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桐春的冬天,總是叫人畏懼,沒有暖氣,叫人瑟縮。

林安安看向窗外時,隻看到蕭瑟一片,眼底的光暗淡無神,她坐直身子,將披散的頭發全部撥到一邊,**的上半身,風光旖旎,堪堪用被子蓋了一半。

身上的紅印曖昧不清。

她漫不經心地從床頭一眾套子盒裏找到一根煙,冷靜自持,咬在蒼白的嘴唇中。

林安安小口小口的吸著他的煙,纖細的手指輕輕的夾著煙蒂,心裏暗笑,當時還以為顧尚延說她要是先說分手,就把她腿弄廢,讓她下不了床是在嚇唬她,現在看來,百分之百真實存在。

她另一隻手拿起手機,僵硬的翻看著手裏的收集到的錄像,這個錄像,印證著她是個笑話,林安安邊自嘲,一邊眼底簇成冰茬。

這時,從打開的小窗戶外聽到門口一個女人的大叫聲。

一個月前,桐春最火的酒吧,玫瑰bar突然關店,老板不知去向。

“顧尚延,開門!”

“張清意你夠了,別大喊大叫的,讓別人看見多不好。”這是另一個聲音。

大街上的人們似乎也紛紛駐足觀望,指指點點的聲音淵源不斷。

林安安認出聲音的人,這個女人,是她發小,張清意,男人,是李嘉憲,他的人。

“你放開我,行啊,厲害啊,能把一個人藏這麽久警察也不帶管的,你們真的這麽惡劣,靠著自己的爹為所欲為嗎!”

那個男人並無惡意,隻是不懂她這麽做的意義:“你找顧尚延做什麽?最近林安安和他鬧分手他已經夠糟心了,你管他們兩個幹什麽,讓他們自己解決,順其自然不好嗎!”

張清意卻臉紅脖子粗,氣的說話都說不完整:“可是……他怎麽能直接帶走安安?安安她媽媽的情況你估計不知道吧!已經……”

這次出了這樣的事,大家都覺得沒什麽,隻是情侶鬧分手而已,但張清意作為林安安身邊最親近的朋友,很清楚林安安的個性,她不一定能接受。

林安安一邊聽,一邊吸煙,吸著吸著,被嗆的咳嗽,都怪她,愛在他吸煙的時候吻他,沾上了他口裏的煙味,都快有癮了。

不知吃了多久屋內陰冷的涼風,她將被灌進嘴裏的風塵籲出來,迷迷糊糊間,接著聽門外的聲音。

男人說:“你怎麽這麽確定是顧尚延把林安安藏起來了,他有這麽變態嗎?”

聽到這,林安安笑了笑,將下巴輕輕放在自己曲著的膝蓋上,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他變態了。

張清意十分堅定點頭:“他有!不然你說,這一個月,他去哪裏了?!?????”

男人沉默了一下:“應該回京市了吧,顧家已經催他回家了。”

“我不信,除非你把這個門給我打開,咱們進去看看!”

他們不知道爭論了多久,林安安一臉無欲無求,將手裏的煙掐滅,又躺下睡了。

...

最後,男人也是猶豫了好久。

他掏出鑰匙。

緩緩打開,張清意直接推開李嘉憲,衝了進去,裏麵沒有開燈,空氣裏彌漫著濃濃的鬱氣,看起來確實沒什麽人氣,像沒人住。

張清意在裏麵找了半天,每個包廂都推開看了一眼,硬是沒有人。

室內空氣溫度很低,人要一直待在這,一定受不了。

張清意繼續往裏走,這家酒吧很大,裏麵還有一層。

李嘉憲跟在身後,很無奈道:“你看我都說了,他不......”

男人話一滯,眼睛突然望向某處,麵露心虛。

張清意一頓,聽出他的猶豫,立刻轉身,杵在門口牆角靠著的人,不是顧尚延,是誰。

張清意看向他身後的小門,立馬懂了,跑過去推開顧尚延這堵肉牆,房間裏,像一個休息室,隻有一張粉色的大床還有一個獨立衛生間。

**赫然睡著一個嬌柔嫵媚的女子,頭發如瀑布般的鋪散在枕頭上,看柔和的麵容,林安安此時正睡的香甜。

可以看出,幫她蓋被子的人很疼她,怕她著涼,從脖子以下,都被被子緊緊的裹住。

看到林安安沒事,張清意微微鬆了一口氣,可是她突然看到,一旁的垃圾桶裏,明晃晃的躺著好多個用過的套子。

張清意想叫出來,但怕吵醒**的人,猛地捂住嘴,神色慌張且痛恨地看向門口近乎麻木的男人。

張清意走出去一把扯過顧尚延,狠狠給他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將他臉打歪,他劍眉瞬間斂起,墨色的眸暗的深不可測。

顧尚延這輩子,好像除了林安安,沒人敢碰他的臉。

張清意心裏雖然害怕,但還是痛恨的譴責他:“顧尚延,你怎麽這麽混蛋!安安她心理素質不好,你還逼迫她,你這個禽獸!”

顧尚延皺眉,抹了一把臉,冷笑,毫不在意她的話。出去拿了一瓶酒,還有一大袋軟麵包,外加一瓶牛奶。

拿完又準備進屋,可張清意不讓,但她怎麽可能擋得住。

顧尚延走進去,看到自己的煙盒被扒的掉的一地都是,那雙深邃平淡的眼,裏麵有憤怒,有心疼。

張清意臉色冷到極點:“顧尚延,不要再繼續這樣了,你讓她走吧,讓她回家。”

顧尚延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沉鬱了這麽些天了,人都從硬朗的粗線條硬漢變成電視裏的鮮肉了。

太白了。

“讓她回去幹什麽?”

“待我這挺好的。”

張清意不小心大吼了出來:“那她願意嗎!”

此時,顧尚延眸子格外深邃迷離,恍惚間,嗓音沙啞的不像話:“你知道,我放了她,她會去哪兒嗎?”

張清意咬牙切齒,依然痛恨。

“她會去哪,回家嗎,不可能。”

張清意怔愣住,回頭看向**的女孩兒,不敢置信,林安安不會回家?

“我不能讓她回家。”

“她一看到她媽媽,她就完了,她會受不了。”

在場的兩個人,都屏息凝神,聽著著他的話,在這空間裏空靈飄渺的遊**。

“她會恨自己,會恨我,會恨這個世界。”

這時,李嘉憲推了一把愣住的張清意:“林安安醒了。”

張清意立馬清醒過來,跑過去抱住她:“安安,還好嗎?”

女孩兒睡的有些懵,似乎一下看到除了顧尚延以外的人,有些癡愣,張清意一下就鼻酸了,一個腦子這麽靈光的學霸才女,怎麽現在眼底全是無神的,沒有光。

林安安反應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張清意可能是來帶她出去的,她眼淚嘩嘩的流下來,不要錢一樣,一點不吝嗇,怎麽都止不住。

“我要出去。”林安安的聲音,很啞,但還是軟軟甜甜的。

張清意看了一眼門口意誌堅定的顧尚延,搖了搖頭:“安安,你...你和顧尚延好好聊聊了嗎,他現在也不願意放你走啊。”

說實話,聽完顧尚延剛才的話,張清意確實猶豫了,萬一林安安做傻事怎麽辦。

可林安安連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低著頭,突然冷靜了下來,淚痕還可憐的掛在臉上,她手機一直攥在手心裏,立在她身邊的男人看著清清楚楚。

這時,張清意的手機“叮咚”一聲響,她給林安安提醒:“是醫生的信息。”

林安安:“......”

過了一分鍾之久,張清意才緩緩開口,無奈且悲痛說道:“你媽媽快不行了。”

林安安平靜的小臉終於有了反應,潔白的貝齒死死的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絕望說:“幫我報警。”

張清意和李嘉憲皆是一驚。

幫她報警,是要抓誰?

眼下,除了顧尚延,也沒別人了。

這女孩兒,也太狠了,對一個這麽愛自己的男人,也舍得報警。

但現在,報警是萬無一失百利無一害的方法,有警察在,林安安也能出去,也不敢亂來,有保障。

床邊的男人,手裏還拿著麵包牛奶,低垂著腦袋,像睡著了一樣。

事實就是,顧尚延將林安安的話全部聽了進去,他微微掀起眸子,將手裏的麵包牛奶扔在她身上:“吃。”

林安安呆愣地看著懷裏的草莓夾心麵包,微微濕了眼眶,前幾天,他都給她吃的幹麵包,今天早上,她怎麽也不肯吃,於是,他給她找來了甜甜的夾心麵包。

她伸出白到發光的手,沒什麽力氣,用了很大功夫才把包裝袋撕開,移到自己嘴邊,小口小口的咬食。

張清意和李嘉憲見這狀況,都覺得,這倆人這樣不是挺好的嗎,挺有愛的,怎麽搞成這樣了...

十分鍾後,張清意叫來了警察。

警察也沒那麽多時間,直接問:“誰報的警,發生了什麽?”

**的人,一動不動,隻吃了不到四分之一的麵包被緊緊捏在手裏,小臉上沒有悔意,冷靜的讓人難過:“是我報的,他,強迫我。”

林安安手指著一個人,是顧尚延。

警察問他:“你強迫了她嗎?”

李嘉憲作為他兄弟,急忙過去解釋:“不是的,警察,他們兩個是一對,一對哪有強迫這一說啊!”

大家都在等著顧尚延解釋一句,可他竟然沒反抗,更沒解釋。

似乎,為了她,他心甘情願。

靜了會兒。

顧尚延那雙一直對她深情的眸子,死死地盯著**的女人,由渾濁變清明,他無所謂般的嗤笑道:“對,強迫了,抓吧,把我關上十年二十年,再也別放我出來,最好。”

霎那間,林安安感覺心中被一個針刺穿,不太痛,又覺得好痛。

警察看了一圈現場,確實引人遐想:“那就跟我們走一趟吧,包括你們。”

“……”

臨走之前,他們四目相對。

他到臨頭了,還是那副混蛋嘴臉,扯著嘴角:“誰讓你抽我煙的?”

林安安死死地咬著下唇,濕潤的眼睫垂下,楚楚動人。

“腿不要了?早點說啊,打斷。”

警察也是個小年輕,一聽他這話,不樂意了,狠狠推他出去:“嘿,你這小子,口氣挺狂,走走走,現在送你去局子裏教育教育。”

顧尚延被兩個人推搡出門,依然氣定神閑,淡淡的掀開眼皮。

隻有站在他旁邊的李嘉憲看見。

顧尚延薄唇微挑,可眼睛比她們任何一個人都要紅。

最後,他被警察帶走了。

林安安冷眼看著,沒有悔意。

他們兩個,應該是分了吧。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誰也不知道。

明明在一起時,你愛我我愛你的,老公老婆都叫上了,天天膩歪的要命。

突然這樣,太荒謬了。

張清意回神,看向落魄的、潦倒的、失意的、苦楚的林安安,軟弱無骨的環抱著自己,清甜的嗓音不再清甜,取代的是沙啞,是隱忍克製:“媽媽沒了,他我也不要了,清清,這世上,再也沒人疼我了。”

也許,林安安從一開始,就為了這一刻。

為了這撕心裂肺的一刻。

再也沒人疼了。

張清意鼻也忍不住酸了,抱住她,安慰:“沒事,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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