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窺見(開了,求包養)

秋時,10點整,天氣涼爽,但J省東林市西線東城幹道、偏樵葉村的鄉下土路道路有些顛簸。

輪胎縫被震得散落粘連幹癟的黃土,又沾上新的塵土,而小巴士顛得如此厲害,最後排靠窗坐、閉著眼休憩的年輕女孩自然被驚醒了,臉色一片慘白。

她醒來後,下意識摸胸,卻差點把胃裏的酸水吐出來。

但她很快瞪圓了眼,目光來回看車內情況,迷茫漸變成了驚嚇,纖瘦單薄的身體也本能往車窗以及車尾壁交叉的壁角縮去,還再三揉了眼。

“薑曳,你怎麽了?”身邊人關切詢問,一邊挨蹭過來,粗糲肥大的手掌放在了她的大腿上,身體壓著她的肩膀,一口熱氣撲鼻而來。

刹那念頭從腎上腺飆到薑曳的腦部額葉:這人叫曹光,他今天早上吃的是韭菜大蔥包子+茶葉蛋+羊雜湯+八顆大蒜。

這一口口氣飄來,直讓她神清氣爽。

犯惡心的薑曳本想將眼前人推開,但腦海裏狂湧上的信息讓她在頃刻有了判斷。

1,她已經不是富婆薑曳了,現在這個薑曳家徒四壁,爹媽重男輕女吸血鬼,前段時間根據自身實際條件申請貧困生救助金卻被人用關係壓著不通過,名額又都被人一一占了,時間緊迫,於是她得找關係疏通。

2,邊上鹹豬手的主人曹光就是這個關係的裙帶者他表哥是大學學校老師。為了討好對方,她不得不應邀隨對方去山裏野炊。

穿了?還是做夢?

她的思維在放肆跟理智之間搖擺的第一秒有了判斷。

啪!

一巴掌狠狠打在了曹光的手背上。

曹光:“啊!”

叫聲驚動了前麵挨得緊緊的另一對青年男女,兩人齊齊轉頭,看到曹光摸著被打紅的手背,一臉震驚跟惱怒,倒是素來膽小內向的窮鬼薑曳像是遭受了極大的恐慌,慌亂解釋自己剛剛做噩夢了,以為自己還在夢裏,就打了下自己...沒想到打錯人了。

張江瞥過曹光挪近的位置,猜到了點什麽,眼裏閃了閃,笑說:“曹哥是關心你,為了你,還特地包了一輛車,隻有我們四個人坐呢,對你很好了。”

薑曳:“?”

她壓低了聲音,倒是發自內心疑惑:“可是這種農村巴士不是規定按時載客的嗎,也能包車?”

前頭的蔣春玲此時開腔了,“這就得看張江的關係了,他是本地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張江自得一笑,曹光也勾唇微笑。

薑曳怔了兩三秒,才按著原主的溫吞性子問:“張江,你村裏有魚塘嗎,承包多少錢?”

張江還真考慮了下,說有個不小的魚塘,但多少錢他不知道,反正是他啥啥啥親戚的。

聽著像吹牛。

薑曳也無所謂他是否吹牛,剛剛她是故意把話題岔遠到了魚塘上,免得他們問東問西她做噩夢的事。

不過現在這個處境才是噩夢吧。

原主卡裏就220塊錢,且得益於原主父母的狗屁倒灶事,平常的兼職也吹了,拿不到貧困救助,接下來怎麽活?

明明她本身資產都過億了,來這卻受這份罪。

這話還沒說完。

砰!!

突兀一聲炮竹般的爆響,巴士整個方向一滑,一頭要往車道外的低穀甩出去,整個車子晃動,眾人身體都搖晃撞向車窗跟座位,驚慌時,前頭司機嚇得一抓方向盤,車子懸崖勒馬往另一邊山壁撞去!

“啊!!!”不知道是誰尖叫。

尖銳的摩擦聲後,堪堪在最後一下刹住了。

車子停在了山壁前。

就那兩三秒的事,所有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山路邊上有一些楊梅樹,掛紅帶紫的,但現在誰也沒閑心關注這個。

下車後,司機說是爆胎了,也是幸運,車的後備箱裏麵有個備用輪胎。

司機換車輪胎的時候,四人下車在車道邊平複心情。

薑曳也沒搭理曹光三人蹲坐在地上心有餘悸的虛弱樣子,隻狐疑看著被換下來的輪胎。

上麵有一根紮破輪胎導致爆胎的大圖釘,18mm長。

“他娘的誰這麽缺德,在路上掉這麽大的釘子...”

司機罵罵咧咧,但在這也找不到始作俑者,畢竟大概率是意外。

在這山路,誰也料不到這樣的變故,也是太倒黴了,這偏僻村莊的土巴士都用了很多年了,常年未檢修,輪胎磨損嚴重,備用輪胎的存在也是上個輪班的司機心血**給隨手放上的,閑置都半個月了。

今天這恰好紮上了大圖釘,且角度不是很友好,加上司機轉彎導致輪胎受力...

這才突然爆開。

這也太巧了,薑曳有些莫名,瞥過周遭環境,看到邊上有一顆沿邊的楊梅樹斜生偏道路的樹枝無端斷了一根,斷口樹刺尖銳,顯然不是鋸斷的。

估計是被人折斷的,怕這樹生歪了影響道路交通?

薑曳這人怕死得很,從來信奉“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她對張江跟曹光兩人沒好感,自然不願意去人家的地盤,加上暗掐了自己好幾下也脫離不了這夢境,逐漸確定自己穿越了,就想著先從這村子離開再說,哪知道曹光三人不同意,非要去村裏。

“這裏離村很近了,就幾分鍾,現在回頭也很難找到車啊,而且車子快修好了,你還指望把我們送回去?而且張江很久沒回家了...”

張江跟曹光就算了,連蔣春鈴都不同意回去,但他們說的也有道理,現在回去不合適。

薑曳隻能按捺下心思,想者去村裏也好,到時候直接坐巴士返程。

鬼才去山裏弄什麽勞什子野炊。

薑曳定下心後,對周圍垂掛的紅紫楊梅倒是有了幾分興趣,這是別人家有主的楊梅,又是路邊的,塵土飛揚,哪裏敢吃,她就是好奇,湊近想看新鮮,卻發現那斷裂的枝頭木刺上好像還掛了點什麽。

碎布料?

下麵樹皮上還有暗紅近黑的斑點痕跡。

楊梅林長在道路斜坡上,大概有十多米的高度,傾斜高度三四十,而斜坡上生長了許多楊梅樹跟灌木叢等淩亂樹叢,一片陰暗,看不清下麵有什麽,估計摘楊梅也很困難。

楊梅樹斷枝邊側下方,土木淩亂,接引下麵的楊梅樹陰暗處。

底下好像有什麽嘶鳴虛弱的聲音,有動物?

薑曳正想上前再仔細看看。

但她不知道她往前走的這幾步,實則如同落在下麵昏暗楊梅林中的天光,正在接近一個真相,而林子裏陰暗處,一雙眼在看著她,滿懷希望跟懇求。

不過再往下三顆楊梅樹的位置,一個陰影躲在樹後,冷眼窺著上麵的動靜,看著自己的獵物拚命**著脖子試圖發出聲音求救於上麵車道上的人...

楊梅如此繁茂,林子如此寂靜,她正在靠近。

“薑曳,走了!快點!”

“來了。”

薑曳收回目光,回去了。

車子很快行駛離開,行駛過前麵的時候,驚鴻一瞥,薑曳瞧見前路十幾米遠的道路開了小道,那小道是土路,不寬,但勉強夠農用三輪車出入。

有路通往下麵?哦,那估計還是方便村民摘楊梅的,不然從車道邊上下坡就太危險了。

薑曳揉了下眼,不再關注。

而巴士車駛離後,若有上帝之眼,可以看見剛經過的土路往下延伸,繞了楊梅林邊側,再往下下端分布,很快到了下窪地,再往回跟楊梅林平行蔓延過去十幾米。

很快路上竟停著一輛三輪車,三輪車的車鬥後麵還有一個工具箱,工具箱有些散亂,也許是車子被撞擊晃動,導致工具箱被打翻,從中掉落出幾顆大圖釘,估計太匆忙了,都沒收拾起來。

車主人不在車上。

在它停靠的位置往上看,可見楊梅林裏有細微的咯吱聲響。

小動物?

但肯定是獵物。

獵物的身體卡在斜坡半腰的楊梅樹根跟灌木叢之間,因為奄奄一息,身體一動不動,胸腔上下浮沉,虛弱中,喉嚨蠕動了好幾次,卻發不出聲音。

目光曾往上蔓延,從黑暗看光明處,視線反而清晰,所以能看清上麵車道欄杆邊上楊梅樹的情況。

也就是說他剛剛看到了薑曳,試圖發出聲音求救,但失敗了。

他眼睜睜看著那個年輕女子離開,車子也跟著離開了。

嘎嚓...斜坡楊梅林下方忽然有細微的動靜。

下麵躲在樹後的那個人上來了,手裏提著一把斧頭。

他的瞳孔震顫,但不能動,直到這個人到了他的身邊,四目相對。

這個人本來舉起斧頭瞄準了他的脖子,但似想到什麽,放棄了。

斬首會留下很多血。

他的眼裏燃起希望,似乎懇求,然而對方卻拿出了手套,套上手,握著斧頭把一棵樹貼著地麵的一根樹枝削尖,接著扣住了他的腦袋調整了下角度,他似乎明白了,驚恐無比,但身體無法動彈,隻能眼看著自己的腦袋被對方按著直接往鋒利的樹枝尖端...

噗嗤。

樹枝尖刺插入了脆弱的咽喉。

在他張開嘴巴舌根顫抖企圖呼吸的時候,對方站在邊上,從兜裏取出了膠帶...

他拚命呼吸,拚命呼吸。

過了一會,他的瞳孔渙散了。

脖子被拔出,膠帶纏住了脖子,也封住了欲噴血的傷口。

奇怪的聲音從安靜的林子裏擴散出去,隻有細微攀爬到道路上。

但再無下一輛巴士經過,沒人留意,就算經過,也沒人關注轉瞬聽到的細微動靜。

何況車輛本身的聲音往往壓過了這樣的聲響。

纏好脖子後,把還溫熱的屍體裝進袋子裏,這個人忽然彎下腦袋,宛如無聲靜寂的凶獸,以匍匐的姿態趴在屍體邊上,以屍體的角度往上看,雙瞳微微縮緊。

看到了楊梅樹,但不確定上麵的人能不能看到這裏。

他眯起眼,握緊了手中滴血的斧頭,迅速擦拭幹淨,後緩緩往上爬。

在確定周遭無車輛經過後,他到了楊梅樹邊上,往下看,確定下麵昏暗不明,也看不清虛實,他微微鬆口氣,又倏然看到了斷口跟布料,還有下麵樹幹上沾染的血跡。

那乘客看見了這個,所以往林子下探看?

好像是叫薑曳,是個女的。

他的眼神變了變,把斷口切劈掉,勾著的衣服布料自然也收走了,再把下麵的血跡擦幹淨,而後很快退回楊梅林中。

大概一個小時後,楊梅林下麵電動三輪車的車鬥上多了個超大的黑布袋,啟動離開,從山穀中的小道行駛向遠處的高聳山體。

那座山,剛好也是張江在車上指給薑曳他們瞧的地方你看,那邊就是咱們下午要去野炊的地方。

村子老破小,但居住的人是真不少。

塵土飛揚中,巴士停在村子廣場,人來人往挺熱鬧,不過有一處角落正有一堆人叫罵。

這是真實的世界,也是別人的生活。

於她卻特別不真實。

在這路上,薑曳已經得知這個世界跟她原來的現實是對應的文明,像是一個平行世界,但文明背景差不多,人卻不相同,別說她本人,就是她本人認識的那些名人在這個世上也不存在。

瞥過興匆匆整理背包下車的曹光三人,薑曳眼底暗了暗,詢問司機下班車幾點出發。

不管她能否脫離這個世界,是否要繼續這個身份生活,她都覺得為了能早點離開這裏,拒絕曹光他們勢在必行。

以她對這倆男同學的觀察,這次野炊本身就於她不太友好。

“下午走是一點半,到時候...”

那司機沒說完卻忽然眼睛一瞪,朝那事態升級的一群人衝過去,試圖攔人,但兩邊還是衝突起來了,他攔了沒兩下就動手了,一堆人混戰起來。

薑曳:“???”

她出身優渥,從小錦衣玉食,高中時期家境敗落,跌落到了社會底層討生活,但也沒離開城市圈子,遇見的人也多數懂得權衡利弊,不會動輒毆打,畢竟是法治社會,進了局子的就沒有贏家,更別提後來她的老母親手段了得,帶著她掙脫出了泥沼,再後來她考上大學,重新崛起。

是真沒見過這樣彪悍的場麵。

她驚呆了。

曹光三人也驚訝,還好張江是本地人,拉了一個本地大媽掰扯套問才知道情況。

村上一個叫李錚的,聽說老婆陳慧跟人跑了有一段時間,這在村子裏一向是個隱晦的話題,畢竟事關麵子,多是私底下議論,可陳家人不幹啊,覺得是李錚把人謀害了,各種過來討說法,都好幾次了。

誰也沒想到今天動了真格,陳慧弟弟陳秦竟帶著一大堆陳家本家人過來鬧事。

對了,陳家是隔壁村的。

鄉下麽,宗族觀念重得很,李家人不幹了,樵葉村本村人也不幹了,都過來給李錚撐腰,兩邊掰扯不過,就開始互相辱罵,罵急了眼就開始推打,後來就是薑曳他們剛好看到的混戰...

“那司機大叔會不會有事啊?這事跟他有關?”

薑曳覺得這狗屁倒灶的事與她無關,隻是瞧著那邊廝打厲害,司機大叔摻和其中。

這大叔不會出事吧?

他得開車啊。

可她這小胳膊細腿的,也不敢上去摻和。

賣菜的大媽看薑曳一臉關切,覺得這姑娘挺善良的,就說:“李凱啊,那是李錚他遠房的二大爺,別擔心,他身體好得很,以前能一個打十個,跟李小龍似的,你們如果要下午回去,肯定不耽誤事兒。”

這話剛說完,李二大爺慘叫一聲,原來被人一個下勾拳打中了,柔柔弱弱扶住了簷下柱子,最後還是噗通一聲倒地昏厥。

一群人這才安靜下來,混亂著把人往衛生室抬。

薑曳幾人麵麵相覷,大媽有些尷尬,咳了下:“差點忘記李小龍已經死了。你們到底買不買啊,漂亮妹子,這玉米都快被你摳禿了,你必須買啊,下麵的玉米粒都送你,拿回去燉湯。”

薑曳:不是我摳的!我沒錢!我不買!

大媽太凶了,最後薑曳還是可憐兮兮從褲兜裏摳出幾塊錢買了玉米棒子,付賬的時候還不忘問大媽下午還有人開巴士不...

她是不是離不開這村了?

這村的民風稍微有點不淳樸。

不過剛剛那陳家人叫罵的時候,似乎提到陳慧從失蹤到現在從未跟他們聯係過,而議論的村民也有提到陳慧其實為人很孝順。

可這麽一個溫柔孝順且平日裏十分賢惠的人,就這麽為了私奔而人間蒸發了?

薑曳下意識回憶剛剛鬥毆現場的李家人裏麵有李錚嗎?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