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裴忍上飛機後一顆心就掛在紀玉霖身上,紀玉霖的言行舉動,一絲一毫的變化全在他眼底。

偏偏這時候紀玉霖對誰都溫柔客氣,笑顏對談,唯獨把他視為空氣,就算偶爾彼此眼神不經意的對碰,紀玉霖都會有意為之地避開。

他的感情……就讓紀玉霖難以接受到這種地步,連維持朋友關係的麵子都不願意做了嗎?

裴忍隱忍的目光裏思緒湧動,他垂下眼睫接過紀玉霖的禮物,忽然掌心張開,反手扣住了紀玉霖的手腕。

“……!”紀玉霖驚訝地睜大雙眼,試圖抽手。

裴忍紋絲不動,座椅遮擋的視野下掌心扣著紀玉霖的手腕,和他“推拉牽扯”。

紀玉霖壓低聲音:“裴忍,你在幹什麽……”

裴忍嘴角微微一扯:“總算理我了。”

他低下姿態:“霖霖,和我坐一會兒,可以嗎。”

紀玉霖抿唇不動,他和裴忍的“拉扯”很快讓林向陽注意到。

林向陽趴在沙發上啃了顆葡萄,邊啃邊喊:“霖霖你杵在那幹嘛?”

林向陽聲音一起,幾道視線陸陸續續地後方投去。

紀玉霖這時有點生氣:“裴忍。”

裴忍:“嗯。”

紀玉霖生氣了他倒不緊張,能對他置氣還好,就怕不理他。

裴忍從容地鬆開對紀玉霖的桎梏。

紀玉霖很快回到座位,黃天天靠過來擔心地問:“你們吵架了?”

紀玉霖否認:“沒有。”

他收起緊繃的神情,勉強對黃天天微笑:“我和他沒什麽事,別擔心。”

“是麽……”黃天天分給紀玉霖他做的小餅幹,嘀咕著說:“霖霖,你和執委會長關係那麽要好,現在這樣,我和陽陽都看出來了。”

別提飛機上都是裴忍這圈兒知根知底的朋友,這些人對裴忍的脾氣多少熟知幾分,剛才那一段小插曲發生,所有人都琢磨出一些隱晦的意思。

一個小時後,飛機安全抵達海島的停機坪。

海島氣候溫暖,天藍海闊,島上的管家把貴客們帶來的行李井然有序地取出。

海風穿過發梢迎著臉,海波**漾,林向陽剛下飛機就瘋了,拉起紀玉霖和黃天天嚷嚷著要找地方換身衣服。

別墅就在海岸不遠,房間全是海景房。

顧瑀領著他們走進別墅:“你們看心情選臥室,晚上舉辦一場海邊派對,誰累了就先養精蓄銳,省著精力晚上玩。”

別墅一樓的隔斷全部做了自動感應嵌牆式的設計,可以直通戶外,他們坐在沙發裏,視野所望唯剩毫無阻擋的海岸線。

紀玉霖沿偌大的客廳逛了起來,甚至有幾隻不怕人的海鳥停在戶外的泳池邊緣,歪著腦袋好奇地打量他。

他蹲下和幾隻海鳥對視,在飛機上有點鬱結的心情一掃而空。

裴忍捕捉到這一幕,正準備靠近,卻被林向陽捷足先登。

林向陽喊:“霖霖過來選房間!”

秉著優先照顧omega的原則,紀玉霖他們定好臥室後剩下的大家才開始選。

房間分配完畢,管家把行李送至對應的臥室。別墅安排有廚師值守,廚房二十四小時都有新鮮的食物供應。

紀玉霖走進選好的房間,窗簾按照他的指示感應升起,麵朝海岸,連陽光照在沙子上泛起的微光都隱隱可見。

他按了呼叫器向廚房點餐,很快,生活管家把餐車推到門外,紀玉霖簡單填飽肚子,接著睡一覺補充精力。

午後所有人都休息好了,聚集在的大廳討論晚上的派對活動。

紀玉霖淋了個浴,下樓時正巧跟樓上下來的裴忍在過廊相遇。

裴忍先開口打破沉默:“禮物我很喜歡。”

紀玉霖:“……”

裴忍走在紀玉霖身後,低低笑了一聲:“難道霖霖這輩子都打算和我見麵裝作不認識,也不跟我說話?”

紀玉霖站定,沒有回頭,卻隱約嗅到淺淡冷冽的氣息。

“裴忍,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有些難於啟齒:“還有,你能不能把信息素收斂一下。”

裴忍意外,看著紀玉霖走下過廊才露出幾分自我懷疑的表情。

顧瑀下樓,問:“怎麽不走,小紀同學的朋友們說等傍晚了一起去海灘看落日拍照。”

裴忍微微蹙眉。

“顧瑀,你有聞到我的信息素嗎。”

“什麽?”顧瑀一臉不解,“沒有任何氣息,你抑製藥效過了?島上有醫生,真要發生什麽去補兩針。”

裴忍若無其事地否認。

顧瑀笑得別有用心:“你在飛機上和小紀同學怎麽回事,之前關係好得跟連體嬰兒似的,現在他竟然避開了,而你——”

裴忍坦言:“我在追求他。”

他隱約落寞:“不過霖霖沒有接受。”

顧瑀第一次看裴忍為情所困,聯想裴忍前段時間的失常,天天半夜拉著他跟操/練他似的讓他攀岩,此刻回想渾身肌肉都還酸痛。

好友的這份熱鬧波及顧瑀自己遭殃,他搖搖頭,朝樓下瞥一眼,說:“小紀同學對你那麽特別,我現在怎麽看都覺得你們有貓膩。”

裴忍冷聲:“他已經幾個月不主動聯係我,我想見他一麵都要想方設法的安排。”

隔著過廊,裴忍目光越往樓下。

林向陽不知道說了什麽逗得所有人笑出聲,包括和他坐得最近的紀玉霖,笑容矜持而溫柔。

他貪婪地捕捉紀玉霖的這抹笑意,如果不是他們之間出現今天的局麵,紀玉霖的笑會一直對著自己。

仿佛似有所覺,紀玉霖抬頭,裴忍情緒湧動的目光毫無預兆地落進他的眼底。

林向陽哎一聲:“霖霖你怎麽啦。”

紀玉霖錯開裴忍的視線:“沒事。”

顧瑀若有所思:“我看小紀同學也不像對你完全沒感情的眼神啊。”

裴忍嘴角一扯,盡管有好友安慰,心緒卻不由自主地沉到對紀玉霖**心跡時的那一晚。

顧瑀對裴忍為情所困的模樣嘖嘖稱奇,他作為生日的主人公不好缺席太久,空間留給裴忍獨自神傷去了。

裴忍腦子裏全是雪夜那晚紀玉霖對他說過每一句話。

每一個字。

裴忍神色微變,緊蹙的眉心先是失落,轉而迷茫,驚愕,最後豁然。他剛才說……紀玉霖沒有接受他。

紀玉霖字字句句全是回避,把他的感情一味歸屬成他們之間的習慣。

紀玉霖雖然沒有接受,但從沒說過半個拒絕的字。

甚至他那天說了最後一句“別再執迷不悟”。

紀玉霖的第一反應不是拒絕,而是對他反複確定他這份感情是出於習慣,像是受到驚嚇,不相信,可與此同時,他忽視了紀玉霖的茫然。

紀玉霖對他不是堅定的“我不會喜歡你”,而是勸他“別再執迷不悟。”

為什麽是“再”?

難道紀玉霖對他執迷不悟過?

裴忍被突然冒出的念頭嚇了一跳,似乎觸摸到了一絲他曾經沒有注意到的重要信息。

他和紀玉霖相識多年,久到可以將許多情緒轉化為日積月累的習慣。可如果把這些事換到任何一個人身上,裴忍絕對不會像靠近紀玉霖一樣靠近另一個人。

他隻能接受跟自己親近到那種地步的人是紀玉霖。

反觀紀玉霖。

紀玉霖性格溫柔親和,拋開嫉妒心和占有欲作祟的私念,裴忍從沒見過紀玉霖對誰比和他相處時更親近。

紀玉霖擁有無比細膩的心思情感,然而對除了裴忍之外的人,從始至終都保持得體的距離。

就連對那些追求他的人,讓他生出危機感的嚴琢也如此。

他是紀玉霖最願意親近,特殊對待的那個人。

時至傍晚,坐在客廳的人陸續走向海邊,風聲熱烈,紀玉霖落在最後走。

他剛才注意到裴忍的狀態很反常,在過廊時就嗅到了一股冷杉香的味道,難道裴忍身體不舒服?

嚴琢漸漸放慢步伐,停在紀玉霖身旁。

“怎麽心不在焉的。”

紀玉霖過幾秒才有了反應:“我沒事。”

嚴琢直言:“是因為裴忍?”

紀玉霖:“……”

嚴琢說:“在飛機上,大家應該都看出來了。”

紀玉霖臉色閃過一絲窘迫,嘴邊溫柔的笑意險些掛不住。

嚴琢:“你回避他,是因為……在意嗎。”

“我知道你們關係很好,雖然我們幾個自小關係親近,但沒有誰比你和他走得更近。”

紀玉霖瞥過臉。

嚴琢說:“至少他從來不會在飛機上緊握我們的手不放。”

紀玉霖:“……”

紀玉霖輕聲開口:“嚴琢,你現在怎麽——”

嚴琢眼瞳很輕地晃了晃,他在笑。

“為什麽被你拒絕後沒有難過傷心?”

嚴琢望著前方的天海相連,夕陽在他們麵前變成一副美麗的畫卷。

“你了解我的,我這個人活得很現實,甚至比你想象中的更加穩定理智,連我都找不到能讓自己失控的東西。”

嚴琢忽然伸手拉住紀玉霖的胳膊把他帶到肩膀後,擋住林向陽朝他們潑來的水。

嚴琢低聲說:“別動。”

紀玉霖沒動。

一道如有實質的視線落在他背後。

嚴琢說:“想不想知道他能吃醋到哪種程度。”

紀玉霖驚訝:“什麽意思……”

嚴琢抬手,神色平靜地替紀玉霖打理海風吹亂的頭發。

不出幾秒,紀玉霖胳膊傳來一股力,迫使他牢牢被那人占住腰身。

看著嚴琢短短幾秒冷靜而有意為之的挑釁,裴忍沉聲不語,把紀玉霖往遠了帶走。

紀玉霖被迫走在裴忍身後,傍晚海邊的風浪很大,裴忍在這時候幾乎是下意識地擋在紀玉霖身前。

高大的身軀隔絕風浪的侵擾,兩人疾步而行,紀玉霖快要跟不上裴忍帶他的步伐。

海風吹來淩冽的冷杉香,紀玉霖按捺不住,反握上裴忍的手指。

“你……你別走了。”

紀玉霖有些頭暈,冷杉香收都收不住:“裴忍,你的信息素好亂,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他背後一涼,裴忍抱起紀玉霖來到巨石邊。

紀玉霖站在堆放的石塊,墊高了才堪堪和裴忍視線齊平。

裴忍垂下臉:“是,我不舒服。”

他微微咬牙,盯著紀玉霖的眼睛不放:“霖霖,不要和其他人那麽靠近。”

“你……你喜歡我不是嗎?”

紀玉霖啞聲,呼吸有點緊。

什麽意思,裴忍猜到了?

裴忍按住紀玉霖的一隻手:“不要避開,那麽大的海風足夠把我腦子吹清醒了。”

“我喜歡你,想對你負責。”

“喜歡你這個人,你的心,你的身體。”

裴忍深深呼吸:“所有。”

他俯下身,臉壓在紀玉霖肩膀,側過來輕輕地蹭了蹭,又忍不住貼得更緊了一點。

裴忍圈緊紀玉霖僵硬的身體:“想抱你,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