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蔣廷下班時意外地發現家裏沒有燈光,往常幾乎每一天裴辰景都會比他回來的早,然後準備晚飯等他回家,今天卻沒有,而裴辰景也沒有和他報備過今天為什麽沒有回來。

他站在門口給裴辰景打電話,鈴聲卻從房間內響起,片刻後手機中和臥室裏同時傳來裴辰景沙啞的聲音:“喂?”

裴辰景接了電話遲遲沒有聽到蔣廷的聲音,疑惑地看著手機屏幕卻因為頭暈眼花有些看不明白,緊接著電話被掛斷,裴辰景就聽到靠近的腳步聲在門口短暫的停頓,蔣廷打開了臥室的燈。

突然亮起的燈光刺的裴辰景眼睛疼,他用手臂擋了擋,聽到蔣廷問:“你沒有去上班?”

裴辰景就在蔣廷的公司裏上班,說來可笑,每天他們兩個都是分開上下班的,而裴辰景一整天沒有上班,蔣廷直到現在才知道。

裴辰景耳邊一片轟鳴,他有些聽不清蔣廷在說什麽,頭疼的像要裂開,身上也酸的提不起力氣,他不想理會蔣廷又閉上了眼。

蔣廷卻突然走過來將他拉起,還沒待說話裴辰景就覺得仿佛天旋地轉一般,胃裏翻騰得厲害,捂著嘴巴推開蔣廷踉蹌到廁所。

他腿軟的站不住,幹脆跪倒在馬桶邊上吐了出來,馬桶每天都是他在擦洗,幹淨的很。

吐完他洗了把臉,涼水潑在發熱的皮膚上激得他清醒了一點,從鏡子裏發現自己的臉色難看得可怕,像是剛從棺材裏爬出來。

中午測過體溫燒到了三十八度五,吃了退燒藥後就一直睡到現在,沒想到高燒卷土重來,他身上陣陣發冷骨頭縫裏都透著酸意。

裴辰景回到房間時蔣廷還在那裏站著,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裴辰景忽然就覺的是不是就算自己死了蔣廷也依舊是這樣的表情。

沒有一絲人情味,像個精密的不通人性的機器。

可是他活該啊,他有什麽立場去責備蔣廷呢。

當初蔣廷拒絕過他的,可他還是死纏爛打地圍繞在蔣廷的身邊,是他認不清自己的身份硬要去攀蔣廷這根高枝,哪怕在一起許多年蔣廷從來沒有哪怕一次帶他見見父母,連那些朋友也都是些不入流的隻會鬼混的狐朋狗友。

那些朋友都看蔣廷的臉色,因此也不怎麽把他當回事,彼此都明白蔣廷是對真正喜歡的人愛而不得,所以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裴辰景這個聽話的。

可笑他真的以為自己有了機會,以為念念不忘真的會有回響,今天他能接受和自己在一起,那麽時間久了蔣廷就真的會喜歡上他的吧。

直到今天。

裴辰景發著燒,腦子糊塗卻又清楚,他承認是自己錯了,在無數個這樣對他說的事實發生卻被他義無反顧地拋開之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錯的有多麽離譜。

他始終都隻是蔣廷打發時間和無處安放的感情的工具,然而從一開始裴辰景就想過不會抱有任何要求和期待,如今竟然越活越回去了。

他方才匆忙中連拖鞋都沒有穿,蔣廷看著他狼狽的樣子皺眉道:“你是個成年人,生病了不知道去醫院嗎?”

裴辰景悲哀地發現自己還是會認為蔣廷說的對,因為單從這句話來看確實是無懈可擊的,他是個成年人了,應該能照顧好自己不給別人添麻煩的。

可他何曾給蔣廷添過麻煩呢,所有在他看來會幹擾到蔣廷的事都會先一步解決,從蔣廷口中說出來卻像是替他解決過很多麻煩似的。

裴辰景有些煩,不太想順著蔣廷了:“聽說發燒的時候做裏麵會很熱很舒服,你想試試嗎?”

他異於平常的樣子讓蔣廷有些詫異,眼中卻透露出一絲嫌棄,顯然是並不接受裴辰景這個荒唐的建議。

“我開玩笑的。”

裴辰景故作輕鬆地笑笑,慢吞吞地穿上衣服打算去醫院。

出門的時候他忽然回頭看向蔣廷問:“如果我今天回來晚了,你還會把我關在門外嗎?”

他因為生病精神怠惰,偏偏強扯著嘴角做出玩笑的姿態,看在蔣廷眼裏莫名的有些不舒服,沒等他回答裴辰景就轉過身踏出了門:“沒關係,今天我帶了身份證。”

蔣廷看不見他的神色,卻好像又想得出他此刻低垂的眼眸中是與往常被拒絕時一樣的低落。

打車去醫院的路上司機師傅格外熱情地和他聊天,裴辰景勉強回應了幾句苦笑著說:“師傅,我現在發著燒呢,實在沒精神跟您聊天。”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你也生病了?我丫頭今天也病了,鬧著要我陪她,可治病得花錢啊,等會兒把你送到就提前收班了。”

裴辰景笑笑沒再說話。

排號看病掛完水已經十一點了,裴辰景看了看手機,空空****沒有任何消息,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自己竟然還在期待什麽。

醫院門口有一輛救護車呼嘯著趕來,一眾醫護人員圍著從車上推下來的病患往急救室飛奔而去,病人家屬哀戚地跟在後麵,看得出病人對他們很重要。

裴辰景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他在家附近定了一晚的房間,勉強撐著力氣洗漱過倒頭便睡。

蔣廷一早發現裴辰景不在家裏,床的另一側也沒有睡過的痕跡,顯然他昨晚沒有回來。

他昨晚並沒有鎖門,而裴辰景沒有和他打一聲招呼就擅自徹夜不歸讓他很生氣,看來以後也不用給他留門了。

裴辰景這次特意避開了蔣廷上班的時間才回家,卻看到蔣廷正坐在沙發上,聽到他開門的聲音冷冷地抬起眼來。

他周身氣壓低沉,這種感覺裴辰景很熟悉,每次蔣廷生氣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沉著臉不發一言等著他自己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裴辰景想起自己昨晚沒有回來,於是試探著解釋:“我昨晚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那個時間你已經睡了,怕打擾你休息所以就沒有回來。”

“很好,”蔣廷站起來與他擦肩而過,“以後十點之前回不來就都不用回來了。”

裴辰景一愣,一向嚴於律己的蔣廷今天沒有按時上班隻是為了等他一個解釋嗎,可他卻沒有問一句自己的病,更不關心自己昨晚去了哪。

他輕笑一聲:“好,不回來了。”

蔣廷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的回答,離開時的關門的動靜讓腳下的地板都震了震,裴辰景不知道他這股無名火是哪裏來的,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坐在沙發上攤開。

沙發是他住進來時就有的,應該很昂貴,裴辰景並不太了解,可以說這個家裏的一切都是在他來之前就安置好的,而他在這裏住了這麽久卻沒有改動過分毫。

他喜歡的那些裝飾被蔣廷以各種理由否定,華而不實,庸俗不堪,或者風格不協調,總之裴辰景今天才發現這個家裏好像沒有多少他的痕跡,若是有客人來大概也不會發現這個家裏住著兩個人。

這裏終究不是他的家啊。

-----

蔣廷你老婆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