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們一起。”

四個字, 像貓尾草一樣輕,卻頗有幾分乘勝追擊的架勢,同時把商量餘地降至最小。

言外之意是:我都這麽說了, 你還能忍心拒絕我嗎?

此話一出,身為當事人的溫書梨, 大腦猛地一頓, 宕機了似的, 險些導致她差點忘記了呼吸。

她在等答案。

明明是自己提出的要求和條件,談不上心亂,可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心跳險些撞出胸口, 又感覺自己沒了主導地位, 像極了案台上撲騰待宰的一條魚。

時間一分一秒地消逝, 好似清透冰涼的泉,自上而下流淌到最低處,最後消融冬雪, 化成春水。

對麵人還不說話, 答應啊,你怎麽不答應!

心急。

溫書梨不受控製地胡思亂量,論她的腦補能力,堪稱一絕。思緒亂飄,晶亮的瞳仁盯著那僅限兩個人活動、狹小而逼仄的三平方米空間, 開始浮想聯翩——

水源順著圓玉盤花灑直直落下, 水花似密匝雨點,砸在淺灰的大理石上飛射迸濺, 熱水散發的霧氣灼熱嫋嫋, 如藤蔓瘋長般纏繞爬行, 緊緊貼於磨砂玻璃內側,逐漸大麵積地氤氳開來,有意地模糊視線。

他們站在裏麵,她撐著牆,地麵濕滑,因為自己的不小心,她雙腳傾斜向後退了些許,順勢抵在他的寬肩一側,隨之,天鵝頸仰起,下頜與脖頸連接的那條線繃直又漂亮。

水汽繼續彌漫裹挾,她的栗棕長發會被水浸染,濕答答地黏在胸前,形狀彎彎曲曲的,好似波瀾的漣漪浪花。長發似若無意阻擋他欣賞她的旖旎,他會撥開,而後長睫低墜,唇角微微勾起……

意識到此刻的想法愈發偏離,溫書梨呼吸一滯,雙眼倏地閉上。

緩神、緩神、緩神!

首先!你是一個!女!孩!子!

其次,不要想那麽多!

溫書梨內心大吼。

救命,是……太想要他了嗎?

承認?承認了不矜持。

否認?否認不是她的真實想法。

“……咳咳。”

溫書梨假意揉了揉太陽穴,不動聲色地摸鼻尖偽裝自己,“你……你說話呀……”

我一個人唱獨角戲有什麽意思?

沈厭不知道溫書梨腦海中勾勒的畫麵情景,但她的一舉一動出賣了她。他眉尾挑了下,應該在思考。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女朋友發出邀請,能忍嗎?

不能。

但沈厭可以,他就是那個例外。

“現在不行。”

看似無情的拒絕,實則是更深層的“圈套”,靜等獵物上鉤,他模棱兩可地說:“你太小了。”

嫌她小?

溫書梨稍怔,低頭看,每一個動作比智能機器還要機械,想看得更清楚點,又低了幾度。

哪小了?!雖說不上豐滿,但也不至於被說“小”。

一米六七的身高,九十斤的體重,腰肢纖細,雙腿筆直勻稱,該有肉的地方有肉,“S”型曲線凸顯,多少女生羨慕的身材啊。

而此時,竟被對象“嫌棄”?

“我不小。”溫書梨為自己正辭,兩邊腮像含了團棉花,氣鼓鼓的樣子同炸毛的河豚沒有任何區別。

說這些還澆滅不了心中不悅,她雙手抱胸,眼神想變得駭人一點。

但在沈厭的眼裏,溫書梨奶凶奶凶的,根本唬不到他。

溫書梨小聲嘟囔著,明顯著讓他聽到,“你居然說我小,我才不小……”

“不是。”適時之際,沈厭輕聲打斷,“我說的是年齡,你想哪兒去了?”

什麽?原來是年齡啊。

不是胸圍。

年齡的確是的,剛成年沒多久,有點早。可是,如果真心想,還在意年齡幹什麽,成年不就行了。

沒成年的時候,權利被限製太多,什麽事情都不能做。

現在成年了,禁止權利解除,有些事情能做了,卻還是得等。

不太甘心。

溫書梨抿了抿唇,小幅度地磨牙,虎牙尖銳,齒間觸碰發出聲響,“咯嘣咯嘣”的,總覺得必須咬點什麽才能降下燃起的火焰。

小貓發脾氣,忍不了。

她視線偏轉了些,不由自主落在沈厭身上。想到上次咬他頸側的位置,感覺挺不錯,想再咬一次。

情侶不愧是情侶。

心有靈犀似的,沈厭可以輕鬆洞穿溫書梨的所有想法,而且,準確率百分之百,一次也沒出過錯。

距離溫書梨上次“生氣”,過了多長時間,算下來好像有一個月左右。對象有小情緒,也不能讓她忍著。

他輕車熟路挽起棒球服的衣袖,勁而有力的胳膊現於她視野,手臂青筋脈絡凸起,延展而上,很性感。然後,修直的兩指指節一並,移到衣領口往下一扯,鎖骨露出,僅僅兩個動作,藏匿已久的野性無一不散逸。

沈厭毫無預兆的舉止,溫書梨抬起眸子,不明所以地問:“阿厭,你為什麽……”

“女朋友想咬人,男朋友再合適不過。”說著,他靠近她,“手臂,鎖骨,想咬哪兒都行。”

末了,補充道:“我不喊疼。”

有情緒就要發泄,非特殊情況下,溫書梨從不掩飾自己,所以沈厭很容易看出來。

見他這麽坦誠,她的心情多雲轉晴,學著他的樣子勾手指,“你說的,我不跟你客氣。”

糾結症犯難,溫書梨猶豫不決,最終思量之下,選了鎖骨。

她是來真格的,說到做到。但到底心疼,在沈厭左側鎖骨的位置刻了一層淺淡的牙印,便向後退開。

隱晦要求遭到拒絕,溫書梨咬著下唇,手指仍然攥著他的外套不撒開,賴上他了。

不行,再有小脾氣她自己都覺得矯情。

“發泄完了?”沈厭問溫書梨。

她回:“嗯嗯,差不多。”

懶洋的音調,還帶了些懨懨。

要不然怎麽能說差不多呢?

溫書梨腦袋稍側,抿直唇線。沈厭細心觀察到她的長睫隱約顫了顫,喟歎了聲:“那你先洗,我出去等你。”

“別走。”不得已,她退而求其次:“我不洗澡了,刷牙吧,你說要幫我刷牙的。”

沈厭腳步停頓。

一塵不染的明鏡,映襯出少女的瘦薄的背,丸子頭高高的,乖乖地坐著,鏡身周邊圍了一圈燈帶,光影照射,把人全部箍住,顯得她更嬌。她穿著和他顏色相差不大的情侶服,不論是和光,還是和他,一冷一暖的色調,屬實惹眼。

溫書梨把塗上牙膏的牙刷遞給沈厭,“氣”好像消了,唇角稍彎,“刷完牙就睡覺。”

她笑得純,宛若一朵花。

這總歸拒絕不了吧?溫書梨心想。

那麽漂亮的女孩,對她說“不”好像給自己加了層罪惡外衣。

沈厭先是沒接,喉結滾動,欲望似火苗,燃燒勢頭更旺。

他突然覺得不忍……應該也可以。

緩緩抽出她手中的牙刷,放置洗漱杯上。沒有猶豫的,他一手繞過她的脊背,另一隻手穿過她的膝窩,把人往懷裏帶。

身體倏然騰空,溫書梨睜大眼睛,雙手下意識環住沈厭的脖頸,有點緩不過神,“阿厭,你幹什麽……?”

這個問題,沈厭略過,但沒有完全略過。

抱著溫書梨出了洗漱間,往裏走,放人到**後才給她答案。

他的嗓音低沉,混了蠱:“做。”

做,或者說,幹。

與此同時,沈厭慢條斯理地脫下外套,不經心地扔落地麵,長腿彎曲跪在**,雙臂垂直,撐於溫書梨身側,看著她的琥珀眸子,“我也想,來吧。”

他怎麽突然轉意了?不想忍了嗎?

她不是他,說不出答案。

慣性衝擊,溫書梨仰躺著,凝望沈厭的臉。

直觀視覺之下,她好像看到了與平時不一樣的他,“阿厭。”

叫他的名字,想摸他。

溫書梨欲想直起身,她雙手後支,兩腿蜷縮,也許是床單太滑,不由得踉蹌了下,使得她整個身體往後退了點距離。而恰巧,沈厭誤以為她想逃跑,伸手抓住她的腳腕,力量一收,她被輕而易舉帶回。

潔白床單劃出一道直線。

“我……我沒想跑。”溫書梨內心一驚,無力解釋。

“抱歉。”沈厭的聲音太啞了,問她:“害怕嗎?”

短暫思忖幾秒,溫書梨淺淺搖頭,“不害怕。”

第一次,應該很疼。

溫書梨是怕疼的,但這件事好像無關緊要了。

她也脫下外套,抬手鬆開緊束發間的皮筋,沒了桎梏,長發如瀑布鋪散蔓延,柔軟又順滑。

不知什麽時候,房間內數十盞燈自動黯淡下來,隻剩下床頭邊的編織黃卷青燈,光隱隱燃,不刺眼的程度。

借助微亮,溫書梨能看得清周遭的一切,視線清晰的前提下,感官卻比正常情況下放得更大。

沈厭的吻很輕,雨點般落在她的額頭、鼻尖、唇瓣,到了唇瓣,又從最先開始的吮吸轉為撕咬。

幹柴烈火,擦撞即燎。

溫書梨單方麵承受,也給他回應。

可就在這時,沈厭停下了,他喘著氣,略顯迫切,“不行。”

他暗罵了句,太他媽畜生了。

女朋友年紀那麽小,怎麽能……下得去手,也怕傷到她。

以後的時間還很長,不一定非要現在。

“阿厭。”察覺到沈厭停下的動作,溫書梨大概知道沈厭是怎麽想的了。

他們隻是親吻,衣著還在身,規規整整的。

這次,她是真的沒生氣,沈厭考慮她的感受,她沒有理由再像小孩子一般同他置氣。

溫書梨不會走無理取鬧的風格路線。

“我看見你臉紅的樣子了。”她附在他耳邊,半開玩笑道:“很可愛啊,沈小可愛。”

解鎖“沈小可愛”的昵稱卡牌。

沈厭接吻也會臉紅,純情的不止她自己,隻不過,他比她占上風,不會像她臉紅次數那麽多。

在取昵稱這方麵,溫書梨“天賦異稟”。

“哦不對,”她若有所思,脫口而出另一個:“是沈美人。”

又解鎖“沈美人”的昵稱卡牌。

沈厭的長相,那肯定是“SSS”級別,非常襯得上“美人”這兩個字!

她的對象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沒有之一!

沈厭輕笑出聲,了然溫書梨的意思,也給她想了個昵稱,“我叫你溫老板,行不行?”

“老板?”溫書梨細眉微挑,“我很喜歡這個稱呼,顯得我很有錢的樣子。”

取“溫老板”這個稱呼呢,是因為溫書梨說過要“包養”沈厭,也有金屋藏嬌的想法。

“金屋”指的是溫書梨一點一點存下來的資金,“嬌”指的就是沈厭。

想想確實挺符合的。

溫書梨側身,單手撐著腦袋看他,指尖撥他的黑發,非常嫻熟地運用第二個稱呼,“沈美人?”

知道他一時半會兒還適應不了,溫書梨又多叫幾遍,每叫一遍,沈厭答應一遍。

最後一遍的時候,他依然應著:“怎麽,叫上癮了?”

溫書梨點了點頭,後知後覺地“認錯”,慢吞吞地說:“阿厭,這件事我承認我太著急了。”

畢竟,最先提出的是她。

又“推卸責任”,道:“要怪就怪你長得太好看,不能怪我。”

就是仗著他寵她,她耍賴。

這話一點兒也沒錯,沈厭這“招蜂引蝶”的麵容,估計從小學開始就吸引了超級多的小姑娘。

“溫老板,我給你個建議,你聽不聽?”沈厭說。

“你說說看。”

“你都說我長得好看了,這邊建議多看看,最好看不下其他異性。”

重點有些偏移。

溫書梨笑,爽快答應:“嗯嗯,本來也看不下去其他異性啊。”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大概十分鍾過後,溫書梨困得不行,雙眼闔上,很快進入夢鄉。

沈厭席地而坐,幫她整理好被子。

小姑娘睡得熟,他也看得入神,側眸看見台麵上的紫色白沙煙盒,驀然低頭淡笑。

心裏想著:下次,他不會再忍了。

-

臨近冬天,北方的京城白晝短,夜晚長。

溫書梨再度睜眼之時,已是日上三竿。她的睡眠質量還可以,中間沒有做夢,休息不錯,全身都是力氣。

沈厭醒來得早,他應該是洗漱好了,坐在沙發一側低頭看手機。

注意到溫書梨這邊的動靜,他走向床邊坐下,溫柔且耐心地叫她,“女朋友,醒了?”

“嗯。”溫書梨揉眼,伸了個懶腰,“現在幾點了?還好這段時間國慶假期,時間不緊張。”

沈厭按亮手機屏幕,上麵顯示十點半。

“十點半,不算太晚。”他主動擔任幫她洗漱的任務,“猜你不想走,我帶你去洗漱。”

溫書梨立馬坐起來,雙手合十,“你猜得好準,那就和昨天一樣抱我吧。”

再一次像個小考拉纏他身上,他抱著她走,她一邊刷著手機看310微信宿舍聊天群。

蕎蕎:【梨梨怎麽還不回來啊?】

樂樂:【@奚蕎,你這麽著急幹什麽?人家小情侶在外麵不很正常嘛。】

然然:【@禾樂,樂樂說得很對,放假可以放鬆放鬆。】

溫書梨彎了彎唇,正想打字,界麵顯示一通陌生電話。

京城號。

作者有話說:

我的手速太慢了嗚嗚嗚,明天把剩下的一千七補足TAT

真怕寫得過了會鎖

我也想讓梨梨和阿厭do,但……

他們才剛上大一啊(抓狂jpg.)

後麵會有後麵會有,別著急哈,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