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就算是跟你道過歉了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客廳的陽台上,烘得屋裏暖洋洋的。
折騰了半夜的小娃娃,在早起時又燒了一遍。
雲淺月忙著給孩子洗澡降溫,又是喂藥,又是喂飯,這下哄睡了,她已經是筋疲力盡,饑腸轆轆。
拿著餐桌上孩子吃剩的冷粥,胡亂的扒拉兩口,還未等放下碗,門鈴-聲急促響起。
她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孩子,一路小跑著來到可視電話麵前,按下按鈕。
母親那張被歲月磋磨過的臉,出現在畫麵裏。
雲淺月一愣,忙問,“媽,你怎麽來了。”
不怪她驚訝,因為母親很少會主動來這裏見她,所以一時忘了按下開門的按鈕。
“怎麽,還生氣呢?連門都不給我開?”李翠芬笑眯眯的調侃。
好像那天發生的不愉快,並沒有在兩人心中留下什麽,但是雲淺月不覺得,反而這樣的母親才是她所熟悉的。
無論她們怎麽撕破臉,母親都能笑眯眯的當做沒有發生過。
“哪能呢!門給您打開了,您在電梯裏等著,我給您按電梯。”說完拿起鑰匙出門,房門虛掩著,留下一個縫隙。
小區門禁說嚴不嚴,大門口保安那裏隻需要報備一下門牌號就能進,單元樓和電梯卻是需要主人家的門卡才行。
雲淺月從來沒有給家裏留過門卡,他們也都少來。
她估麽母親應該已經上了電梯,便按了按鈕,返回屋裏,給母親留了門。
不多時,母親拎著一兜子蘋果進來,她伸手接過。
“這是你姨奶家果園子裏的蘋果,你小時候最愛吃了!”李翠芬和藹的說。
母親這樣慈愛的笑臉每每讓雲淺月恍惚,想陷進去,又勸自己清醒點。
“坐”雲淺月將母親讓在沙發上,回身將蘋果放在餐桌上。
“孩子呢?”李翠芬向屋裏張望了一下,看著雲淺月詢問。
“睡覺呢!您怎麽忽然來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我好去接你!”雲淺月就是客套一下,多年來的疏離相處,她早就不像小時候那般與母親親昵了。
假模假式的熱情,她倆一直都演得很好。
“怎麽沒打,打了好幾個,你也不接啊!”李翠芬的語氣裏有些埋怨,甚至是不滿。
雲淺月愣了一下,解釋道,“我沒聽見,不是故意不接您電話的。”
“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事,你睡覺愛靜音這個習慣我是知道的,也不是來成心找你茬的。”李翠芬擺擺手,滿不在乎。
雲淺月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麽好,心中又因為母親記得自己的小習慣而有些雀躍。
“我問你點事情!”李翠芬忽然壓低了聲音,語氣裏也嚴肅了許多。
“您說!”雲淺月心中警鈴大作,這幅場景再熟悉不過,可是每次說出來的話,定是讓她不喜歡的。
“這房子現在寫的誰的名字?”李翠芬指著天花板,說出的話卻是在雲淺月的心裏早就打上了敏感詞標語的詞匯。
“你問這個幹嘛?”雲淺月坐在沙發上的身體微微靠後,雙手交疊抱在胸前。
按理來說這種姿勢跟長輩說話是極為不禮貌的,但是李翠芬不以為然,她女兒的德行她太了解了,不能要求太多。
“媽媽跟你說這些也是為你好,你倆現在分居兩地,若是房子沒有你的名字,你就要早做打算,趁著他現在還沒說什麽,早早把名字寫上去。萬一以後你倆離婚了,你也有個保障不是麽!”
李翠芬言辭鑿鑿,端的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
雲淺月低著頭沉默不語,半響艱難開口,“您來就是為了說這個?沒有別的了?”
李翠芬聞言,笑眯眯的說。
“你手裏存款有多少,要不要先放媽媽這保存,萬一,我是說有個萬一,這也不算婚內財產吧!”
李翠芬提到錢時晶晶亮亮的眼神,像是一把帶著倒刺的彎鉤,在雲淺月心上活生生的剜了一下,帶著絲絲碎肉,噙滿血離開。
房子是假,為她好是假,想從她手裏拿走錢去接濟她人才是真吧!
雲淺月真不知道到底該說,她的母親是法盲,還是文化不高受了她人蒙騙。
想了半天,愣是沒有想出一個理由為母親開脫。
李翠芬見女兒不說話,也不看她,還以為她真的在想錢的事情。
連忙說到,“你放心,媽媽絕對不是想要你的錢,算是媽媽跟你借的,咱都是一家人,媽媽就不給你寫欠條了,白字黑字的,萬一真的離婚了,也不好說不是麽?”
雲淺月徹底被氣笑了,開口就是諷刺,“您一口一個離婚,怎麽?巴不得您的女兒離婚二嫁,您好再收點彩禮麽?”
李翠芬眼光遊離,頭撇向一邊,不敢看雲淺月,嘴裏強硬的說道,“你這死孩子,瞎說什麽,我什麽時候收過彩禮了,那彩禮不是在你自己那麽!”
“您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和父親背地裏收了蘇屹20萬彩禮麽?”雲淺月目光灼灼的看著母親驚愕的眼睛,頓了頓。
“不,那的確不是彩禮,那是你們賣女兒的錢!”雲淺月挑眉一笑,眼中都是不屑。
“轉身你們就拿那20萬買了區裏一戶不過百平,帶著閣樓的房子,寫的雲辰毅的名字,我說的沒錯吧!母親。”
雲淺月平靜的道出他們隱瞞了接近兩年的秘密,因為這20萬,她永遠都在蘇屹麵前抬不起頭。
甚至都不敢問蘇屹,為什麽要答應他們這種無禮的要求。
可是當雲淺月發現端倪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跟父母要回20萬麽,恐怕撕破臉他們都不會給,他們做的多絕啊,直接要了20萬現金!
李翠芬愣坐在原地,額頭上冒出細微的汗,她抬手擦過,帶下一片浮起的粉底。
兩隻手來回搓著,想將手上的白痕擦掉,抹來抹去,弄得兩隻手上一片一片的,狼狽不堪。
雲淺月彎腰從茶幾裏拿出一包濕巾,抽了一張,牽過母親的手擦拭,慢條斯理的說。
“粉底液要買正牌的才拿的出手,這種假冒偽劣的東西,廣告上說的再花言巧語,她也永遠比不過正規廠家出廠的,你說對嗎?媽媽!”
雲淺月的語氣森冷,微涼的指間帶著濕度刮在母親的手上,原本就坐立不安的李翠芬掙開她的手,坐在沙發角落裏,獨自擦拭。
母女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靜寂的空間裏傳來一聲嚶嚀,可能是剛才的說話聲音有些大了,將屋內的孩子吵醒。
雲淺月連忙進屋,將眼中已經蓄滿淚水,即將上演一場水漫金山戲碼的寶貝抱起來,柔聲細語的哄著。
等雲淺月將孩子徹底哄好再次睡熟出來時,原本坐在沙發上的母親已經悄悄離開,兩人曾坐著的地方放著剛剛擦過手的濕巾。
雪白的濕巾,一片焦黃,看的人心生厭煩。
雲淺月捏起一角,扔在垃圾桶裏,轉身又去衛生間,嚴格按照六部洗手法將手清洗幹淨。
回到客廳蹲坐在地上,望向虛空裏,喃喃道,“你說你是蘇屹,那我就不給國外的蘇屹說了!”
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對不起,我的家人曾叫你為難了。可他們畢竟是生養過我的人,也不是大奸大惡之人,我也不好因為錢財之事太過於苛責他們。欠你的,我會替她們還上!”
雲淺月忽然低下頭,掩飾已經微紅的眼眶,繼續說,“就算是我跟你道過歉了,不管你看沒看見!”
坐了半響,又喃喃自語,“我可能是魔怔了!不過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