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梁秀從前從未會過顧容庭, 隻差手下人去打探過他的情況。知道他出身寒微,家裏經營著些小生意,隻夠吃穿。

他是去年春夏之際回的京城, 自幼是在他外祖家長大的。外祖家開鏢局, 他之前的十來年便一直在鏢局中長大。從小, 就跟著其外祖舅父們走南闖北,是個十足的粗人。

顧家是喊他回來娶妻的,誰想到他運氣好, 回京途中偶然一次機會救了徐家老侯爺。也因此, 得了老侯爺的賞識。

那時候他剛好同徐家大姑娘退親,改成了娶徐家二姑娘。或許徐侯府那邊心中有什麽顧慮, 直接轉臉便將徐大姑娘下嫁給了這個顧二。

他總覺得, 徐家大姑娘之所以有今天這一日, 全是拜他所賜。若不是同他退了親, 她也不至於淪落到如今這一步。

後來他不止一回懺悔過,覺得對不住她。試想一下, 一個同皇孫退了親的女子, 別的世家貴族,又有誰輕易肯再娶她呢?說到底, 都是他的錯,是他引起的這個禍端。

之前一直徘徊躊躇, 不太敢麵對徐家大姑娘,有點躲著避而不見的意思。但如今既是鼓足勇氣邁出了這一步, 梁秀便也想會一會徐大姑娘如今的這個夫婿。

若他對她不好, 他可給與敲打。若他還不算太差, 他也可盡己所能給他謀一個更好些的前程。

也不至於, 日後叫徐家大姑娘跟著他, 一直受苦。

這般思量著,梁秀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人仍坐茶樓中未動身,隻差了身邊仆人去請顧家二爺。

顧容庭今日當值,一直在營中練兵到天黑才回。梁秀身邊的人一早就把顧容庭行蹤打探好了,這會兒正候在城門口,顧容庭人一回來,梁秀差來的人便迎了過來。

和對徐靜依的態度不一樣,對顧容庭,梁秀身邊的這個隨從就沒那麽客氣又好脾性了。

“顧二爺。”見他打馬而過,隨從立刻從街邊攔了過來。

見有人叫自己,顧容庭立刻勒馬韁“籲”了聲。馬因是急勒停的,一時未能穩住,兩隻前蹄高高抬起。

顧容庭控了好一會兒,才算是穩穩停住。

而這之後,他才側頭來看叫住他的人。

瞧清楚那人麵相後,顧容庭濃眉輕輕一挑,此人來意他一清二楚。

徐靜依身為內宅女眷,或許不認識梁秀身邊的這個貼身小廝,但顧容庭卻是認識的。前世,這小廝同樣來尋過他,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

梁秀不知怎麽想的,如今明明已經嬌妻在懷,卻突然又來尋他的茬。

前世他並不知自己是太子府皇孫的身份,麵對這樣的強權,他雖心中多番不屑,但顧及父母家人,也多有忍耐。而梁秀見了他人後,反倒越發的變本加厲,一再的刁難針對。

他回回忍著怒氣,始終不硬對。但他每每的退讓,反倒是叫梁秀越發囂張。

甚至他還知道,後來梁秀院子中,養了個模樣同靜娘有幾分相像的女子。聽說是藏著掩著,並不敢讓那女子出來見人。

直到後來他也忍梁秀忍到忍無可忍時,突然的,他就成了皇室一直尋找的嫡孫。

身份上蓋過梁秀,再見麵,他又是另外一副麵孔。不再咄咄逼人,反倒唯唯諾諾。

但他心裏明白,雖然他麵上唯唯諾諾,但心中該是對他恨之入骨的。

甚至他一度猜疑過,他前世戰場上的死,到底與他有無幹係。

隻是又覺得,他這種性子懦弱的人,怕是沒有那樣的手腕。

因知未來事,所以顧容庭這會兒淡然很多。望著這個麵熟的小廝,他仍高坐馬背上,並未下來,隻垂眸俯身望他問:“不知兄台有何貴幹?”口中說著客氣話,語氣卻十分平淡,半點敬重之意都無。

瞿安撇了撇嘴,臉拉得更冷了。

“在下是臨安郡王身邊的貼身隨從,特奉臨安郡王之命,來請顧二爺過去一敘。”瞿安跟在梁秀身邊多年,自幼也在太子府長大,見多了貴人,自然把麵對各種不同人的不同姿態,都拿捏得十足。

不說他主子臨安郡王了,就是他,也是瞧不上跟前的這個市井莽夫的。

若不是他生得倒算精神,想也入不得那徐老侯爺的眼。

聽他提了臨安郡王,顧容庭這才從馬背上翻身而下。但言辭神態間仍不見慌亂,他隻不卑不亢抱手道:“原是臨安郡王身邊貴人,方才失敬。”

是真覺得自己失敬了,還是假覺得自己失敬,瞿安看得出來。

他不由在心中冷哼,果然是攀上高枝兒了,竟連臨安郡王都不放眼中。可他知不知道,就算他再是定安侯府裏的乘龍快婿,他在臨安郡王麵前,都是遠遠不夠看的。

說得好聽些二人是連襟,說難聽點,他做郡王身邊的一條狗都不夠資格。

瞿安瞧不上顧容庭,覺得他是靠著自己有幾分姿色上位的。若非生得這樣一副好身板、好麵孔,那徐家大姑娘如何也不能瞧得上他。

據他今日所見,徐大姑娘好像已經坦然接受了現實,似乎對自己如今的生活十分滿意。

瞿安上下打量顧容庭,然後皮笑肉不笑,道:“顧二爺,請吧。”

顧容庭微微頷首,並不在意瞿安乃郡王貼身小廝的身份,直接越其而過,走在了他前頭。

瞿安臉越發冷了。

心中不免也會想,就他這樣的人,江湖中混跡慣了的,並不懂京中規矩。如今如此無理又傲慢,日後遲早有得苦頭吃。

都不必他動手,自然有的是人看不慣他。

梁秀在茶樓一直從上午等到晚上,從外頭天色大亮,等到華燈初上。終於在他等得有些不耐煩時,雅間外麵傳來了動靜。

沉穩有節奏的腳步聲,這是不屬於瞿安的。

想著該是他來了,梁秀便動了下身子,端姿正坐。背靠著窗,麵向著門。

門輕輕被叩響幾聲,然後傳來瞿安的聲音:“殿下,人帶來了。”

此刻倒沒了早上以為要見到徐家大姑娘之前的手足無措,梁秀鎮定自若,雲淡風輕道:“進來。”

他話音落下一會兒後,門被推開,立刻一個身著輕甲的年輕男人立在跟前。梁秀本來並未在意這次會麵的,但不過餘光一掃,他卻徹底怔愣住了。

眼前之人,倒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他印象中的五大三粗,粗鄙不堪,甚至其貌不揚,他身上全都沒有。

反倒身姿挺拔若蒼梧,麵容俊朗,身上氣派十足,渾然一副軍武之人的模樣。

比起府上最有氣魄的二哥來,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梁秀完全沒想到,今日這場會麵竟會是這樣,他突然有些狼狽。

也不知為何,明明他們二人之間身份懸殊猶若雲泥,但他卻有些自卑上了。

意識到自己的狀態不對後,梁秀輕蹙了下眉心。再回過神來時,他儼然又挺直了些肩背。

到底是皇孫殿下,此刻就算心中再慌再亂,再不是滋味兒,也能盡量表現得雲淡風輕。

詫異過後,梁秀心態漸漸平和了下來,他抬手指了指一旁,道:“請坐。”

顧容庭仍是不卑不亢的抱手稱是,然後撩袍於一旁坐下。

之前在心中打好的腹稿,在見到他人後,突然全部瓦解無用了。不知怎的,那些居高臨下趾高氣揚的派頭,竟在他麵前發揮不出來了。

梁秀內心十分不爽,搭在膝蓋上的手,下意識摩挲著套於拇指上的玉扳指。

他在想怎麽開這個口。

到底要怎麽說,才能既拿得住身份,又能清楚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來。

梁秀的所有小動作,顧容庭都一一瞧在眼中。此刻他心裏在想什麽,他也猜得一清二楚。

說實話,他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和耐心同他耗在這兒。與其在這裏幹坐著,不如回家同妻子一處呆著。

顯然顧容庭性格更幹脆果敢一些,他見梁秀始終不說話,他便主動問:“郡王殿下尋下官來,不知是有何事?”

在梁秀麵前,顧容庭絲毫沒有局促和不安。他如此,倒更襯得梁秀有些小家子氣了。

梁秀眉心又不自覺輕擰了下,然後才說:“本王尋你過來所為何事,想顧將軍心中該明白。”他盡量表現得氣定神閑。

顧容庭卻蹙眉不解道:“下官愚笨,還請殿下明示。”

他這種不卑不亢,又鎮定自若的姿態,更是叫梁秀心生不爽。他手握住扶手,慢慢用力攥緊。

嘴上卻仍淡然道:“論起來,你也是本王姐夫,你我連襟二人一塊兒喝喝茶敘敘話,又有什麽不可?”

顧容庭起身抱手:“是殿下瞧得起下官了,下官不敢同殿下攀親。”

嘴裏說的是不敢,可言行舉止卻半點不敢的懼怕之意都沒有。

梁秀道:“敢不敢的,關係就明明白白擺在這裏,也不是你不敢,你我連襟的關係就不存在的。”也不想同他再周旋這些,梁秀轉而又說,“本王此番過來,乃是受王妃所托。令夫人同王妃乃一母所出,感情深厚,本王轉王妃之意,望顧二爺可以善待徐家大姑娘。”

若說旁人不知徐家內情也就算了,他都成了徐家女婿,又怎會不知徐家姐妹並不和睦呢?

臨安郡王妃,怕是最不願靜娘過得好的人之一。

尋借口都尋得這麽敷衍,可見這位郡王殿下此刻內心已憤怒到極致。

這一世他的反應,比起前世來,有過之而無不及,更強烈了些。

或許,是因他態度的原因。

前世顧慮太多,雖瞧不上眼前之人,但畢竟要保全家人,該有的尊重得有。

而這一世,有對未來的預知,他便無所畏懼了。

分開後,梁秀等不及回到太子府自己的院子,直接登了馬車後便發了火。車上能摔的東西都摔了,他也總算按捺不住,憤怒得雙眼通紅。

隨車而來近身侍奉的丫鬟小廝們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會成為主子泄火的對象。

梁秀發了好一通火後,才漸漸平靜下來。然後靜坐著不動,微闔著雙眼,不知是在休息,還是陷入了沉思中。

那邊顧容庭到家的時候,徐靜依已經自己吃完,這會兒正坐燈下邊看話本遊記邊等他回來。

聽到門邊有響動,徐靜依立刻擱下手中書卷,起身迎了出來。

見他可算回來了,徐靜依便一邊吩咐下去傳飯來,一邊說:“二爺今日營中可是有事?怎生到現在。”

邊說著,邊主動靠了過去,幫他一起脫下身上的那身甲裝。

顧容庭眉眼微沉,心中略略思量一番後,不動聲色說:“營中倒無事,隻是回城之後,被臨安郡王身邊的人攔住了,去見了臨安郡王。”

徐靜依幫他解衣扣的手突然一頓,似是不可置信般。

梁秀是瘋了嗎?他到底在做什麽?

本來就沒什麽,又是他那邊主動退的親,如今又來招惹是何意?招惹不著她,就來招惹她夫君?

如今反倒又有些慶幸,慶幸還好是同他退了親,不然和這樣的人過一輩子,她日後怕是有得氣受了。

徐靜依心中好一番思量,然後很快,又恢複了之前的動作。她凝眸細思了會兒,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小心翼翼問:“奇了怪了,他同二爺有什麽可敘的……可說了什麽嗎?”

這是夫妻間第一次提臨安郡王。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在這之前,二人從未談及此話題過。

彼此心中都明白,若一旦沒能談得妥當,於他們本就不算多恩愛的關係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所以此時此刻,彼此都十分的小心翼翼。

顧容庭也是再三思量過,才開的口:“他說他是托了郡王妃之意,讓我日後對你好些。”

這的確是臨安郡王的原話,雖他當時聽到的時候覺得荒誕,但此刻說來與妻子聽,倒能很好的緩解一下此刻不算太輕鬆的氣氛。

彼此都心知肚明,那郡王妃不來害她就算好的了,又怎會對她如此關照?

而且就算關照,也不會托了臨安郡王來,她大可以自己以郡王妃的身份親自登顧家的門,給足自己這個胞姐臉麵。

徐靜依笑了笑,反倒輕鬆下來。

“二爺說笑了,她不來害我和母親,我就阿彌陀佛燒高香了,又怎指望她來給我撐腰?”一邊說,一邊手上動作仍沒停,如今幫他寬衣解甲,算是十分熟練了。

脫下甲裝,又去衣架上拿了身常服來,打算幫他換上。

顧容庭不可能一直都讓妻子忙,他隻杵在那兒不動。妻子幫他穿衣的同時,他自己也會主動些。

待穿好後,妻子幫他係扣子時,他才說:“是啊,他是這樣說的,我也不信。”

徐靜依手中動作又稍稍停滯了下,但隻略笑了笑,沒再答他的話。

這邊衣裳換好後,正好那邊飯菜也擺好了,顧容庭便過去坐下吃飯。

徐靜依吃過了,他去吃飯時,她則又拿起了方才沒看完的那本書看起來。話本遊記中的世界很神奇,故事也十分吸引人,她自幼便喜歡讀這些所謂的不正經書。

她如今倒想得開,一門心思撲在了書中後,她早把臨安郡王尋她夫君一事拋去了腦外。

顧容庭吃飯的空閑會掃過去幾眼,但見她似乎心大得很,並未把今日之事放在心上,他倒是會心一笑。

不管是不是因為對他身份有先見之明,所以才這樣坦然不在意的,至少,她是真的沒怎麽把臨安郡王這個人放在心上。

至於有沒有把他這個人放在心裏,以後來日方長,總有時間。

夫婦二人今日第一次提及臨安郡王,氣氛還算和諧。既此話題已經說完,也就說過撂過,之後吃完飯一起上床睡覺時,也沒再提。

臨安郡王那邊,梁秀回了伴雲樓後沒回內院,而是歇在了前頭書院。徐淑依一直在家等他回來,好不易等到丈夫回家了,卻不見他過來,心中不免失望。

成親也有十天半月了,他除了新婚當夜同自己行過房外,之後再沒碰過自己一根手指頭。

人家都說新婚燕爾,新婚小夫婦該是感情最好的時候。可她這個新婚,她沒有感受到半點甜蜜。

十來天的時間,他幾乎有一半時間晚上不曾踏足過她屋子。即便來了,也隻是同榻而眠,不再有別的。

若不是聽說過些別的,她也不會這麽的不甘心。她聽說,永昌郡王夫婦剛成親那會兒,永昌郡王連著有兩三個月是日日進郡王妃的屋的。

甚至還傳過,說永昌郡王是軍武之人,王妃曾經有過下不來床的情況。

雖初為人婦,但徐淑依也懂下不來床是什麽意思。當時她聽到的時候,自己羞得麵紅耳赤。

再想想自己夫婿的冷淡,不免一顆心又沉入穀底。

雖這門親事是她算計來的,可畢竟也是皇室認可了的。她是明媒正娶聘入的太子府,他既認了她這個妻,又何故冷待呢?

不求能如永昌郡王待永昌郡王妃那樣,至少他也不能落自己臉麵。

府裏多少雙眼睛盯著呢,又都慣是些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的。府上三位王爺中,本就屬她夫婿臨安郡王最不得寵,若她還不能得臨安郡王的珍視,那麽府上又有誰會真心敬重她?

徐淑依花錢收買了梁秀前院侍奉的丫鬟,所以雖然梁秀回來後沒進內院來,但他身邊的丫鬟卻是過來回話了。

畢竟日後得要靠這個丫鬟打探到丈夫的一些近況,所以,對這個丫鬟,徐淑依十分禮待。

那丫鬟過來後,略福了下身子後說:“王爺今日一整日都呆在福來茶樓,差不多酉時正時,王爺見過一個人。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王妃您娘家姐姐的夫君。至於說了些什麽話,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奴婢當時隻候在了門外。”

徐淑依十指倏爾攥緊,但麵上卻盡力表現得平靜。

她笑著:“有勞你了,坐下來喝杯茶吧。”

那丫鬟卻說:“不了,奴婢還得趕緊回去侍奉呢。今日奴婢當差,若王爺尋奴婢不見,要起疑心了。”

徐淑依心下知道,她就是賣了消息想拿錢趕緊走。所以也沒耽擱她,直接叫彩芹拿了銀子來給她。

丫鬟走後,彩芹便說:“合著都到如今這一步了,王爺心中還掛念著那大姑娘?”她一邊替主子生氣,一邊又小心翼翼打量主子神色,生怕她會一時控製不住脾氣,撒起火來。

徐淑依在這裏是不敢摔砸東西的,這裏的每一件物什,太子府庫房裏都有記錄。她但凡打碎一件,日後都是要被追究原由的。

所以,她隻極力忍耐道:“她倒有這樣的本事,可又如何?如今做了郡王妃的,還不是我嗎?”

彩芹立刻附和:“郡王是最明辨是非之人,又或許,是那顧家二爺主動求到他跟前的呢?或許是有什麽事相求。總之,郡王他沒見大姑娘,就說明在郡王心中,早滿滿都是您這個妻子了。”

這話說得好聽,但徐淑依聽後卻沒多高興。她沒再說話,隻是在心中默默記下了這件事。

今日是袁氏的芳誕,早前幾天,徐靜依就巴望著這一天了。給母親的壽禮早已備好,一大早起來,徐靜依就開始又親自親點一遍要帶給母親的東西。

今天徐淑依必然也是要回來的,定會氣得母親不輕,所以,她得想盡心思哄母親開心才對。

其實最好的打擊徐淑依的方式,就是顧容庭能夠盡快恢複身份。但若憑她一己之力的話,此事怕還是有些難。

她雖知實情,但很多話卻不好說得太過直白。畢竟,說太多做太多了,會惹人懷疑。回頭她麵對太子太子妃,甚至是麵對聖上皇後時,她要怎麽說才能圓這個話呢?

所以,與其此刻徐徐圖之,也不能貿然前進。

但這樣一來,徐淑依必然得趾高氣揚好一陣子了。其實她猖狂不猖狂,徐靜依倒不在意,她隻是擔心母親身子。

這樣顧慮著,徐靜依突然問身邊人,道:“再有幾日便是春獵了,往年春獵時,聖上都會領百官去京郊行宮住上幾日。京畿營中,都是要派兵去護駕的,你知道這事兒嗎?”

前世,顧容庭是一年後的春獵上救了聖上一回,然後便被認了回去。如今,徐靜依想著,若是今年的春獵上,顧容庭也能被差遣到護駕的兵中,是不是也能有這樣一個機緣被認祖歸宗?

不管怎樣,這總是個機會。哪怕就算最後不行,但試過了,總比白白浪費掉這個機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