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分之一
第十二章 二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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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舟走上台階，來到門前，把係簧槍的噴口對準鎖頭，輕輕按下扳機，鎖頭整個飛了進去，留下一個圓形的空洞。
周舟彎腰湊到鎖洞前往裏望去，客廳裏沒有一個人，壁燈發出昏黃色的光，把客廳分割成黑色和黃色的幾何模塊。正對大門的牆上有一幅夜光畫，畫著圍坐在餐桌旁的一家人，上方耶穌幽靈似地飛翔。下麵是標題（也是夜光的）：看不見的客人。
在畫的下方有一個嵌在牆裏的壁櫥，壁櫥的門裂開了一個大洞。
周舟認出那是嘉莉平時被瑪格麗特關禁閉的地方。
他悄悄推開門，走進客廳，輕輕扣上門，四下看了看。
客廳裏很安靜，隻有相鄰的起居室掛鍾在嘀嗒作響。他向前踏了一步，腳下吱嘎作響，他向下看了看，腳下沒有地毯隔音。
他脫去皮鞋，白襪子小心翼翼地踩在老舊木質地板上，輕手輕腳地向起居室裏走去。
起居室裏有兩把直背椅，還有一個帶燈的縫紉台。黑森林杜鵑鍾掛在對麵的牆上，牆上有很多宗教畫。
最平和的一張畫是耶穌在山坡上牧羊，那山坡像高爾夫球場一樣綠草如茵。其他的畫就沒有這般平和了：耶穌把錢商趕出神廟；
摩西把誡板擲向膜拜金牛的人；
懷疑一切的托馬斯將手放在耶穌的傷口上；
諾亞方舟在掙紮的、瀕於溺死的罪人上麵漂浮著；
羅得及其家人正從烈火焚燒的所多瑪和蛾摩拉城逃離。
在一張小木桌上，有一盞燈和一摞小冊子。最上麵的散頁上畫著一個罪人，他掙紮的表情一覽無遺地暴露出其精神的卑下，背負巨大的石頭還試圖爬行。標題赫然寫著：到那天石頭也不容他藏身！
但是真正主宰房間的，是對麵牆上那個巨大的塑料十字架，足有兩米高。釘在上麵的耶穌被定格成一副怪誕的樣子，因痛苦而肌肉抽搐、呲牙咧嘴，嘴像是僵屍似地耷拉著。從他頭上那頂用荊棘編成的冠冕到他的額頭，都沾滿了鮮血。充滿痛苦的雙眼按中世紀的表現方式向上翻著。他的雙手也浸滿血，雙腳被釘在一個小塑料平台上。
—————起居室沒有人。
周舟繼續向二樓走去，在拐角處，他聽見了喃喃低語聲。
“我們在天上的父；
願人都尊父為聖；
願父的國降臨；
願父的旨意
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
循著聲音，他舉著係簧槍，在二樓樓梯口向右拐，徑直來到一間屋子外，在那裏他看見了瑪格麗特·懷特身穿白色及踵睡袍，正背對著他，跪在斑駁的地板上祈禱著。
周舟手一抖，按下扳機，子彈噗地擊穿了瑪格麗特的脖子，周舟一緊張又按了一下扳機。
又一發子彈擊中了她的肩膀，把她打得撲倒在地。
周舟跑步向前，來到瑪格麗特的身邊，把她翻了個身。
瑪格麗特直勾勾地盯著他，呼和呼和地喘息，那聲音就像是貓咪打盹，她被自己的血嗆著了。好一會兒，她終於沒有了動靜，隻有那雙黑色的眼睛還直勾勾的盯著周舟。
——————這就成功了？
——————沒有什麽提示音嗎？任務完成什麽的？
太沒有真實感了！
周舟錯愕地看著瑪格麗特的屍體。血液從她的棕發後流出，像是一條蚯蚓，蠕動爬行，鑽到了他的白襪子下。
他知道自己這時應該表示些愧疚，但他就是沒有察覺到哪怕一丁點，於是決定不再惡心地假惺惺。
他脫下襪子。離開房間，來到浴室洗了洗襪子。然後揣進口袋裏，下到樓下就要離開。
正要出門，他聽見門外有人走動的聲音。
他嚇得一下子定在了原地。
好一會兒，他聽見有人在遠處喊：“拉瑞，快看新聞。對麵那家瘋婆子的女兒上新聞了！”
他湊到門前，確認沒有人注意這邊後，快步離開房子，迅速鑽進車，開往最近的便利店。
一分鍾後，他在鎮外6號盤山公路的一個加油站旁邊停下。
透過車窗，周舟眺望張伯倫小鎮，遠處桌麵大的張伯倫小鎮的整個東區都是點點火光；
火警警笛尖叫著，淒厲聲音劃破夜空，忽高忽低。
他下車進入加油站旁的便利店內。
收銀員嘴裏叼著煙，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懸掛在收銀機前上方的電視。那裏麵正播放著有關張伯倫的新聞。
畫麵正中是一個身材苗條的黑發女主持人，她的身後是熊熊燃燒的街區。一輛輛救火車響著警笛，閃著紅燈從她身後掠過。
“觀眾朋友們，現在是午夜12時6分。這裏是張伯倫電視台，現在插播緊急新聞。
一場大範圍的災難今晚降臨緬因州張伯倫小鎮。據信源於尤恩高中一場舞會的火災已蔓延到鎮中心，導致多起爆炸事件。先是特迪加油站，然後是薩默爾街的那個莫比爾加油站——這些爆炸已將鎮中心的大部分地區夷為平地。
我們可以看到大火已經燒到了兩層樓高，此時大家關注的重點仍是尤恩中學，當時那裏正在舉行畢業舞會。至少200名學生和老師被困在了裏麵。
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傑克遜大街。大家可以看見我身後一英裏外的街區到處都是火點。
你們可以看到，莫頓、韋斯托弗等臨鎮的消防車、救護車都已經開往現場，更遠的奧伯恩、裏斯本和布朗斯維克的消防車還在來的路上。
現在我們來采訪一下消防官員。
先生你好，能告訴我們目前已經有多少人死亡了。”
“已知的死亡總人數達67人，多數為尤恩中學學生。”消防官員道。
“能預測一下可能的死亡人數嗎？”
“我不知道，也不敢猜。可能會很糟，比越南的椰子林還糟。所有的消防栓都壞了，簡直像是中了哈利波特的魔咒，都炸開了。沒有可以用的水源。
該地區幾乎所有的市區用水都已被放掉，但從戴甘街總管引來的水（水壓很低）隻夠拯救梅因大街和橡樹街十字路口南麵的商業建築。
位於薩默爾街北部的托尼加油站爆炸了，它引發的大火估計要到明天早晨10點才能得到控製。薩默爾街有水，但根本沒有消防隊員和消防設備利用這些水。
傑克遜大街上的煤氣總管道裂開了…………”消防官員語無倫次地說著。
消防官員還在介紹具體情況，這時一輛電視台的白色采訪車從他身後駛過，車上的司機惡作劇地朝主持人拋下了一根抽到一半的香煙。
香煙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還沒落到主持人的身上，煙頭的紅光一閃。轟地膨脹成了巨大的火焰怪獸，呼嘯吞沒了消防官員和主持人，以及遠近的街區，然後爆炸聲才咆哮起來。
等煙霧散去後，畫麵上隻有一輛救護車殘骸。主持人已經從畫麵裏消失了，隻有角落裏能看見一個拿著話筒的焦屍。
到處都是火焰。
周舟目瞪口呆地看著電視屏幕。收銀員立馬掐滅了手中的煙。
—————這絕逼沒有在電影裏看過！
周舟心裏想著，就在這時，主神冰冷的聲音響起：“毀滅張伯倫小鎮完成。獲得1000兌換點數。”
周舟這時才清醒過來，他還需要去確認一下嘉莉是否還會自殺。
他又坐回車內，靈魂出竅，往嘉莉住所飛去。剛剛飛到臨近的教堂，他心裏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那聲音是從東邊傳來的，就像是有人在你的心裏耳語。
“火嘉莉火火嘉莉嘉莉嘉莉”
他向東邊看去，那個方向整個小鎮正在遠遠燃燒，紅色背景中一個纖細、渺小的人影緩緩走來。
她步履蹣跚，像是受難的耶穌，背負著十字架，步履緩慢，在小道上投下長長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