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鞋子長了一指寬,這位少夫人送一雙不合腳的鞋子給小姐,什麽意思啊?”綠衣替江清波脫下鞋子,眉梢皺成川字。

“梁宜靜挺有意思的,就是腦補過多。”江清波支著下巴,露出個淺笑,手中團扇搖曳。

“小姐,能不能說點奴婢能聽懂的話?”綠衣目露幽怨。

“她以為我還覬覦前未婚夫,所以送雙鞋提醒我不合適。”

“他們這對夫妻險些害了小姐的名聲,現還在好意思拿雙鞋敲打您?”綠衣氣笑了。“奴婢這就把鞋子給她送回去。”

“你現在送回去做什麽,梁宜靜那腦子到時候恐怕要腦補一大段戲。以為我對陸子寧還有什麽想法”江清波拉住綠衣。又看向那雙精致的繡鞋。“先收著,等哪天趁人不注意扔了就是。”

“他們簡直是欺負人。”綠衣板起臉,雙眼冒火。那模樣似乎要去和人拚命。

“這點小事不值得你生氣。行了,去看看小廚房的點心做好沒?”

綠衣小臉氣鼓鼓的,拎起那雙鴛鴦繡鞋大步走出臥房,眼底滿滿的嫌棄,恨不得立刻扔出去。

梁宜靜這位女主不是個善茬。也不明麵上說,隻是暗戳戳拿出一雙鞋敲打。行事挺謹慎的。江清波搖曳團扇,唇角不自覺揚起。她記得籌備婚禮時單慧君給自家兒子送了兩名漂亮丫鬟。婆婆和兒媳都不是好相與的,二房以後有熱鬧看了!

“小姐,姑爺的小廝陸九來取藥材。”綠梅站在門口稟告道。

“……”

她剛放進私庫不到一天,都沒有捂熱。

江清波在心裏問候不要臉的陸明洲,揮手讓綠梅去取出一部分藥材。珍貴的藥材放在盒子最下麵一格。一起交給站在門口等候的陸九。

“三少爺受傷了?”

“三少他他……”陸九低著頭,吱吱嗚嗚半天也沒說出他怎麽了。

江清波隨口一問。哪成想對方吞吞吐吐,一句話半天都沒說完。要不是曾經聽到過陸九說話,她都要以為對方是個大結巴。

“他是受傷了?”

“沒……但是三少爺他他……”

“……”

看出對方的為難,揉了揉額角,揮揮手讓對方離開。陸九像是被綁架歸來的人質,得了特許轉身一溜煙跑沒了影。

江清波:……

受傷,或者沒有受傷,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江清波思索了一盞茶的時間,當看到綠衣端著點心出現,立刻將陸明洲拋在腦後。

等她再想起這個人,是六天後陸明洲突然回家。小憩中的江清波被綠衣強行從夢中叫醒。看到失蹤快一個月的陸明洲,差點沒有認出來。

他的臉黑了些,也瘦了一圈,身上的長袍鬆鬆垮垮。藍色長袍破了好幾個口子。身上散發著濃鬱的血腥氣。江清波剛一靠近被熏得差點靈魂出竅,後退兩步,扭住鼻子。

“你這是去血池裏泡了一個月?”

“差不多。”陸明洲解下腰帶隨意扔到地上。“我出京抄家抓人,回來的路上遇到十來撥人劫囚,一刀砍下去脖頸的血全噴在身上,還是溫的。”

江清波:……

為什麽要說得這麽細,她並不想知道。

“洗澡水好了,夫君快去洗。”婢女從浴房裏出來,江清波連忙打斷他。

陸明洲穿著裏衣走向浴房,走了兩步突然回頭。

“子寧的婚期是不是要到了?”

“……你再晚回半個月,他估計連孩子都有了。”

“成親了?”陸明洲挑眉。

“半個月前的事情。”

所以自家這位第一勞模,忙得連自家親侄子的婚期都記錯!

“挺好,賀禮省了。”陸明洲眉心舒展,轉身進了浴房。

“……???”

剛剛是她的錯覺麽?陸明洲在因為省下了一筆賀禮而高興?

陸明洲洗完澡出來,赤、**上半身走到江清波身前坐下,隨即又塞了一個青色瓷瓶到她手裏。

肌肉分明的肩胛骨處有兩道交錯的擦傷,皮肉外翻,淌著血,似乎是剛添上去新傷。前胸和後背還有七八處已經結痂的舊傷。可見這次押送囚犯遇到的刺殺多麽凶險。

用完晚飯,江清波期待陸明洲和前一次一樣離開去忙工作,等啊等,等到婢女撤下碗碟。陸明洲慵懶霸占著她的貴妃榻不見動靜。

等到月上樹梢,男人上了床。江清波垂下唇角,不得不接受今晚的大床要分出去一半的事實。她還是不習慣旁邊多個人,睜著眼睡不著,最後被嫌吵的陸明洲禁錮住身體,如同第一次同床那般。

好想把身邊的男人踹下床。江清波哀怨的盯著白色帳頂,雙腳蠢蠢欲動。最後理智戰勝一切。

算了忍一個晚上,之後又能清淨很久。

翌日江清波醒來,不出意外身旁已經沒了勞模夫君的身影。

“姑爺天不亮就出門了。”綠衣話音輕快,臉上掛著笑容。

“???你今天很高興?”

昨晚她和陸明洲應該沒有發生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吧。江清波挑起眉梢。她記得上次陸明洲離開後,綠衣的臉拉得老長,看她的目光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嘿嘿,小姐我昨晚聽到個好消息。”綠衣雙眼放光,好像偷到小魚幹的貓貓。

“哦?”

“昨晚二夫人夫妻吵起來了,聽說還打了一架。二房老爺臉都被抓傷了。”

“這麽刺激?我怎麽沒有聽到一點風聲。”不應該啊。

綠衣幽幽瞪著江清波。“昨晚姑爺在,有動靜也沒人敢進房跟你說。”

“也是。二房那邊為了什麽事情打起來?”

單慧君對別人手段下作,但他們夫妻可是京都出了名的恩愛,後院也隻有兩位姨娘,還是陸明鈞未成親前跟在身邊的通房丫鬟。這麽恩愛的兩夫妻能打起來,肯定是大事啊!江清波雙眼放光,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奴婢也不知道。二房那邊嘴很嚴。”

“???”

我板凳都搬來了,你就給我個瓜葉子。連個瓜都沒看到。

綠意很懂她,連忙道。“要不奴婢去打聽聽?”

“算了算了。現在正是風頭上,我們就不去觸那個黴頭。”江清波咳嗽一聲,小聲說,“等風頭過了再去打聽。”

綠梅:……

當天晚上二房夫妻又打起來,據說陸明鈞被單慧君打破了頭,就連勸架的陸子寧也被親娘扇了幾巴掌。

二房熱鬧極了。江清波抓心撓肝想要親臨現場吃瓜,但身份尷尬,一旦出現還容易受到波及。她隻能每天聽著二房的八卦下飯。沒成想在八卦平息的第三天,出門散步遇到了八卦的正主。

婆媳兩待在涼亭裏,單慧君吃著橘子,梁宜靜站在後方替她捏肩。好會享受,江清波都羨慕了。

“弟妹散步呢?要不要過來坐會歇一歇?”

單慧君這段日子過得如此‘火熱’,還麵色從容和她維持麵子情。古代都女人不容易,江清波覺得不能讓對方掃了麵子。想了一會,走進涼亭坐到單慧君對麵。

單慧君:……

這人看不懂眼色?

還是想過來看笑話?

這三房果然不是省油的燈。但表麵功夫還是要做。

“給你三嬸沏杯茶。”

梁宜靜停了錘肩的動作,乖巧地沏茶推到江清波被麵前,隨後沉默地繼續為單慧君捶肩。

茶杯裏冒著了了白煙。嘖,女主親手給她倒的茶呢。江清波盯著看了片刻,從容的抿了一口。

“茶不錯!”江清波對梁宜靜笑笑。“你之前送的鞋子我很喜歡。”

梁宜靜垂下眼瞼。“三嬸喜歡就好。”

江清波抬頭和單慧君的目光對上,誰也沒有開口。涼亭裏陷入詭異的寧靜。

江清波心頭著急。眉梢皺起,她人到了,但好像找不到話題。

聊夫君。她和自家勞模成親三個月就見過三次,談不上了解。單慧君的夫君被打到臥病在床。

聊兒子。她沒有。單慧君的兒子被打到臉腫,請假休沐躲在小院裏。

聊化妝。自己這張臉現在不需要。至於單慧君……兩個黑眼圈掛在眼底,撲了厚厚的粉都沒能遮住。

江清波唇瓣張張合合,愣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她被難住了!

她急中生智,拿起果盤裏漂亮新鮮的桔子。

“嗯,今天的水果不錯。”嘶,好他媽酸。

“……”

老三家的就是特意諷刺她表麵光鮮,內裏酸楚。單慧君臉黑如墨。扔下半個桔子起身就走。

梁宜靜呆愣一下,匆匆追上了去。侍候在一旁的丫鬟們也趕了過去。

江清波茫然盯著單慧君遠去的背影,眨眨眼回頭看向綠衣。“她怎麽突然走了?”

綠衣也一臉迷茫。“奴婢也納悶呢。”

“她這脾氣真是難以琢磨。幸好當初的婚事黃了。”

江清波心頭再次慶幸。否則她就要像梁宜靜一樣。婆婆生氣站在旁邊哄著、伺候著。反把旁邊的丫鬟們當個擺設。

猶記上次敬茶禮後大家一起吃早飯,梁宜靜作為新嫁娘,站在公婆身邊侍候,等大家吃完了才被允許坐下吃飯。陸子寧在旁邊一聲沒吭。這就是書中恩愛的男女主?

這男主連她哥江清澤的腿毛都比不上。就這樣的生活,女主還引起各大女配、貴婦人們羨慕。

反正她不羨慕。

陸明洲親爹、繼母挺好的,起碼沒有那麽折騰,也沒那麽多規矩。

之後江清波在涼亭乘涼歇息時又見過單慧君好幾次,每次都是梁宜靜陪在身邊。

為了維持那點塑料妯娌情,江清波笑著邀請對方進涼亭歇息。

“不用,我還有事情忙。”

單慧君帶著烏泱泱一群人離開,腳下的步子邁的飛快,一溜煙消失在前方。江清波無語的眨眨眼。難道她是什麽洪水猛獸?

江清波接過綠衣遞來的藥碗,喝了一口,蹙起眉,一張臉皺成了包子。左大夫開的藥真是越來越苦,喝了幾天,她的臉也越來越腫。要是陸明洲這個時候回來,怕是要嚇出心理陰影。

她把空碗遞給綠衣,合上眼躺在貴妃榻上。涼亭外的暖風一陣陣拂過,吹得她昏昏欲睡。府裏的下飯八卦沒了,日子有些無聊。她想親爹和嫂嫂,還有家裏那群調皮的侄子侄女。好想回去住一段日子,可惜沒有好理由。

江清波歎口氣。賜婚有利有弊。例如不能常常回家,人家會以為你過得不好。這不是打太上皇的臉!

“夫人,請問如意苑怎麽走?”

江清波溫聲回頭。一聲尖叫乍起。站在涼亭內的陌生女子麵露驚恐,轉身就跑,慌不擇路撞上一旁的柱子,砰一聲,軟倒在地上。

“???這和我沒關係吧?”江清波眨眨眼,期待的看向綠衣。

“大概……”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