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這相互的一吻像什麽呢?

像大貓給小貓舔了舔腦袋, 小貓便有樣學樣地跟著舔了舔大貓。

這是成人世界鮮少會有的不帶任何欲念與旖旎的親昵,也不是兩個男人之間打破正常社交距離後會有的親密。

一定要用人類世界的概念定義,這大概就是一種超乎尋常關係的——

“陪伴”。

穆行天是喜歡這種“陪伴”的, 很純粹、足夠親密,以及,絕對的擁有。

他過去從未從任何人身上得到過這種意義的“陪伴”, 不是不夠親密、能令他放下所有戒備, 就是對方有目的而來,不夠純粹,被他一眼看透。

隻有秋澄, 隻有這隻小貓,在他身上, 連親吻都變得幹淨簡單, 隻是一種表達喜歡和親密的尋常舉止,而不會令人想起那些糟糕的記憶。

這樣的小貓, 怎能讓人不喜歡?

次日, 穆行天便戴了秋澄送他的那對鑽石袖扣。

袖扣扣在西服袖口外側,看起來低調, 行動間因為鑽石的亮度, 多少有些惹眼。

穆行天日常穿戴都不是這個風格, 袖扣也多是不起眼的金屬材質,當天戴了鑽石, 有心人一看便知不是穆行天自己的東西, 大概率是誰送的。

別人送的,特意戴了……

裴玉瞥了好幾眼, 心底多少有數, 能猜到這個“別人”到底是哪個。

然而——

“哇, 哥,你今天竟然戴鑽石了?不是你的風格嘛!”

來人穿著時髦、身高腿長,染的一頭栗粽短發盡數梳向腦後、倍顯張揚,一對眼睛漂亮而狹長,眼尾微微上翹。

他叫杜炎炫,美籍華人,今早的飛機剛落地B城,人一到就一個電話撥給了穆行天,黃牌普爾曼到機場親自接過來的,上樓都是裴玉這個特助領的路。

這樣的待遇,可見不是普通人,也確實不是普通人。

杜炎炫一回國就直奔穆行天辦公室,不大的小小一隻的行李箱都隨身帶著拿上了樓,而不是讓司機先把行李箱送去酒店。

杜炎炫原話:“哥,我這趟特意過來的,你不會忍心讓我住酒店吧?”

穆行天坐在辦公桌後處理公務,沒什麽情緒地抬眸掃了他一眼。

杜炎炫:“我聽阿姨說你把你家老宅拿回來了,那麽大的房子,總能有一間是給我住的吧?”

穆行天這才開口:“讓裴玉給你安排酒店。”

杜炎炫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手機當筆一樣在掌心盤著轉著:“我不要!”

就在這個時候,杜炎炫看到穆行天抬起的胳膊下有什麽閃了下,定睛看,原來是隻鑽石袖扣。

杜炎炫驚訝:“哇,哥,你今天竟然戴鑽石了?不是你的風格嘛!”

“裴玉給你挑的?”

想了想,栗粽色的劉海在指下輕輕一撥,“也不像。”

笑:“不會是哪個女孩子送的吧?”

穆行天這時候摁了座機的內線,讓裴玉進來。

裴玉敲門進來,穆行天頭也不抬道:“你帶他去酒店。”

杜炎炫不高興了:“我說了,我不去酒店!”

穆行天:“那就定張飛美國的機票。”

“……”

杜炎炫聳肩,慫了:“好吧。”

裴玉去拿沙發邊杜炎炫的行李箱,杜炎炫跟著起身,先衝穆行天的方向道了句“那晚上一起吃飯啊”,跟上裴玉,嘴裏不停道:“裴玉,哥的袖扣到底誰送的?”

進電梯,裴玉把行李箱立在腿邊,杜炎炫兩手空空地抬步進去,比之前在穆行天辦公室的時候還要不客氣,誒了聲,倚著電梯轎廂,揚了揚下巴,“哥回來這麽久,身邊沒人黏著他吧?”

裴玉想到秋澄,但他什麽都沒說。

杜炎炫便以為沒有,開心直接寫在了臉上。

電梯抵達,杜炎炫從胸口取下墨鏡戴上,兩手插兜,哼著歌,率先大跨步走了出去。

裴玉推著行李箱跟著出來,抬眸往前麵的背影掃了眼。

他是不喜歡秋澄的,但跟這位杜少比,秋澄真的不算什麽。

裴玉蹙了蹙眉,以神情表達完厭惡後,很快收斂好一切。

——

杜炎炫知道秋澄的存在,已經是他來B城的幾天後。

還是因為打入了B城的二代圈子,吃喝玩樂中結識了寇宴析,從寇宴析嘴裏無意中聽來的。

“誰?”杜炎炫當場便皺起了表情。

寇宴析有點喝大了,舌頭都沒捋直,似乎是意識到不該背後聊這個,擺擺手,不肯再說了。

杜炎炫直接一個電話打給了裴玉,裴玉對電話那頭有關穆行天情人的問話一概不答,隻說老板私事他不過問。

杜炎炫火氣衝天:“所以確實有這麽一個人是吧?”

“養在哪兒?外麵的房子?”

“不會就在他家吧?!”

裴玉沉默對應,杜炎炫狠狠地扣了電話。

裴玉想了想,給秋澄發了條消息:“老板的一個朋友回國了,你要小心。”

——

秋澄看到前半句,朋友?

再看後半句,心底便有數了。

不成想,這“老板的朋友”來得還挺快,也有點瘋——

對方是在馬路上生生將秋澄的保姆車逼停的。

汽車急刹,司機與坐在副駕的保鏢同時罵咧出來,小秦第一反應是茫然地問:“有私生在跟車?”

秋澄通過貼了黑膜的車窗望出去,看到逼停他們的前車上下來一個風風火火的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見有保鏢擋路,一拳就揮了過去,前車跟著下來兩個男人。

那兩個男人與秋澄這邊的司機保鏢糾纏,年輕男人無人阻止,陰沉著臉來到保姆車後的電動車門邊。

反複欽按鈕、拉門把拉不開,年輕男人煩躁地開始敲車窗玻璃。

秋澄伸手要去摁車窗,被小秦喊住:“別開!”

“沒關係。”

秋澄冷靜地道了句,欽了車窗按鈕,落下了一半車窗。

窗外,杜炎炫看過來的目光有如毒蛇,陰冷而危險。

他冷冷地盯著秋澄的臉看了會兒,緩緩眯起眼睛,“就是你?”

秋澄識得這個目光,那天穆兆江衝進宅子大廳的時候,也是這麽看他的,內容約莫等於:你就是那個小白臉?

秋澄平靜而淡定地回視著。

杜炎炫笑了,冷笑的那種,邊笑邊點了點頭,一副“好啊,竟然是這樣”的切齒。

後來也沒發生什麽衝突,杜炎炫離開了,逼停他們的車也走了,司機保鏢帶著打鬥後的傷回到車上,從心裏暗罵變成了嘴裏罵咧。

小秦急了,反複說:“不報警嗎?真的不報警嗎?”

“怎麽這麽倒黴,剛好今天隻帶了一個保鏢,剛好就今天出事。”

保鏢坐在副駕打了個電話,秋澄聽出來,這是在向趙叔匯報情況。

趙叔的電話很快打了過來,言語中無不帶著心驚膽戰:“小澄,你沒事吧?”

秋澄冷靜道:“我沒事,保鏢和司機大哥都受傷了。”

“你沒事就好。”

趙叔:“你們現在是在趕通告嗎?”

秋澄:“回家的路上。”

趙叔:“那就好,趕快回來。”

掛了電話,秋澄目光淺淡地看向車外,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