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在一起後溫靜總能第一時間就捕捉到林敘的身影,哪怕人群再多,那一眼隻落在他身上,此時看到人後心口仿佛懸空似的。

他在打架。

確切地說,那不像是普通地打架,不像是因為一點小事而鬧別扭想幹架,他身手敏捷,力道野蠻,撲一個幹一個,溫靜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邊像是一夥人和一個人打。

情況不對後她撥了報警,同時按亮車前燈,強烈的光線刺激到那夥人的眼睛,都遲疑一會兒,兩束大光亮也讓溫靜看清林敘的旁邊還有一個認識的人。

傅凡洲也在其中。

那邊大概十來個人,他們隻有兩個,饒是再敏銳的身手也擋不住群狼的進攻。

那夥人互相使了個眼色,似乎在說有人發現他們,但個個都沒慌,不僅沒有收手的意思,反而讓兩個人往溫靜車子的方向走,與此同時,剩下的人因為少了人手後開始亮出刀鋒。

林敘和傅凡洲都低罵了一聲,躲過那人的進攻,身後還有人襲擊,傅凡洲腹部的側麵被人硬生生捅進去一刀,鮮血立刻溢出,浸濕衣物,紅色的**在光照下格外顯眼透亮。

這抹紅讓溫靜的手顫抖,心跳越來越快,她在這圈子裏沒混很久,見血的事情隻聽人說過,從來沒親眼看到過,何況是自己人這邊。

上一次在她眼前死去的人……

屏住呼吸後滿腦子想的都是海浪衝擊礁石的一幕幕,蒼茫無際的大海,帶走她最開始的光明和希望……

車門這時傳來猛烈的碰撞聲,有□□打腳踢,用刀子捅著玻璃。車身過硬,他們幾次都徒勞,開始尋找四周能破壞的東西,有人看到附近的保險櫃,有意取出滅火器來砸。

如果一直這樣坐以待斃的話,車子破損,人被拖拽出是遲早的事情。

車前方是一片混戰,同伴受傷,林敘身上的蠻勁更狠了,一拳搗爛來人的牙,交戰中他衣服上沾染血跡,不知道是自己受傷還是傅凡洲的。

他打前麵一個人太專注,沒注意到身後被打趴下的人暗搓搓摸出了刀子。

看到這一幕後溫靜的本能喚醒所有的意識,手指生硬大腦失控,潛意識卻在操縱著所有的肢體動作。

外麵的人剛砸碎玻璃,取出滅火器想去砸車的時候,那車忽然發動引擎,直衝前方。

身後的人被撞飛在地,林敘才看到這家夥想要偷襲,拿起地上的那把刀作防身用,同時將旁邊的傅凡洲扶到旁邊。

那夥人看到同伴被撞後紛紛想要過來,然而保時捷卻在加速倒車,他們紛紛退讓出去,嘴裏咒罵著話。

估計看時間不多,警察是時候過來,不約而同地提出撤退的信號。

被撞的那人從地上爬起來,沒傷及要害,但腿腳摔出不小的傷勢,走的時候踉踉蹌蹌。

一夥人離開後,空氣裏的血腥氣經久不散,彌漫出濃鬱的氣味。

溫靜指尖發涼,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下去的。

看到林敘將傅凡洲拉上車後,知道事情還沒完,先撥打救護電話。

“紙巾。”林敘說。

她回頭看了眼,傅凡洲的腹部血流不止,紙巾根本壓不住,她拿起副駕駛上一件防曬薄衫,連同紙巾一起遞過去,“你給他簡單包紮一下,我們現在去醫院。”

救護車在來的路上,屆時和他們會合。

“你能開車嗎?”林敘看出她的顫抖,“我來吧。”

“沒事。”她說,“你不是受傷了嗎?”

在生命的危急關頭,人再驚慌失措也會做出本能的反應。

她其實沒啥車技,開陌生的車,帶林苗報到的時候都小心翼翼,但剛才那番操作完全超過想象和能力範圍內。

順利抵達醫院,看著人被推到搶救室,聽到護士說應該沒傷及要害,溫靜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來,隨後雙腿發軟,跌坐在地上。

差一點。

有人死在她的眼前。

林敘蹲下來,輕輕撫摸她的額頭。

他手心手背都被刀鋒刮上了,臉上也帶著彩,麵對她時倒笑得出啦:“已經沒事了。”

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殘留到她的額頭上,他停止撫摸。

溫靜卻抓住他的手腕,眼睛泛紅,“我不想看到有人再出事了。”

不想再有一件事,成為過不去的心梗。

如果今晚出事的話又會怎麽樣。

她會不會覺得,如果今晚不和他們見麵不就好了。

心魔是最可怕的,一點點地啃噬柔軟的心髒,人試圖自我修複,再源源不斷地被啃噬。

林敘被護士帶過去做檢查,包紮。

他傷得沒傅凡洲重,大傷沒有,小傷一把,如果溫靜的車不過來撞飛那人的人,那把刀可能就和捅傅凡洲一樣,捅進去了,吃痛後失去知覺,那些人可能還會捅第二刀……後果無法想象。

再回憶一遍,依然讓人心有餘悸,林敘大概想不到那姑娘當時的心境。

果斷利落,勇敢無畏。

但現在,紅著眼睛,就這樣望著他。

望得人心都碎了,不知道怎麽哄,隻能攤手:“今天這事,不怪我。”

那幫人是來找傅凡洲的。

他就是個受牽連的。

“老傅這人做事太沒人道,得罪不少仇家。”林敘說,“這不,有人想要他的命了。”

“知道他們是誰嗎?”

“一幫地頭蛇。”他淡淡道,“回頭收拾他們。”

溫靜後續接到警察的電話,要求進局子寫筆錄什麽的,林敘讓人來醫院這邊,現在他們走不開。

事發現場自然也要被封鎖調查,那幫人,一個都跑不掉。

傅凡洲要是出事的話,那幫人的頭兒,估計不會有好果子吃。

半夜,傅凡洲才醒過來。

他們兩個住一高級病房,醒來的時候林敘和溫靜都在,她按鈴叫護士和護工去照顧人。

“我居然沒死。”傅凡洲望著天花板,“我以為我到天堂了。”

“你就一畜生去哪門子天堂?”林敘淡淡道。

傅凡洲側臉看過去。

看的卻不是他。

而是那邊椅子上坐著的溫靜。

不知是燈光的緣故,她的小臉格外的蒼白,襯得眼眸如黑珍珠似的幽黑。

他深呼吸,想放鬆下,結果引起咳嗽,腹部頓時傳來一陣劇痛,疼得他皺緊眉關,罵了句。

護士過來給他量血壓測體溫。

淡淡的消毒水味讓他眉頭皺得更緊。

閉上眼睛,冥冥之中感知到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不是香水,更像是洗衣液的味道,清新又親近。

他想起來了。

那好像是件女孩子的衣服,疊成條兒,綁在他的腹部止血用,那氣息混雜著血腥味,複雜又奇妙。

護士說了什麽,他一句都沒聽清,眼睛死死閉上。

“他這個要多久才能好?”

他聽出來,是溫靜的聲音。

“這個看他恢複的情況,大概率兩三周。”護士推測道。

“兩三周?要那麽久?”

“是的,他傷口都挺深的。”

“要緊嗎?”

“沒事的,比那邊剛做過手術的要好很多。”

哦,她幫忙問的是林敘的情況。

畢竟是她男朋友,問這個情理之中。

傅凡洲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出的一幕幕全部都是之前的種種,劇烈的疼痛讓感官神經時而麻木時而清醒,他倒在地上,如同墜入一個黑暗中,而那時有光照進來。

起初沒以為開車的人是她。

那車為了救他們直衝過來的時候更想不到會是她。

那姑娘明明是,他怎麽都不?????會看第二眼的人,她是如何做到在那瞬間脫穎而出的。在他們兩人都以為快玩完的時刻,在他覺得自己作孽太多活該被捅的時刻,有人如神抵降臨。

傅凡洲發現自己都沒力氣睜眼去看,最後的感官隻剩下聽覺,聽旁邊的竊竊私語,慢慢地,困意和疲憊感來襲,又睡了過去。

溫靜太累了,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腦袋趴在床邊,本想短暫休息一會兒,一不小心睡了過去。

極度的恐懼將她拉入曾經的夢魘,當初看著人慢慢從眼前消失,死亡,連同自己一遍又一遍回憶少年曾經經曆的痛楚,被淹死的感受會有多難受?也不排除海浪將人撞擊礁石後碰撞而亡,連屍體都沒找到,無數種死法都有可能。

每一種都令人心碎。

“別走……”

混沌之中溫靜呢喃出夢囈聲,意識被夢魘控製,大腦再一次徹徹底底體會當初的痛苦。

“林敘……你回來……”

一聲又一聲。

帶著恐慌和緊張。

“林敘!”

最後一聲,終於喚醒意識,被驚擾清醒。

溫靜猛地抬頭,眼神一片迷茫。

“靜靜。”病**,林敘一直坐著,手心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你做噩夢了嗎。”

她咬著蒼白的唇。

“我不是在嗎?”他低聲安慰,“沒事了,別怕。”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