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有這麽長一道疤！”
安虞看到這道傷痕，驚呼出聲。
她隻注意到了小孩額頭上的傷，不知道後背還有。
“是磕在碎瓷片上的。”
慕厲行站起身，語氣淡淡道。
安虞卻從中聽出了一絲傷感和低落。
她轉向小孩，問他是不是這樣，小孩點點頭：“爸爸媽媽吵架，爸爸把碗摔了，我想去勸，被爸爸推到在地……”
他說的磕磕絆絆，可安虞已經能夠想象出當時的情景。
碎瓷片紮進肉中，那麽長一道口子，小孩當時該有多痛啊。
其實原小說裏有提過慕厲行的身世，不太美好的童年，被渣夫渣母踢皮球一樣對待。
可跟傳統小說的套路一樣，這些隻是為了給他設定一個狗血淒慘的身世，方便立人設和走劇情，並沒有過多描述。
之後也多圍繞他的事業線展開，甚至估計是作者自己也寫嗨寫忘了，後麵根本不提這一茬，所有人都當他是慕老爺子的未來接班人。安虞是因為一口氣看完，所以對這一段記得特別清楚。
隻是沒想到短短一段文字細化開來，竟然是這麽沉重的一段過往。
安虞抹去小孩因為提起這件事委屈溢出眼角的淚水，問慕厲行：“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既然已經可以確認這個小孩就是小時候的慕厲行本人，她應該可以甩手走人了吧。
慕厲行沉默了一會兒，說：“我需要再查一下DNA。”
“那也行。”安虞點頭，多求證一下是好事。
反正不用她帶孩子就行。
她把小孩帶到客廳，把他抱到沙發上坐下。
小孩沒見過這麽豪華漂亮的屋子，坐在幹淨柔軟的沙發上時，整個人都很彷徨拘謹。
安虞再度蹲下身，注視著他的眼睛：“之前姐姐不是跟你說在你身上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嗎？”
小孩點點頭。
安虞告訴他：“你其實沒有迷路，而是不小心來到了未來的世界，至於旁邊這位叔叔，就是長大後的你。”
“長大後的我？”小孩喃喃一聲，似乎不太理解，但隨後露出嫌棄的表情，“我才不要長成這樣。”
慕厲行：“？”
安虞也感到意外，她漂亮的眼睛笑成兩彎月牙，問小孩：“你為什麽不願意長成這樣？”
慕厲行這張臉可是上過巨額保險的，更是遊戲建模和整容典範，幾乎沒有男生下輩子不願長成這樣。
小孩偷偷看慕厲行兩眼，立馬移開眼神，小聲說：“他長得冷冰冰的，看起來很嚇人。而且他長得跟我爸爸有點像，我不喜歡。”
小孩奶聲奶氣，又一本正經的，聽得安虞忍不住笑出聲。
隻是前一句她狠狠讚同，聽到後一句就笑不出聲了。
慕厲行臉色也有些微妙。
幼時記憶沉痛，卻也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模糊，尤其是父親那張臉，他早就記不清楚了。
沒想到會被小孩說長得像。
難怪他剛才看到自己會有些抵觸，原來是因為這張他引以為豪的臉。
慕厲行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那句經常被人說道“長成自己討厭模樣”的話在耳邊忽然清晰。
安虞安慰小孩說：“放心，他雖然長得討人厭，但不會對你不好的。”
“真的嗎？”小孩將信將疑，似乎還是不能接受這是長大後的自己。
安虞重重點頭：“所以你接下來可以住在他這裏，不用一個人在外麵了，他會照顧你。就是你一時半會兒回不去原來的家了，你害怕嗎？”
“不怕！我才不想回家。”
小孩眼裏露出勇敢和倔強，隻要不讓他回家，他去哪裏都行。
他問安虞：“那姐姐也會留下來嗎？”
安虞笑著摸摸他的頭：“不會，我跟他不熟。而且我有自己的住所，一會兒要回自己的家。”
小孩欣喜道：“那我跟姐姐一起！”
慕厲行看著一大一小互動，自己還沒發話就被兩人安排上，全程無視他。
而且小的那個對他還很嫌棄。
他心裏有些不爽。
可當務之急是驗小孩的DNA，如果連DNA檢測結果都表明兩人是同一個人，那他就隻能接受現實。
慕厲行：“既然他願意跟你，你就先帶回去吧。”
安虞正在想辦法哄小孩留下來，聞言蹭一下子站起身，聲音都拔高幾度：“憑什麽？我們都已經離婚了，憑什麽我還要給你帶孩子？”
離婚？
小孩敏感的神經一下子抓取到這兩個關鍵字。
這兩個字他在家裏聽到太多。
每次媽媽跟爸爸說離婚，兩個人就會又吵又鬧，有時候還會打起來。
雖然他不懂這兩個字背後的含義，可知道它帶來的可怕後果。
“姐姐，你們可不可以不要離婚，不要吵架？”
小孩從沙發上跳下來，拉住安虞的手，剛才還欣喜的一雙大眼睛裏不知什麽時候蓄上了眼淚。
安虞看著他可憐巴巴一張臉，又看看慕厲行。
兩個人麵麵相覷。
雖然這個孩子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自己，慕厲行還是不知道怎麽麵對他，更別提小孩當著自己的麵哭了。
倒是安虞反應過來，連忙安慰小孩說沒吵架，他們是在討論問題。
小孩眨巴眨巴濕漉漉的眼，一哽一咽說：“那、那就好，你們不要吵架，不要離婚。”
安虞：“……”
慕厲行：“……”
他們都不知道怎麽跟小孩解釋這件事。
但最終，安虞還是妥協，對慕厲行說：“我把他帶回去可以，但你要給我錢，保姆還有薪資呢，我不能免費幫你帶孩子。而且你要盡快把他接走。”
慕厲行思忖了一會兒，點點頭：“行，你要多少？”
安虞：“一個小時十萬。”
慕厲行瞪大眼睛：“你怎麽不去搶銀行呢？”
安虞攤手，無所謂的模樣：“反正你自己看著辦。這可是小時候的你，要是照顧不周出什麽岔子，不知道會不會影響現在的你。”
慕厲行：“……”
慕厲行：“兩萬。”
安虞：“你自己去找保姆吧。”
慕厲行：“五萬。”
安虞：“八萬。”
慕厲行咬牙切齒：“你的心可真夠黑的。”
安虞攤手：“總比你小心眼強。”
慕厲行：“？”
卻最終敲定了八萬。
安虞按照每小時八萬的薪資給慕厲行“帶孩子”，直到他做完DNA確認無誤把小孩接回家。
為了防止慕厲行事後不承認，她特地從書房找出紙筆，寫下承諾書，讓慕厲行在上麵簽字畫押，並提前支付三個小時的預付金。
慕厲行雖然覺得她滿是算計，卻還是都按照她說的辦了。
約定好一切，安虞帶小孩走人。
慕厲行則拿著從小孩身上采集的鑒定樣本以及自己的，分別讓兩個信得過的助理去兩家醫院做基因鑒定和比對。
交代完這一切，他重重仰躺在沙發上，有種做了一場離奇大夢的不真實感。
……
安虞帶著小孩回到自己的家。
說是家，其實她從來沒有在這裏住過。
原主是慕老爺子友人的外孫女，自小由外公撫養長大。外公去世後把她托付給慕老爺子，自此寄居在慕家。
或許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原主對慕厲行日久生情。
可強扭的瓜終究不甜，她後來的手段又確實卑劣過分，這才把慕厲行越推越遠。
不過，這不是安虞該關注的事。
她如今已經跟慕厲行沒了關係，往後應該專注自己的生活。
好在慕厲行這人雖然狗了些，關於財產方麵的分割倒是很大方，不僅按照婚前協議給了她很大一筆補償款，房子也讓她隨便挑。
眼下這套屋子就是她在慕厲行眾多房產中精挑細選最喜歡的一套。
兩層複式精裝房，寬敞明亮，上下兩層加起來足有五百平方米，很適合開party。
再加上地段好，市值高，小區環境幽雅靜謐，安虞滿意的不得了。
但現在不是體驗新房子的快樂時刻。
安虞關上門就踢下高跟鞋，赤腳走在光潔的地板上，而後神色倦怠地打開電視機，對小孩說：“我去睡會兒覺，你自己乖乖看電視，別亂跑，等我睡醒帶你去吃飯。”
小孩乖巧點頭：“好。”
安虞於是隨便搜了部動畫片給小孩看，就栽在臥室的大**不管不顧地呼呼大睡。
醒來時天已經黑了，透過窗外可以看到遠處的華燈亮起。
安虞摸黑打開燈，走到客廳，發現小孩也不知什麽時候在沙發上睡著了，小小身軀縮在沙發一角，看上去很沒有安全感。
安虞從屋子裏拿了床薄被給他蓋上，轉頭聽見手機響了。
文椏打電話過來問她新家住址在哪裏，她讓人幫她把行李送過來。
安虞這才想起昨晚從慕厲行那裏離開時收拾的行李落在了好友的別墅，喝酒喝嗨，又奔波了一上午，早就把行李忘得一幹二淨。
留下地址，安虞去到衛生間用冷水衝了衝臉，整個人清爽很多。
隻是家裏東西雖然一應俱全，生活用品卻一點也沒有，甚至連換洗的衣服都得等文椏把她行李送過來。
安虞叫醒小孩，帶他出門吃飯。
睡著的時候沒什麽感覺，這會兒覺得肚子又空又難受。
小孩揉揉惺忪的睡眼，一臉迷糊的樣子。
但一聽說要去吃好吃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
另一邊，慕厲行也拿到了兩份DNA鑒定報告，一份他的，一份小孩的，兩份報告顯示的結果都明確指向他們是同一個人。
這下，無論他覺得多麽不可思議，也不得不相信小時候的自己穿越過來的事實了。
慕厲行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的景象久久陷入沉思。
過了許久，他拿出手機，準備給安虞打電話，把小孩接過來。
雖然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但白天安虞說的沒錯，如果小孩出什麽問題，不知道會不會對現在的他產生影響。
而且五歲的他……
慕厲行腦海裏不由得浮現出小孩看他時畏懼的眼神以及身上的新傷舊傷，模糊久遠的記憶被打開，在他堅固如堡壘的心上撕開一道缺口。
他一直以為自己不在意這段往事，沒想到還是做不到把它從記憶裏抹去。
不過，慕厲行馬上想明白一個問題。
既然沒人對小時候的他好，那他就自己對自己好。
自己去彌補那個有缺憾的童年。
作者有話說：
狗男人重新定義救贖文學：我自己救贖我自己！