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畫壁(六)

美人兒淚雨盈盈的樣子更動人了, 估摸著李如是說的太直白了,直接給這姑娘弄得沒話說了,隻是輕輕地抽泣起來。

李如是半垂著頭, 將姑娘的巾帕遞過去, 一邊還得叫觀眾們不要再調侃了。觀眾們已經被李如是慣得皮得很,才不吃這一套呢,

【老婆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瞧瞧人家姑娘哭的多厲害啊......】

【我現在覺得,老婆好像那種1不願意負責的渣男啊,就是那種感覺...】

【不過我其實可以get到耶, 畢竟老婆也是女孩子嘛,這要是不這麽說, 那未免太...雖然這樣說了也很尷尬。】

【咱就是說, 咱也想要大美人投懷送抱嘿嘿嘿...美女嘶哈嘶哈!】

【要不是老婆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就信了, 誒老婆是不是心虛了???】

李如是確實心虛, 她說了謊話, 可能有那麽一點點傷害到了眼前的姑娘?反正現在大美人哭泣不止, 她安慰了也沒有用,隻能站在一邊陪一陪。

燭火幽幽, 映照著白曇哭的通紅的眼眶,她的哭泣聲慢慢止住, 李如是見狀想說些什麽,可是還是沒有說出口。

實在是太尷尬了。

幸好,在這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氛圍裏,有人敲門。門板被敲得咚咚的響, 像是帶了一點急切, 門外是白桃軟糯的聲音, 隻不過聽上去多了一些氣惱:“姐姐,門外有幾個人,看起來來者不善。這要怎麽......?”

此刻正是脫身的好時機。李如是未等美人開口便搶先道:“可能是我的同伴來了,姑娘,我去看一看。”

白曇點了點頭:“我叫白曇,你的名字是?”李如是微微沉吟:“我叫李琮,王宗琮,白曇姑娘,那我去了。”然而正當她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她的袖角被輕輕地扯住了。白曇的手指抓住了李如是身上的衣角,她好小心翼翼啊,複又淒淒切切地拿一雙看不見的沒有光芒的眼“看”她:“琮郎,那你...你一會可得回來啊。”

根本沒打算回來的李如是:?????

白曇伸手理了理發鬢,她張口欲言,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好先讓李如是走,叫門外的白桃帶著她的親親琮郎先去會一會找茬的人,她正好也有些事要做,趁著琮郎出門的時間,她須得趕緊琢磨出一個章程才好。

李如是推開門,就看見白桃氣呼呼地站在廊下,看見李如是出來就眼前一亮,連忙上前:“李公子,咱們快點去吧,那些人可凶了,我們姐妹都是一些弱女子,應付不來的呀!”

尾音嬌嬌糯糯的,像是一隻被欺負的狸奴,隻等著主人為它報仇去呢。

李如是見她衣裙完好,發絲未亂,連提著燈的手都穩穩當當的,便知道她誇大其詞了。別說那些人凶還是不凶,這裏是這群女鬼們的地盤,她們再次盤踞幾十年,作為地頭蛇,難道還鎮壓不了幾個來找事的人嗎?

此事必有蹊蹺。

李如是跟著白桃七拐八拐,這次來給李如是引路的隻有一個白桃,其他的執燈女都不見了。白桃帶著她往大門的方向走,越向大門,白桃的臉色就越凝重。

走到大門的時候,李如是抬眼一看,執燈女排了兩排站在門口,神色皆嚴肅冰冷,她們動也不動,像是做出來的最完美的傀儡,而另一邊站著的,是隨他一起下來的楊柳和謝驚山。

看得出兩邊的人在互相對峙,誰也不服誰。白桃人未到聲先至,對著謝驚山一聲嬌喝:“好大的膽子,狂徒,你別以為姑奶奶是怕了你,這是我們府上當家的,你敢和他鬥上幾回合嗎?”

夜色籠罩,謝驚山原本還沒看見那母夜叉說的當家的是誰,直到那人走到他的視野範圍裏麵,身形修長,眉目俊朗,分別是與沙漠風暴中救下他的那個人。

等等,這女的說什麽?府上,當家的???

謝驚山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極為難看,他臉都氣紅了,手指不停地顫抖著,指著李如是,一臉悲憤:“李琮!你他媽給我解釋清楚!”

李如是:等等,他的樣子怎麽像是個被拋棄的怨婦一樣?這是在幹什麽?我需要解釋什麽?

謝驚山見她不言,以為是她心虛,跑到這種地方來左擁右抱了。頓時氣的不行,上去就要拉他:“走,你現在就跟我走,這裏難道是什麽好地方?你是不是被這裏的女人迷惑了?聊齋誌異沒看過啊????”

他不動還好,他一動,後麵站著的白曇看不下去了,小姑娘人嬌小,脾氣可不小,柳眉倒豎,指著謝驚山的鼻子就罵:“你這個狂徒,想把我們姐夫弄哪裏去?!”

莫名成為姐夫的李如是:“等一等...”她試圖為自己辯解:“我竟不知,我何時成了白桃姑娘的姐夫??”

白桃扭過臉,笑的一臉天真:“李公子與我白芷姐姐已經有了肌膚之親,難道還算不得我的姐夫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婆現在的臉色好好笑,滿臉寫著有嘴說不清哈哈哈哈】

【玄知:額,事情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啊喂!】

【老婆:我說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的話,請問你信嗎??】

【白芷?我記得剛剛的小姐姐說她叫白曇呀,該不會弄錯了吧????】

李如是亦是輕輕皺眉。白曇,白芷,這是什麽意思?

但是當務之急還是先處理眼前的事。謝驚山年輕氣盛,萬一沒處理好,與寒山寺眾女起了衝突,想來是要動手的,李如是並不想動手,不光是因為沒探清楚虛實,也是因為目前寒山寺眾女尚未表現出要對她不利的樣子,李如是向來講究先禮後兵,自然不會先與她們動手。更何況這是人家的地盤,要是動起手來說不定吃什麽虧呢。

她能護住自己,並不代表也能護得住謝驚山和楊柳。

“好了,小謝別鬧了,白桃姑娘開玩笑的,這事之後再和你解釋,現在你們先找個地方住下吧,有事明天再說。”

謝驚山一臉不甘,堅持道:“那你得跟我走!”

李如是搖了搖頭:“我與別人有約,現在不能離開,你和楊柳走吧,明天中午再來,我在這裏等你。”

謝驚山還是不情願,可是李如是的眉頭已經皺起,謝驚山左看右看,發現李如是沒有一點點心虛的樣子,連個眼神也沒分給提燈的那些女人們,心才算好受一點。

謝驚山輕哼一聲轉身走了,楊柳一直沒插話,現在也隻是給了李如是一個無奈的眼神,然後跟在謝驚山後麵走了。

李如是目送著他們走遠,才動身,怎料一轉身就看見白桃狐疑的眼神。李如是直直對上白桃的眼睛,輕聲問:“怎麽了?”

白桃一雙杏眼將她上下打量一遍,忽然笑吟吟地道:“李大哥看上去不是個不負責任的浪**子,怎地敢做不敢當了呢?”李如是歎了口氣:“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與你姐姐剛剛確實無逾越之舉...算了,我先帶你回去吧,先見了你姐姐再說。”

白桃卻笑了笑,一副天真樣子:“呀,可是我現在有事要做呢,其他的姐妹們都有事,李大哥自己去吧,你身後的這條路我已經帶你走過兩次,相信李大哥也不會忘記的,對不對?”

李大哥能說什麽?當然是對了。

白桃走的很快,幾乎是一瞬間就沒了影子,李如?????是在腦海裏順了順,按照腦海中的記憶往回走。

沒有了提燈女手中的油紙燈籠,寒山寺內極暗無比,也虧得是李如是眼力好,要不然決計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她憑借記憶走回了白曇的院落,奇怪,白曇的院子怎麽熄了燈?李如是伸手敲敲門,沒人應,隻是那們悄咪咪地露出一條縫兒。料想白曇可能是睡下了,李如是打算進外堂也休息一下。

早先落水時她便沒有了什麽力氣,剛剛應對白曇白桃謝驚山又用盡了心力,致使她現在還覺得有些虛弱。

啊,希望今夜無事,她是真的想好好睡一覺呢。

嗯,空氣中怎麽有酒的味道?李如是迷迷糊糊地,覺得自己好像沉醉在就想裏了。

她很久沒有這樣喝過酒了,她從不沉迷酒精的快感,隻是在生辰或者心情愉悅的時候會喝上一些,大多數時間是看著宗門裏的小孩喝酒。李如是被酒香迷得七葷八素,想來想去,放空的腦袋裏竟然什麽都沒有。

一旁暗暗操控李如是夢境的人急得直皺眉,怎麽他的夢裏竟什麽都沒有?

不,確實是有個人的。李如是眼前一陣風一陣雨的,朦朦朧朧看不清是誰,隻能嗅到他身上的淺淡花香。

是宗離啊,是那個小花妖啊。

宗離挺好的,長得好,脾氣好,就是愛騙人,明明說好副本相見,可是現在卻不知道死哪裏去了。也不知道許下的承諾算不算數。

他現在,到底怎麽樣了呢?

李如是醉的眼眶發紅,本來她晚上就沒吃飯,現在後半夜了,肚子早就咕咕直響,偏偏又被慣了那麽多的酒。李如是隻覺得胃部開始疼痛,一轉眼燒的哪裏都痛,疼痛反而激起了她的意誌,下一秒,李如是意識回歸,幽幽轉醒,她沒看見的是,窗欞處閃過一抹銀色流光,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