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怦怦怦

快跑。

如果田梨在場, 肯定拉著她就跑。

駱櫻覺得自己的腳有千斤重,她像是被釘在原地,不能動彈分毫, 在裴宴周望過來的眼神裏格外無所適從。

“第一次見麵給你留下陰影了?”

裴宴周的右腮被棒棒糖頂起一個包,比往日多了幾分要命的可愛, 他噙著笑, 語調上揚:“怎麽?還真怕我吃了你啊!”

“不是。”

駱櫻從喉嚨裏擠出兩個字, 她目光清亮,盛滿了詫異和不安,仔細瞧還能分析出幾分羞澀。

裴宴周許是看出來了,連帶著聲音都沾上了愉悅:“上來吧, 我送你。”

這是個壞現象。從求助開始, 她就失去了拒絕裴宴周的能力。

駱櫻坐在自行車後座上, 後知後覺地想,她抓著後座的支點,白色的衣角伴著呼嘯的風在她的手背上摩擦, 她仰頭便看見少年挺直的脊背。

性情大變的不止她, 還有裴宴周,感覺這份不同尋常的熱情就像是吃錯了藥引起的病症。

主動搭訕,這算哪門子的生人勿進。

駱櫻聽見自己的聲音與風聲混在一起,融化在熾夏的空氣裏:“我家不在這裏。”

“我知道。”前方的聲音忽遠忽近,少年的聲音清冽, 好似將熱氣包裹:“你是路癡吧, 第一次見你就察覺到了。”

駱櫻抿唇數秒,答非所問:“你不會是在等我吧。”

她聽見裴宴周輕笑了一聲, 才回答她:“如果我說是, 你會怎麽樣?”

駱櫻很慶幸裴宴周看不見她, 這給她了莫大的安全感,讓她的局促減半。手背上的衣角被風吹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她聽見自己回答:“我會謝謝你。”

少年的脊背顫抖了下,緊接而來的是更肆意的笑。裴宴周的語調刻意拉長,多了些酥軟的氣氛:“報酬我收了,你去哪裏,我送你。”

駱櫻啞然。她從田梨口中得知不少有關裴宴周的事情,片段拚湊出一個冷傲漠然的少年,與麵前的人相差太大。

哪是什麽高嶺之花,明明就很懂套路。

走出學校那條空曠的道路,拐個彎是繁華的街道,川流不息的汽車從身邊揚長而過,刺耳的鳴笛聲,拉扯著人的神經。

駱櫻堪堪回過神,眸色倒影著對麵招牌燈七色的光,她才意識到自己過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還沒告訴裴宴周目的地。

“我,”她抬起臉,換了個稱謂:“我們去哪裏?”

“你住酒店吧。”裴宴周太久沒用的情商重新上線,不被外人熟知的高情商,隻是沒遇到上心的人,懶得用而已。

他惜字如金的人設也轟然倒塌:“我住的地方周圍有個酒店,服務很好,要不要試試看?”

駱櫻心跳怦然,獨獨對考慮周到的詢問句情有獨鍾,這份關心細膩又紳士,讓人失去抵抗的能力。

“嗯。”

十分鍾後,自行車速度減慢。

裴宴周抬起左手,朝著高檔小區指了下:“我住這個小區。”

小區很氣派。三米高的拱形大門上掛著一個派頭十足的匾——帝景北苑,門後是一座被綠色環繞的假山,透亮的水柱從山頂奔流直下,落到水麵濺起無數水柱。

駱櫻“哦”了一聲後便不再說什麽。

自行車沒經過減速,直接按下了暫停,所帶來的衝勁也是巨大的。

反正駱櫻的左臉和純白短袖來了個急切接觸,由於過於驚訝,她還發出了急速且微小的驚呼。

“你,”裴宴周側過身,語氣夾雜著些許惡劣:“沒事吧。”

駱櫻從後座上跳下車,“沒事。”

也不等裴宴周再說什麽,她自顧自地朝著酒店裏走:“我自己去就行,你不用跟來了,別讓自行車被偷了。”

其實這個理由連她都覺得拙劣。這放眼望去,附近那輛車都是六位數以上的豪車,路過的小偷都估計奔著大目標來的,哪裏看得上一破自行車。

裴宴周還真沒看破駱櫻隨口找的借口。

因為他這車真的挺值錢。

當初是祁遠為了裝.逼專門定製的,將十八年的壓歲錢搭進去,還借了他三萬。當時每天早中晚載著女朋友拉風,後來女朋友被拉沒了,祁遠為防止睹物思情,以物抵債強製交易給他了。

駱櫻走的很快,像是身後跟了個鬼,拿到房卡就乘電梯到了房間,才算鬆了口氣。

她將背包的東西擺在紅棕木的長方形桌子上,洗漱用品一應俱全,小樣瓶瓶罐罐,林林總總加起來得有十幾樣。

酒店總給人沒有歸屬感的錯覺,她挺不喜歡,拿著浴巾去浴室時,她決定把租房的事宜提上日程。

洗漱,吹頭發,最後橫躺在床中央。

被吹過的秀發帶了些潮熱,鋪在純白色的被子上,絲絲縷縷,衍化成一副水墨畫。

駱櫻才覺得有些餓,舉著手機點在外賣軟件。

周圍算得上半個商圈,忙碌的上班族驅動著外賣行業,品類繁多,色香味俱全,隻是看著圖片就滋生出食欲。

在麻辣小龍蝦的界麵停頓了幾秒,她的腰部傳來一絲酸痛,大腦不記得的生理期,身體倒是記得很清楚。

遲疑了兩秒,她望著圖片裏麵的紅辣椒,手指在右上方點了個叉。

屏幕上方滑出微信收到消息的提示。

駱櫻還在想著吃什麽,沒怎麽在意點開了微.信。

“啊!”

手機砸在下巴,她驚叫了一聲,沒顧得上其他,騰的一聲從**坐起來。

【裴】:附近有家黃燜雞,我試過了很好吃

【裴】:已經幫你訂了

【裴】:[圖片]

在駱櫻拚湊著婉拒的詞匯,望著圖片上的“正在派送中”中,組織成型的拒絕支離破碎。

到現在,她才能理解田梨的如臨大敵,原來她真的會被裴宴周拿捏的死死的。

更恐怖的是,她不排斥,心髒的急速調動帶動著渾身細胞,愉悅感占據她的大腦。

【蘿卜】:多少錢

【蘿卜】:我轉你

駱櫻意識到自己可能對浪漫過敏,但沒辦法,她必須得破壞氣氛,來平衡自己躁動的心跳。

【裴】:外賣到了告訴我

駱櫻盯著對話框看了三分鍾,對麵仍舊沒動靜,她苦惱地蹙眉,正臉貼著手機屏幕,恨不得鑽到屏幕那一端。

“嘟嘟嘟”

聽見視頻的提示音,她旋即坐正,等睜開眼睛,才看到是黎安安打來的。

不知是失望和慶幸誰占了上風,荷爾蒙緩緩散開時,手指按著綠色的地方上劃了一下。

黎安安紮著丸子頭,盤坐在**,對著屏幕就是吧唧一口:“蘿卜,我可太想你了。”

“我也想你。”駱櫻的尾音染上了些許嬌嗔。

“把鏡頭對準你的臉,然後轉一圈。”黎安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屏幕:“我已經二十五天沒有見到你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捱過去的。”

駱櫻相當配合,鏡頭從右側耳朵平移到左側耳朵,短促地笑了一聲:“這樣可以嗎?”

黎安安滿足的嗯了一聲:“可想死我了。”

激動過後,她才有餘力關注其他細節,瞅了好幾眼,還揉了揉眼睛,才知道自己沒看錯:“蘿卜,你的臉怎麽,這麽紅?”

“啊?有嗎?”

駱櫻用手扇了幾下,幹笑兩聲:“可能是剛洗完澡。”

“真有情況。”畢竟是相處數年的閨蜜,黎安安瞬間看穿:“蘿卜,你一心虛就喜歡眼神逃避,剛剛你向左向右各看了一下。”

駱櫻知道在黎安安麵前欲蓋彌彰不行,而且也沒什麽好隱瞞,她坦**道:“安安,我認識了一個人。”

黎安安將臉懟在鏡頭上:“男人?”

駱櫻點了下頭。

“叫什麽名字?多大歲數?家裏啥條件啊?”

黎安安脫口而出,話落又覺得問了也是白問,便扔出最關鍵的一環:“有沒有圖片?我倒要看看那臉得長成什麽樣?能讓你臉紅?”

駱櫻想起來宣傳欄上那驚鴻一瞥,但歸根結底,算是自己偷拍。她搖了搖頭:“沒有。”

黎安安的好奇心可不止在圖片上:“你轉學還不到一個月就栽了?對方到底有什麽與眾不同的地方,展開說說。”

駱櫻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才幹癟地吐出一個詞:“成績好。”

“成績好?這算優點?”黎安安表示懷疑:“能有多少?比你還好?”

駱櫻倒是認真在腦子中列了個戰力分析榜,以六門功課為對象,比較了一番。最後慎重道:“不一定。”

她沒轉學前,成績便是天花板的存在,原來的學校聽說她要轉學,和她的父母做了不下二十次的思想工作,實在沒了辦法,隻得退一步,和聖春學校溝通後達成一致,學籍仍留在原學校,隻不過榮譽大家共享。

黎安安也很意外了:“不一定?難道比你還變態?”

“我不變態。”駱櫻隻為自己辯解了句。

黎安安樂了:“你這意思是他是變態。”

駱櫻也是敢說:“也不是不可能。”

她是認真的。

她的成績好全憑沒什麽雜念,對什麽都提不起太大的興趣,正好用學習解悶。初中是她補課的高峰期,直到初二暑假輔導老師實在無奈攤手說沒什麽可教的。初三時,她父母便請了一對一家教,在高中開學之前她已經修完了高中全部課程。

黎安安在被高一繁多的知識點壓得喘不過氣,跑去找她吐槽,結果看見她在做高考試卷,心態當場崩掉:“蘿卜,你不去大學少年班修行,為什麽要呆在高中,虐菜很好玩嗎?”

她的理由單純到可怕:“我喜歡按部就班。”

但裴宴周的情況和她不同,除了語文弱了點,其他都憑著天賦撐著,還和她打了個平手。

不是變態是什麽。

“還可能是個變態。”黎安安砸吧了兩下嘴巴,興趣更濃了:“你越這麽說,我就越想見到他。”

駱櫻彎了下唇:“有沒有一種可能。”

她輕笑出聲:“你也是個變態。”

黎安安:“你最近皮了哈。”

駱櫻頭剛搖了一半,就聽見門鈴聲響起。

黎安安的臉占滿整個屏幕:“有人找你?”

駱櫻低頭瞧了她一眼:“不是你想見的變態,應該是外賣。”

“哦”黎安安興致減半。

駱櫻將手機放在長桌上,抬起手將淩亂的頭發捋了捋,用手腕上的橘紅色小皮筋綁住後,才騰出右手拉開了門。

“您好,餓團.派送。”外賣員是個青年男人,穿著綠色的套裝,安全帽上的小青蛙晃了好幾下,他一手提著外賣袋子,一手托著袋子底部:“是蘿卜女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