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上台,一點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手心在冒汗了。

時涵偷偷深呼吸,朝舞台正前方的鏡頭微笑。

燈光隻在他身上,導師席一片黑暗,他依然能感受到駱星遙陰冷的目光。

時涵忽然不緊張了。

駱星遙一定希望他發揮不好,那他偏要驚豔全場。

音樂聲起,台下反應平平無奇,直到時涵開口唱出第一句,黃穗英在黑暗裏無聲為他鼓掌。

就像楊笠說的,絕美音色在唱作人心中永遠有無法替代的地位。

他的聲音如一塊口感溫柔的硬糖,含在嘴裏慢慢融化,味道留在舌苔,久久不肯消散。

表演結束,燈光給到導師席,時涵驚了驚。

四位導師,兩張綠牌,另一張是黃和紅。

紅牌不用想,他的好哥哥恨不得給黑牌,讓他驚訝的是兩張綠牌,一張在黃穗英手裏,另一張在趙琦琦手裏。

注意到他的眼神,趙琦琦友好地揮了揮手。

趙琦琦,新生代甜歌女王,與他之前沒有任何交集,居然這麽幹脆地給出唯一綠牌。

時涵由衷向兩位老師鞠躬,直起身時,正正對上駱星遙的眼睛。

駱星遙不冷不熱地笑道:“看來時涵選手特別招姐姐喜歡啊。”

導師裏隻有黃穗英和趙琦琦是女性,他這話,看似開玩笑,仔細一聽,刺耳得很。

剩下一位導師顯然是站他那邊的,同樣用開玩笑的口氣附和:“畢竟是顏值擔當嘛,當然,唱歌也不差。”

也不差的評價,和他手裏的黃牌倒挺符合的,如果沒有前麵那句顏值擔當的話。

擺明了諷刺他靠臉吸引姐姐喜歡。

時涵無所謂地微笑,謝幕下台。

原本預料中,就算黃穗英給他綠牌,也會被駱星遙的紅牌抵消,第一回 合相當於什麽都沒有,現在拿到了趙琦琦的綠牌,剩下最多還有兩位選手可以拿到綠牌,他的贏麵已經很大了。

回到候場室,選手們紛紛站起來道賀,不管真情還是假意,場麵功夫是每個人必修的基本功,連周雪安都遞過來一瓶水,跟他說恭喜。

時涵接過他遞過來的水,確認了沒被擰開過,才打開喝。

剩下的時間,就是坐在候場室看其他選手的表演。候場室也會切到鏡頭,沒法放鬆下來休息,為了爭取多一點鏡頭,選手們一個比一個認真賣力,這時時涵體會到什麽叫凡事有壞必有好——第一個上場的他成功混到臉熟,攝像大哥有意無意地照顧他,原本他旁邊沒人坐,不到五分鍾功夫左右都有人了。

時涵不動聲色地和他們聊著,基本功,他也有。

又是整整一天的錄製,最後環節拍攝完,天色已黑。

悶在封閉的演播室一整天沒能見到天空,好不容易結束,時涵犯了煙癮。

他的癮不重,更多是心理依賴。

隻是,才有吸煙的念頭,眼前立馬浮現出杜山闌黑沉沉的臉。

他悻悻地放棄了。

和導師們聊了幾句,他回更衣室換衣服,選手幾乎已經走了,隻有周雪安還坐在化妝鏡麵前,慢吞吞地給自己補眼妝。

時涵換掉演出服,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準備卸妝。

今天化妝師給他上的妝容比較濃,直覺告訴他,杜山闌不會喜歡。

屁股剛坐下,周雪安的冷嘲熱諷砸過來:“你知道嗎?趙琦琦和杜山闌認識。”

時涵愣了下,異常真誠地轉頭:“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杜山闌的社交圈,除了許照秋那一堆,不就全是各種老板了嗎?

周雪安從鏡子裏看著他的臉,眼底的嫉妒幾乎變作火山噴發,“是啊,你當然會說不知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趙琦琦是杜山闌的初中同學。”

時涵沉默了幾秒鍾,看向周雪安的眼神逐漸變得同情。

同學,還是初中同學……他記得杜山闌初中是校霸來著,按照印象中杜山闌的性格,能不能記得這位同學都不好說。

他尷尬微笑,繼續麵對鏡子卸妝。

周雪安卻不肯放過他,“怎麽了?你心虛了?”

時涵不想說話。

周雪安似乎真以為他心虛,蹬鼻子上臉了。他嘲諷地笑道:“沒關係,不當著鏡頭,什麽話都可以說,你現在應該得意,一手許照秋,一手杜山闌,有幾個能做到你這樣?不過晚上應該挺辛苦吧?”

時涵仔細小心地擦掉眼線,耐著性子說:“你可以說我和杜山闌,不要帶上許老師,我是杜山闌的人。”

周雪安恨得咬牙,“你也真好意思承認!奉勸你一句吧,杜山闌那樣的人,什麽沒見過沒玩過?他真的會護著你?如果會,怎麽放著你哥不管?”

時涵放下卸妝棉。

鏡子裏的人褪去濃妝,天然清純氣釋放出來,反而比化妝更好看。

他的雙眼冰冷。

放在包裏的手機一直在響,早上出門前,杜山闌強製他帶上的備用機。

他冷著臉翻出來,貼到耳邊,極其冰涼地張口:“什麽事?”

電話頭明顯愣了一下。

“怎麽了?”

“沒怎麽!掛了!”

說完,真的掛斷了電話。

周雪安幸災樂禍至極,“被我說中了吧?自己心裏不舒服,幹嘛朝別人發脾氣?掛人電話可不好。”

時涵氣洶洶地瞪向他,全然沒有剛才冷靜應敵的姿態。

“你再說?”

周雪安最痛恨的便是他那副刀槍不入雲淡風輕的微笑臉,見他終於破了功,簡直心花怒放。

他絲毫不吝嗇地打開話匣子:“我有說錯什麽嗎?他們那種人,就是把你當玩物而已,要不是你這張臉,誰願意多看你一眼……”

吧啦了四五分鍾,甚至把杜山闌罵了一遍,他還舍不得停。

直到杜山闌出現在門口。

時涵冷冷瞪著化妝鏡,就差把“不高興”三個字寫在臉上。

杜山闌冷淡地掃過目瞪口呆的周雪安,從他身後經過,站到時涵身旁,口氣異常溫和:“怎麽了?誰惹你了?”

時涵不為所動地豎著眼睛,“沒人惹我!”

杜山闌不由得皺了皺眉,目光緩緩掃向周雪安。

“他惹你了?”

周雪安臉色煞白一片。

細算下來,這是他的頂頭上司。

他抓起背包,見鬼一般站了起來,“杜、杜總,您來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