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聲音一如既往大咧咧地調侃,“學妹。”

人都到跟前,溫靜隻能頷首算作招呼,緊接著又聽人問:“歌聽得還滿意嗎?”

上台為她演奏的想法,是臨時起意,以至於原先樂隊的人手聽到消息後罵罵咧咧一通,短時間內去排練一首從前從來沒碰過的歌,不是沒有難度的。

好在個個天賦異稟,配合默契,演出效果並不輸給別人。

溫靜腦海裏浮現出剛才舞台上的一幕,神遊的自己似乎並沒有分清現實和幻境,尤其當林敘唇間唱出的那一句“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很久”,幾度讓人心髒驟停,情緒翻滾。

沒等到她的回答,林敘唇際的笑淡下去幾分,“不滿意嗎?”

“沒有。”溫靜深呼吸,“很好聽。”

時間不早,沒能聊太久她們就要走了,段小佳回頭,和學長們揮手告別。

相比而言溫靜的性格格外內向。

傅凡洲算是局外人,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捅了下旁邊林敘的胳膊,“那女的底子還可以,不過,敘哥你什麽時候喜歡這種的了?”

“現在。”

“……”

晚會的熱度持續發酵到期末。

關於林敘在台上說的那個女孩,始終沒被扒出來,各種猜測都有,說前女友的居多。

前女友學姐的照片再次被翻找出來,樂忠於八卦的段小佳保存一張發給溫靜看。

學姐聽說是那一屆的校花�

��溫靜看完後隻有,挺漂亮的評價,並沒太關心,當下首當其衝的是考試。

考試周是最忙碌的,好幾天連手機都沒怎麽玩,待到考完後準備回家,才想到回家的車票是要考搶的。

這年頭搶票是門技術活,引入不少黃牛投機。

溫靜沒搶到票,在宿舍多呆好幾天,溫母得知後,建議她要不坐大巴。

坐大巴要轉很多站,春節年運哪哪人都多,溫靜想再等等。

期間收到林敘的信息:【學妹,在家了?】

考試那一周就不見他蹤影。

聽說是去西北賽車場了,兩人上一次聊天,還是很久前。

溫靜扣了個“沒”字。

林敘:【你不會不打算回家過年吧。】

他知道她國慶沒回家,選擇在店裏打工。

這次要是還不回去。

留在咖啡店打工的話,似乎也不是不行,剛好可以找她一起過年了。

溫靜實話實說:【沒搶到票。】

林大少爺“哦”了個字。

他對搶票沒什麽觀念,想起身邊朋友會做軟件搶票,就給她說:【地址和身份證發來,我幫你搶。】

溫靜起先是拒絕的,但她手機的性能實在太差,宿舍網也一般,她想要的低價票每次都是一劫而空,毫無勝算的機會。

不過在發之前,她先轉賬三百過去。

林敘:【?】

溫靜:【你領了我再發你吧。】

她怕他不要車票錢。

林敘算是領會到這點小心機了,領完後看到她發來的地址,是一個偏北麵的小城市。

不一會兒,溫靜收到反饋。

林敘:【沒搶到,你湊活坐飛機吧。】

溫靜:【……】

飛機票,商務座,下午起飛。

她就知道,這人沒法完全信任。

.

落地後沒人來接,打的溫母電話,沒通,溫靜自己叫車回去,路上給林敘轉賬,不出意外被拒收了。

【你要是實在覺得欠人情。】

【回學校後不要躲我好了。】

溫靜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想起他的回複。

家裏沒人。

溫家住的是九十年代的一棟兩層紅磚樓,傳統老樣式,有獨家庭院,平常家裏總會有個人看家,這次回來,所有的房門都是緊鎖的。

這時收到溫母的回電。

“靜靜啊?有什麽事嗎……你回家了嗎?”溫母頗感意外,“我們還以為你過年前回不來了。”

以為二女兒不回來,所以一家四口去遠在海南的姨媽家旅遊去了。

這幾天溫靜始終沒聽到一點消息,家族群裏毫無動靜。

溫母略感歉意,說是弟弟嫌棄家裏冷,要急著過去。

“你想過來嗎?要不我給你訂機票吧……哎呀我忘了,現在機票不好定。”溫母歎息。

“沒事。”

溫靜掛斷後,用鑰匙打開廳室的門。

他們走了有兩天,家裏斷水斷電,毫無生氣,客廳冰涼一片,柔軟的靠枕看起來都格外冷硬。

溫靜打開行李箱,一一卸下裏麵的衣服,把夏秋的鞋子放在鞋櫃裏,整理的時候看見旁邊有一個AJ的盒子,男款的,看鞋碼數是弟弟的。

她盯著看了很久,沒記錯的話,這種鞋子沒有一兩千是拿不下的。

收拾完後她去廚房找吃的準備做晚飯,走之前溫母做足了準備,冰箱裏沒有新鮮的蔬果,隻有下麵冷凍一些豬牛肉和雞翅。

再看調料區,連鹽都用完了。

最終隻能找到櫃子底下的一包豚骨泡麵,還好燃氣沒斷,燒水下麵勉強對付一頓晚餐。

一個人吃完飯,周圍顯得更加寂靜,溫靜回到自己的房間,簡單整理床鋪。

長時間不回來,桌麵上積攢一些灰塵。

隻有衣櫃是幹淨的。

大姐的衣服多得塞不下,會過來借用她的衣櫃。

書桌是小學就在用的木製的,上麵被弟弟貼有奧特曼的貼紙,年歲久遠,早已凝固在上,撕不下來,擦不幹淨。

桌麵收拾幹淨,溫靜將包裏的書本放上去,還有一個眼鏡盒。

眼鏡摔壞後她沒有再戴過,可每天還是會想起,眼鏡曾經的主人。

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

他站在夏日沙灘上,摘下眼鏡留給她保管,說他很快會回來。

可他再也沒回來。

他衝入海浪,將自己的救生衣給了一個溺水的小孩,自此,那個陪她長大,教她吉他,約好一起考大學的少年,沉默於海底。

徒留她一片孤寂寡歡。

這晚溫靜睡得早,長途奔波帶來的疲憊,導致她不到八點就睡了。

還做了個夢。

夢境模模糊糊斷斷續續,拚湊不了一個完整的片段,但她潛意識裏知道是誰,試圖伸出手,加快腳步去奔跑,去追逐,想要抓住他的手。

忽然,人沒了,她一個人站在黑暗的空洞裏,迷失方向。

“林敘——”

“你在哪——”

忍不住低叫一聲,溫靜猛地坐起身。

大口大口喘著氣,努力呼吸,額間仍然不斷彌出冰冷的細汗。

有時候竟然分不清夢到想見的人算不算噩夢,如果不算的話,為什麽連夢裏都無法如願地抓住他,如果算的話,可他又是自己朝思暮想想要再見一次的人。

手機這時忽然亮起,刺破房間的黑暗。

溫靜拿起看了眼,屏蔽的家族群裏有媽媽發的照片,問她喜歡什麽,可以買回來給她做紀念。

她點開返回,對話欄裏還有“L”發來的未讀信息。

【到家了嗎,也不和我說聲?】

【溫靜?】

【對方撤回一條信息。】

可能長時間沒等到她的回複,又因為女孩子出遠門,他幹脆撥了視頻通話。

溫靜點到接通鍵。

林敘似乎沒料到她會針對接通,“你那邊怎麽那麽黑?”

無美顏的原相機下,他的五官依然抗打,輪廓清晰,鼻梁高挺。

盡管隻是屏幕上出現的人,溫靜的心仿佛安寧很多,“在睡覺。”

剛醒,聲音透著朦朧的沙啞。

“這麽早就睡?我打擾到你了嗎?”林敘輕咳一?????聲。

“沒有。”

她本來就是要醒的。

“下次能不能報個平安。”林敘說,“回去後都不和我說聲。”

溫靜本來是想說的。

結果回來後看到家裏沒人,心裏有點亂,收拾完屋子做完飯後就犯困。

“對不起。”她低聲道。

“……倒也沒怪你的意思。”

不知為何,聽到那端柔軟細膩的嗓音,林敘又沒了脾氣。

溫靜還想說話,忽然聽到樓下窸窸窣窣的動靜。

這個時間點,還有誰會過來?

那一家四口都在海南沒回來。

她按亮了燈,擰開門,朝著樓梯的方向警惕喊了句:“誰——?”

樓下沒開燈,但明顯有個人影闖進來,看到光亮後,猶豫幾秒後,迅速開溜。

溫靜沒看清人,但清晰地辨認出,那是個陌生男子的身影,她沒有追過去,返回房間把門反鎖,走到窗口前,想繼續觀察,但那人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口罩和帽子將人臉遮擋得嚴嚴實實。

不一會兒,就聽見摩托車開走的聲音。

林敘注意到異常的動靜:“怎麽了?”

“可能是小偷。”溫靜感覺自己的心跳有點砰砰的。

“小偷?明目張膽地去你家偷東西嗎。”

“……家裏隻有我一個。”她說,“我爸媽他們帶姐姐弟弟去海南過年了。”

那小偷估計就是一個鎮上的,沒準還做一番考察,知道家裏人走了兩天,冒膽過來行竊,但沒想到溫靜會回來。

溫靜剛才開門的行為其實很危險,萬一小偷躡手躡腳來到房間門口的話,可能她一開門就遭殃了。

還好他膽子不大,看到人就跑了。

盡管如此,溫靜依然心有餘悸。

重新開亮燈,喝了口杯裏的水,試圖讓自己平靜。

視頻通話沒掛斷,林敘問道:“沒報警嗎?”

“已經跑了,明天再說吧。”

看不清人的模樣,也沒有犯罪證據,報警的話,頂多做個記錄。

他又問:“你害怕嗎?”

難得的認真。

溫靜拉開椅子坐下,看著手機屏幕,“還好。”

“都嚇出汗了。”林敘淡淡道,“眼睛也紅了,還嘴硬。”

她沒再狡辯。

有些無助地深呼吸。

沒有聲音,但視頻沒斷掉,可能這一刻,她也知道自己需要陪伴,哪怕是沉默,哪怕隔著網絡。

林敘看著女孩隱忍的神色,朦朦朧朧的男聲透過無線電波傳來,“溫靜,怕可以說出來的。”

第二天。

溫靜去警局做完記錄後又去菜市場買菜。

小鎮的溫度比南城要低很多,菜都凍得硬邦邦的,拿起來費勁,知道一個人吃不完,所以沒買太多。

年前,各個地方已經有年味了。

攤子一樣擺出來,賣糖葫蘆,糯米糍的,溫靜在一個賣卡通氣球的流動小販手裏買了個藍胖子的。

她喜歡哆啦A夢。

如果她也有這樣的朋友,是不是可以坐時光機回到過去,回到悲劇還沒發生之前呢。

又或者,她可以用竹蜻蜓去救人。

一手提著氣球,一手拎著袋子,往家的方向返回,到巷口的時候,忽然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長身玉立,冷峻挺拔如一棵樹,

以為寒風迷眼,是自己看錯,定定站在原地。

林敘似乎正對著導航找位置,不經意回頭,和她對上目光。

他唇際撩起了然的笑,慢條斯理走過去,還是老套的搭訕方式:“好巧啊,學妹。”

作者有話說:

放個預收:

夏晴額頭有塊胎記。

從小到大,都在“醜女”的嘲笑中度過。

路述和她是兩個極端,N大校草,生來天之驕子。

她在炎熱的教室裏做題時,他約會的女伴一任又一任地換。

沒有人把他們聯想到一塊。

直到桌肚裏一封情書的流露,揭露夏晴對路述長達三年的暗戀。

她一筆一劃卑微的字句,被同學大笑讀出。

所有人拿她是個笑話。

路述卻在眾目睽睽下,指腹給她擦幹淨眼淚,散漫地輕哄:“我覺得……你人很好。”

自此,二人關係熟稔起來,少女情愫如藤蔓瘋長。

但一次偶然,夏晴聽到路述和他兄弟們的談話。

“玩玩她而已,你以為老子會當真?”

夏日蟬鳴,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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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夏晴,去了很遠的地方。

她做掉胎記手術,出落得亭亭玉立,成為原畫界知名設計師,身邊不乏富二代追求者。

受項目要求同一家遊戲大公司談合作,她再次看見路述,內心早已沒有年少時那般熱烈,和他保持距離。

公司經理詢問她的創作靈感是否和初戀有關,夏晴心如止水:“不知道,沒有過。”

下班的必經路段,張揚的深藍跑車擋住她所有去路。

路述依著車身,沒了以往玩世不恭的模樣,眼底一片紅,嗓音黯啞深沉,“沒有初戀?”

“那我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