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很快便有府上的婢女送了熱水和沐浴的木桶到二人的房中。

路上的兩個月, 難得能有機會好好的洗上一次熱水澡。且如今天氣越發熱了,稍稍走幾步路,身上都能出一身的汗。

這會兒躺在浴桶中, 各自都舒舒服服泡了好一會兒, 這才起身離開。

擦幹淨了身上, 換上了女兒家的紅裝,徐靜依率先出門,便過來尋蕭清音。

蕭清音也剛洗完收拾好, 正要去找她, 見她來了便說:“可是巧了,我剛要去找你呢。”

二人身邊各自都帶了一個貼身的婢女, 蕭清音帶的鳶尾, 徐靜依則帶的青杏。

這會兒她們洗完了, 便叫鳶尾和青杏也順勢去擦洗一把。她們則靠坐窗邊, 說了會兒閑話。

暮春時節天氣浮熱,窗邊有風, 才將沐浴完, 風拂麵而過,有說不出的清爽。

洗去了一身的疲憊後, 就這樣靠坐著,隻覺得從未有過的舒服。

二人這會兒都想到了傅文雅, 於是不約而同道:“不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又突然同時頓住,然後相視一笑。

徐靜依說:“我覺得我們示好求和, 她未必領情的。今日看她反應, 好像是礙著有陸夫人在, 不得不裝出些樣子來。”

蕭清音也看出來了, 她輕歎一聲說:“我覺得她過得未必如她之前信中所寫的那樣好, 若她真過得好的話,又何必一再的寫那些信來故意刺激我呢?她是自己並不開心,所以也不想我好受。”

“可我如今走出來了,她卻始終深陷在泥潭中,仍沒能真正從過去走出來。”

蕭清音當年同陸簡雖沒到私定終身的地步,但彼此郎情妾意,卻是心中都有數的。蕭清音知道當年陸簡心裏有她,之所以後來陸傅兩家結親,定是傅文雅從中作了梗。

其實她如今早放下了過去的執念,已不在意這些了。但若他們三個中但凡還有誰沒放得下的話,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威脅。

蕭清音是希望好聚好散的,彼此皆放下前程,好好過自己未來的日子。

但……

就今日陸簡能在茫茫人群中一直搜尋她的身影,她就知道,怕陸簡才是這個“罪魁禍首”。

想著未來日子總有一段驚心動魄,蕭清音一顆心還是懸了起來的。畢竟王爺那脾氣……若真舊賬被翻出來,怕有得鬧。

其實別的倒都不怕,她就隻怕王爺會不高興。

那邊兩軍商議完軍情後,顧容庭等人這才也得以回屋休息。

因守城將軍府府上客房畢竟有限,故除了鎮國公、二位郡王,以及另幾位重要的將領外,其餘人都被另外安排在了別處。

在不出征的情況下,顧容庭和梁忠自是要同自己妻子同住的。所以,一散了後,便都尋了過來。

他們過來時,徐靜依蕭清音二人仍在閑敘家常。瞧見人進了院子,二人對視一眼後,也就沒再說了。

徐靜依也沒繼續留在這兒,而是起身作了別,回了自己屋去。

顧容庭也正在屋裏等妻子,路上的兩個人,夫妻二人竟沒能閑下來好好說會兒話。

這會兒抵達了青城,安頓下來了後,自是要好好說些體己話。

眼下形勢嚴峻,也不知道何時就要再次開戰。

不過,這場戰爭對顧容庭來說,倒有個優勢。因是重生回來的,對前世他犧牲前發生的一些事,他是知道的。

以及,包括敵軍首領的作戰風格,他大略有些了解。

但戰局形勢萬變,很多時候錯一步就是錯一盤棋,也輕易大意不得。

對蕭清音來說,此刻她有她自己頭疼的事兒。對徐靜依來說,也一樣。

顯然,蕭清音眼下的困局同他們的比起來,就不值一提了。

所以,方才在那邊還能說說笑笑的,這會兒過來後,徐靜依立刻就變得緊張起來。

這裏是他前世犧牲的地方,雖說掐算著時間,還沒到時辰,但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兒了。一兩個月……轉眼即逝,此刻又怎麽可能不擔心。

青杏識趣的退去了門外候著,並幫二位主子闔上了門。

總算能坐下來好好說說話了,徐靜依忙問:“怎麽樣?”

相比起來,顧容庭要坦然很多。

二人一同坐下來後,顧容庭則說:“同前世一樣,若拓跋渾心性和作戰手法未變,接下來半個月都將毫無動作。”前世永昌郡王見多日不見動靜,便主張趁此機會主動進攻,以好漲一漲軍中士氣。

鎮國公雖有猶豫,但最終還是應允了。

但那拓跋渾十分狡猾,似是猜到會有這樣的一場主動突襲般。早設下了陷進,就等著他們往裏麵跳。

也因此,本就因為連連敗退而跌入穀底的軍中士氣,更是大受挫敗。

前世他同永昌郡王關係冷漠,所以他越是勸,永昌郡王那爭強好勝的性格就越是聽不進去。

但這次不一樣了,有了從前打下的良好基礎,如今二人好商好量,話好說,也都更理智些。

這一場有損士氣的仗,應該是打不起來了。

“前幾個月他們一直把握主動權,如今不落圈套,也好叫他嚐一次失敗的滋味兒。”且等著,就權當是休養生息。

北伐軍一路狂奔兩個月,這會兒若急於開戰,也未必會好。

“看你的樣子,好像很輕鬆?一點都不著急嘛。”見他好似並未多放心上似的,徐靜依竟也漸漸心安了些。

顧容庭始終氣定神閑,聞聲隻是笑:“這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啊,我既重活了一回,難道還能在同一條道上吃兩次虧?”

見他漸有妄大之勢,徐靜依輕哼一聲,然後提醒:“你少因為這個而掉以輕心,敵人多狡猾,你難道不知道?何況,如今還是有內鬼。”又突然問,“你已經知道內鬼是誰了?”

顧容庭搖頭:“不知道。”

徐靜依少不得又哼了聲。

“連內鬼都還沒查出來,好意思在這裏猖狂?”徐靜依氣得不輕,但也有調-情之意,她完全擺出小女兒姿態來,早不把他當郡王待了。

從前也沒太拿他當高高在上的郡王待,自得知其實他就是前世的那個顧容庭後,徐靜依就更無所顧忌了。

她在他麵前,更醜陋的樣子都表露出過,又有何必要再遮遮掩掩呢?

索性露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麵來。

而顧容庭最喜歡的,就是她這最真實的一麵。

或許這最真實的一麵不如她矜持穩重時溫柔,但卻是她自己。他喜歡的是她本來的樣子,而不是裝出來的樣子。

所以顧容庭就笑了,似是十分享受般。

“猖狂嗎?”他輕聲反問,“夫人覺得為夫猖狂?”又突然問,“哪裏猖狂?”他意有所指。

見他漸漸靠近,且言辭神色都開始不正經起來,徐靜依倒吸一口氣,然後本能往後退,最終抵在窗台邊上,再退無可退了,她才止住腳步。

此時此刻的她,猶如一隻待宰的羔羊。

但此刻她這隻羔羊,卻是心中雀躍的。

和喜歡的人調-情,這無疑是件十分浪漫的事。

所以,徐靜依一邊故意往後退,一邊又暗暗主動進攻,她裝著不懂的樣子問:“王爺想做什麽?”故意說,“難道覺得妾說錯了話,想故意懲罰不成?”

有時候夫妻間默契了,很多話都無需明說,隻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彼此都把對方看得透透的。

見她在這裏跟自己裝,顧容庭心裏突然奇癢無比,然後那種心思又冒了出來。

方才隻是逗她玩兒,這會兒倒是真有想做點什麽的心思了。

“之前走得急,這一路上又沒能有機會好好獨處,我一直有件事情想問你,卻沒機會問。”他突然這樣說。

徐靜依卻有些害怕,覺得看他這語氣……好似有一筆很大的賬要跟她算。

她無辜的眨了眨雙眼,戒備地望著他:“什、什麽事?”

將她抵在角落處,他長臂將人嚴嚴實實圈住。

確保她的的確確不會逃掉後,顧容庭突然矮下身去,目光和她平視,認真問:“上輩子那麽不待見我,除了不甘心本來是可以嫁郡王,結果卻嫁了我這麽個市井小民外,有沒有什麽別的原因在?”

當然有別的原因在的!

隻是……哪怕如今關係這麽好了,公然去提那件事,是合適的嗎?

徐靜依想逃避。

“王爺怎麽又突然提起這些?是故意找茬想算賬嗎?”她倒打一耙。

見他目光一直逼視自己,徐靜依不敢直視,心虛的避開了。

“找茬?”他溫柔笑道,“為夫是不是找茬,夫人心裏再是清楚不過了。”邊說邊湊得更近,說話的餘熱灑在她耳畔,癢癢的。

徐靜依心情**漾,突然就紅了臉。

“現在喜歡嗎?”他突然問。

徐靜依被逼得退無可退,隻能任眼前這個人男人為所欲為。

她輕輕“嗯”了一聲。

“‘嗯’就是喜歡?”他再次逼問。

見她滿麵羞得更紅了,顧容庭試探性又近一步。

“是嗎?”他追問。

被他逼問得實在不耐煩了,徐靜依所以抬起目光來直視他雙眼,再不退縮半步。

“是啦是啦,王爺自己心裏知道,何必這樣追問呢?知道你現在厲害,看你得瑟的。你現在這麽能耐,那你為何之前不能耐呢?已經很給你麵子啦,非得叫我說你。”

一頓“劈裏啪啦”後,顧容庭二話沒說,直接上去便狠狠壓住那雙喋喋不休的豔唇。

徐靜依起初還掙紮的,但也隻是做了會兒樣子,之後,就努力踮起腳尖,雙手不自覺便環上他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