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杜炎炫忍不住, 也沒忍,這日中午去穆行天那兒陪吃工作餐的時候,便拿“我一個朋友”為例子, 拐彎抹角地暗示包養這種事有多上不得台麵、low,以及在一些重要的時刻很可能因為枕邊風誤事。
裴玉也在,剛聽了一個開頭便頓住了筷子, 不動聲色地朝杜炎炫那邊看了一眼。
穆行天從頭聽到尾, 卻始終沒有任何表露。
杜炎炫急了:“哥!你不會真要把那個秋澄留在身邊吧?”
穆行天吃著工作餐,不緊不慢:“所以你是想說秋澄,而不是“我有一個朋友”?”
杜炎炫:“……”
穆行天這才衝杜炎炫看了一眼, 是個“你在教我做事”的平靜眼神,暗中帶了些警告的意味。
杜炎炫被這麽盯著, 心知自己再多說就要越界討人嫌了, 可不說他又不甘心,便垂眸盯著眼前的飯菜, 默了會兒, 嘀咕:“玩兒玩兒也行。”
穆行天沒有抬頭,語氣不重, 卻不容置喙:“裴玉, 送他出去。”
杜炎炫差點摔筷子:“哥!”
杜炎炫飯都沒吃完就被送出辦公室。
進電梯, 杜炎炫越想越氣,問送他下樓的裴玉:“那個秋澄到底有什麽了不起!?”
這問題問得天真又衝動, 倒不像裴玉認識的杜少爺了。
裴玉一言不發。
杜炎炫又問:“我哥給他錢了?送他資源、捧他拍戲?”
杜炎炫有火沒處發, 全一股腦兒地發泄給了裴玉:“問你呢!啞巴嗎!?”
梯門打開,裴玉抬手擋梯門, 杜炎炫看都不看他一眼, 風風火火地走了出去。
等梯門重新合上, 電梯裏隻有裴玉的時候,裴玉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再把手機塞回口袋。
秋澄在片場收到裴玉的消息,字數不少——
【杜炎炫和老板認識很多年,家族生意上有些往來。】
【但這些對老板來說並不算有什麽所謂的“交情”。】
【杜炎炫的底氣來自多年前一次車禍,那次車禍,是杜炎炫救了老板。】
秋澄看完,手機盤在掌心翻了翻。
他想裴玉和他也不算有什麽“交情”,能主動給他發這些,看來是非常討厭杜炎炫。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秋澄回複裴玉:“明白了。”
——
秋澄現在其實挺忙的,通告多、拍攝任務重,還經常飛來飛去。
能堅持、盡量多回宅子,一是為了陪珊珊,二自然是因為穆行天。
穆行天也忙,有時候忙起來比秋澄還要不著家。
但他隻要回來,十次裏七八回,秋澄都是在的——小貓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戀家。
按秋澄原本的計劃,他其實不著急,可以一步步慢慢來。
但顯然杜炎炫的出現成為了一個預料之外的“意外”。
秋澄並不多擔心這個“意外”,但無疑,杜炎炫的出現加速了秋澄的進度:比如那天的“起反應,穆行天幫他”。
秋澄有許多方式可以讓穆行天進一步的靠近再靠近他,程度可以是由淺向深,也可以突飛猛進,而“肉體的掌控”,顯然是非常激進的一步。
秋澄心知穆行天對“性”的厭惡,原本沒打算現在就走這麽一步。
但身為意外的杜炎炫,他站在穆行天身邊是那麽的理所當然又居高臨下,還帶著惡意的審視,看他就仿佛在看螻蟻般輕蔑,秋澄即便沒有被激怒,也悄然燃起了“爭搶”的念頭。
你也想要穆行天?
那就從我手裏搶。
——
涼夜寂靜,紗幔輕飛。
暖光攏在床頭一隅,低喘的呻吟像黑白琴鍵,由彈奏者掌控。
秋澄的膚色很白,細密的汗水沁在其上,如雪水初化,熱與涼交織。
他在最後埋首在穆行天頸側,胸口隨喘息起伏,無聲的樣子像這夜一樣,都很靜。
穆行天想起這隻小貓剛剛被自己掌控時的樣子,很乖、又很倔。
身上很滑,嗓音的調子很輕,埋首在自己懷裏,意誌在忍耐與歡愉之間,最後到達巔峰的時候,才按捺不住地輕吟了幾聲。
就那麽幾聲,帶著旖旎的意味聽在穆行天耳畔,比琴聲動聽多了。
也獨屬於他。
而這時候的小貓比任何時候都要乖,胳膊緊緊地圈著他,埋首在他頸側肩頭,安靜地貼著他。
穆行天怕他冷,把被子拉上來,給他蓋上。
安靜的圈在懷裏的小貓有了些反應,喉腔裏發出嗚咽般的輕哼。
穆行天拍了拍背,以作安撫,圈著他肩膀的胳膊更緊了一些,小貓在這時候非常依賴他。
彼此安靜地相擁了會兒,秋澄這才鬆開些胳膊,閃爍的帶光的眸子默默地注視不久前剛掌控過他的男人。
穆行天無聲回視,從那微紅的眼尾看出點羞色,笑了笑,額頭抵額頭,輕聲問:“不好意思了?”
回複穆行天的,是小貓在他頸下輕咬了口。
穆行天故意“嘶”了聲,小貓偏不管,又咬了一口,比剛剛還重,像是在“報複”。
穆行天笑了,手在被子下拍了拍小貓光溜溜的屁股,“又亂咬。”
小貓來勁了似的,胳膊圈著脖子,貼上去,在早已被他扯開領子的肩頭胡亂地舔咬。
穆行天承受著,悶笑。
他懷裏的小貓簡直可謂是肆無忌憚。
鬧了會兒,秋澄趴在穆行天胸口,突然靜了。
他們無聲地對視,彼此的眼中隻有對方。
或許是情不自禁,或許是小貓的試探,秋澄低頭,先在穆行天下巴上親了一口。
抬起頭,見穆行天沒有拒絕的意思,秋澄再次低頭,吻上穆行天的嘴唇。
很輕的一下,一觸即分,抬起頭的時候,卻被身下的男人伸手攏住了後腦。
“小貓。”
穆行天聲音很沉,如他此刻看著秋澄的目光。
秋澄和他對視,眼中盛著光,光圈中,是穆行天深邃的回視。
其實他們都清楚,遲早,遲早會走到這一步。
因為親密總會在相伴中步步加深,從擁抱開始,產生不同形式的親昵不過是時間和誰主動的問題。
今天,是秋澄主動的。
他膽子很大,跨出了這極其危險又蠱惑人心的一步。
穆行天的眼底斂起深意,像蘊著驚濤駭浪的平靜海麵,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秋澄在這一刻也沒有去思考身下的男人在想什麽,他隻是再度低頭吻了吻,又以澈亮的安靜的目光回視穆行天。
然後,他在男人耳邊低語道:“我也喜歡你。”
——
次日,穆行天去出差了,留下趙叔照顧家裏。
趙叔管家向來從簡去奢,該花花,該省省,這次卻因穆行天出差前的交待,幾乎日日往家裏般東西,不是空運的鮑魚、螃蟹,就是昂貴的奢侈品衣物,什麽都拿來給秋澄過目,什麽都往秋澄臥室裏送。
裴玉中途為了替穆行天拿份文件,單獨過來了一趟,剛好碰上趙叔領著人給秋澄送東西,七八位數的珠寶就那麽攤開著擺在茶幾上供秋澄欣賞挑選。
裴玉拿了文件,掃過茶幾、平靜地看了秋澄一眼,心知秋澄如今把屁股下位置坐得很穩。
這麽穩,杜炎炫知道了怕是要氣死。
裴玉這就放心了。
他衝秋澄點點頭,走了。
上車的時候,收到秋澄的微信。
秋澄:“你老板還在出差?”
裴玉:“周五回來。”
秋澄:“好。”
周五,穆行天回程,在飛機上看著窗外出神的時候,想起那天秋澄吻他後說喜歡他。
穆行天笑了下,手機拿出來看了眼,也沒看什麽,就是在想秋澄這時候在做什麽。
趙叔前兩天倒是特意打電話過來告訴他,說秋澄對送過去的那些東西反應平平,看起來似乎並不喜歡,好在也都收了。
穆行天想著秋澄,心道小貓傲得很,那些物質上的東西,確實不一定看得上。
秋澄喜歡什麽?
喜歡跟他下棋,喜歡陪他去吃飯。
喜歡的,都是他在的時候。
想到這兒,穆行天又笑了下。
飛機落地,普爾曼接到穆行天,行在路上,也沒耽誤裴玉交待工作上的一些情況。
穆行天聽著,突然問:“小貓現在在哪兒?”
穆行天問得很突然,裴玉竟然也知道,回道:“在馬場。”
穆行天在私人馬場見到秋澄的時候,秋澄正放著韁繩在馬上飛奔,那抹利落又瀟灑的身影,看得遠遠眺望的穆行天抿著笑,眼中帶著欣賞——
很奇妙,或者說很難得,秋澄會得很多。
比如之前的國際象棋、高爾夫,現在的騎馬馬術,早一些日子、天還沒涼下來的時候,穆行天帶秋澄跟人去海上玩兒,秋澄甚至還會開遊艇。
以秋澄的家境,這些東西,他應該是沒有條件去學的,卻出人預料的都會。
穆行天也問過秋澄還會什麽,秋澄當時眨了眨眼,回道:“你會的,我基本都會。”
穆行天覺得有趣。
今天這個馬場也是出差的時候穆行天突然想起來,發微信告訴秋澄,讓他過來玩兒的。
沒想到騎得這麽好,一看便是特意學過。
穆行天在跑圈的起點等秋澄,秋澄跑近、勒住韁繩,看見他,意外道:“你回來了?”
馬小跑著來到麵前停下,穆行天伸手,秋澄搭了把手,從馬上下來。
“開心嗎?”穆行天問,看見秋澄鼻尖和額頭上都是汗。
秋澄摘下頭盔:“開心啊,好久沒跑了。”
穆行天伸手,用指尖替秋澄揩掉鼻尖的細汗。
把馬和護具交給馬場的人,兩人一起往室內場館的方向走。
拋開穆行天出差前的那個晚上發生的一切,兩人和平時沒什麽不同,邊走邊聊,穆行天伸手搭了秋澄的腰,兩人也牽了手。
然而一到休息室,隻有他們,剛進門,秋澄轉身,一下把穆行天推在了門後、伸手按住,眼神帶凶。
穆行天見此便想笑,問:“怎麽了?”
秋澄流露“你別明知故問”的表情,反問:“你說怎麽了?”
穆行天近距離審視秋澄,偏了下頭:“生氣了?”
秋澄靠近:“你說呢?”
那天晚上,他趴在穆行天身上,親這個男人,說喜歡他,這個男人竟然隻是摸了摸他的臉,什麽都沒說。
秋澄板著臉:“你還沒有回答我。”
頓了頓,一字一句道:“不許問我“回答你什麽”。”
給穆行天聽笑了。
小貓來脾氣的時候真是一點也不好哄。
他從出差那天哄到剛剛,別說送各種東西,連馬都給了,小貓還是沒有被哄好。
但穆行天也挺喜歡看秋澄生氣的樣子的,完全就是小貓呲毛,這次怕是連尾巴毛都炸起來了,怪可愛的。
穆行天便任由秋澄摁著。
對視間,秋澄緩緩靠近,目光垂落,在穆行天唇上看了眼,再靠近,便是偏頭一吻。
和那天晚上一樣,很輕的一下,一觸即分,分開後,秋澄便用試探的目光,等待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那樣子好像在說:我親你了,你都沒有點反應嗎?
穆行天確實沒有反應。
他始終用一種沒有任何意味的目光平靜地看著秋澄,原本眼中帶的那點笑,也隨之散了。
這副樣子,令人看不透。
秋澄心底卻是懂的:他在斟酌。
這麽久了,這個男人從未和誰這樣親密過。
跨出這一步,並不難,卻需要改變很多,比如改變他一直以來對親密的態度,甚至改變長久以來對“性”的印象。
到這一步,穆行天會猶豫不前,秋澄預料到了。
與此同時,秋澄也是在賭,賭穆行天喜歡他,無論是哪種喜歡,勢必會為他破例。
秋澄注視麵前的男人。
穆行天,走向我。
我吻了你,說喜歡你,你已經動搖了。
下一刻,穆行天忽然矮身抱起秋澄轉身,換他將秋澄抵在了門上。
穆行天凝視的眼神深邃,秋澄居高臨下,看進那雙幽深的眼睛裏。
然後,穆行天什麽都沒說,抬起下巴,吻上了秋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