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密信

巨雲城將軍府。

“啟稟殿下,外麵有人說有要事求見,他說是陳禦史派他來的。”那人說罷,雙手便恭敬地將一物奉上,“這是他的令牌。”

座上的那位男子接過令牌,拿在手裏摩挲了一下,說道:“讓他進來吧。”

...

姚烈火急火燎的在將軍府外等候。

他是一個急性子。在接到禦史大人派給他的任務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跑到邊關。匆匆忙忙中自己的包袱什麽時候掉的也不知道。

幸好重要物件都是隨身攜帶著。

他摸了一下胸口,懷中之物的存在讓他備受煎熬的內心稍稍平複了一些。心想這次之後一定要改掉這個丟三落四的臭毛病。

不長的等待時間令姚烈急得來回踱步,伸長脖子望向將軍府的大門,在他感覺頭都要望掉了的時候,一個小廝快步走了出來。

“大人,請跟我來。”小廝微微彎腰,右手伸出做著請的手勢說道。

“好,快,快。”

他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

小廝帶著姚烈在將軍府中快速穿行。

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後,小廝停在了一間廂房外,雙手拱起對著裏麵恭敬道:“殿下!”

“莫言,讓他進來吧!”

正站在小廝身後的姚烈耳朵裏聽到一句清朗的男聲。

“大人,請!”

小廝對著姚烈拱了一下手,便退到一旁。

“殿下,卑職姚烈奉陳禦史之命前來有要事稟報。”姚烈進入廂房後,對著座上的男子單膝跪拜朗聲說道。

“姚大人,請起來說話。”

司空禮文放下手中的書,轉頭看向了姚烈。

“是。”

姚烈站起身,從懷中摸出一包東西。走上前,微躬下腰雙手將之遞給了司空禮文。

司空禮文接過來,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封密函跟一遝厚厚的賬本。

他隨即拿起密函仔細地看了起來。

看完之後,又抽出其中一遝賬本拿起來細細地翻閱。

過了一會兒,司空禮文放下手中的賬本,說道:“姚大人,除了這密函,陳禦史還說了什麽?”

“回殿下,陳大人說他願以項上人頭擔保這密函所提之事的真實性。不過這件事情相關重大,所以還想請六殿下定奪。”

“嗯,知道了。”

“莫言,帶姚大人下去休息。”

姚烈走後,司空禮文用手指輕輕叩了叩桌麵,臉上雖看不出什麽表情,但他整個人卻陷入了沉思。

...

這陳禦史——陳書賢的同年徐正是晉州通齊縣的一知縣,兩人當初於趕考路上相遇。

這倆年紀相仿,誌趣相投,好比伯牙子期。

徐正為官清廉,剛正不阿,是以為官十九載仍隻是通齊縣的一小小縣令。

此次整個晉州災荒,而通齊縣就是隸屬於晉州管轄之下災荒比較嚴重的其中之一。

本來朝廷委派四皇子司空禮幹前往晉州賑災,奈何司空禮幹一到晉州根本不理會百姓的死活,不僅不開倉放糧,還結黨營私,夥同手下的官員偷偷將災銀給分了個幹淨。

饑荒使災民產生了暴動,膽大包天的甚至拉幫結派到處搶掠。最令人膽寒的是有的地方竟然還出現了易子而食的人間慘劇,普通老百姓叫苦不堪。

徐正在聽到朝廷將要救濟災民的消息後,滿心歡喜地等待著救濟物資的到來,本想著可以緩一緩燃眉之急。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結果空歡喜一場。

一急之下便直接跑到了晉州城,希望找到四皇子司空禮幹,讓他把物資交給自己,然後自己立即回通齊縣再發放給災民。

等他千辛萬苦地找到司空禮幹暫住的行館,卻連行館都進不去,更別說麵見司空禮幹了。

一連在行館外頭等了數日,行館人來人往,大魚大肉,一派歌舞升平,盛世繁華的景象。

想到外麵餓殍滿地,這裏到是人歡馬叫,徐正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出來。

連日的奔波勞累與憂心百姓疾苦的急切心情令他對司空禮幹的人品產生了懷疑。

於是便決定偷偷留在晉州城裏私下調查這賑災一事。

也是司空禮幹自大,認為山高皇帝遠,反對他的這些山野村夫根本不足為慮,隻要他想隨時都可以把這些反對的聲音處理掉,並且不留後患。

因此所行之事雖不是大張旗鼓卻也並不遮掩太深。

徐正這一查便查出了司空禮幹及其黨羽中飽私囊的事,並且還拿到了證據。

由於司空禮幹是皇子,徐正拿到證據也不敢聲張,隻得偷偷派人到京城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證據全都交給了陳書賢。

陳書賢雖是禦史,並且暗中支持的是六皇子司空禮文,可這一次也不能明著攪入四皇子司空禮幹私吞災銀的案件中,但是此事也不能置之不理,不顧。

於是便讓心腹姚烈帶著所有的證物來到巨雲城,將之交給早些日子已經到達巨雲城的司空禮文。

於此同時,擔心徐正發生意外的陳書賢,也已經偷偷派人前去通齊縣把徐正保護起來。

...

司空禮文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微歎了一口氣,輕輕地站起身來。

“幽雲這個時候應該回來了吧?”

他走了出去。

...

葉幽雲剛剛才從軍營回到將軍府,相比起昨日是晚了一些。

正準備坐下,就聽得外麵司空禮文在叫他。

司空禮文從剛進院子,腳沒停嘴也沒停過一路走一路叫著:“幽雲,幽雲。”

葉幽雲走了出來,看見司空禮文這個樣子突地覺得有些好笑,禁不住嘴角咧了咧,高聲道:“司空禮文,你鬼上身了啊?”

“葉幽雲,你才鬼上身,本公子是有急事,急事懂不懂?”

司空禮文給了他一個白眼。

葉幽雲也不理他,就隨便地“哦”了一聲。

司空禮文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禁埋怨道:“葉幽雲你真無趣。”

“我千裏迢迢從京城趕過來,為的是你的生辰,而且我還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司空禮文接著道:“自從你三年前離了京,駐守在這巨雲城,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麵了,往年你的生辰我們都是一起過的。”

葉幽雲有些感動地看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歎道:“這邊關一直是戰事不斷,如果你不來,都不知道何時才能見麵了。”

司空禮文聽了覺得有些傷感,趕緊做出氣憤的樣子,揮舞了一下拳頭道:“你還好意思說,我來的這幾日,你總是早出晚歸的,想找你比劃一下的時間都沒有。”

葉幽雲自知理虧,便連忙道歉,“是哥哥我的不是,請小弟多多包涵。”

“喂,你沒大我幾天。”

司空禮文不服。

“大一天也是大!”葉幽雲得意道。

...

小的時候他們兩個隻要一碰到誰比誰大這件事,便總是要爭論不休,但每次都是以司空禮文的失敗而告終。

葉幽雲的父親葉瑾義與司空禮文的母親葉瑾瀾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兄妹倆從小感情就特別好。

在葉幽雲五歲的時候葉瑾義戰死沙場,葉幽雲的母親接受不了丈夫離開人世的事實,便以身殉情,隨其而去。

隻有五歲的葉幽雲隻能跟著爺爺定國公葉昌一起生活。

雖然葉昌對這個懂事的孫子疼愛有加,但他一生征戰沙場,殺敵無數,為大啟王朝立下了無數汗馬功勞,身上的傷也如戰功一樣炳赫,晚年痛失愛子令他身心更是大受打擊,身體大不如前。

葉瑾瀾害怕年幼的侄子孤單可憐,便時常將葉幽雲接入宮中照顧。

司空禮文對這個隻大了幾天的哥哥非常喜愛,葉幽雲也非常喜歡和愛護這個弟弟。

是以隻要葉幽雲一來,兩個小家夥就如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一樣,時時刻刻分都分不開。

後來隻要司空禮文稍長一點時間沒有見到葉幽雲,就會吵著要出宮見他。

葉瑾瀾見此,便常取笑他,“是不是幽雲娶媳婦了你還要跟著啊?”

每回都把司空禮文鬧了個大紅臉。

...

“我跟你說正事。”

司空禮文把葉幽雲拉進了屋子裏坐下,然後拿出了那封密函跟賬本。

“你先看一下這個。”

“嗯。”

葉幽雲看著密函,越看越心驚,越看越氣憤,表情嚴肅地看向司空禮文,“這司空禮幹太過分了,禮文你打算怎麽做?”

“現在還沒想好,雖說我與四皇兄不對付,他看不順眼我,我也看不慣他,就目前來說倒還沒有撕破臉。”司空禮文停頓了一下,“幽雲,你認為呢?”

葉幽雲想了一下,道:“如果司空禮幹知道你手裏麵握有這麽重要的證據,他一定會對你不利,肯定會想方設法阻止你回京,而且晉州那邊現在已經等不了了。”

“這幾日我將軍中事務安排好,大不了我送你回京。”葉幽雲正色道。

司空禮文聽了開心地笑了一下,“幽雲,等明日給你過完生辰,我就立即回京,到時你多派幾個人給我就行了。”

見司空禮文拒絕,葉幽雲有些急了,“你的安全最重要。”

“幽雲哥,你是駐守將軍,不能輕易離開,假如你前腳剛離開,外族人就打過來了怎麽辦?”司空禮文正色說道。

葉幽雲聽到司空禮文叫他幽雲哥就知道他這個弟弟已經決定自己回京了,他一決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

葉幽雲無奈,同時又有些擔憂地看著司空禮文。

司空禮文明白葉幽雲的擔心,便寬慰他道:“我會小心的。”

說完又神秘兮兮地靠近葉幽雲,“明日定要給你一個大的驚喜。”

然後,司空禮文站起身,“幽雲,我先走了,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明日我們再細細商談。”

等葉幽雲回過神,拿著桌上東西走到門口看到的隻是司空禮文離去的背影。

“禮文,東西落了!”

“先放你這裏,明日我要出去,回來再找你。”

葉幽雲氣結,吼道:“司空禮文你這混小子,不要亂跑!”

他剛說完隻聽得遠處飄來一句,“好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