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聲聲慢

裴宴周思忖幾秒, 直接攤牌:“初次見麵,你好。”

看著對麵要吃人的表情,他瞳孔深沉, 不複之前隨意的姿態,說出的話卻在火上澆油:“你說了要請我吃頓飯。”

“吃飯?你還好意思給我提吃飯?”

黎安安震驚的雙目瞪圓, 拳頭硬了又硬:“我請你吃一巴掌還差不多。”

她隻知道裴宴周這人臨陣脫逃, 哪怕駱櫻極力為他粉飾太平, 但隻言片語中,她還是猜到了這人不解釋就替人做了決定,而後一消失就是以年為單位。

現在來看,裴宴周那張蠱惑人心的臉, 倒不知道有多厚。

不出所料, 裴宴周下頜一收, 倒開始為自己鳴不平:“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成年人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出爾反爾也是沒什麽擔當的行為。”

他施施然抬腳, 視線在餐廳裏搜羅:“像你這般正義感十足的人, 應該不會和我一樣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謔,好大一頂高帽!

黎安安不吃這套:“下次有機會再說,這次不行!”

“擇日不如撞日。”裴宴周在人群中看到了目標,下巴暗示性地朝著黎安安一抬:“下次換我請你。”

駱櫻注意著餐廳門口的動靜,自然看到了這對氣場不和的組合。

她緊張地吞咽著口水, 自從兩人在閣樓吃過那頓飯後, 之後一整周都沒再遇見過。

她的視線猝不及防撞上對方,沒來得及移開時, 就看到那道視線變得炙熱。

強迫著挪開, 她舉著手示意黎安安過來。

裴宴周聽起來相當愉悅:“走吧, 她叫我們過去。”

“少自作多情,要點臉啊。”黎安安小跑著追上,咬牙切齒道:“她隻叫了我。”

駱櫻瞧著一前一後走到桌側旁邊的兩人,又垂眼看著麵前的兩份麻辣香鍋,一時之間不知作何反應。

這頓飯肯定吃不安生,不然她走?

“這家夥趁火打劫,非要訛我一頓飯。”

黎安安憤憤地瞪了裴宴周一眼,轉頭就向駱櫻哭訴:“蘿卜,你的飯卡得借我用下。”

駱櫻拿起旁邊椅子上的小背包,從夾層裏掏出一張藍色的校園卡:“給。”

黎安安用手指夾著卡,在半空中晃**了兩下:“快去買,我們兩清。”

裴宴周心思微動,視線停在麻辣香鍋上一秒。

“別得寸進尺哈。”黎安安算是見識了這人的功底,當即落座,半舉著卡:“還吃不吃啊,大少爺?”

裴宴周方才的痞氣收斂了大半,捏過卡朝著窗口走去。

“就他叫裴宴周啊。”黎安安拿下背包,把奶茶插好遞給駱櫻:“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駱櫻老實說還沒做好準備,右手撐在餐桌上,捂著腦袋:“你怎麽把他帶來了?”

黎安安雙手抱拳,上下搖擺:“我這不是沒見過真人,還以為是一普普通通帥哥,天地可鑒,我當真是毫不知情!

她表完忠心,就開始告黑狀:“不過他偷聽我們通話了,獻殷勤說要送我來這裏,實際上就是蹭這一頓飯,蘿卜,這一切都是他的陰謀啊!”

駱櫻敲了敲自己的腦殼,一臉愁容:“我該怎麽麵對他啊!”

“蘿卜,擺清位置,你可是受害者,要說該為難的人應該是他個大渣男!”

黎安安迅速理清邏輯:“你就隻管吃飯就行,質問他的事包在我身上。”

駱櫻連連擺手,謝絕好意:“安靜吃完這頓飯就行,其他事情從長計議。”

倒不是她不信任黎安安,純粹是黎安安激動起來話不過腦,這情緒上來,不知會說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語錄來。

“快刀斬亂麻。”黎安安是行動派:“我今不把他說的痛哭流涕,我就不幸姓黎。”

駱櫻還想阻止,餘光就看到打飯的人回來了,驀的將嘴邊的話收回。

裴宴周將飯卡遞給駱櫻:“謝謝。”

駱櫻頭皮發緊,全程低著頭,憑直覺拿回卡放回包裏,恨不得將存在感降為零。

前幾天落荒而逃的狼狽刻在腦子裏,這些天上課睡覺重溫了數百遍,每每都恨不得改寫當時情景。

與裴宴周重逢的方式,她猜想了無數種。

有裴宴周死纏打亂她勉強妥協,也有裴宴周聲淚俱下她再給一次機會,亦或是裴宴周表明態度她選擇諒解。

可理想太飽滿,現實比白骨精還骨感,千等萬等迎來了裴宴周,沒想到這人把她當空氣。

枉費她開學還報名迎新誌願者,等在高鐵站看到裴宴周時,刻意擠出最燦爛的笑,接過旁邊學弟的行李箱。

在她印象裏,裴宴周可是一等一的絕世大醋包,這不得給他刺激的當場破防,認識到放她自由的危險性,以後窮追猛打再也說不出拒絕她的話。

人倒是追上她了,但發展好像偏離的軌道。

矜貴的大少爺從她手裏順走行李箱,連句話都沒說,不知情的學弟還以為遇到了竊賊,腳下生風追了十幾步,大少爺冷著張臉將行李箱推給了學弟,冷哼聲“你還知道是自己的行李箱,讓女生幫你拿你還真好意思”。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裴宴周絲毫沒有來找她的打算,反倒是她看著論壇上一貼貼要追新晉校草的攻略,氣得腦袋發昏。

閣樓裏突如其來的那次重逢,她完全是在與天性做鬥爭,鬼知道裴宴周吃了什麽靈丹妙藥,那張臉長得是愈發讓她臉紅心跳。

而她沒當場選擇原諒裴宴周,倒不是出於無用的自尊心,純粹是想讓裴宴周嚐嚐自己這些時日的忐忑,好讓今日裴宴周不會再隨便丟下她。

裴宴周不知她在想什麽,試圖和黎安安交涉,“麻煩你能坐裏麵嗎?”

“嘶,我這暴脾氣。”

黎安安情緒上頭,眼睛冒火:“我憑什麽坐裏麵?”

裴宴周麵不改色:“麻煩了,謝謝。”

黎安安怒極反笑:“不麻煩,不用謝。”

她說著便站起身,朝著裴宴周做了個請的姿勢:“您裏麵請。”

駱櫻一個頭兩個大,隨手扒拉了幾下菜,人開始慌了。

完了,黎安安開始上頭了。

這要是一對一,裴宴周多少得給她掰扯兩句,但在駱櫻麵前,他戰鬥力驟減,僵持了兩秒選擇妥協。

他坐到裏麵,才發現這個角度看駱櫻也很方麵,僅有的不爽也消失了個幹淨。

黎安安飯也不慌著吃了:“你早說你就是那負心漢,我就算再圍著那棟樓轉十圈,都不會搭上你這艘船。”

裴宴周被踩到痛點,偏偏不能發作,更不敢辯解。

緘默了幾秒,反倒將這句斥責當成台階,順著梯子就下了:“你說的沒錯,當初是我做錯了,對不起。”

駱櫻捏著筷子,悶著頭將蝦塞進嘴裏,咀嚼的動作加大,生怕彎起來的唇被人覺察。

要是憤怒有形態,那黎安安的頭發肯定和被雷劈一般豎起來,她嗤笑一聲:“道歉有用嗎?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告幹什麽?”

裴宴周誠懇到不行:“隻要能原諒我,報個警把我抓走也行。”

他深情地對視駱櫻說完,才望向黎安安:“事不宜遲,現在都行。”

這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堵得黎安安說不出話,咬著牙關:“你嘴皮子挺溜啊?這麽能說,怎麽這兩年裝起啞巴了?”

“咳。”

駱櫻直接嗆到,辣意從喉嚨到達鼻腔,她咳嗽了好些時間,隻看到對麵兩人慌張的神色,完全聽不到任何。

快要把肺咳出來後,她才緩衝過來,抿了一口奶茶,音色分明的兩道聲音混成一個鑽入她的耳膜。

黎安安:“沒事吧?”

裴宴周:“沒事吧?”

駱櫻擺擺手,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幾圈:“安靜吃飯,行嗎?”

這兩人麵帶不服氣,悶悶地應了聲:“嗯。”

這頓飯吃的異常煎熬,斜對麵的目光帶著焰火,幾乎把她的理智燃燒殆盡。

駱櫻隻一味重複著夾菜咀嚼的動作,佯裝視而不見,騰出的少許腦容量全都掛滿了問號。

誰能告訴她這人怎麽能反差能這麽大?

就裴宴周這護食的模樣,前段時間是怎麽能忍著不來找她?

三個人怪異的氛圍任誰不得多看一眼,可在看到駱櫻和裴宴周坐在一桌後,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於是,再一眼,又一眼,視線的數量以病毒模式的速度進行傳播,紛紛三步一回頭式地看了過來,更有大膽者,拿出手機開始偷拍了。

偷拍的人中,有沒關靜音的,哢嚓響亮的一聲,有不會偽裝的,為追求清晰度都要把鏡頭懟人臉上,更有甚者,直接開了閃光燈,對著三人連按幾個快門,發現不對勁慌不擇路。

空氣一度都凝固。

黎安安隻覺得來這一趟真是收獲頗豐,一小時目睹了無數名場麵,可算是長了不少見識。

她挽著駱櫻的胳膊,腦袋扭向後方:“兩清了,別跟著我們了。”

裴宴周悠悠道:“加個微信,說了會回請。”

“想得美。”黎安安加快步伐:“再跟著,可就報警了。”

駱櫻猛地響起周老太太曾和她講過的故事,裴商把人小姑娘送到警局,關聯上當下情景,唇角微揚。

不知裴宴周是否也想起來,總歸是沒再跟上來。

黎安安是大開眼界:“打死我也想不到裴宴周是這副樣子,聽你描述,我還以為這人是悶葫蘆,這哪是什麽悶葫蘆,明明就是話匣子啊!”

駱櫻輕笑聲,拿出手機正想看眼時間,就看到一條好友申請插了進來。

她有種預感,所以迫切地點開了消息。

果不其然,申請來自昵稱為【裴】的好友。

黎安安隨便瞅了一眼,緊接著滿臉詫異,上手劃了幾下屏幕,人都傻了:“他到底加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