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覺得自己是個麻煩嗎?(二更)◎

喻嬋的臉後知後覺地發熱。

所有的勇氣都用在剛剛跑過來的那一刻,現在,像個癟掉的氣球。

剛剛太衝動了,就這麽沒遮沒攔地跑過來,小心思根本就沒加隱藏。

很容易被人看出來。

她微微後撤一步,和他拉開距離,移開對視的眼:“學長,這樣不會很麻煩你嗎?”

程堰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笑得散漫隨意:“你覺得自己是個麻煩嗎?”

問題又被踢了回來,還帶著他漫不經心設下的小陷阱。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在喻嬋這裏,向來都是很清晰的。

自從爸爸媽媽去世之後,她就沒少從親戚朋友耳中聽到“麻煩”這兩個字。

她是麻煩,弟弟喻柏也是麻煩。

他們似乎一開始根本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父母在的時候,是影響父母無法專心工作的負擔;父母不在了,他們又變成了留給親屬家人的負擔。

作為一個麻煩漸漸長大,她知道自己不能像別的小姑娘那樣,能對著家裏的大人任性撒嬌,也不能隨隨便便提出要求。

慢慢的,喻嬋從冷眼和責備中逐漸學會,想受人歡迎,就要做好自己的事,不向別人求助,不隨便妄想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耽誤別人的時間,這樣,才不會變成別人的麻煩。

喻嬋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她不清楚程堰問這句話的意思,更不知道他想聽見什麽樣的答案,萬一答錯了,該怎麽辦?

任景看著兩人的互動,眼裏的光暗了一瞬,很快恢複如常,掛著元氣的笑容拍拍喻嬋的肩膀:“小喻老師,既然你已經有人送了,那我就先走啦。”

喻嬋轉頭和他道別:“路上小心點兒,注意安全。”

任景沒再說話,晃晃手裏的手機,示意她看消息。

喻嬋點點頭,決定等回宿舍再處理微信和Q.Q裏的消息。

和程堰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很寶貴,她不想浪費在電子屏幕裏。

“走吧,”程堰把打火機收回口袋,眼皮向下掀著,沒什麽精神的樣子,“小學妹,你可以好好數一數,認識這麽幾天,你在我麵前一共說了多少句麻煩。”

喻嬋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他這是在解釋那個問題的意思。的確,程堰對於她來說,太珍貴了,以至於從始至終,她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生怕惹他厭惡。

連帶著,那些小時候的習慣也不由自主地暴露在外,總是習慣性向別人道歉,習慣性認為自己的事會連累別人。

可她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做的。也成功靠著這種小心翼翼,博得了不少人的喜愛。

程堰,他為什麽會不喜歡呢?

“怎麽?還沒想明白?”程堰站在陰影裏,眼睛被黑暗籠罩著,看不清具體神色,“你不相信自己,總得相信我的眼光,我從來不和麻煩交朋友。”

喻嬋愣了一瞬,在心裏小聲地重複一遍他的話,表情乖得像在回答老師的問題。

“從來不和麻煩交朋友。”

意思是說,他不覺得她是個麻煩,並且還拿她當朋友嗎?

喻嬋眨眨眼,纖長卷翹的睫毛如同蝶翼,上下翻飛。她還沒來得及歡喜,心頭又浮現出一縷淡淡的愁。

總覺得,程堰現在的情緒很不好,跟下午那會兒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狀態。

這是怎麽了?

明明兩人在路口分別的時候,他還是笑著的。

她跟著程堰往外走,落後一兩步,借著看路的動作掩飾,偷偷看他。

他身上穿著件暗紅花紋的黑色夾克,被樓道裏昏暗的燈光撫過,那股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就好像他正在被什麽東西束縛著,在光影交界的地方掙紮。

以前不明顯,是因為他每次出現,都是張揚熱烈的樣子。烈日般耀眼的光芒,蓋住了這些異常。

喻嬋心裏冒出許多細小的問號,他會因為什麽煩惱呢?明明家庭美滿,生活幸福,又被無數人無條件地愛著。這樣的人生,分明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生贏家。

“學長,你不開心嗎?”

喻嬋攥緊掌心,小聲地排練想問的問題,好幾次話到嘴邊,又被咽了下去。風把她的呢喃吹散,七零八落地飄向各處。

路邊的燈光照在程堰的臉上,半明半暗。

心裏鼓起的勇氣忽然泄了。

她哪裏有資格問他的私事呢?隻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學妹。

如果程堰反問起來,她又有什麽資格和立場,站得住腳呢?說不定還會被認為是多管閑事。這種隻能在旁邊幹著急的滋味並不好受,心裏仿佛被蒙上一層油紙,讓她透不過氣。

喻嬋輕輕地歎口氣,追上程堰的腳步,跟著上了車。

他的車裏有股和他身上相似的木質香,那股味道喻嬋聞到過許多次,好像是桃花心木和樺木的混合香。

芬芳清冽,幹淨的味道跟他這個人一模一樣。

“著急回學校嗎?”

喻嬋立刻回答:“不急的。”

她下午晚上都沒課,原本是打算坐公交車慢慢搖回學校的,沒想到程堰會突然出現。

“那行,帶你去吃飯。喜歡吃餛飩嗎?”

“嗯嗯,”末了,又覺得這兩個字聽起來有些不情願,喻嬋又補充道,“喜歡的。”

“好。”

他沒再說話,車廂裏陷入空****的安靜。

這種靜讓喻嬋有些心慌,程堰身上的負麵情緒透過空氣,源源不斷地傳到她心裏。

胸腔裏悶悶的,仿佛被什麽人猛地錘了一拳。

她又不敢說話,生怕打擾他,惹他更不開心。

隻好從包裏掏出張紙,憑著記憶中的順序,放在膝蓋上折起來。

車子很快就到了地方。

下車的時候,喻嬋才發現這個吃飯的小餐館她來過。

上次胃病出院,她的第一頓飯就是在這吃的。

奶奶的手藝的確非常好,餛飩皮薄薄一片,餡又很鮮美多汁,就像小時候媽媽的味道。

可惜她當時被沈庭偉纏著要錢,心情不好,胃口盡失,沒能趁熱吃完那碗餛飩。

一見到程堰,正在做作業的小女孩臉上立馬浮現出笑容,笑著朝他跑過來:“程堰哥哥!你來啦!”

程堰臉上的冰層難得有所緩和,把小女孩抱起來:“小涵是不是長高了?”

齊涵猛點頭:“奶奶最近也說我長高啦!”她又轉身朝喻嬋伸出手,“漂亮姐姐,你是程堰哥哥的女朋友嗎?”

喻嬋的臉忽然紅了,慌亂地擺手:“不是不是,我們隻是同學關係。”

程堰拍拍齊涵的腦袋:“小家夥挺懂啊,跟誰學的?”

說話間,齊奶奶迎了出來,見程堰旁邊還跟了個人,笑得更開心了,蒼老的皺紋擠在一處:“小堰來啦?快進來坐,吃的還是老樣子嗎?”

程堰點頭,垂眸詢問喻嬋想吃什麽。

喻嬋怔了怔:“和學長的一樣就可以。”

“又一樣?”程堰打趣道,“不怕我這次吃的還是刺激性食物嗎?”

喻嬋那一刻仿佛大腦打結,脫口而出:“沒關係,反正校醫院就在旁邊。”

這下程堰徹底笑了,他的肩頭輕輕聳動,氣息不穩,笑意直達眼底。

餛飩很快上桌,煙霧繚繞之間,香味撲鼻,喚醒了喻嬋很久都沒怎麽正常過的食欲。

程堰把自己麵前那碗推給她:“你吃這碗,這個沒放胡椒粉。”

喻嬋接過餛飩碗,臉上平靜如常,心裏早已驚愕不已。之前在校醫院,醫生確實交待過,她不能吃任何辛辣的食物,尤其是辣椒胡椒一類的調料。可這說到底隻是一件很小的事,小到喻嬋自己也經常忘記。

他怎麽會,一直記著的?

喻嬋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她明白自己在程堰這裏算不上丁點兒特例。

那就隻能說明,他對身邊的每個人都是如此,同樣的溫柔、同樣的細心、同樣的惹人情不自禁泥足深陷。

難怪大家前赴後繼地想站在他身邊,這樣的人,誰能不貪圖他身上的溫暖、不奢求他把自己當成獨一無二呢?

都是奢望。

喻嬋在心裏告誡自己,她沒有越界的資本,隻能時刻保持清醒。就這樣,保持現狀,就足夠了。

一頓飯吃得五味雜陳。

程堰在桌子上放下個鼓鼓囊囊的信封,拉著喻嬋飛速離開。

他沒解釋信封裏是什麽,也沒說為什麽小女孩和奶奶,都是一副和他很熟的樣子。

他不說,喻嬋就不問。

隻這樣陪著他就好。

程堰把車停在學校後門,剩下的路兩人下車步行。

喻嬋看了看旁邊的樹,小跑兩步,拍拍程堰的肩膀,把手舉高,給他展示手裏的東西:“學長。”她雙手捧著剛折的千紙鶴,“據說,把煩惱告訴千紙鶴,然後把它掛在樹枝上,就能把不開心的事忘幹淨。”

她瞄著程堰的神色,不確定地說完最後一句:“你要不要試試?”

最後一個字幾乎是硬著頭皮說出去的。傳說這種東西,在很多人眼裏,都隻是個騙小孩的幼稚遊戲。

甚至當一個成年人把傳說當真的時候,很難讓人相信,她的心智是否成熟且正常。

程堰,他會相信這種幼稚的傳說嗎?

喻嬋忐忑極了,心裏七上八下,慌得不行。

他很久都沒說話,四周靜悄悄的,除了兩人的呼吸聲,再聽不到別的什麽聲音。

直到喻嬋感覺自己的胳膊微微酸麻,她才聽到頭頂傳來聲輕笑,悅耳極了。

笑聲的主人說:“好。”

一瞬間,仿佛周圍都被那句“好”點亮。

當晚,回到宿舍。

手機接連跳出信息提示。

一則是來自任景的,他發了個狗頭叼玫瑰的表情包,語氣興奮。

[任景:老師,明天我去學校門口接你好不好?]

[任景: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任景:好的,你已經沒有反悔的機會啦,明天見!]

這小孩的活潑程度真的超出喻嬋想象,她回複道:

[喻嬋:別來,我自己過去就行,別忘了你未成年。]

[喻嬋:不早了,快休息吧,晚安。]

另外一則消息提示,是來自程堰的好友申請。

[程堰:到宿舍了嗎?]

喻嬋連忙點了同意,兩人的名字後邊,瞬間出現了顆綠油油的小草。

Q.Q提示說,這是友誼之草。

她用指尖點了點那顆嫩嫩的草,心生歡喜:

[喻嬋:到了,學長你呢?]

[程堰:嗯。]

[程堰:今晚很開心,早點兒休息。]

還沒來得及回複,任婷婷突然撲了過來,嚇得喻嬋連忙按滅屏幕,整張臉都寫著做賊心虛。

“小嬋兒,”任婷婷瞥她一眼,“你是不是偷偷背著我們談戀愛了?”

喻嬋的耳根瞬間紅了:“沒有,怎麽可能!”

“那你對著手機笑什麽呢?”

“我哪有,你看錯了。”喻嬋小聲推開調侃的好友,坐回書桌前,翻開專業課背書。

“好家夥,怎麽說你兩句,你就開始卷我們了,”任婷婷也湊到書桌邊,“不行不行,我也得開始學習了。”

一夜好夢。

第二天,喻嬋抱著書剛到圖書館,程堰的消息就彈了過來。

[程堰:在哪呢?]

喻嬋急忙用胳膊夾著書,騰出一隻手回複:

[喻嬋:圖書館。]

[喻嬋:學長,有什麽事嗎?]

兩則消息發出去,就像石沉大海,程堰那邊很久沒回複。

周圍不少人對她側目,還伴隨著議論耳語。熱搜帶來的影響還沒散,喻嬋已經逐漸習慣了這種走到哪裏,都被迫成為焦點的感覺。

反正那些議論聲又傷害不到她,隻要當作沒聽見,就可以了。

她歎了口氣,抱著書找到自己提前預約的座位,打開網課認真聽講。

中午到了飯點兒,程堰還沒回消息。

喻嬋正猶豫著要不要再問一句的時候,程堰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學完了嗎?”

隔著電流聽他的聲音,總像有個小鉤子在她心裏緩緩地撓。

“嗯,剛從圖書館出來。”

“來怡園食堂一趟吧,有些事情跟你商量。”

喻嬋想起手機裏半個小時前,任婷婷發來的約飯邀請,麵不改色:“嗯,好的學長,我待會兒就過去。”

她找到和任婷婷的聊天頁麵:

[喻嬋:婷婷對不起,我臨時有事,先不跟你一起吃了。]

怡園食堂在C大大禮堂的側門後麵,原本是隻針對教師開放的小食堂。後來有不少學生老愛過去蹭飯,學校不得不把它擴建,改成三層高的大食堂。

其中一二樓是學生平時用餐的地方,三樓則專門提供給學校的各個學生組織,用來聚會聚餐。

喻嬋趕到的時候,包廂裏已經有三四個人了,除了於洋,剩下的都是些陌生麵孔。

程堰並不在。

原本期待的心瞬間黯淡,她臉上笑容不變,大方地和幾人問好。

心裏卻很失落。

於洋見她出現,立馬迎上:“小學妹,程哥還真能把你請來,厲害了。”

喻嬋對眼前的情況不明就裏,疑惑道:“於學長,這是要幹什麽嗎?”

於洋拿出平板給她解釋:“咱們學校要辦元旦晚會,交給咱們學生會主辦了。你不是之前申請了宣傳部麽,而且聽說你畫畫很厲害。我們就想著,讓你負責晚會的海報和舞台背景設計。”

喻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我?”她連連擺手,“我畫宣傳板或者宣傳畫還行,海報,我從來沒做過,不行的。”

其他人七嘴八舌:“學妹,你能者多勞,就答應吧。”

“反正你也是學生會的人了,幹這點兒活,不算什麽吧。”

“就是就是,小學妹,你就答應吧。”

喻嬋被一群人圍著,腦子亂哄哄的,想說幾句為自己辯白,卻連話縫都插不進去。

她被勸得有些無奈,正想著要不就硬著頭皮答應算了。

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我答應你們把人叫來,可沒答應你們這麽趕鴨子上架。”

輕輕的一句話,沒多大音量,卻能把場麵迅速控製下來。

幾人不再說話,愣了愣,從喻嬋身邊散開。

程堰從門口進來,睨了在場所有人一眼,表情淡淡:“你們剛剛,那是求人的態度?”

結合程堰的話,喻嬋才勉強搞清楚眼前的狀況,她從人群裏抽身,走到程堰身邊:“學長,設計部分,很棘手嗎?”

程堰否認:“沒有的事,你不要受影響,這個事接不接,看你自己的意願。”

“那如果我不做的話,這個部分會由誰負責呀?”

“那肯定是隨機挑一個倒黴蛋來接手了。”

倒黴蛋?

這是什麽稱呼?

喻嬋不可思議地看著程堰,他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說,如果她接手了,倒黴蛋就是她本人了?

怎麽還罵人呢?

程堰嘴角微挑,眼尾掛著笑意:“逗你的,”他指了指自己,“你不接的話,應該是我來負責。”

喻嬋眼睛猛地亮了,她不假思索道:“那,我們可以一起設計嗎?”

意識到這句話目的性太強,她又連忙打補丁:“我是說,兩個人的想法肯定比一個人閉門造車要好一些,而且還能提高效率。既然我們都沒有經驗,那不如一起學習著做。”

這番解釋程堰有沒有聽進去不知道,於洋倒是聽進去了,還覺得這句話頗有道理:“對呀,人多力量大,我也一起來。”

其他兩個人也紛紛舉手:“那我們五個一起負責設計部分吧,到時候就算挨罵,咱們五個一起扛,分下來也就那麽回事。”

哄鬧聲中,喻嬋偷偷看向程堰,他今天穿著件黑色短袖,碎發耷在額頂,在皮膚上灑下淡淡的光影。

能明顯看出來,他心情很好。

連帶著,喻嬋的心情也變得很好。

即將和程堰合作去做一件事的喜悅,充盈在胸腔內的每個地方。未來的日子不管怎樣,都被她提前打下了期待的烙印。

五個人吃完飯,大致開了個短會,確定好初期框架,便離開怡園,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了。

喻嬋下午還有課,趕在一點之前,去了趟打印店,把上課要用的名家古典油畫都打印好,整理成冊。

從學校到泰康路並不遠,坐公交車大概七站路就能到了。

中午車上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昏昏欲睡,被陽光烤得倦意四起。

喻嬋也有些困,從包裏拿出她最常吃的薄荷糖,含在嘴裏,默默等這股涼意驅散困倦。

等公交車到站,她已經徹底精神了。

沒想到,手中的文件夾沒扣緊,剛下車,彩色的紙片從懷裏嘩啦啦往外落,散了一地。

喻嬋懊惱自己不該粗心大意,等公交車離站,趕在紙片被風刮走之前,飛速把路邊的幾張搶了回來。

再回頭,站台上的那些,已經被人撿起來,整理好了。

喻嬋驚訝地抬頭打量那人,他長了張非常引人注目的臉,渾身上下一股斯文的書卷氣。高挺的鼻梁上架著枚金絲框眼鏡,嘴角的笑容溫柔和煦,行為舉止彬彬有禮。

最重要的是,他的眉骨,和程堰居然有幾分神似。

喻嬋拍拍自己的臉,真是魔怔了,大街上隨便見個長得好看的,都覺得像程堰。

她接過男人手裏的畫,禮貌道謝。

“女士,我看你這些都是古典油畫,請問,你是專業的油畫老師嗎?”

喻嬋愣住,有些警惕:“你問這個幹什麽?”

程緒從口袋裏掏出張名片,遞給喻嬋:“別擔心,我沒有惡意。”他指了指喻嬋上班的工作室,“隻不過,我最近報了這家工作室的課,又恰好在這裏遇到你,覺得很奇妙。”

原來是工作室的學生。

喻嬋放鬆下來:“我們工作室的老師都很專業的,先生你盡管放心。”

程緒笑了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指定你來當我的一對一老師,可以嗎?”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