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塵

雪山,淩厲的寒風卷著雪花在漫天飛舞。

一白發男子赤手握住了插入他胸口的檀木劍,胸前被劍貫穿的血刹時便在他白衣上浸染開來,猶如一朵盛開的血色紅蓮。

疼痛使他微擰眉目,但他卻仍固執的朝對麵持劍的女子送上去,劍上蔓延而下的血,在雪地中浸染開一朵又一朵的血色紅蓮。

“師尊,莫要難過,是我妄自修了無情道,這才落得今日的下場。”邊說著,他又往前走了一步還低頭朝對麵女子安慰的扯了扯嘴角,輕聲說道:“師尊我有悔。”

女子在他將身上劍往身體送時便往後撤,即便她立即收了劍上的靈力,但仍舊晚了一步。

“何至於此,你明知道為師沒想殺你,覃夙你何至於此!”

“既然都是一死…死於師尊之手,師尊怕是想忘也忘不了弟子。”男子自顧自的輕聲說著這話,然後抬首對上了女子視線。

仿佛看不夠般,他微眯著眸子,用視線一點一點描繪過女子眉目,在她眸子裏有著他狼狽的倒映,還有著滿滿的擔憂之色……足夠了。

男子淺笑了下,下瞬他便將自身所剩靈力全力傾注,一個短距離的瞬移,劍身對穿而過時,他任由自己倒在了女子身上。

他身上的血在女子肩上的素色衣衫染開,他看著這正和衣衫彼此交融的顏色笑了起來。最後的一刻,上方一滴清淚砸在了他側臉劃過他眼皮,他含笑閉上了眼。

女子抱著他高大的身軀癱軟在雪地,對天嚷道:“天道,你給我出來,我弟子拯救蒼生為何落的如此下場,無情道生情又怎麽了,我徒弟他不該落的如此下場,天道你睜大眼睛給我看看…你這算什麽天道,你這天道不公!”

話落,哭喊的女子注意到了他倆周圍的寂靜怪異,世界仿佛全部靜止了,整個雪山一絲風聲也無。

此刻,她視線掃過,一片片雪花飄著漸停,微白的晶瑩全數停在了半空,整個雪山仿若在這刻都停止了下來。

她剛想起身動作,她頭頂上便憑空被降下了三道雷,須臾她便沒了意識。

等妤蓼清醒過來的時,她是睡在了臨界的一顆枯樹上,好像是多年前的一次醉酒臥樹。

但她知道腦海裏的那些前塵記憶並不是一場憑空醉夢,到她這個境界,夢已隨心控製。她這一睡一醒經曆的是上一世,她無意中窺探到了多年後的天機。

在她窺探的天機裏,多年後,上一世的臨界無了。

臨界位於妖魔與人界的交接處,是她挽清道主妤蓼的修行駐守地,世人稱:臨界道門。臨界因靠著她強大的自然靈氣維持整座山,現在還並未沾染上魔界和人界的烏糟之氣。

上一世她徒弟覃夙為保護臨界界門差點枯盡靈力,鴉墨青絲變作白發也沒能護住的臨界,現在還一派靈氣繚繞,梨林遍地。

臥樹上的女子懶散的抬手指掐算下,哦,現在的他還沒拜入自己師門。

一陣風拂過,女子自枯樹乘風而下,額間朱砂一抹紅罩素白衣袍木簪挽發,背負一把檀木長劍,纖腰間懸扣一枚琉璃玉佩,麵紗拂麵下一雙桃花眼慵懶又清冷,抬步間亦有了一派道門主人的風姿。

身後的枯木在她落地便煥發生機,抽新枝生嫩葉。

她本是棄嬰,得無涯元尊的收養得自幼以入了道門,修的靈力亦是自然力生始,借自然之力亦生自然萬物,修道界百年難遇的天之驕女。

但她知道真正的天之驕子要來了,他的徒弟將會是這千年來有記錄飛升仙界第一人。

在上一世裏,魔界以臨界為始,大舉入攻人界。

一時間生靈塗炭,人道兩界死傷無數。

她亦在一場大戰中被魔尊重傷昏迷,也在這時候徒弟在她昏迷間棄了她的道修了無情道。

最後的魔道一戰,修了無情道的徒弟站了出來,以一己之力直入魔界封殺魔尊,化仙。

但覃夙也成了這千年來化仙又墮魔的第一人,最後的記憶是徒弟覃夙將自己送死於她的劍下。

想到此,她捏緊了手,既然上天給了她回到過去的機會,她一定要阻止這個結果,覃夙他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有靈鴿在此刻入了臨界朝她拋下信箋,信箋在她口訣下破開,金色字樣在空中豎排開,帶來的是無垢掌門師兄請她去往無垢山一敘。

嗯,和上一世一樣,她徒弟覃夙要來了。

妤蓼和門下兩童子說了一趟出行便禦劍而去,她有點急切的想見見這些故人。

無垢山位於臨界的西南方向,禦劍不到半時辰便到了。

無垢山掌門陳啟是無涯元尊的嫡傳弟子,也算是看著她從嬰孩長大成人,自無涯元尊歸寂後便是他亦師亦友伴在自己身側,也是他力排眾議將臨界道門傳承到了自己手中。

這樣一心為天下蒼生著想的人,最後卻沒落個好下場,在上一世裏被魔道中人毒殺而死,至死都沒能等來魔道們的覆滅。

這一世,既然已窺探天機,她也要來阻止這些魔道們的妄想。

如果不是妖魔族踏足人界殘殺,徒弟覃夙自然也不會棄自然道去修什麽無情道,自然也就沒有後邊的墮魔。他這麽驕傲的一個人,不該成為了修道界的英雄,轉而又成為了他們喊打的墮魔。

踏劍而下,木劍回鞘,幾步上前。

“掌門師兄,別來無恙。”妤蓼兩手結道門太極陰陽印,因她為女子身故右手在上,鄭重的一拜。

無垢山是仙門首屈一指的修仙福地,世人稱:無垢門。

無垢掌門陳啟雖是一眾道門掌門,但修仙門道之人多數保持年輕容顏,他看上去頂多三十歲左右。

對下方這看著長大的麵覆輕紗女子,他了解到的比外人看到的要多的多。

微微挑眉,對她這突然的鄭重禮節有點疑惑。

親自起身虛扶她這一拜,對上她眼睛便多了一絲打量道:“這沒外人,妤蓼師妹你這是作甚?”

自重生以來,妤蓼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心下才終於落到了些實處。

活著的,她在這世上唯一還有些親緣的人。

眼睛眨了眨,她控製了濕意。

她整個身子半旋轉了圈,裙衫翩躍下便倚坐進了躺椅,整個身子也收了規矩懶散起來,麵紗下微抬下頜道:“說吧,師兄這次又找我敘什麽?”

看著她這如往常般模樣,他才放下心來,對接下來也要說的事有些躊躇。

移步回了上方掌門位置坐下,他拾起茶盞抿了一口才道:“妤蓼師妹可有收徒的打算?天資過人那種。”

師兄的試探言辭和上一世約摸差不多,記得上一世當時的自己直接拒了。

因為妤蓼覺得自己年齡還小,她自己的修行道路都還道阻且長,幹嘛要收個麻煩精來煩自己。

雖然最後拒絕未果,但當時的她收覃夙收的很是隨隨便便。

“天資過人啊,掌門師兄帶我去見見他吧。”

師兄陳啟對有些雀躍起身的少女又是一挑眉,這不符合她師妹的懶散啊。

難道她是被臨界的冷清給逼得要帶活物回去?

不管是如何,此子拜在她門下才算不埋沒了天賦。

先天滿靈力,但靈力化形卻是最廢的藤枝,還是枯藤。所以,既是天資過人又是朽木不可雕也。

靈力多少決定了往後自身戰鬥中能夠持續調度用的靈力源泉,但化形決定了此人以什麽覆靈力為戰。

比如他自己的重劍,師妹妤蓼的長劍。

幾百年來,修道者靈氣多數化為刀劍,少數扇子長琴鞭子蕭笛,更少數者掄大錘……就是未見藤枝的,更別說還是個易折的枯藤。

一時間道門人可惜,可惜了先天滿靈力卻靈力聚形了個廢枯藤。

也在這時候,無垢掌門想到了傳承自己師尊自然力的師妹,挽清道主妤蓼。

化自然萬物為生,枯藤雖枯也是在自然範籌,也許她有辦法。

兩人行至演武場,妤蓼手肘放在木欄半撐著身子望向下方,台下正有兩個白衣少年對打著。

一個白衣少年靈力聚形在劍上正朝對麵突刺過去,對麵的人卻是舉著把沒有靈力包裹的普通劍。

她一眼便看出舉著普通劍的少年是覃夙。

無他,冷白膚色搭上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已經有了往後覃夙淡漠眸子的雛形。

此刻的他為退避對麵的劍,少年上半身一個下仰,一頭及腰青絲差點掃地,一個偏轉手腕一轉便將劍從側麵打在了對方身上,行雲流水的動作被他發揮出來漂亮極了。

對麵壓根沒料到他上一刻還在躲避,下一刻便將毫無靈力的劍使打在了自己身上。

周圍圍觀的人看著這一場景無不竊竊私語起來。

“這小子誰啊,為啥不聚形靈力,是覺得咱們二師兄不配嗎?”

“你小聲點,他來自東臨覃家,人家聚沒聚形不也和二師兄打個平手,要我說,說不定再打下去他還能贏呢。”

這話一出,旁邊好幾個人聲音都壓低了,東臨覃家不是他們能招惹的。

倒不是這覃家本身裏邊有啥大人物多厲害,但它的財力供養著好幾個大道門世家,包括現在的無垢山。

再說,這些年覃家的子孫,他們也逐漸在各個修仙道門展露個人鋒芒,不是他們這些普通修士能得罪起的。

“哎,我聽說他壓根沒法靈力聚形,聚形的也是個啥廢的,所以才一直用普通的劍和咱們打。”

“真的假的,難怪我看了好幾天,從來沒見過他聚形靈力在劍上…搞半天原來是個廢物啊。”

這人的話一出,底下弟子有不信反駁的,但更多的是暗自高興的。

好些人開始眼也不眨的看著台上,希望二師兄能把這少年打下台子去,或者逼得人聚形出廢的武器,讓他們看看這人的笑話。

畢竟,這人在這一個月從上了這台子便沒輸過,都是同一批和他們上無垢山學習的,偏生就他一個人這麽優秀。

今天他又和二師兄有來有往的過了這麽多招,他們都迫切的希望他輸的難看,好多人更暗自想著原來聚形是個廢的啊,活該。

台上兩人在別人眼中仍舊有來有回的過著招,但二師兄顯然也聽見了下邊弟子的話語,眼神淩厲中帶了些憤怒看向對麵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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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人答:命燈沒滅,在無情宗後山將養著,不日便要轉生。

許兮眼眸微眨,一雙秋剪水瞳滴溜一轉便隱去了身形,下一瞬她身形便出現在了無情宗後山。

*

無情宗少宗主鄔煜有三個身死都無人知曉的秘密:一他喜歡自己的名字和許兮同時出現在同門口中,二他絕對沒有同門口中的想殺死許兮,三他對許兮的一顰一笑皆念念不忘。

正是轉生之際,許兮如他所想,對他自投羅網。

*

正道眾人聚議:合歡宮那妖女身後的少年是不是有些眼熟?

最後眾人結論:眼熟什麽,此人心狠手辣怎麽可能是正道之光鄔煜。

後來,他們的臉啪啪啪啪的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