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家裏有小朋友在等。”

陳璟禮住的小樓距離大門有一段距離,楚煙記得車開進來還用了幾分鍾才到小樓。

清晨的陳家生機勃勃,工人開著機器修剪草坪,傭人提著水壺澆灌花草,打掃邊邊角角。昨天來的匆忙,又是坐在車上,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現在,楚煙行走在去大門的路上,直觀的感受到陳家的豪華和氣派。

楚家和它比起來,大概就是幼兒園的水平。

楚煙不趕時間,一邊走一邊欣賞宅子的美景。有傭人看到她,很有趣,雖然昨天她是一個人被接進來的,直到現在也沒見過其他陳家人,但這些傭人仿佛都認識她。

態度恭敬,聲音溫和,得知她要外出時詢問是否要給她派車。楚煙自然拒絕了,傭人又提出送她到大門,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門口沒有地鐵公交等交通工具,也很少有出租車會來。

楚煙還是婉拒了對方的好意,出門前她已經查好了,離開陳家步行20分鍾左右有一個去市裏的公交站台,去了市裏她再轉乘地鐵就可以到學校了。

但傭人們的態度卻讓她有些意外,楚煙認為陳家似乎對她並不看重,並沒有楚明德所說的“很喜歡她”,而這些傭人卻又熱情主動。

實在是矛盾。

楚煙搖了搖頭,不再東張西望,根據昨天的記憶往大門走,鬼使神差的,她回了一下頭,自然是看不到陳璟禮的,但她總覺得對方現在還站在門口,傻乎乎地看著她。

可不是傻麽。

楚煙又歎了口氣,覺得如果繼承楚明德的冷血自私也挺好,不至於連自己都顧忌不了,還發散多餘的愛心。

陳璟禮有什麽好擔心的,兩人隻認識了一天,今天才是第二天見麵。他是陳家的大少爺,岱安集團的繼承人,雖然目前看腦子不太好,但處處有人照顧,哪裏輪得到她一個娘死爹不疼的小孤兒同情。

唉,還因為出門前對方的表情和眼神讓她放不下,愧疚感滿滿。

實在是沒必要。

楚煙甩了甩頭,拿出手機看,一邊走路一邊刷手機,將現代女青年手機不離手的壞習慣表現的淋漓盡致,也成功地把陳璟禮從腦子裏趕了出去。

好不容易到了大門,門衛又詢問是否給她派車,楚煙險些以為自己真的是什麽豪門少夫人了,這待遇……她多走幾步路好像是罪過了。

楚煙連忙拜別,背著包匆匆往山下走,因為腳速快,不到十五分鍾就趕到站台了,又等了大約十幾分鍾,公交車來了,上麵就她一個乘客。

好吧,能住在這個地方的不是富豪就是明星,公交車就是為她和富豪家裏打工的人準備的吧。

楚煙自我調侃一番,拿出耳機戴上,聽著音樂玩著手機,和同學朋友聊天。

楚煙要到學校填個資料,還有師兄給她介紹了一個翻譯的活,酬勞比過去高,要求自然也高,師兄有很多事要交代她。

楚煙和師兄在圖書館待到下午,一起去食堂吃了飯,師兄詢問要不要回圖書館繼續,幹脆她直接開始工作,自己也好在旁邊指導。這樣對楚煙的確很方便,這次的翻譯工作涉及很多專業知識,楚煙經驗不夠,有師兄幫忙自然最好,但她突然想起來早上離開時給的承諾,算算時間,現在去買食物,再轉地鐵、公交,回到陳家大概也七八點了。

楚煙猶豫了一下,笑著說:“我回家做吧,有拿不準的地方會聯係你,希望師兄不要嫌我煩啊。”

師兄叫徐程,經常給楚煙介紹工作,兩人關係還可以,他大概了解除楚煙的家庭情況,知道她母親過世,父親再婚,和家人關係不好,獨自在外好幾年了,但不知道她是楚家的大小姐,以為她家境普通。

楚煙長得好看,雖然穿戴普通,但氣質極好,總會被誤以為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她經常缺錢,性格雖然不活潑,但沉穩踏實,很多同學和師兄師姐會幫她。以前徐程給她介紹工作時,楚煙都是很積極的,今天能完成的絕不會拖到明天,以前楚煙也肯定會拉著他回圖書館一起幹活,使用他這個免費勞力。

徐程笑著問:“家裏有事兒?回家和在圖書館幹活,沒區別啊。”還有他幫忙,明顯留在學校更方便,效率也更高。

楚煙握著手機:“嗯……唔……”

徐程樂道:“還真有事兒啊?”

楚煙點頭,無奈道:“嗯。”

徐程問:“什麽事這麽急?吃了晚飯就要趕回去?”以前楚煙可是大部分時間都泡學校,除了去打工。

楚煙摸了摸鼻子,笑著說:“家裏有小朋友在等。”

徐程驚訝,“哪裏來的小朋友?”

楚煙思索幾秒,認真道:“撿的。”

徐程樂,隻當她是開玩笑也不再追問了,說:“行吧行吧,快去吧,省的小朋友哭鬧。”

楚煙也配合地說:“要是失約了,小朋友大概要哭一晚上了。”

還越說越像那麽一回事了,徐程忍俊不禁,輕輕敲了她一下,說:“既然你不去圖書館,那我也回係裏了,一堆的活兒,不送你了啊。”

楚煙揮手:“師兄拜拜。”

徐程也揮手,轉身走了。

楚煙提了提背包帶子,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落日掛在西邊,灑落滿地的餘暉,樹葉輕輕作響,橘紅色的光透過縫隙落在她身上,是溫暖的味道。

楚煙深吸了一口氣,背著包往校外走。她騎著單車繞了好幾條街,在一家炒幹貨的小店門口停下,要了兩串糖葫蘆,小心的用紙包起來,聞著香味又要了兩個烤地瓜,出門時突然想起昨天提過的奶茶,楚煙又回到學校門口,在常去的店裏打包了一份大杯奶茶。

騎著車趕到地鐵門口,換乘了三次,又坐了一趟隻有她一人的公交車,下車時天已經黑了。楚煙手裏提著糖葫蘆和奶茶,看了一下時間,剛剛八點,不算晚,現在走到陳家大概花費二十分鍾,比她承諾給陳璟禮的時間晚了一點點,隻有一點點而已。

但楚煙開始不自覺加快了速度,仍舊比正常行走快幾分鍾。門衛見到她時很驚訝,說:“少夫人,您這……”

楚煙沒時間和他聊天,舉了舉手裏的食物,笑著說:“不好意思,我有點餓……”

門衛連忙道歉,把大門打開,想開車送楚煙進去,楚煙拒絕了。她一邊看時間一邊往陳璟禮的小樓走。

夜晚的陳家沒了白天的熱鬧,顯得過於沉靜,甚至安靜。偌大的宅院裏沒有一個人,隻有昏暗的地燈。

不知道陳家老爺和夫人現在在參加什麽晚宴,或者已經休息了?——楚煙突然分神地想了一下。

八點三十,楚煙到達小樓前。她輕輕喘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推開大門。

她剛走進去,樓梯上就飛奔下來一個身影,高高大大,急切匆忙。

楚煙嚇了一跳,接著反應過來應該是陳璟禮。

陳璟禮用非常快的速度跑到楚煙麵前,呼吸急促,滿臉是汗。

楚煙愣了一下,“璟禮?”

陳璟禮臉色蒼白,汗水把頭發都打濕了。楚煙不知道他做了什麽,隻覺得對方臉上的汗水有些刺眼。

她找出紙巾,遞給陳璟禮,陳璟禮不接,眼睛緊緊地盯著她。楚煙幫他擦掉汗水,輕聲問:“怎麽出了這麽多汗?”

陳璟禮不說話,眼睛濕漉漉的,還在輕輕喘氣。楚煙笑了一下,把糖葫蘆和奶茶舉起來,說:“說好了的,你聽話就給你帶好吃的。”

陳璟禮眼睛微微亮起來,方才讓楚煙異樣的情緒也逐漸消失。楚煙提著食物往餐廳走,衣角卻被拉住。

她回頭,陳璟禮緊緊拉著她的衣擺。

楚煙當做沒看到,隨他拉著。來到餐廳,她把食物都放在桌子上,一一介紹:“糖葫蘆,烤地瓜,奶茶。”

陳璟禮眼睛轉動,咽口水。

楚煙把吸管插好,遞給他。陳璟禮接過來喝了一大口,楚煙問:“好喝嗎?”

陳璟禮點頭,咬裏麵的果粒。楚煙又給他剝地瓜,陳璟禮吃的很急,兩口就吃沒了,楚煙驚訝地說:“晚飯沒吃飽嗎?”

陳璟禮自然不會回答,望向另一個地瓜,楚煙說:“我帶回來是想讓你嚐一下,不是讓你都吃掉。”

陳璟禮濕漉漉的眼睛轉向她,楚煙難得有被噎住的感覺。她回憶起陳璟禮方才滿臉是汗的樣子,妥協道:“你還能吃嗎?肚子不撐嗎?”

陳璟禮拍了一下肚子,大概意思是能吃?

楚煙失笑,給他剝了第二個地瓜,陳璟禮又三兩下吃掉。楚煙驚訝他的飯量,半天說不出話。最後陳璟禮把兩根糖葫蘆都吃了,還剩一顆山楂時,他舉起來遞給楚煙。楚煙有些意外,笑著說:“謝謝,你吃吧。”

陳璟禮歪頭看她,楚煙思索兩秒,把最後一顆山楂吃掉,笑眯眯地說:“謝謝你的分享。”

陳璟禮眼睛彎起來,快快樂樂地玩剝下來的地瓜皮,還想往嘴裏塞。

楚煙嚇到了,“還沒吃飽?”

陳璟禮舉著地瓜皮,說:“還吃。”

楚煙懵了,上下打量陳璟禮了,“肚子撐不撐?不難受嗎?”

陳璟禮不知聽懂沒有,重複道:“甜的,想吃。”

楚煙愣神的功夫,他又要把地瓜皮塞嘴裏。楚煙忙抓住他的手,從包裏翻了翻,找到一袋沒吃完的小餅幹。

陳璟禮接過來,一個一個往嘴裏扔小餅幹,嘎吱嘎吱地嚼,看起來的確不像吃撐了。

楚煙感慨:男孩子都這麽能吃嗎?

楚煙問:“晚飯吃的什麽?是不是不好吃,沒吃多少?”

陳璟禮快樂地炫餅幹,不理她。

楚煙教育:“不可以挑食啊。”

陳璟禮用一張滿足的笑臉對著她。楚煙歎了口氣,用紙巾幫他擦了擦嘴。陳璟禮閉上眼,楚煙又幫他擦了擦臉,他額頭還有汗,鼻尖也冒了汗。真不知道方才在做什麽,怎麽出了那麽多汗。但不得不說對方滿臉是汗、神情倉惶的樣子的確有些讓她在意,心裏那根名為心軟的神經又不可抑製地跳了起來。

楚煙無奈地收拾垃圾,對自己遺傳自母親的“壞習慣”深感無奈。

她洗抹布時陳璟禮就站身後,楚煙想起他的飯量,感慨地說:“吃的多能長這麽高嗎?”

陳璟禮玩她的衣擺,楚煙自言自語道:“我多吃點是不是還能長個子?”

楚煙抬手比劃了一下,她和陳璟禮大概差一個頭,她個子不算矮,一米六五左右,但陳璟禮太高了,差不多一米八七、一米八八的樣子。她的腦袋隻到對方的下巴。

陳璟禮學她動作,在自己的下巴處比劃了一下。楚煙沒有在意他的小動作,把餐桌收拾好以後準備上樓工作,陳璟禮卻突然把胳膊壓她頭頂,盡顯身高優勢。

楚煙哭笑不得,拍開他的胳膊,道:“你這就有點侮辱人了啊,個子高了不起啊。”

陳璟禮笑,似乎覺得她好玩,不停把胳膊放她頭頂,像把她當小動物逗弄。兩人身份竟然反了過開,楚煙拍了他幾下,陳璟禮老實了,長手長腳收起來,委委屈屈地看著她。

楚煙笑的腮幫子疼,肩膀也疼,但還有工作啊。

她像普通社畜一樣吐了口氣,提著包準備上樓,念叨:“錢不好掙啊……”

陳璟禮跟著她上樓,在楚煙門口再次被攔下,楚煙說:“我要工作了哦。”

陳璟禮沒有鬧騰,看了她幾秒就乖乖回了房間,楚煙等了一會沒看到他出來,這才放心的進房間洗澡工作。

作者有話說:

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