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知道這筆記本款式挺舊的,沒想到保存日期有這麽久,用倒是沒怎麽用,零零散散當隨筆筆記用的。

他要繼續翻的時候,前方多出一隻小手,嗖地一下抽走。

對麵的溫靜手指按著筆記本,眉頭蹙緊。

“打擾到你了嗎?”林敘隨口問。

她沒說話。

“你挺省啊。”他說,“一個筆記本用那麽多年。”

她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沒有用完的東西不習慣丟掉。”

一個筆記本能用多久,抄幾次作業就滿了。

是她留著一直沒怎麽用吧,還保護性地夾在書本裏。

溫靜給他的印象就是挺念舊的,之前從她房間的結構就能看出來,小時候的玩具都沒扔,留有歲月的痕跡,但洗得幹幹淨淨。

沒東西看,林敘視線幹脆都落對麵了。

午後的日光穿過玻璃,清灑落下,照在溫靜一小半的麵龐上,細密的睫毛每一根都很清晰,眼眸微微低垂,認真專注地寫著字。

他看得有些出神,摸出手機拍了一張。

隨手一拍,沒有標準的角度,但畫麵自帶柔光,仿佛青春電影的開場。

漂亮美好。

溫靜後知後覺,“你幹嘛?”

他明目張膽,“拍你啊。”

長指滑動手機,將那張照片調為屏保,無聲無息的,她還不知道。

.

考試結束後,溫靜的時間空出來,沒像之前那樣陪他娛樂場混眼熟,繼續去咖啡店兼職。

兩人的關係回到起初不溫不火的狀態。

林敘那幫哥們好些日子沒見他帶溫靜露麵,不是沒猜過兩人是不是分手,林敘實誠交代,沒分手,是他把人家姑娘惹毛了,正哄著呢。

就是沒哄好。

梁成那幫人估計玩膩煙酒場,樂津津地去咖啡店蹲守,溫靜和剛開始一樣,安安靜靜地站在櫃台前,隻是氣質明顯拔高幾個度。

梁成胳膊肘抵在櫃台前,點了咖啡和點心後,多要一副牌。

溫靜遞過去。

“嫂子。”梁成接來後,換一張嬉皮笑臉,“敘哥呢?”

“不知道。”

她回答很淡,估計兩人還沒和好。

這事兒真稀奇。

以前林敘都跟個爺似的桀驁難馴,現在在人姑娘麵前不還得低頭,梁成想到這裏心裏樂開了花,打心底想看看那哥們低頭的樣子,作為好兄弟又有些同情。

人還是向著哥們的,梁成正兒八經地幫人拉好感度,“嫂子,敘哥是真心喜歡你的。”

溫靜把甜點裝在托盤裏。

人熟,她沒端過去,往梁成手裏一放,眼角一斜,“行了。”

“我說真的,我這人從不撒謊。”梁成拍著胸脯保證,“我從來沒見過敘哥對哪個女孩這麽用心過,你們談的時間不長,但對敘哥來說絕對是第一次,他和常冬談的時間才……”

說到這裏的時候,旁邊的傅凡洲冷笑一聲。

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是不是在說反話。

意識到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梁成立馬糾正,“我的意思是說,敘哥很在乎你,之前的事兒我聽說了,就是個誤會,敘哥當時為了給你最好的,前前後後忙碌好幾天,誰料想當天晚上出了點意外,他這人情緒不太穩定……”

傅凡洲輕咳一聲,打斷道:“咖啡好了嗎?”

溫靜朝窗口看了下,端來兩杯。

梁成出發點是好的,為兄弟多說兩句好話,就是越說越混亂,他們男生都一個樣,可能和當時的林敘一個想法,不覺得和前女友坐車來看現女友的演出有什麽不妥之處,所以解釋得倉促無力,很沒有說服力,還抖落出一些底子。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意思。”溫靜淡淡道,“我沒理他是之前忙著學習。”

梁成意外,是這樣子的嗎。

看來兩人關係還挺好的。

“那就好,我就知道嫂子明事理。”梁成誇道,“說實話,敘哥是個好男人,我要是女的我都想嫁他了。”

溫靜隻是望著他,神色遲疑。

梁成繼續嘻嘻哈哈,“咋啦?我……”

話沒說完,後麵的衣領被人慢條斯理地提了起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林敘站在梁成的後麵,嫌棄的表情一覽無遺,“你是在誇我還是惡心人。”

梁成稍稍矮一截,這一提,雖然沒跟提小雞似的被拎起來,左右動作都被限製,狼狽得不能自已,梁成連忙求饒,“敘哥……哎……我這不是想在嫂子這裏說點你的讚美好話嗎。”

林敘鬆手,“你不開口就是對我最好的讚美。”

梁成嘀咕,多少有點委屈吧啦。

咖啡都做好,幾人去那邊玩牌,林敘沒去,將一個手提袋放在櫃子上。

光看手提袋就挺精致的。

溫靜瞥一眼,“這什麽。”

“你打開看看。”

她打開袋子後裏麵還有個盒子,狐疑地停下動作,“到底是什麽。”

“小禮物。”他說,“這不是之前看你筆記本舊了,給你換個新的。”

溫靜打開盒子。

裏麵沒有他說的筆記本。

是一個包,Birkin的。

她沒研究過這類東西,猜都能猜他送出手的都不會便宜,眼前的包是乳白色的,三個窗口圖案,整體像個白房子。

“裏麵還有。”林敘說。

她開了包,才看見裏麵確實有個筆記本。

不大,很精致。

筆記本的第一頁,寫的是她的名字。

他字跡龍飛鳳舞,和她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風格。

價值百萬的包她可能沒啥感覺,看到自己名字那兩個字跡的時候心頭微微一顫,像是一灘柔水慢慢化開似的。

“怎麽樣。”林敘估摸著自己送對了,笑著去問,“能不能博美人一笑。”

她沒笑,但很認真地誇一句:“寫得不錯。”

兩個人寫彼此的名字都各有風格。

她那本筆記本已是過去,將由新的所替代翻篇。

那邊玩牌的幾人手裏摸著牌,?????眼睛往櫃台的方向瞥,梁成觀望的位置最佳,嘖嘖感歎,不是說千金難買美人笑,千金和心意都到位的話才行。

傅凡洲今天手氣不佳,牌輸了好幾把,梁成看不下去,總覺著他心不在焉的,去喊林敘過來補上,好好一咖啡店,愣是被他們玩得跟賭局似的。

傅凡洲去櫃台那裏拿了瓶水,看見溫靜從後台出來,幽深的咖啡香氣傳來,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他總有種錯覺,她這人跟天天泡花浴似的,回回都很香,還是清清淺淺的香,不湊近聞不著。

“有花香?”他直接問。

“什麽花?”她一愣,“哦,剛才煮了花茶,你這都聞得出來?”

花茶用的都是幹花,沒什麽香氣的。

他擰開瓶蓋,“聞錯了,是香水。”

喝完水還覺得喉嚨幹澀,有什麽哽在嗓骨間,索性順了個打火機,出去抽煙。

那邊林敘贏了局牌,覺得沒意思,要退出,梁成嘟嘟囔囔讓他把老傅再叫來。

“自從被人捅了後,老傅狀態一直不太好,魂不守舍的。”

“脾氣都被捅沒了吧,人老實不少,也不到處渣姑娘了,還怪不習慣的。”

幾人談笑風生。

林敘去外麵找人,瞥到停車附近的傅凡洲,隔空喊了聲,傅凡洲回頭,但沒應,指間夾著一根點燃星火的煙蒂,吞雲吐霧間辨不出神態。

溫靜花茶煮好後給那一桌端過去。

“嫂子,咱沒點這個啊。”梁成提醒。

“我做的,別和店長說。”她淡笑,“個個嗓子都啞了,以後少抽點煙。”

“成,嫂子教訓得是。”

給他們上的是一壺和幾個杯子,溫靜手裏還有個玻璃瓶,那是給林敘的,他不喜歡酸的,所以他的這份沒檸檬片。

林敘和傅凡洲都在外麵,溫靜等一會兒沒等到人兒,出去找了一圈。

夜空雲霧蒙蒙,籠罩著昏暗的街邊。

路燈將兩個男生身影拉得頎長,一個背對著車身,一個將手中香煙撚滅於腳下。

聲音模模糊糊傳入她耳側。

“你看我這樣,像是能和她結婚的嗎?”

“……嗬。”

低笑聲斷斷續續的,不知道在笑誰。

風刮過。

地麵的落葉刺刺作響。

傅凡洲再去摸煙,稍一抬眸,視線映入女孩的影子。

跟幻影似的,等他眯眸再去看時,她忽地轉身消失。

林敘繼續道:“過幾年安穩後再說吧。”

“嗯。”

傅凡洲淡淡應著,指尖掐著煙蒂,注意力不知道放在哪兒,尼古丁嗆入胸腔,一股奇妙的感覺上升蔓延。

等他們回去的時候,櫃台前的人影早沒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