的組織努力。”

這家夥此刻明顯在暗戳戳地暗示阪口安吾,他甚至頗為惡意道,“其實我覺得不給他們發工資好像也沒什麽,反正其他組織會給他們發……唔,但我畢竟不是這麽刻薄的人,還是有給他們發加班工資哦?”

你是魔鬼吧?!

不過對方一開口,牧野裕司突然就意識到這家夥和組織首領其實真的有很多共性,一方麵這倆人都是地下勢力說一不二的首領,另一方麵是他們的真實身份一開始都是個謎……甚至在其他人眼裏,這兩個組織的真實目的也都撲朔迷離。

要不是知道這個世界的太宰治在哪,牧野裕司甚至都要開始懷疑對方是不是在外麵偷偷跑業務了!

“不過這麽多的確有些奇怪。”【太宰治】輕笑道,“是出於對自己的自信,還是因為某些原因……他們的BOSS其實已經沒有辦法自己親自細致地管理組織了呢?”

牧野裕司猛地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和中原中也談話時對方提到的事,他說,“據我所知,組織一直在進行著‘永生’方麵的研究,就連你當初……當初我們見到你的那個實驗室,似乎也是在進行著這種研究。”

“會不會是因為對方已經老了,沒有經曆去做這種事?”

“或許。”

“那對方恐怕也太不可能離開日本出現在這裏了吧。”牧野裕司斟酌了一下,竟然開始覺得【太宰治】上一次的提議好像真的更簡單……

沒辦法,誰知道組織首領現在是個什麽情況,萬一真的是個老頭,那聯想一下港口Mafia上一代首領死之前的歇斯底裏,誰知道那個老頭會不會因為怕死所以誰都不見啊!

可是這樣也太麻煩了,這邊會咒靈操術的隻有他一個,他都甩不了鍋,隻能自己親自打工……開玩笑,他當初設計森鷗外把港口Mafia丟給太宰治的時候就已經把自己這輩子要幹的活都幹完了,高低也是個從龍之功,躺一輩子也沒什麽問題吧!

退一萬步說,身為富二代,他隻是想簡簡單單地開擺有錯嗎?

“要不算了吧,其實我感覺組織存不存在跟我關係不大?”

【太宰治】眨了眨眼,立刻歡快地應了下來,“好哦,那我們回去吧?”

牧野裕司瞬間從善如流地改了口,“我覺得中途放棄不好,算了,誰讓我是個相當具有責任心的人呢……”

媽的,好粘人,比起應付現在的【太宰治】,他覺得自己還不如去應付組織算了……

說實話對方現在的表現總是給他一種非常詭異的聯想,就

是那種一直被渣男吊著,因而惶惶不可終日,生怕對方有一天就會拋下自己離開的狀態……

問題是他什麽時候表現出自己是那種會隨隨便便把朋友拋到腦後,然後再也不出現的類型過?沒有吧!他明明就是會為了朋友的事業兩肋插刀的好人!

就算是什麽都不改變,依然把這裏當成是遊戲,再忙抽空過來刷個日課這種事大家都已經很熟練了嘛……

他這想法不能說是不對,但的確有些當局者迷的意思在。

如果是一般情況下【太宰治】自然不會這麽不安,問題在於牧野裕司的‘出身’,就像太宰治曾經對牧野裕司說過的,“隻要是在這個社會上活過的人自然會留下各種痕跡,哪怕對方藏得再深,也不可能完全擺脫自己的出身和自己的過去。”

但牧野裕司可以。

他的出身本身就是一個需要打上問號的謎團,過去的經曆與羈絆雖然說起來相當豐富,但那些說起來更多的是他在改變他人,而非是別人在改變他。

他從來沒有改變過。

就像是一縷輕拂過大地的春風一般,在帶來了嶄新的生機的同時,春風本身卻並沒有絲毫要為自己帶來的改變停留的意思,或許在哪一天,他厭倦了這裏的一切,就會悄然離開,去尋找下一個對他而言有意思的地方。

這樣隨時會失去最重要的朋友的可能性哪怕隻是對普通人來說都已經足夠令人惴惴不安,更何況是對【太宰治】這樣習慣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類型而言。

總感覺隻要挪開視線,對方就隨時都有可能會消失,而對【太宰治】來說,就算不去設想對方離開後那讓他完全無法想象,甚至一度陷入迷茫的場麵,光是回憶一下沒有認識對方的過去,對他而言那些畫麵似乎都已經失去了任何的意義,就像是沒有上色的黑白畫布一樣,沒有任何生機的存在。

沒有辦法接受的,也不可能會接受這樣的可能性。

但是每次在心中翻湧而起的黑泥泡泡都被對方異常熟練地扭過頭順手戳破了,內心的黑暗每被戳破一次就會下意識地縮起來一些,以至於原先深不見底的深淵此刻已經縮成了一團看似無害的黑色史萊姆團子,委委屈屈地縮在內心的一角。

想要相信對方的承諾……又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不為最壞的可能性不安。

在牧野裕司眼裏,【太宰治】此刻倏地垂了垂眸,露出了少許恍然的神色,緊接著伸出了手,握住了他的尾指,在他一臉茫然的神色中篤定地開口,“都是你的錯。”

牧野裕司:???

“啥玩意?什麽就都是我的錯了?”他震驚了。

【太宰治】用指責渣男的口吻開口,“你一直在吊著我哦。”

“什麽東西?”牧野裕司腦袋上都快有具現化的問號像下雨一樣淅淅瀝瀝地往下掉了,“我什麽時候吊著你了?就算物理意義上地我也沒吊過你啊!真要算的話也是森鷗外來跟我說這種話吧?不要張口就來啊你! ”

對方擰著眉沉思了少許,“那好吧,我也算一半,不能再多了。”

“所以說,從剛開始你就在說些什麽啊??我都說過了,既然你都知道自己的思維模式和正常人不一樣,那就不要再當謎語人了!”

結果【太宰治】一臉無辜地回答,“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不是,這種戀愛中的少女的奇怪既視感是怎麽回事?!

這下受傷的終於不止是全世界了,罪魁禍首本人也麻了,真是可喜可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