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是亡者的君主

城市裏人聲鼎沸。阿比斯拉著芙蘿拉的手，幫她從一匹發著青色熒光的半透明戰馬身上跳下來，隨後對著戰馬伸出手，戰馬嘶鳴一聲便化作一股青色煙霧鑽進了阿比斯手上其中一枚戒指中。

接著，他輕輕打了一個響指，二人從幽暗界中脫離了出來。

芙蘿拉此時已經不再穿著下葬時候所穿的華麗禮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普通的白色平民女子長裙，臉上在下葬之前化的妝也在晚上卸掉了。作為教廷的前聖女，芙蘿拉即使不施粉黛也仍然非常漂亮，為了避免麻煩，芙蘿拉微微低著頭，靠近阿比斯，小聲地說道：“我們就這麽在大街上出現嗎？”

“別擔心，在別人眼睛裏我們可不是啪地一下就出現，沒人會察覺到我們的異常，隻是沒法回想起來我們到底是怎麽到這裏的而已。”阿比斯聳聳肩，他此時也將鬥篷摘掉了，隻穿著不怎麽起眼的布甲，滿頭的灰色頭發雖然不常見，但也不算非常稀有，很多有精靈血統的人類都會有這樣的發色。

“你手上的戒指不會太醒目嗎？”芙蘿拉還是不放心，指著阿比斯，“戴這麽多戒指會被人當成可疑者吧，如果我們被教廷發現的話……”

“哦，其他人看不見的。”阿比斯對著芙蘿拉晃晃自己的手，“我這次是真的用了障眼法，現在我手上的戒指就像食人魔的腦子一樣根本找不到。”

“你做比喻一定要用內髒嗎……”

“……不好意思，習慣這麽說話了。”阿比斯吐出半截舌頭。

這座西帝國城市離芙蘿拉的陵墓不遠，西帝國可以說是大陸上最為強盛的帝國，經濟發達，教廷的總部也設立在西帝國境內，作為最高級別聖墓的鄰居，這座城市的規模當然小不了。

阿比斯將芙蘿拉帶出陵墓的時候剛剛入夜，在小屋裏麵待到半夜動身朝著這邊進發。騎著召喚出來的亡靈戰馬，太陽初升的時候就來到了這裏。天亮了之後，芙蘿拉才發現阿比斯對自己使用的死靈術到底有多高級：高階死靈術雖然能將死者保留記憶和思想喚醒，但蘇醒的死者還是有亡靈的通病——懼怕陽光。然而，芙蘿拉跟著阿比斯就這樣連傘也不打地走在街上，卻完全不覺得陽光對自己的身體造成了傷害，甚至陽光的溫暖還讓芙蘿拉有些舒服。

身邊的這個少年越來越讓芙蘿拉感到神秘，據他自己說，他隻有十六歲，甚至比芙蘿拉的享年還要小一歲，但卻懂這麽高級的死靈術。

死靈學派的法術非常難學，每一個死靈法術都並非一個簡單的法術，而是多個法術的集合體，越是高級就越錯綜複雜。大陸上的死靈術士少見的原因不僅有教廷的圍剿，還有死靈法術本身入門門檻就太高的緣故。

“我們要去教廷的圖書館。”阿比斯拉著芙蘿拉的手穿梭在人群之中，“教廷的聖墓地點不是秘密，但帝國公主的陵墓的位置卻是嚴格保密的，我們必須查一下曆史書的記載。”

芙蘿拉雖然不是很想跟阿比斯一起去挖皇家陵墓，但還是有些好奇地問道：“曆史書上能查到公主的陵墓位置嗎？”

“當然不能了。”阿比斯回頭看了一眼芙蘿拉，“但可以一步步推測出當年參與了公主下葬的人在哪裏，我們要挖出來的這位公主是西帝國上一任皇帝的私生女，莉歐娜公主，她死於四十二年前，想必當年參與喪葬事宜的人已經死了不少——我最喜歡的就是死人。”

芙蘿拉感到一陣惡寒，隻見阿比斯眼神清澈，表情認真，看得出沒開玩笑，他是真的很喜歡死人。

“莉歐娜公主……我聽說過她的事跡，她是皇帝跟一位女貴族的私生女，好像一歲的時候就覺醒了鬥氣，從此之後實力節節攀升，十歲的時候便已經達到了最高的九階鬥氣。”芙蘿拉搜索著自己的記憶，“後來她還在不斷變強，隻不過大陸上的標準隻到九階，無法繼續給她升階了。隻可惜她剛剛成年就死於鬥氣亂流帶來的反噬……”

“死於一個惡毒的詛咒。”阿比斯突然停下來，定定地看著芙蘿拉，“莉歐娜公主的真正死因是詛咒。”

“誒？”芙蘿拉愣住了。

“在我麵前沒有亡靈能說謊，所以我知道很多真相。”阿比斯微微一笑，又有些霸道地拉住芙蘿拉的手，繼續走起來，“活人不歸我管，但他一旦丟了命，就隻有臣服於我一條路可走。”

芙蘿拉眨著美麗的眼睛，沒有接話，她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阿比斯說話時的篤定和一絲淡淡的王者氣息，這種氣息她隻在帝國皇帝和教皇身上看見過，那是一種真正的支配者睥睨眾生時的驕傲和從容。皇帝是人民的君主，教皇是信徒的君主，而阿比斯……是亡者的君主！

……

“沒有教廷的藍色徽章，又交不出三十個帝國幣，那就不能進圖書館。”門口的管理員斜眼睨視著麵前的兩人。

亡者的君主因為掏不出錢，被圖書館管理員堵在了門口。

“我忘了教廷的圖書館是收費的，而且很貴。”阿比斯回頭尷尬地看著芙蘿拉，“我身上最後的錢給你買了裙子。”

“對……對不起。”芙蘿拉也沒想到阿比斯這種級別的強者竟然也會一分錢都掏不出來，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不，我不是要你道歉。隻是我現在窮得像狼人的胃。”阿比斯撓撓頭，“這樣吧，我們先去賺一點錢回來。”

“要怎麽賺錢？”芙蘿拉難為情地看著阿比斯攤開的空空兩手，“對不起……我除了神術和唱歌以外什麽也不會……而且神術也……”

“我們去城裏的雇傭兵公會，裏麵應該有足夠我們去一趟圖書館的委托吧。”阿比斯擺擺手，“反正不管什麽委托都隻是跑跑腿而已，完全沒有難度。”

“啊……雇傭兵公會嗎……”芙蘿拉也想起來大陸上確實有這麽個組織，不過算不上什麽勢力，隻是一群雇傭兵聚在一起成立的，便於他們接委托和交易的組織而已，基本在每個大一點的城市裏麵都有。教廷是最看不起這些給了錢什麽都能做，刀頭舔血的傭兵的，作為聖女的芙蘿拉自然也被教育不要跟他們接觸，沒想到今天她竟然要親自去雇傭兵公會接委托。

不過，芙蘿拉不僅沒有感到屈辱，反而有些好奇和小小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